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y Him] 為什麼嫁給他?
我曾經是個恐婚主義者,出身於浙北某小鎮一個廣告牌般美滿的家庭,父母關係融洽,母親也是獨生女,家裡對女孩兒特別親,被長輩圍著長大,沒為任何家庭事務愁過。大概一切過於美滿,我不認為自己能擁有父母那般好運氣,從小就養成和全世界對著乾的叛逆性格,高中開始瘋狂追求獨立和自由,而30歲前結婚生子,上班磨洋工、下班後坐在沙發上一起看肥皂劇,多麼俗氣,在我看來像人生終結一樣可怕。
人生要那麼容易預測,就不好玩了。2017年,我搬回了6年前因為討厭而逃離的上海,也是這一年,踏入了人生新階段,在我曾憎恨的30歲前就結了婚,開始以另一種熱愛的姿態進入家庭生活。為什麼會結婚,並非因為「結婚」這件看似必然的事,而是偶然遇到了那個人。
跟P先生相遇在開羅,用「重逢」一詞也許更準確。我們早在大學時就認識,不過碰面say hi的泛泛之交,畢業前一起辦過場小型的草坪彈唱會,後來他去了北方,我去了南方,連微信都沒加過。再後來,我去日本念書,剛好暑假打算去非洲,又偶然得知他在埃及工作,於是跑去微博上發了條沒期待回復的私信,想諮詢一些當地信息,但恐怕他都不記得我這樣一個人了吧。
後來的情節像上天捉弄,被弄丟行李的我失魂落魄地走出開羅機場,看到多年不見的P先生,並非記憶中的樣子,而是留著長發,像一個全新的、可以無條件去依賴的人,給我一個猝不及防的擁抱,「歡迎來到世界之母開羅」。一無所有的我穿上他的衣服褲子,被載去烤羊排館,在非洲餓了大半個月後,我毫無吃相地解決了一公斤烤羊排,他笑我,看你這個樣子,我一塊都沒捨得吃。
最初讓我心動的,可能就是異國他鄉的信賴感吧。這種感覺曾在旅行中發生過多次,非常沒有穩定性,他在開羅,至少還要一年時間;我在京都,很快要開始繼續學業,就是兩條不會有任何交集的軌跡,旅途結束,一切又會歸零。
我們在開羅重逢的時光不過九天,短得匪夷所思,可一方面,又覺得他好像在我生活中已經存在好久,不覺得陌生,想起來便是很安心的存在,不小心就認真了起來,人和人的關係真是奇妙,太早相遇也沒用,踩對了時間節點才是命中注定。
在一起後第10天,P先生從埃及回國休假,直接跟我回家見了家長。前一天他開玩笑地問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大致交換一下家庭信息,我媽是做XX的,我爸在XX工作。是啊,我對他一無所知,甚至都沒想過要了解一下他本身以外的任何信息。
P先生是典型的理性和實用主義者,到了我家,對著媽媽、外婆等一干人,開始用「第一點,我在北京有一套房子,回國後有地方住這個不用擔心,第二點……」這樣的方式發言起來。我有點傻眼,什麼房子,完全不知情。反應過來之後又覺得他夠聰明,知道對什麼人放出什麼信息。我當時還是一頭陷入愛情的小女孩,覺得談錢太俗,但家長關心的卻是另外層面的東西。
就這樣,我回到京都,他回到開羅,接下來是一年多漫長的異地。曾發誓再也不要經歷揪心的異地戀了,但終於沒抵過內心的召喚,分離最長時間隔了8個月,那段日子,我好像從來沒有如此堅定過,也許一開始就有預感,他會是我要嫁的人。
在P先生之前,也曾遊戲人生似地交往過一些男生,有錢任性的官二代、喜歡看書寫字的文藝同好、有特別愛我讓人壓力大到喘不過氣的,有為我做許多努力和改變的。但都沒有作為結婚對象來考慮過,感覺這東西是不會騙人的,那種隱隱的不自在,讓我在他們面前精神是緊繃的,特別想要表現得像個女神。
而和P先生在一起的時候,我卻可以盡情當個女神經病。
我們給小區里的野貓都取了有趣的名字、甚至在家人當中也用貓來稱呼彼此,我說的一些冷笑話、拋出去的爛梗,他都能接收自如。有時我會直接提出一些聽起來很可笑的要求,比如「明年的生日禮物,送我一頭羊吧,想養在家附近的灌木林了,還有兩個缸,想用來腌泡菜。」P先生不僅滿口答應,認真地跟我討論這口缸要多大,羊是不是要弄一群野貓來看著它。《志明與春嬌》里也說了,兩個人在一起關鍵是對不對channel。如今我們都經濟獨立、生活自主,那為什麼要在一起,還不是因為聊得來么。
也在很多採訪中被問過,「結婚後你的工作狀態會不會發生變化,或者受到什麼影響?」領證前,我們一起生活了一年,或者要反過來說:正因為覺得結婚這個形式不會對生活本質造成太多影響,才選擇了結婚。
其實並沒有婚姻必要條件這樣的東西存在,不是房子、不是車子、禮金,或者門當戶對,對方家長有沒有養老金和醫保,無非是看兩個人對婚姻的需求是否對的上。我要嫁的那個人,不會幹涉我的自由、不改變我的生活節奏,支持我的工作和人生選擇,聽起來也沒有很難吧,但現實中,真能遇到一個不佔有、不試圖改變我還聊的來的人,太不容易了。
彈吉他、拍照這些非常能攻陷少女心的技能,在戀愛階段十分受用,P先生全部手到擒來,有時候就不明白了,怎麼他偏偏就能拍到我喜歡自己的樣子。但結婚,卻意味著要貢獻出更多美好的孤獨時光,把它們放在一個共享的空間里。我也的確擔心過,開頭太過浪漫,回到柴米油鹽的日常生活,會不會有很大的落差感?
