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談太平洋戰爭（二十三）是非成敗中途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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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標題上面的照片是蒼龍在規避攻擊，這張照片無論從技術角度還是藝術角度水平都很高

1942年5底，如果我沒數錯的話日本海軍聯合艦隊兵分……兵分9路相繼出發，其中6路向中途島，3路向阿留申群島。阿留申群島位於美國阿拉斯加州西南，是一連串鏈狀群島，其中一個叫阿圖島的島嶼距離中途島直線距離大概2860公里，基本上跟大城市鐵嶺到海南島的航空距離一般長，這件事我們先放一放，我們就講去中途島方向的這些。

往中途島走的日軍水面艦隊大致分成了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南雲忠一中將指揮的精銳航母部隊－第一航空艦隊大部。包括正規航母4艘，戰列艦2艘，重巡洋艦2艘、輕巡洋艦1艘、驅逐艦12艘，油船等輔助船隻6艘。任務是攻擊中途島和消滅美軍可能出現的航母。

第二部分是由近藤信竹中將領銜，包括擁有1艘輕巡洋艦，11艘驅逐艦掩護下的登陸部隊；2艘戰列艦，1艘輕型航空母艦，4艘重巡洋艦，1艘輕巡洋艦，8艘驅逐艦等組成的主力攻擊隊和4艘重巡洋艦，2艘驅逐艦組成的支援部隊。任務自然是負責掩護登陸和登陸的入侵部隊；

第三部分是主力艦隊，下轄3艘戰列艦，1艘輕型航空母艦，1艘輕巡洋艦、9艘驅逐艦等，由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山本五十六大將親率。這一路的任務計划上說破大天，實際上主要是在海上觀光的。

其實還有一部分，是小松輝久中將指揮的潛水艇部隊，這些潛水艇從誇賈林環礁陸續出發，進行偵察預警工作。以上陣容拿上回做做減法，剩下的基本就是奔阿留申群島去的。

美國這邊，5月28日斯普魯恩斯少將指揮的第16特混艦隊從珍珠港出發，

兩天後，弗萊徹少將也率領以修修補補的約克城為核心的第17特混艦隊起錨。

日軍第一航空艦隊的兩位指揮官南雲忠一和山口多聞也好，美軍兩個特混艦隊的指揮官弗萊徹和斯普魯恩斯也好，這哥四個沒有一個人當過飛行員，之前只有山口多聞有指揮航空部隊的經驗。經歷過航母間交戰的只有弗萊徹一個，可以說，即將開始的中途島海戰是四個二把刀航母艦隊指揮官指揮的。

一個成熟的公司，董事長越不懂業務，手下的經理們業務能力就越強，弗萊徹和斯普魯恩斯這邊的手下里神人不少。和半路出家學飛行的約克城艦長不一樣，掌舵企業號的喬治莫里是美國海軍第22位獲得飛行徽章的軍官，這位老飛同時負責第16特艦的航空作戰，大黃蜂的艦長馬克米切爾比莫里晚會飛一點，早在世界上還沒有航空母艦這種東西的時候這二位就會開飛機了。

最厲害的是斯普魯恩斯的狗頭軍師（參謀長）麥勒斯布朗寧，和兩位開在地上開飛機的艦長不一樣，如果還記得之前珍珠港和荷屬東印度那幾期連載寫的航空母艦蘭利號，布朗寧就在將近20年前就在這艘船上開艦載機了。

1942年6月4日的日出時間是當地時間早晨4點23分，美日雙方也基本在日出前後作文章，中途島上的西馬德上校在4點15分日出前送出了22架pby大型水上飛機以中途島為圓心進行扇面偵察，在中途島西北方大約440公里的南雲機動部隊則在日出後開始了對中途島的轟炸行動。

