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網恢恢 | 看不見的老爸

Paul Gruber是一個深受學生和同事喜愛的老師，50多歲的時候，他繼承了一筆遺產，有錢之後他決定退休，然後買了一個Idaho湖邊的小屋一個人住，過的很happy。

1993的聖誕節之後，Paul的外孫收到了爺爺寄來的一張生日卡片。但是Paul的女兒Shellie立刻就發現了，這張卡片跟爺爺以前每年都會寄的卡片不太一樣--因為卡片的內容太簡短了，而且一點都沒有往年那樣透過紙面的熱情。

Shellie覺得有哪裡不對，就翻出來以前收到的卡片對比。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張卡片有問題，那個簽名感覺象是假的。

然後Shellie立刻就給老爸打了個電話過去，留言讓給她回電話。可是老爸很反常的壓根沒有反應。

Shellie等待了幾天之後，就給當地警察局打了電話（這個女兒真是行動派啊），要求警察局派人去查看一下老爸的情況。然後警察也真的去看了，卻發現家裡空無一人，也毫無闖入的痕迹。但是進去一看，家裡都被搬空了，沙發，電視，音響，衣物等等，全都不知所蹤。可是又完全看不出發生過什麼暴力事件。

（警方帶回的錄像顯示，房子里空空蕩蕩的，連基本生活用品都沒有---除了牆上掛的裝飾畫還留著，其中包括一副毛主席像，lol，倒是很符合這位退休教師擅長多門外語和喜歡旅遊的人設。）

這時候機智的女兒Shellie又想出了一個辦法，她給老爸又打了個電話留了個言，說很快就是老公的生日了，你說好要給我老公錢做生日禮物的可別忘記了呀。但其實根本沒到她老公的生日，她老爸也根本沒有答應過要給錢。

結果老爸沒回電話，卻在幾天後她收到了一張賀卡，外加一張25美元的支票...

呃，老實說本來我以為會有多少錢呢。外國人這個生日直接開支票的習慣也真是跟咱們中國人的文化不太一致，好簡單粗暴啊。

收到支票之後Shellie也有點懵，但是這讓她更加確信老爸出事了。然後她把新收到的卡片和以前收到的舊卡片拿去警察局做筆跡鑒定。沒想到哇，鑒定專家說，這倆個筆跡分明是一個人寫的！你想多了。

Shellie一家並不買賬，她堅持這裡面有問題，然後不斷的給警察局打電話。警察局在家屬的壓力之下，開始調查Paul Gruber的經濟狀況。調查的結果卻顯示一切正常，Paul一直在按時付水電費，也從來沒有信用卡欠賬，並且時不時的還會在小鎮的ATM機上取錢。這一切都顯示這人明明好好的活著呢，只是人家不想露面而已。

不過警探John Valdez多了個心眼兒，他調出Paul取錢的ATM地點記錄對照一看，卻發現這幾個取錢的ATM都恰好沒有安裝攝像頭，所以完全不能確認取錢人到底是誰。正常人難道不是哪裡方便哪裡取嗎？為什麼要特意避開有攝像頭的ATM呢？這個小疑點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這時候機智的女兒Shellie再次上線，她靈機一動打電話給當地的郵局，全鎮有好多ATM，可是郵局只有一個，很多美國人有在郵局租郵箱的習慣，定期去郵局取信。郵局總是有攝像頭的吧...可是不幸的是，那個攝像頭不知道怎麼被人碰歪了，所以只留下了一個比較模糊的背影。

饒是如此，警方還是各種對比排除，得出結論說，這個來取信的人，不是53歲的Paul Gruber，而是當地一個挺受尊重的handyman，43歲的Darryl Kuehl。

（警察叔叔對比了鎮里適齡男子的背影和側臉，確認了這個取信的人是Darryl Kuehl。說到這裡，我也忍不住想說一句，其實警察辦案真的不是一般大家想像的那樣，一拍腦門就能確定嫌疑人然後採取行動，背後要做很多大海撈針的工作的。）

來給這個handyman一個近景特寫：

長得是不是有點像Bill Pruman?

