馬克思的歷史分期理論究竟是斯大林的五階段論還是三階段論？

01-25

由斯大林發明，將歷史劃分為原始社會、奴隸社會、封建社會、資本主義社會、社會主義社會歷史五階段論的文本依據據稱是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

大體說來，亞細亞的、古代的、封建的和現代資產階級的生產方式可以看作是經濟的社會形態演進的幾個時代。資產階級的生產關係是社會生產過程的最後一個對抗形式，這裡所說的對抗，不是指個人的對抗，而是指從個人的社會生活條件中生長出來的對抗；但是，在資產階級社會的胎胞里發展的生產力，同時又創造著解決這種對抗的物質條件。因此，人類社會的史前時期就以這種社會形態而告終。

但是問題在於，原始社會和「亞細亞的」、奴隸社會和「古代的」是否充分對應？斯大林還自己加了一個社會主義社會。
然而馬克思還有一個歷史分期的三階段論：

每個個人以物的形式佔有社會權力。如果從物那裡奪去這種社會權力，那麼你們就必然賦予人以支配人的這種權力。人的依賴關係（起初完全是自然發生的），是最初的社會形式，在這種形式下，人的生產能力只是在狹小的範圍內和孤立的地點上發展著。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是第二大形式，在這種形式下，才形式普遍的社會物質變換、全面的關係、多方面的需要以及全面的能力的體系。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的生產能力成為從屬於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是第三個階段。

究竟哪種劃分更符合馬克思的歷史唯物主義社會形態理論呢？另外，目前歷史五階段論對於中國歷史的分析很沒有解釋力，那我們是否應該拋棄五階段論，去承認三階段論呢？

都不是，前者只是一個大體的舉例，後者則是一種社會關係的分析闡述，比前者更接近本質一些，但仍是一種理論性的描述。

然而真正用來分析人類歷史上的具體社會的基礎，只能是現實中實際存在的物質基礎和生產關係，歷史的進步也必然是量變的積累引發質變，在波動中前進的，而不是一階段一階段的跳躍式前進。

舉個例子，1900年的中國社會，你按五階段分算什麼？按三階段又算什麼？這難道是打遊戲么？一章完了開下一章？

要分析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這個現實的結論，只能像毛選第一篇那樣，在社會調查的基礎上分析出主要的社會階級構成，各階級的經濟狀態，剝削和佔有關係的存在和形式，然後在這個基礎上得出當時中國社會的特點，而不是直接把「馬克思這麼劃分社會」當做金口玉言，並以此為基礎來反向界定現實。

以現實社會為基礎，把握住物質基礎與生產關係的作用與反作用的關係，以及其對歷史的推動性，這才是馬克思的歷史唯物主義的本質精神，X階段劃分只是很表面的一個輔助線式的粗略參考工具罷了，將其過度抬高而教條化，這就是僵化曲解馬克思的原意了。

三階段論：原始社會，階級社會，無階級社會（即共產主義社會）

五階段論是把階級社會具體分成奴隸社會，封建社會和資本主義社會

所以沒有哪個替代哪個的問題

五階段論算是三階段論的拓展細分而已，沒有哪個取代哪個的問題，我覺得五階段論再加一個階段——專制主義。這個時代在西方很短，在中國很長，加上這個很多歷史就好理解了。封建主義是對奴隸社會低效利用人力資源和無法管理大片疆土的否定，專制主義是對封建主義的主要特徵分散的權力和零散的市場進行的否定，資本主義是對封建主義壓抑新興工業資本市民階層的否定，社會主義是對資本主義生產社會化和資本個人所有做出無序的決定，資本利益和社會發展進步衝突的否定。