在第一機動部隊的108架飛機（36零戰、36九七艦攻、36九九艦爆）在指揮官友永丈市大尉的指揮下氣勢洶洶撲向中途島的時候，重巡洋艦利根上出了一個小小的意外，重巡洋艦利根築摩和戰列艦榛名按照原計劃在日出後放飛偵察機，日軍的偵查路徑也是以艦隊為核心向西方進行扇形搜索。戰列艦沒啥毛病，可巡洋艦偏偏出了問題導致所有的飛機都晚了點，利根的4號偵察機晚點最久，足足延遲了半小時才上天。

5點30分起，中途島出發的pby發現了機動部隊的兩艘航母，隨即向中途島和兩支特混艦隊通報。

接到通告的弗萊徹面對只發現兩艘航母的報告很快做出了決斷，命令斯普魯恩斯的第16特艦先行攻擊敵航母，自己的第17特艦暫且保留攻擊力量，等到情報進一步完善後再做決定。

斯普魯恩斯接到命令，初步決定在6點15分開始攻擊320公里以外的南雲。但是這個事兒在布朗寧眼裡不大行，因為美國海軍的艦載戰鬥機野貓4的作戰半徑大約320公里，攻擊機tbd的作戰半徑大約240公里，只有俯衝轟炸機sbd400公里的作戰半徑能夠得著，所以就暫且放一放，往前開開船再說。

6點後，中途島起飛了海軍陸戰隊的26架水牛和野貓3迎擊來襲的日軍機群，菅波正治大尉領銜的零戰護航機隊很快以2架零戰的代價擊落擊傷了22架美軍飛機。擊潰美軍戰鬥機奪取制空權後，攻擊隊在半小時後抵達中途島上空開始轟炸，雖然美軍地面火力頑強抵抗，還是被日軍摧毀了大量地面設施，其中一枚炸彈引爆了油料庫，火光和黑煙升騰而起直衝雲霄。

這時候出了岔子，攻擊隊的總指揮友永丈市大尉和加賀的艦爆隊長小川正一大尉分別向南雲發出了「需要第二次攻擊」和「轟炸完成，成果可觀」的電報。

兩封矛盾的電報讓南雲忠一思考了一會，到底該不該繼續轟炸呢？7點10分前衛艦報告發現敵機。不用說，飛機是之前從中途島來的。西馬德在發現日軍航母后，就果斷下令一部分飛機出擊，一部分飛機迎擊，一部分飛機起飛自保。

10架攜帶魚雷的美軍飛機在近乎自殺地撲向南雲的航母前大部分就被擊落，有一架b－26的飛行員在生還無望後果斷調整姿態打算撞擊南雲的旗艦赤城，最終滑翔到離艦橋只差一點的地方墜入海中。已經不用思考了，這些飛機證明了對中途島的攻擊成果如何。7點15分，在確認被敵方精確定位，但是沒有發現敵方航母態勢下，南雲下令把原先預定攻擊航母的艦攻由魚雷換裝炸彈，以發動對中途島的第二次攻擊。

這個時候距離發現南雲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小時，斯普魯恩斯在幹啥呢？看飛機起飛打轉轉。

早晨7點，憋不住的斯普魯恩斯下令第16特艦出擊，面對第一次交戰，指揮大黃蜂的米切爾按照常規，先起飛戰鬥機，再起飛俯衝轟炸機，最後起飛最沉的攻擊機。比較尷尬的是，大黃蜂一直作為杜立特空襲的主力航母，把甲板讓出來給陸軍訓練，不但自己的艦載機飛行員菜的很，飛行控制和甲板人員也不大行，先起飛的野貓在天上繞了40多分鐘圈圈後面的tbd才慢吞吞上來。

技術上的失誤導致的嚴重後果就是除了最後起飛油料充足的攻擊機外，大黃蜂在中途島打的最火熱的一天里，戰鬥機中隊全部因燃油耗盡墜海，兩個中隊sbd除了返航就是在中途島降落，成功起到了渲染戰場緊張氣氛的作用。