這個Darryl Kuehl說自己受雇於Paul Gruber, Paul說自己要去加拿大旅遊，所以雇了Darryl來替他看房子，幫他取信等等。可是當警方拿出Paul Gruber的照片給他看的時候，Darryl Kuehl滿臉懵逼的說，呃，這不是Paul Gruber呀。我不認識他！！！

警方聽了也很懵，就說那你給我們描述一下你認識的那個Paul Gruber長啥樣我們畫個像吧。其實這個時候警方用的畫像技術還蠻先進的，並不是你坐在那裡說說說，一個畫室坐旁邊畫畫畫象王昭君那個年代一樣。他們開始利用電腦技術畫像，只要輸入描述再精調，就能畫出一副逼真的圖像來。

呃，如下圖。

警方發布了這張嫌疑人的圖像，可是卻石沉大海沒有收到任何的反響，同時，真正的Paul Gruber也還是不見蹤影。

警方也沒閑著，他們一邊監視著Paul Gruber的房子，一邊展開多方面的搜索。雖然毫無所獲吧，可是警探John Valdez卻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兒。

話說這個案件里Paul的女兒Shellie和警探John Valdez都是機警聰明的關鍵人物呀。來給Valdez大叔一個特寫。之前在審訊室給Darryl看照片的那個警察也是他。

Valdez大叔說，我在搜索Paul的房子的時候，發現了一個非常怪異特別的事兒。他家進門的那個小地墊，居然是被用膠水粘在地板上的！！我實在是想不通誰會把地墊粘在地板上，我要是敢這麼做我老婆非殺了我不可！！！

怕老婆的Valdez大叔決定要掀開這個地墊看個究竟。結果在地墊下面的地板上，發現了一個很像子彈划過的劃痕（方塊的左下角），測試之後，也發現地板上有被清理過的大量血液痕迹。

接著實驗室做了DNA測試，證實了血液屬於失蹤的Paul。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為毛節目里一直要反覆用這張Paul爺爺的半裸照）。

雖然發現了血跡，還有奇怪的取信人，警方卻沒有任何實錘，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調查陷入了困境。

這時候警方回過頭來看Darryl Kuehl，這位43歲的handyman身家清白，在小鎮里人緣不錯，沒有任何犯罪記錄，看起來是個老實人（重複一遍，我覺得他真的長得象Bill Pullman呢）。可是警方調出來他的銀行流水，卻發現了巨大的疑點：

這錢都沒有在手裡焐熱，他就趕緊屁顛顛的存到了自己的銀行里，哎，我說你是不是傻啊？

在警方的追問下，Darryl Kuehl也不得不承認說，是的，他是去Paul的賬號里取了錢，不過，那是Paul讓他取的呀。

What？？？警察聽了這個回答肯定也跟我一樣不敢置信。什麼理由都可能，居然給出這麼一個讓人不知道怎麼反應的理由，也真是無話可說。

Darryl Kuehl理直氣壯的說，是的。Paul Gruber說自己要出遠門，沒有辦法付賬單什麼的，看自己老實可靠，就放心的把家和賬戶都託付給自己。不信你看我的誠實臉...

還是那個憨厚的Valdez大叔出來說，呃，你們信嗎？反正我是不信的。我有好多的朋友，可是哪一個也沒到可以託付身家的地步（大家都知道你怕老婆好嗎？）

現在唯一的實錘，就是之前的筆記鑒定。

於是警方將Paul Gruber以前的舊筆跡和新收到的卡片簽名，拿去找了另外一個鑒證專家鑒定。這個鑒證專家立刻就注意到，Paul的第一個字母P，那個Loop 合攏的地方感覺很不一樣。而支票上寫的M和n，也顯得完全不同。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啊。

鑒證專家說，如果僅僅對比簽名的話，的確是很像。估計模仿的人也曾經下過大工夫來練習簽名。但是一旦寫多幾個字，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對比了卡片和地址的字跡。大家也能看出其中有種說不出的不同吧？

接著他對比了卡片和Darryl Kuehl的字跡，發現了其中許多可疑的相似之處。請注意看這個P和R的合攏處，是不是有點象？還有小寫的f, 也是一個路數的。

有了這個基礎。警方決定搜查Darryl Kuehl的家。這次他們在Darryl Kuehl加重發現了一個暗室，暗室里藏有大量與他人設不符的東西，比如一把日本軍刀，一件迷彩服，還有飛鏢（！！！？？？）喂，說好的family man好爸爸呢？你要這些東西幹嘛？