其實跟朋友一樣,很多兒時的朋友陪你走過美好的一段,但走著走著節奏就不對了。儘管我和P先生工作的領域不一樣,接觸的圈子也完全不同,但重要的是,我努力的方向剛好是你會欣賞的。
以前從來沒有正眼瞧過喵星人的P先生,現在也對美短英短了如指掌,看到世界各地的貓會拍給我看,甚至願意和我一起當鏟屎官。我也從只用自動擋的攝影小白,開始學著用手機拍街頭、做後期處理,知道了什麼是瑪格南。他陪我一起摘了很多星星,我倆交往中吃的第一頓正式的晚餐是曼谷的gaggan;我也習慣了走在路上他突然甩掉我的手,停下來拍攝,有時候還會共同發現一個有趣的拍攝場景。
能彼此欣賞真的很重要,長久一起生活的基礎是不斷從對方身上學到新的東西,才能保持新鮮感,如果只是某個人在輸出,另一個人在吸收,就失去了平衡。一起生活的同時一起成長和進步,對我倆來說是比較理想的婚姻狀態。
我們之間會達到一種默契,不會用誰賺的錢多來衡量為家庭付出的價值,更重要的是在做喜歡的事情賺錢。每次接稿子的時候,我會猶豫,但P先生首先會先問我,「你喜歡么?如果不開心就不要做,」而不是能賺多少錢。
他會尊重我在家裡的付出,做飯、做家務是應當被計算價值的,我會光明正大地要生活費和家務費,雖然我同時也賺錢,只不過工作的性質決定了我可以更多地顧家,但不代表是我的義務,另一個半需要有這個意識。
現在他從一名相對時間自由的攝影記者,轉行到了加班出差忙飛的科技行業,我這位不稱職的妻子動不動就攛掇他辭職,灌輸一些「年輕時光太短暫不能浪費在忙死的工作上」的概念。P先生每次抓狂了一陣又冷靜下來,很認真地對我說,「至少我有一份穩定的收入,可以做你的後盾,讓你繼續仙下去,不被世俗的通勤、人際關係這些所煩擾,早上醒來可以在家慢悠悠喝一杯手沖咖啡。」雖然我並不需要誰來養,每次聽到類似「我養你」的宣言還是會有些感動。在我人生的前半段,是家人的支持給我自由的勇氣,而後半段,也需要另一個人在背後的無條件支持。
而我,大概也不符合一般人對宜室宜家妻子的期待,有時半夜裡看到地圖上某個點、遙遠國度的某家餐廳心動了,第二天立刻動手買機票馬上就要出發。幸好P先生是能陪我瘋的那種人,接受我對世俗的挑戰並陪我一起挑戰。先不說準備婚禮前把婚慶問得啞口無言,也一致決定不要什麼矯情的儀式、沒拍婚紗照,沒買戒指和首飾,而送了我一個在開羅哈利里市場買的銀碗,是因為我覺得,能吃在一起、認真吃飯才是最重要的。(關於我們結婚的故事,可以點擊:一位內心住著直男的姑娘,和她的結婚種種)
婚禮結束第二天,我們就一起去剃了光頭。並沒有特別的理由和說法,我曾說起過想剃光頭試試,那就做吧,有什麼大不了,並不用管別人的看法。現在我長成小板寸,他還老是捧著我的頭說「像個小男生很可愛,」倒是媽媽受不了我的形象,甚至不願跟我一起上街,硬是把我拖去買了假髮。
最後說個有點玄乎卻真實發生的事情,去非洲前一天,我到京都家附近的寶塔寺祈願,當時自己正處於感情和未來方向都十分迷茫的階段,默默說,祈禱這次非洲之行會有改變人生的際遇吧。祈完願出來,抬頭一瞬間,突然看到了天空中一閃而過的流星雨。後來在埃及,和P先生也一起在沙漠里看到了銀河和流星雨。
兩年後,我帶著P先生去日本,重訪了當時祈願的寶塔寺。就是這樣,命運早晚會讓我們相遇的。
[Why Him] 為什麼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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