企業號則打破常規，讓一部分戰鬥機和全部俯衝轟炸機先起飛，再起飛另一部分戰鬥機和攻擊機。不幸的是，企業的起飛進度同樣慢吞吞，先起飛的飛機在天上繞啊繞，這樣的場面讓斯普魯恩斯在7點45分忍無可忍，下令不用管後面的飛機，先飛出去再說，讓後面飛機慢慢追。在命令過後大概一刻鐘，起飛作業還沒有完全結束。

第16特艦的117架飛機用了一個多小時才全部出擊完成，於此成鮮明對比的是此前機動部隊的108架飛機只用了15分鐘左右就開始編隊攻擊了。

第17特艦的弗萊徹也憋不住了，8點38分命令約克城航空隊起飛6架野貓，17架sbd和12架tbd，就這點飛機起飛也花了半小時。不過經歷過珊瑚海海戰的弗萊徹吃一塹長一智，十分聰明地留了一手，把12架野貓和17架sbd捏在手裡，萬一出現了新情況再出擊不遲。

斯普魯恩斯看著天上飛機打轉轉正發愁的時候，南雲接到了之前出發晚了的利根4號偵察機發出的電報：發現10艘敵艦。南雲幾乎是當機立斷，果斷中止了炸彈換裝，同時聯繫偵察機，要求進一步確認敵方艦種。過了大概十幾分鐘，這架偵察機傳回了美軍艦隊的航向數據……

我估計南雲當時大概手撕了駕駛員甘利洋司的心都有，不過那時候也沒手機，只能跳著腳乾等。到了8點20分，至關重要的情報傳來：敵軍可能有一艘航母存在。不過這個時候有啥都白瞎了，現在南雲頭頂上亂成一鍋粥。

從8點鐘開始，中途島上不要命的飛機們在洛夫頓亨德森少校的帶領下進行了英勇的突擊，16架sbd在低空，12架b－17在高空，後頭還跟著11架更老舊的俯衝轟炸機sb2u不分青紅皂白就開始扔炸彈。正好轟炸完中途島的友永帶著機群歸航，看見前頭的美國飛機，就和航母的直衛機一起投入戰鬥，除了高空的b－17夠不著之外，其他飛機大多被日本飛行員刷了數據。至於轟炸，更是一發都沒炸到日本船。

頭上亂也就罷了，水底下也出現了令人窒息的操作。8點24分，美國海軍潛艇鸚鵡螺（ss-168）悄悄溜進南雲艦隊前衛部隊的中心，當著戰列艦霧島，輕巡洋艦長良和兩艘驅逐艦的面伸出一支潛望鏡。潛水艇跑到艦隊中間是個非常要命的事，輕巡洋艦和驅逐艦趕緊轉向去抓鸚鵡螺，鸚鵡螺在把自己看到的一切瘋狂發報後果斷下潛開溜，驅逐艦嵐沿著鸚鵡螺可能行駛的方向搜索，逐漸脫離了編隊……

就這麼天上海下忙活著，南雲的航母好不容易結束了規避動作，趕緊把正方向回收油盡彈枯的攻擊隊，直到9點17分，最後一架飛機才順利入庫。

三分鐘，就僅僅過了三分鐘！之前最後起飛，油料充足的大黃蜂攻擊機隊在飛行了大約一個半小時後抵達了戰場，沃爾頓少校帶領的15架tbd進入攻擊位置，試圖攻擊處於艦隊東北方向的蒼龍，tbd投放魚雷必須的高度和速度對於直衛的零戰而言就是打靶訓練，在零戰飛行員的幾次俯衝咬尾後，大黃蜂攻擊機隊全滅，只有一人生還。

十幾分鐘後，企業號的14架tdb在林德塞少校的指揮下加入了戰鬥，從南方試圖攻擊加賀，雖然加賀上空的直衛機較少，但包括林德塞在內的10架被擊落，成功發射的5枚魚雷也全部被加賀閃過。

