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列顛唯一硬點皇帝——卡勞修斯

2018-01-19 鄭三發

本文為史圖館專欄約稿，文章僅代表作者觀點，與史圖館立場無關。

關於「大英帝國」這個帝國頭銜的來由有多種不同的說法，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羅馬歷史愛好者魷魚先生也曾激烈地指責：除了拜占庭以外的歐洲都是野雞帝國。

英帝國這個皇帝頭銜的來由，比較廣泛的說法來源於維多利亞女王於1858年創立的印度皇帝頭銜，自此，英國國王兼任印度皇帝而自稱帝國。（當然這個帝國頭銜和莫卧兒帝國有沒有關係在此不討論。）

另一種說法是著名歷史發明家，英國國王亨利八世在位期間通過吹牛帝國主義強行生造了「England Empire」，而「英格蘭」之後又變成了「聯合王國」，所以聯合王國的帽子也被稱為「Imperial Crown of the United」。順帶一提，所謂的「愛爾蘭國王」也是此公發明的。亨利八世對此的說法翻譯成中文，大概就是「根據（我們發明的）史料證據，自古以來英格蘭就是帝國」。

熟悉十字軍之王2遊戲的朋友一般都知道，只要玩家基本統一英倫三島 ，就可以建立一個叫做「不列顛尼亞」的帝國。當然，P社顯然是在發明歷史，強行允許英倫三島玩家稱帝。（其實在查理曼DLC發布後，擁有三個王國頭銜的領主都能效仿查理曼用拳頭加冕了，根本用不著統一英倫三島，畢竟槍杆子里出政權。）

但是，歷史上到底有沒有不列顛皇帝呢？

答案是有的。

戴克里先於284年擊敗政敵卡利努斯成為羅馬皇帝，三世紀危機結束，羅馬帝國的混亂告一段落。戴克里先踐行「分治羅馬」的方針，擢升馬克西米安為凱撒，統治羅馬帝國西部，在286年，又進封他為奧古斯都。

馬克西米安接手的帝國西部像個篩子一樣四處漏水，叛亂和犯罪橫行。尤其是在高盧，農民起義首領伊利雅努斯（Aelianus）和阿曼達斯（Amandus）趁著羅馬內部的混亂獨立；而在更北方的萊茵河，羅馬將領波斯杜穆斯於259年脫離羅馬統治，建立高盧帝國。他在危機形勢下整肅軍隊，經過數年的戰爭，終於鎮壓了高盧的農民叛亂。

緊接著，不列顛又爆發動亂，而叛軍的首領卡勞修斯自封奧古斯都，自稱不列顛尼亞的皇帝。

卡勞修斯（Carausius，一譯卡勞西烏斯）是一個背景非常神秘的人，他的出身至今沒有定論，有說他出生在低地或布列塔尼，有說他來自西班牙，還有人（出於莫名其妙的國家自豪感）堅稱他是土生土長的不列顛人。不過，按照愛德華吉本的敘述，他是梅納皮亞人，出身在今比利時境內。

出身卑微的卡勞修斯在與高盧叛軍的戰爭中，因自己的指揮才能取得了不俗的戰功，被任命為布涅格港的海軍艦隊的總指揮，負責英吉利海峽的防務工作。

卡勞修斯的人品顯然不如他的海戰指揮能力一樣令人讚賞，他命令艦隊對前來劫掠的日耳曼海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待他們大肆劫掠滿載而歸時再率領艦隊追擊，而劫掠到的物資就統統被他據為己有，幾年內就囤積了大量的財富。

靠著出色的商業頭腦和骯髒的犯罪手段，卡勞修斯逐漸成為一個軍閥，他抗拒中央的命令，擁兵自重。公元287年，得知馬克西米安皇帝下令逮捕他後，卡勞修斯用金錢收買了駐防法國北部和不列顛島的軍隊，率領艦隊橫渡英吉利海峽，並宣布獨立。

馬克西米安預想卡勞修斯不過是在英吉利海峽對岸上演的又一場高盧叛亂的鬧劇，但是很快他就意識到這個對手比高盧的敵人棘手地多，因為卡勞修斯帶走了布涅格港的羅馬艦隊，西部帝國需要重新組建一支艦隊奪取英吉利海峽的制海權。

因為三世紀危機引發的行政體系癱瘓，使得不列顛的羅馬化進程陷入倒退，民眾不再相信富裕的羅馬貴族階層能夠重構地區統治，他們更願意把希望交給如卡勞修斯這樣的平民出身的強力軍閥，這種令人不滿的局面給了卡勞修斯以可乘之機，他雖然不是一個羅馬人，但是義無反顧地提出了「驅逐蠻虜，恢復羅馬」的口號，以羅馬——不列顛的奧古斯都自居。