在中國首先商很可能是奴隸社會，紂王可能是商朝長期酷刑和活人祭祀的歷史縮影而已，商周革命以周禮和分封的形式完成了奴隸社會到封建社會的過渡。

然後商鞅變法的秦帝國統一六國摧毀封建制，中國開始進入專制主義時代，劉邦妥協性的開了小幅度的倒車，而漢武帝徹底墊底了專制主義再也不會回頭轉向到封建社會。

在西方羅馬的擴張由共和制到帝制是移除掉奴隸社會的色彩，如果成功甚至可能從奴隸社會直接大邁步進入專制主義時代，不過東西分治，西羅馬的滅亡，最終還是進入了混亂黑暗的中世紀封建社會。直到宗教改革，三十年戰爭，克倫威爾於太陽王的集權確立君主專制，為一百多年後資本主義的確立確立了統一的市場和擁有足夠權力維護新興新貴族，商業（前資產階級）階層利益協助進行原始積累的權力。

然後由於英法早早的確立了資本主義，其影響力又迅速向全球擴張，世界各地直接從很落後的封建主義，奴隸社會甚至原始社會越過專制主義等缺少的各個形態，不間斷的革命到了資本主義，最典型的為日本的倒幕革命——西南戰爭，但完全自發沒有嚴重外界影響的基本都以六階段實現。這應該也是社會主義可以依託世界革命實現跨階段革命的推論依據之一，但世界的中心英法沒有成功的進入社會主義甚至次級中心德國也失敗了，沒有英法的工業基礎和民主傳統，俄國的跨階段革命失敗自然退回去補課。

而目前歐美資產階級在把資本主義推向了全世界，也開始了在全世界範圍內的專制主義集權行動，昔有普魯士利用關稅同盟作為建立統一的德國一個步伐和今有德意志操弄領導歐盟試圖統一歐洲，美國再次也有ttp，ttip的計劃，不過目前看來內部衝突中遭遇嚴重挫敗，但不太可能讓美國集中世界範圍內的政治經濟力量的趨勢打斷，最終把整個世界綁到一個國家勢力上，那麼實現社會主義的變一到兩個國家的革命為世界革命也相對而言提高了可能性，就像秦短暫的統一天下，劉邦藉此也能在再度的亂世中迅速的再度實現統一（不過也有項羽和韓信的一定個人因素）

反封建論者一再指責，封建論者「完全是從五方式論出發，還沒有說清什麼是封建制，就已經確定中國有封建社會」（黃敏蘭，2009，頁97）。黃敏蘭而且莫須有地寫下「李文以為秦以後封建論是社會史論戰時取得的一致性意見」（黃敏蘭，2009，頁96），不顧李根蟠原文「經過論戰……秦以後是封建社會的觀點也為越來越多的人所接受」（李根蟠，2004，頁163）。

反封建論者一再強調政治因素（列寧、斯大林的論述）對中國接受五形態說的重要影響。李根蟠已經指出，這與真實的學術史不符。

中國共產黨人和馬克思主義史學家對中國社會封建性質的認識，無論現實的或是歷史的，毫無疑問是在馬克思主義的指導下進行的。有人把這一認識過程說成是把中國歷史硬往斯大林五種生產方式的公式上套，這與事實相距太遠了。我們知道，列寧去世以後，斯大林在和托洛茨基反對派的鬥爭中，的確對中國社會的封建性質有過闡述，這些闡述對中國共產黨人當然發生了影響。但中國的先進分子和共產黨人對中國社會封建性的認識，在這以前早就開始了，甚至在馬克思主義系統介紹到中國以前已經開始了。在馬克思主義傳播到中國以後，他們的理論武器主要是馬克思、恩格斯、列寧的有關論述。社會經濟形態依次更替的理論是馬克思、恩格斯創立的唯物史觀的重要組成部分，不是斯大林的發明；而且，即使到了二三十年代中國社會史論戰時期，斯大林論述五種生產方式的小冊子《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還沒有出版。（李根蟠，2004，頁147）