機動部隊亂成一團，幾艘航母正在利用戰鬥的間歇起降直衛機。

指揮企業偵察和轟炸機隊的麥克拉斯基少校因為在自己航母頭頂上耽誤了太多時間，返航的油料已經不大多了。可能是他想起了一句在中國很有道理的話「來都來了」，就多往前搜索了一會，雖然沒看到航母，但是看到了海面上一條細細的尾流和一艘小小的驅逐艦，這正是之前搜索鸚鵡螺脫離編隊的驅逐艦嵐，找了一會找不到潛艇就往編隊走。

本著來都來了，就跟著走走的態度，麥克拉斯基帶著32架sbd跟著這艘倒霉的驅逐艦繼續飛，在7分鐘之後的10點2分發現了航母的影子。

南雲的一隻腳已經邁出了鬼門關，在上午10點10分左右，中途島的數波有組織無技術的攻擊已被係數化解，美軍三支艦載戰鬥機隊一支混亂，一支飛錯，唯一參加戰鬥的薩奇隊正在返航。三支魚雷攻擊機隊中的兩支已經沉在海里，可以說是盾摧矛折，剩下的只有俯衝轟炸機了。

10點20分，已經肅清空域的日軍戰鬥機正在機庫裝彈，正南方的天邊，麥克拉斯基少校的33架sbd從高空撲向了艦隊最西邊的加賀，這個時候，他的編隊里已經有飛機因為有料告罄墜海了。

「麥克拉斯基少校是中途島戰役的傑出英雄。他繼續尋找日軍的行動決定了我們航空母艦艦隊的命運，決定了我們中途島部隊的命運，甚至決定了珍珠港和夏威夷部隊的命運。」－雷蒙德斯普魯恩斯。

麥克拉斯基率隊由南轉向西，從高空極速俯衝，sbd一架架跟隨少校的動作俯衝下去，炸彈像雨點一樣下落。至少4枚甚至更多500磅（大約225千克）炸彈落在加賀的甲板上，炸彈穿過木質的飛行甲板，在機庫和機庫以下被引爆，激發了堆放在機庫里的魚雷和炸彈。劇烈的爆炸掀開了甲板，加賀化作一片升騰的火海。

攻擊中的另一位隊長百思特頭腦比較靈活，沒有一窩蜂地進行這次超飽和的攻擊，帶著另外兩架飛機轉向往右飛，撲向南雲的旗艦赤城。百思特完全對得起他的名字（best），這次攻擊是中途島海戰最棒的一次攻擊，堪稱神來之筆。

三架sbd以難度極高的動作從赤城左方俯衝，三發炸彈里有兩發命中，其中飛在最中央的百思特投下的炸彈幾乎貼著赤城中部升降機直插機庫，機庫里一架架加滿燃油的飛機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燃燒爆炸。南雲和他的參謀們不得不在大約15分鐘後沿著繩索爬到救生艇上更換旗艦。

從約克城來的轟炸機隊也加入了戰鬥，萊斯利少校領銜的17架sbd東南轉向西南攻擊蒼龍，三枚炸彈落到蒼龍的甲板上，其中一枚穿過機庫摧毀了蒼龍的動力裝置，餘下兩枚在機庫爆炸的炸彈幾乎把機庫全部摧毀，四艘航母中只有飛龍還能戰鬥。

第二航空戰隊司令官山口多聞看到了海平面上升起的三條煙柱，飛龍剛剛逃過一劫。約克城號攻擊機隊在麥西少校的帶領下降低高度從東邊沖向飛龍，雖然負責護衛的薩奇少校率隊接連擊落了4架零戰，12架tbd還是被一架架擊落墜海，約克城攻擊機隊全滅，飛龍閃避了所有的魚雷。

搞笑的是，此時的山口並不知曉特混艦隊的精確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