除此之外，警方還翻出了許多傢具設施什麼的，甚至包括一艘小快艇。都跟Paul Gruber曾經有過的一樣。

呃，話說這個退休教師真的挺有錢啊。不過也可以看出，警方還是很嚴謹的，雖然找到了看起來象「物證」的東西，卻沒有直接下結論就說是屬於失蹤者的，而是說，identical to。再次說明如果要辦成鐵案，真的不應該隨便說話下結論的。

除了找到的那些瑣碎之外，最大的突破是發現了一把手槍。well，一把手槍，和一個自製的消音器（真不愧是手藝人啊）。

在美國，你可以合法的擁有槍，但是消音器卻是被禁止的。因為安裝了消音器之後，子彈的彈道就會變得沒準兒。每顆打出的子彈都有可能有不同的彈道。而且子彈的彈道本來是手槍的獨一無二的指紋啊。

要定案，就需要一條完整的證據鏈。雖然找到了疑似物證（失落的傢具），還有疑似兇器（帶消音器的手槍），卻還缺少最關鍵的一環---屍體。

憨厚的怕老婆大叔Valdez並沒有放棄，他一次又一次的回到Paul Gruber的家裡查看，希望找到更多的線索。在報案18個月後，他終於有了新的發現。在Paul Gruber家的地下室的crowl space里，有一塊本來的平地凹陷了下去，這說明這塊地肯定被動過。

根據這個發現，警方開始辛苦的掏土。這真的很不容易啊，crowl space非常狹小，通常只能進去一個人還直不起身來。警方用桶裝土一桶一桶的往外運...最後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找到了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屍體，並且確認了就是失蹤的Paul Gruber。

法醫從屍體里找到了幾顆子彈，符合Darryl Kuehl家手槍的槍型，可是不幸的是，經過測試，彈道並不吻合...專家解釋說，裝上那個消音器之後，哪怕只是小小的一點調整，都會造成子彈的彈道變化。要確認殺死Paul的子彈就來自於Darryl Kuehl的那把槍，並沒有那麼容易。

不過雖然沒有彈道證據的支持，要起訴Darryl Kuehl的證據也足夠了。警方逮捕了Darryl Kuehl，並且提起了公訴。來給這位被告一個特寫：

你以為這就是全部了嗎？並沒有。

Darryl Kuehl被捕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並不是洗乾淨菊花做好衛生準備工作。而是開始收買準備出獄的獄友，準備在運送他去監獄的路上殺死隨車的警官越獄！他許諾給這個獄友一筆錢和車，殺死三個人，包括憨厚的Valdez大叔，每個人5000美元，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的Valdez大叔反應如下：

被獄友賣了的Darryl Kuehl本來還美吱吱的等著恢復自由身，結果被警方一桶冷水澆下來：「我們已經知道了你的計劃，認證物證都全乎。」 據說他當場就崩潰了...

說到這裡，我真覺得Darryl Kuehl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他真的以為警方是吃乾飯的嗎？從他把小地墊黏在地板上，到他從Paul的賬戶里取錢然後直接存到自己的賬戶里，冒充人家的爺爺寄卡片（說明他對受害人的家庭情況還是很了解的），還給冤枉女婿寄25美元，啊，還時不時的去查人家的電話留言，把人家家裡都搬空了然後藏到自己家裡，現在又收買剛認識的獄友殺人還是殺警察？我真想奉勸一句，智商不夠還是不要犯罪了，被抓事小，丟人事大啊。

最後警方把一切都連在一起，重構了案件原委。Darryl Kuehl有大概6，7個孩子，家庭負擔很重，而Paul Gruber有錢。看到人家的錢Darryl Kuehl開始遊說對方給自己的一個什麼公司投資，被拒後殺心大起，利用Paul對他的信任騙開了門，然後連開四槍殺人越貨。

到最後上庭的時候你們猜怎麼著？

當然Darryl Kuehl堅決不肯認罪啊！他拿出第一個筆跡鑒定的結論說，這個就是證據證明我沒有冒充死者寫卡片開支票！我說不是就不是！

控方的反應也很乾脆，他們找專家鑒定了信封上那枚郵票，很多美國人寄信都有個習慣，就是舔一下郵票和信封的封口然後封上。在Two weeks notice里，帥帥的男主角要女主角給他挑一個信封，女主角就是每個信封舔一口挑了口感好的那個。還有文章說某印刷公司的促銷計劃，就是把信封和郵票後的膠水加糖增強口感，從而大獲成功....而郵票背後的口水，與Darryl Kuehl的DNA完全吻合，最後這個DNA成了定罪的鐵證。