（關於這段話，尚需補充的是，列寧在1912年就提出中國是「半封建」國家（《列寧全集》第二十一卷――中國的民主主義和民粹主義（1912年7月15日〔28日〕）），而在1916年認為中國是半殖民地國家（列寧全集第二十七卷--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1916年1-6月）），斯大林沿用了這一判斷。但這並不必然導向五形態說。）

當然，「學術界普遍認為……中國早期激烈的社會史論戰中……史學家們……所取得的成就政治性大於學術性」（周書燦，2012，頁58）。然而，即使上個世紀真的「學術研究最終只能表現為削足適履的狀態，而終日徘徊於五種生產方式說的既定框格之中」（張金光，2011，頁10），不可否認的是，在中共取得政權之前，馬克思主義史學家成功擴張了唯物史觀在中國的影響力。嵇文甫說，通過論戰，「到現在，不論真正的理解程度如何，總都知道拿出生產方法作為劃分社會史階段的利刃了。」（參見馬乘風《中國經濟史》序）（轉引自李根蟠，2004，頁163）。時至今日，難道要從這個立場退步，甚至承認「在中國不是民間社會決定國家，而是國家權力塑造社會」（張金光，2011，頁12），那麼唯物史觀到底能在中國兩千年歷史中佔據何種位置呢？這不禁令我頗感疑惑了。

題主說，「目前歷史五階段論對於中國歷史的分析很沒有解釋力」。「中國無奴隸社會說」確實取得了很大成功，然而「無奴學派」對先秦社會形態的理論概括尚未完成（周書燦，2012）。「封建社會」的解釋力則未必全部喪失了。更何況，如果五形態說缺乏解釋力，三階段論的解釋力又在哪裡？之所以出現五形態說這樣的理論，難道不正是因為其強有力的解釋力和驚人的概括強度么？

參考文獻：

黃敏蘭. (2009). 「封建」:舊話重提,意義何在?——對「封建」名實之爭的理論探討. 史學月刊(8), 95-110.

李根蟠. (2004). 中國「封建」概念的演變和「封建地主制」理論的形成. 歷史研究(3), 146-172.

張金光. (2011). 中國古代社會形態研究的方法論問題. 史學月刊(3), 9-14.

周書燦. (2012). 郭沫若與中國古史分期論爭——兼論中國古代社會形態研究的未來路向. 河北師範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35(6), 5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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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吐槽一下，反封建論者老說我國歷史學界接受了機械僵化的五形態說甚至五階段論（萬惡的斯大林！但斯大林真的提出了五階段論嗎？），然而持此論者卻不做點文獻考證的基礎工作，至多提下列寧和 V.V. 斯圖魯威。可是列寧《論國家》又不可能是瞎寫的，持論者脫離了五形態說的歷史語境，在他們筆下五形態說好像是憑空意淫出來的，這可能嘛？又總是談論五形態說給我國歷史學造成怎樣不好的影響，那麼將五形態說用於我國，這到底是我國（歷史學家）的鍋還是蘇聯的鍋？

三階段論：原始社會，階級社會，無階級社會（即共產主義社會）

五階段論是把階級社會具體分成奴隸社會，封建社會和資本主義社會

我只想說：中國的封建社會存在幾年？如果按一般的五段論，則為公元前221年至1912年，但封建的含義是封邦建國，中國實際上在這個時期並非像歐洲一樣具有明顯的封建體制，所以五段論在這上面不能應用。

根據唐德剛先生的歷史三峽論來看，所謂三段論還是比較靠譜的，不過最後那個無階級社會，它估計只在夢裡。盧梭認為私有制是一切罪惡的起源，那麼問題來了，私有制是隨物質豐富而產生的，馬克思說的物質極大豐富，或許會產生更加可怕的制度。

所以，可能三段論也存在一定問題，到無階級社會中，大概會像原始社會一樣，這樣即為圓圈式循環，與馬克思主義辯證法中發展的觀念相悖。

所以，可能的是，馬克思也不太懂自己到底怎麼分的。

占坑，斯大林五段論太機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