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之變第二章：滔天大禍

洛陽府庫，李世民入城後第9日，午後寅時

門口的兵卒將背挺得很直，他知道那位時刻喜歡綳著臉的李校尉就站在離他不遠處。但心中卻早已神遊四方，他想到前天張萬重喝酒的時候問自己借了三文錢，明明說好第二天就還，可是這幾日自己卻並未碰到張萬重，也沒見他主動來找自己。於是他暗自做了個決定：要是今天再不見張萬重來還錢，得主動找找他了，最好換了崗就去。

又等了一會，城樓上的暮鼓聲響了起來。雖然這位守門的兵卒並不懂音律，但是幾聲鼓聲在他的心目中卻宛若天籟，他覺得自己的心開始狂跳了起來，有種即將重獲自由的興奮。

但是得沉住氣，他告訴自己，不能讓李校尉看到自己急於離崗。終於，他看到了前來更替自己的同僚向著自己走來。

近了，近了，一種叫自由的東西即將回到自己的身體，他感到身體的每一處都在漸漸復甦，等下就去找張萬重，要回那三文錢，然後找個酒鋪好好的品上幾口。這次可得慢慢喝，不能像上次那樣幾口就喝完了，什麼味道都沒有品出來。

但是，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幾輛馬車卻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府庫門前。看著馬車的規格與裝飾，像是官家的馬車。

車夫將馬車停穩，從車上跳了下來，走到門前，然後舉出令牌在眾人面前晃了晃。

在場的所有人看得很清楚，那是禁宮的出入令牌。

車夫觀察到了眾人的表情，很得意的把頭歪斜向一邊，側目喊道：「車上坐著的是張婕妤和尹德妃！」

然後他又頓了頓，接著說道，「皇上允兩位娘娘來洛陽府庫挑選珍寶，你們幾個快讓開！」

守門的兵卒連忙賠笑著朝著車夫點了個頭，然後招呼同僚讓開。

站在門口的李煥之也看到了這副情景，猶豫了幾下，卻終於還是開了口。

「且。。。且慢。」

聲音不大，但足夠在場的所有人卻都聽到了。兵卒停下了動作望著他，而車夫也望向了他，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豈有此理」的表情。

李煥之咬了咬牙，走向車夫，抱拳行禮，陪著笑問道：「這位大人，請問能否出示一下秦王府文牒？」

車夫的眼睛瞪得更大，盯著李煥之，疑惑的說道「什麼文牒？」

李煥之聽到這個回答，神情頓時變得居然有些絕望。他再次賠笑道：「在下奉命駐守在此，請幾日尉遲將軍親口下令，洛陽城府庫所有出入需出示秦王府文牒，不知公公是否忘帶了？」

車夫一聽到「公公」二字，頓時漲紅了臉。隨後卻是徒然暴怒，幾乎是嘶吼道：「我是傳皇上口諭，要什麼狗屁文牒，你瘋了嗎？」

李煥之將腰彎的更低，幾乎用哀求的語氣說道，「在下李煥之，實在是尉遲將軍親口下令，望公公息怒」。

車夫聽他又講了一句公公，更是怒不可遏，他今日好不容易換下了宦官服飾，希望他人不再用那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自己，如今卻被李煥之一語道破。更令他憤怒的是，婕妤得到的是皇上的親口應允，本想藉此著抖抖威風，卻不料半路殺出了小軍官問自己要什麼文牒。

憤怒湧上了他的頭頂，他聲嘶力竭的喊道，「我這是皇上的口諭，我管你是誰！你馬上給我開門，不然就是謀反！開門！馬上！」

李煥之徹底絕望了，平日他極其不願意提起自己的名字，因為軍中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李煥之有個叫李靖的叔叔。這次報上自己的姓名已經是無奈到了極點。一面是威嚴到讓自己甚至有些害怕的尉遲將軍，一面的皇帝的口諭，兩者在他看來都是如高山一般不可直視的存在，現在兩座高山同時壓來，真是讓自己感到喘不過氣來。

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流了下來。

終於，他緩緩的說道：「開門」，一面又向那位「公公」擠出了笑容，努力著想解釋著什麼，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

車夫沒好氣的轉向馬車，然後立刻換上了一幅諂媚的笑容，向馬車中的人深鞠一躬，恭敬的說道「還請請娘娘下車」。

但是在他話音未落之際，另一個聲音卻從街道的一側傳了過來，這個聲音急促而堅定。說的是兩個字，令車夫很討厭的兩個字。

「且慢！」

車夫皺起了眉頭，抬頭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卻看到一名身披戰甲的將軍站在對面。身形高大，面容俊朗，正是方成柏。

還不等車夫發作，方成柏已幾步跑到了他的面前抱拳行禮，朗聲道」奉秦王軍令，洛陽府庫所有出入，均需秦王府文牒，若有違反者軍法從事，不問有緣」。最後的「不問緣由」四個字的聲音更是猶如洪鐘。分明是故意說給守門的軍士聽的。

車夫的面容已經憤怒的有些扭曲，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心情上經歷了太多的大起大落，甚至覺得這些人是故意的在戲耍自己，只因為自己是個宦官。

霎時間，他的神情變得有些陰毒，他低聲喝道「你這是要造反？」

方成柏不卑不亢，「公公勿要誤會，若是皇上聖旨，下官定當遵循，但是公公僅僅憑一出入令牌就要這麼多弟兄違抗軍令，是否太過分了些？況且洛陽新歸，盜賊橫行，在下軍務在身，萬望公公諒解！」

方成柏說完，又是抱拳一禮。然後橫在馬車與大門之間，再也不退後半步。

車夫還想說些什麼？馬車內卻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你叫什麼名字！」聲音微微顫抖，顯然已經是憤怒到了極點。

「下官方成柏！」

馬車內的聲音頓了一頓，隨後咬牙切齒拋出一句「我們走！」

車夫又瞪了方成柏一樣，然後跳上馬車，揚長而去。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怔怔的望著馬車遠去的方向，隨後又望著方成柏。方成柏面色嚴峻，稍一思索，轉身上馬朝著街道的盡頭奔去。

李煥之楞了一下，也跨上自己的戰馬，急急的追著方成柏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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