你們記得福爾摩斯里有一集也是利用了這個舔信封的習慣殺人么？看了那個小說之後我就再也不舔信封了。（你們有沒有注意到，1994年的時候，美國國內郵件還只要2毛9分錢的郵票...）

最後上庭的時候Darryl Kuehl已經46歲了，庭辯的時候，辯方律師提出，明明是個入室搶劫的強盜襲擊了受害人，Darryl Kuehl是個清白正直的好人。雖然他沒有上庭為自己辯護，但在公訴人指著他對陪審團說：「這就是那個殺了Paul Gruber還冒充他的人」時，Darryl Kuehl不顧一切的從被告席上跳起來大叫：「It"s a lie!!!」 嚇了陪審團一大跳。

三個星期的庭審之後，Darryl Kuehl被判一級謀殺罪名成立，還有偷盜以及盜用身份。而刑期是...25年。也就是說，就算不能假釋的話，只要他好好鍛煉身體，注意飲食，不得罪其他獄友什麼的，在80歲左右他就能出獄了。對比那個被奪去生命的Paul Gruber，失去父親的Shellie，Darryl Kuehl接下來的人生好像也並沒有怎樣。

故事說到最後，忍不住要再說幾句。這個案件如果沒有受害人女兒Shellie的警覺機智和鍥而不捨，也許早就不了了之了。從警方的角度來說，失蹤的人是個成（老）年男子，完全有自主能力，雖然找不到人，卻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這人還在繼續社會活動，

而就算有Shellie的堅持，如果不是那個古怪的地墊和注意到這個古怪的Valdez大叔，警方可能就真的沒有動力去做進一步的搜索。

從最開始Shellie留下那個電話錄音陷阱，到最後找到屍體通過DNA定罪，這一切既有人力的堅持也有天意的偶然，這大概就是真實的人生吧。

Paul Gruber是一個深受學生和同事喜愛的老師，50多歲的時候，他繼承了一筆遺產，有錢之後他決定退休，然後買了一個Idaho湖邊的小屋一個人住，過的很happy。

1993的聖誕節之後，Paul的外孫收到了爺爺寄來的一張生日卡片。但是Paul的女兒Shellie立刻就發現了，這張卡片跟爺爺以前每年都會寄的卡片不太一樣--因為卡片的內容太簡短了，而且一點都沒有往年那樣透過紙面的熱情。

Shellie覺得有哪裡不對，就翻出來以前收到的卡片對比。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張卡片有問題，那個簽名感覺象是假的。

然後Shellie立刻就給老爸打了個電話過去，留言讓給她回電話。可是老爸很反常的壓根沒有反應。

Shellie等待了幾天之後，就給當地警察局打了電話（這個女兒真是行動派啊），要求警察局派人去查看一下老爸的情況。然後警察也真的去看了，卻發現家裡空無一人，也毫無闖入的痕迹。但是進去一看，家裡都被搬空了，沙發，電視，音響，衣物等等，全都不知所蹤。可是又完全看不出發生過什麼暴力事件。

（警方帶回的錄像顯示，房子里空空蕩蕩的，連基本生活用品都沒有---除了牆上掛的裝飾畫還留著，其中包括一副毛主席像，lol，倒是很符合這位退休教師擅長多門外語和喜歡旅遊的人設。）

這時候機智的女兒Shellie又想出了一個辦法，她給老爸又打了個電話留了個言，說很快就是老公的生日了，你說好要給我老公錢做生日禮物的可別忘記了呀。但其實根本沒到她老公的生日，她老爸也根本沒有答應過要給錢。

結果老爸沒回電話，卻在幾天後她收到了一張賀卡，外加一張25美元的支票...