從287年到289年，在馬克西米安加緊備戰的同時，卡勞修斯也在加緊動作，他重新修葺了不列顛行省境內的羅馬城市和據點，對內他恢復了羅馬式的統治，並將不列顛發展成自給自足的獨立王國，貴族和平民都對這種改變感到滿意。對外，卡勞修斯重整了北方防務，回擊了喀里多尼亞人的南下入侵，同時，他大量招募大陸沿岸的法蘭克人和日耳曼人充實軍隊，並指揮艦隊頻繁襲擾，破壞忠於馬克西米安的城市。

不過卡勞修斯最重要的改革措施在貨幣行業，這位皇帝在位期間發行了多種貨幣來宣揚自己的合法性，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印有他本人頭像的銀幣。在三世紀危機中，為了縮減財政支出而減少貨幣銀含量的現象非常普遍，這極大地傷害了貨幣信譽，使得多數人幾乎以現銀作為支付手段。卡勞修斯上位後，在市面銀價的基礎上公開制定銀銅比並鑄造新幣，這種新幣雖然加工粗糙，但是貴金屬含量非常穩定——某種意義上，金銀就能代表皇權。除此以外，卡勞修斯還發行了一種含銀量90％的銀幣，它的質量堪比帝國最好的卡拉西斯銀幣，這些銀幣很有可能是卡勞修斯用自己劫掠的財寶鑄造的。

根據《馬克西米安頌詞》的記載，298年，馬克西米安終於組建了一支實力強大的艦隊，他決定主動出擊，在英吉利海峽與卡勞修斯的艦隊決戰。

關於這場戰爭過程的記述也說法不一，比較廣泛接受的說法是馬克西米安的艦隊在良好的天氣下啟航，雖然艦隊有數量上的優勢，但無論是戰術技能還是海戰經驗都落後於卡勞修斯的艦隊，再加上一場倒霉的暴風雨，導致這場海上決戰以卡勞修斯的完勝而告終。

289年的海戰使得天平倒向了卡勞修斯，出於對高盧局勢的考慮，馬克西米安和戴克里先不願意四面樹敵，所以不得不開始考慮謀求和平，選擇了暫時妥協，承認卡勞修斯為羅馬不列顛的皇帝。這一時期不列顛發行的一些銀幣，印有三個奧古斯都的名字——戴克里先，馬克西米安，卡勞修斯。

雙方當然知道妥協是暫時的，卡勞修斯鼓勵日耳曼人——他在大陸上的盟友入侵高盧。作為回應，馬克西米安御駕親征駐守萊茵河防線。卡勞修斯的陸軍實力遠遜於對手，經歷了頑強但卻徒勞無功的抵抗，292年年底，重要的軍港布涅格在將領君士坦提烏斯（也就是之後的凱撒）的猛攻下失守，這使得卡勞修斯失去了歐洲大陸的立足點。

公元293年，戴克里先任命君士坦提烏斯一世和伽列里烏斯為凱撒，四帝共治時期開始。根據達成的土地劃分協議，君士坦提烏斯一世成為高盧，不列顛和西班牙的統治者。

與保持「一個羅馬原則」，試圖和平解決不列顛問題的馬克西米安不同，君士坦提烏斯一世力圖謀求武力收復失地，一血289年海戰失利的恥辱，而海峽對面，卡勞修斯也被迫加緊備戰，但是事態的發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294年，卡勞修斯被大臣阿利克圖斯謀殺篡位。

弒君上位的阿利克圖斯除了玩弄陰謀以外，既無治國理政的才能，又不得人民和軍隊擁護，他的統治很快便走向崩潰。296年，君士坦提烏斯一世的海軍打通了英吉利海峽的航道，離心離德的不列顛海軍一觸即潰，登陸肯特的羅馬軍隊幾乎沒有遭遇任何抵抗便收復了整個不列顛，至此，存在了十年的羅馬不列顛帝國滅亡。

卡勞修斯稱帝被看作英國歷史的一個轉折點，在他以後到盎格魯撒克遜入侵的一個多世紀的時間裡，不列顛境內保持了總體的和平，他重整了不列顛的官僚體系，大幅度推進了不列顛境內的科技發展，尤其是軍事科技，並對日耳曼人和之後的英格蘭王國的「海洋優勢戰略」造成了深遠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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