呃，老實說本來我以為會有多少錢呢。外國人這個生日直接開支票的習慣也真是跟咱們中國人的文化不太一致，好簡單粗暴啊。

收到支票之後Shellie也有點懵，但是這讓她更加確信老爸出事了。然後她把新收到的卡片和以前收到的舊卡片拿去警察局做筆跡鑒定。沒想到哇，鑒定專家說，這倆個筆跡分明是一個人寫的！你想多了。

Shellie一家並不買賬，她堅持這裡面有問題，然後不斷的給警察局打電話。警察局在家屬的壓力之下，開始調查Paul Gruber的經濟狀況。調查的結果卻顯示一切正常，Paul一直在按時付水電費，也從來沒有信用卡欠賬，並且時不時的還會在小鎮的ATM機上取錢。這一切都顯示這人明明好好的活著呢，只是人家不想露面而已。

不過警探John Valdez多了個心眼兒，他調出Paul取錢的ATM地點記錄對照一看，卻發現這幾個取錢的ATM都恰好沒有安裝攝像頭，所以完全不能確認取錢人到底是誰。正常人難道不是哪裡方便哪裡取嗎？為什麼要特意避開有攝像頭的ATM呢？這個小疑點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這時候機智的女兒Shellie再次上線，她靈機一動打電話給當地的郵局，全鎮有好多ATM，可是郵局只有一個，很多美國人有在郵局租郵箱的習慣，定期去郵局取信。郵局總是有攝像頭的吧...可是不幸的是，那個攝像頭不知道怎麼被人碰歪了，所以只留下了一個比較模糊的背影。

饒是如此，警方還是各種對比排除，得出結論說，這個來取信的人，不是53歲的Paul Gruber，而是當地一個挺受尊重的handyman，43歲的Darryl Kuehl。

（警察叔叔對比了鎮里適齡男子的背影和側臉，確認了這個取信的人是Darryl Kuehl。說到這裡，我也忍不住想說一句，其實警察辦案真的不是一般大家想像的那樣，一拍腦門就能確定嫌疑人然後採取行動，背後要做很多大海撈針的工作的。）

來給這個handyman一個近景特寫：

長得是不是有點像Bill Pruman?

這個Darryl Kuehl說自己受雇於Paul Gruber, Paul說自己要去加拿大旅遊，所以雇了Darryl來替他看房子，幫他取信等等。可是當警方拿出Paul Gruber的照片給他看的時候，Darryl Kuehl滿臉懵逼的說，呃，這不是Paul Gruber呀。我不認識他！！！

警方聽了也很懵，就說那你給我們描述一下你認識的那個Paul Gruber長啥樣我們畫個像吧。其實這個時候警方用的畫像技術還蠻先進的，並不是你坐在那裡說說說，一個畫室坐旁邊畫畫畫象王昭君那個年代一樣。他們開始利用電腦技術畫像，只要輸入描述再精調，就能畫出一副逼真的圖像來。

呃，如下圖。

警方發布了這張嫌疑人的圖像，可是卻石沉大海沒有收到任何的反響，同時，真正的Paul Gruber也還是不見蹤影。

警方也沒閑著，他們一邊監視著Paul Gruber的房子，一邊展開多方面的搜索。雖然毫無所獲吧，可是警探John Valdez卻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兒。

話說這個案件里Paul的女兒Shellie和警探John Valdez都是機警聰明的關鍵人物呀。來給Valdez大叔一個特寫。之前在審訊室給Darryl看照片的那個警察也是他。

Valdez大叔說，我在搜索Paul的房子的時候，發現了一個非常怪異特別的事兒。他家進門的那個小地墊，居然是被用膠水粘在地板上的！！我實在是想不通誰會把地墊粘在地板上，我要是敢這麼做我老婆非殺了我不可！！！

怕老婆的Valdez大叔決定要掀開這個地墊看個究竟。結果在地墊下面的地板上，發現了一個很像子彈划過的劃痕（方塊的左下角），測試之後，也發現地板上有被清理過的大量血液痕迹。

接著實驗室做了DNA測試，證實了血液屬於失蹤的Paul。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為毛節目里一直要反覆用這張Paul爺爺的半裸照）。

雖然發現了血跡，還有奇怪的取信人，警方卻沒有任何實錘，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調查陷入了困境。

這時候警方回過頭來看Darryl Kuehl，這位43歲的handyman身家清白，在小鎮里人緣不錯，沒有任何犯罪記錄，看起來是個老實人（重複一遍，我覺得他真的長得象Bill Pullman呢）。可是警方調出來他的銀行流水，卻發現了巨大的疑點：

這錢都沒有在手裡焐熱，他就趕緊屁顛顛的存到了自己的銀行里，哎，我說你是不是傻啊？

在警方的追問下，Darryl Kuehl也不得不承認說，是的，他是去Paul的賬號里取了錢，不過，那是Paul讓他取的呀。

What？？？警察聽了這個回答肯定也跟我一樣不敢置信。什麼理由都可能，居然給出這麼一個讓人不知道怎麼反應的理由，也真是無話可說。

Darryl Kuehl理直氣壯的說，是的。Paul Gruber說自己要出遠門，沒有辦法付賬單什麼的，看自己老實可靠，就放心的把家和賬戶都託付給自己。不信你看我的誠實臉...

還是那個憨厚的Valdez大叔出來說，呃，你們信嗎？反正我是不信的。我有好多的朋友，可是哪一個也沒到可以託付身家的地步（大家都知道你怕老婆好嗎？）

現在唯一的實錘，就是之前的筆記鑒定。

於是警方將Paul Gruber以前的舊筆跡和新收到的卡片簽名，拿去找了另外一個鑒證專家鑒定。這個鑒證專家立刻就注意到，Paul的第一個字母P，那個Loop 合攏的地方感覺很不一樣。而支票上寫的M和n，也顯得完全不同。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啊。

鑒證專家說，如果僅僅對比簽名的話，的確是很像。估計模仿的人也曾經下過大工夫來練習簽名。但是一旦寫多幾個字，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對比了卡片和地址的字跡。大家也能看出其中有種說不出的不同吧？

接著他對比了卡片和Darryl Kuehl的字跡，發現了其中許多可疑的相似之處。請注意看這個P和R的合攏處，是不是有點象？還有小寫的f, 也是一個路數的。

有了這個基礎。警方決定搜查Darryl Kuehl的家。這次他們在Darryl Kuehl加重發現了一個暗室，暗室里藏有大量與他人設不符的東西，比如一把日本軍刀，一件迷彩服，還有飛鏢（！！！？？？）喂，說好的family man好爸爸呢？你要這些東西幹嘛？

除此之外，警方還翻出了許多傢具設施什麼的，甚至包括一艘小快艇。都跟Paul Gruber曾經有過的一樣。

呃，話說這個退休教師真的挺有錢啊。不過也可以看出，警方還是很嚴謹的，雖然找到了看起來象「物證」的東西，卻沒有直接下結論就說是屬於失蹤者的，而是說，identical to。再次說明如果要辦成鐵案，真的不應該隨便說話下結論的。

除了找到的那些瑣碎之外，最大的突破是發現了一把手槍。well，一把手槍，和一個自製的消音器（真不愧是手藝人啊）。

在美國，你可以合法的擁有槍，但是消音器卻是被禁止的。因為安裝了消音器之後，子彈的彈道就會變得沒準兒。每顆打出的子彈都有可能有不同的彈道。而且子彈的彈道本來是手槍的獨一無二的指紋啊。

要定案，就需要一條完整的證據鏈。雖然找到了疑似物證（失落的傢具），還有疑似兇器（帶消音器的手槍），卻還缺少最關鍵的一環---屍體。

憨厚的怕老婆大叔Valdez並沒有放棄，他一次又一次的回到Paul Gruber的家裡查看，希望找到更多的線索。在報案18個月後，他終於有了新的發現。在Paul Gruber家的地下室的crowl space里，有一塊本來的平地凹陷了下去，這說明這塊地肯定被動過。

根據這個發現，警方開始辛苦的掏土。這真的很不容易啊，crowl space非常狹小，通常只能進去一個人還直不起身來。警方用桶裝土一桶一桶的往外運...最後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找到了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屍體，並且確認了就是失蹤的Paul Gruber。

法醫從屍體里找到了幾顆子彈，符合Darryl Kuehl家手槍的槍型，可是不幸的是，經過測試，彈道並不吻合...專家解釋說，裝上那個消音器之後，哪怕只是小小的一點調整，都會造成子彈的彈道變化。要確認殺死Paul的子彈就來自於Darryl Kuehl的那把槍，並沒有那麼容易。

不過雖然沒有彈道證據的支持，要起訴Darryl Kuehl的證據也足夠了。警方逮捕了Darryl Kuehl，並且提起了公訴。來給這位被告一個特寫：

你以為這就是全部了嗎？並沒有。

Darryl Kuehl被捕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並不是洗乾淨菊花做好衛生準備工作。而是開始收買準備出獄的獄友，準備在運送他去監獄的路上殺死隨車的警官越獄！他許諾給這個獄友一筆錢和車，殺死三個人，包括憨厚的Valdez大叔，每個人5000美元，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的Valdez大叔反應如下：

被獄友賣了的Darryl Kuehl本來還美吱吱的等著恢復自由身，結果被警方一桶冷水澆下來：「我們已經知道了你的計劃，認證物證都全乎。」 據說他當場就崩潰了...

說到這裡，我真覺得Darryl Kuehl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他真的以為警方是吃乾飯的嗎？從他把小地墊黏在地板上，到他從Paul的賬戶里取錢然後直接存到自己的賬戶里，冒充人家的爺爺寄卡片（說明他對受害人的家庭情況還是很了解的），還給冤枉女婿寄25美元，啊，還時不時的去查人家的電話留言，把人家家裡都搬空了然後藏到自己家裡，現在又收買剛認識的獄友殺人還是殺警察？我真想奉勸一句，智商不夠還是不要犯罪了，被抓事小，丟人事大啊。

最後警方把一切都連在一起，重構了案件原委。Darryl Kuehl有大概6，7個孩子，家庭負擔很重，而Paul Gruber有錢。看到人家的錢Darryl Kuehl開始遊說對方給自己的一個什麼公司投資，被拒後殺心大起，利用Paul對他的信任騙開了門，然後連開四槍殺人越貨。

到最後上庭的時候你們猜怎麼著？

當然Darryl Kuehl堅決不肯認罪啊！他拿出第一個筆跡鑒定的結論說，這個就是證據證明我沒有冒充死者寫卡片開支票！我說不是就不是！

控方的反應也很乾脆，他們找專家鑒定了信封上那枚郵票，很多美國人寄信都有個習慣，就是舔一下郵票和信封的封口然後封上。在Two weeks notice里，帥帥的男主角要女主角給他挑一個信封，女主角就是每個信封舔一口挑了口感好的那個。還有文章說某印刷公司的促銷計劃，就是把信封和郵票後的膠水加糖增強口感，從而大獲成功....而郵票背後的口水，與Darryl Kuehl的DNA完全吻合，最後這個DNA成了定罪的鐵證。

你們記得福爾摩斯里有一集也是利用了這個舔信封的習慣殺人么？看了那個小說之後我就再也不舔信封了。（你們有沒有注意到，1994年的時候，美國國內郵件還只要2毛9分錢的郵票...）

最後上庭的時候Darryl Kuehl已經46歲了，庭辯的時候，辯方律師提出，明明是個入室搶劫的強盜襲擊了受害人，Darryl Kuehl是個清白正直的好人。雖然他沒有上庭為自己辯護，但在公訴人指著他對陪審團說：「這就是那個殺了Paul Gruber還冒充他的人」時，Darryl Kuehl不顧一切的從被告席上跳起來大叫：「It"s a lie!!!」 嚇了陪審團一大跳。

三個星期的庭審之後，Darryl Kuehl被判一級謀殺罪名成立，還有偷盜以及盜用身份。而刑期是...25年。也就是說，就算不能假釋的話，只要他好好鍛煉身體，注意飲食，不得罪其他獄友什麼的，在80歲左右他就能出獄了。對比那個被奪去生命的Paul Gruber，失去父親的Shellie，Darryl Kuehl接下來的人生好像也並沒有怎樣。

故事說到最後，忍不住要再說幾句。這個案件如果沒有受害人女兒Shellie的警覺機智和鍥而不捨，也許早就不了了之了。從警方的角度來說，失蹤的人是個成（老）年男子，完全有自主能力，雖然找不到人，卻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這人還在繼續社會活動，

而就算有Shellie的堅持，如果不是那個古怪的地墊和注意到這個古怪的Valdez大叔，警方可能就真的沒有動力去做進一步的搜索。

從最開始Shellie留下那個電話錄音陷阱，到最後找到屍體通過DNA定罪，這一切既有人力的堅持也有天意的偶然，這大概就是真實的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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