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三妹妹的高雅--談秋爽齋的室內陳設

要說會收拾屋子,還得是老祖宗賈母,只是「如今老了,沒有這些閑心了」,這不,賈母帶著劉姥姥大觀園裡轉了一圈,就換了黛玉瀟湘館的窗紗,添了寶釵蘅蕪苑的石頭盆景兒,偏偏對秋爽齋未作修改,只說了一句「後廊檐下的梧桐也好了,就只細些。」可見,探春的審美很合老祖宗的心意,用賈母的那句話「我看他們還不俗」。

那麼孫女探春屋子裡哪些陳設,博得老祖宗的贊同呢?我們慢慢看來。

劉姥姥小門小戶,初到賈府,自然有些新鮮,「人人都說大家子住大房。昨兒見了老太太正房,配上大箱大櫃大桌子大床,果然威武。那柜子比我們那一間房子還大還高。怪道後院子里有個梯子。我想並不上房曬東西,預備個梯子作什麼?後來我想起來,定是為開頂櫃收放東西,非離了那梯子,怎麼得上去呢。如今又見了這小屋子,更比大的越發齊整了。滿屋裡的東西都只好看,都不知叫什麼,我越看越捨不得離了這裡。」

到底是積古的老人,一語道破,榮國府的正房威武,小屋子齊整,探春的秋爽齋顯然融合了這兩點。

先說威武,「探春素喜闊朗,這三間屋子並不曾隔斷。」秋爽齋雖然不是正房,沒有賈母上房那樣的高大,但是三間不隔斷的屋子,肯定是「闊朗」的,有一個開闊的視野,頓感舒暢,心曠神怡。屋子大,所配傢具太小,就有點小家子氣,所以是「當地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要說「案」,榮禧堂也有一個「大紫檀雕螭案」,莊重沉穩,大家氣派。探春是個姑娘,屋子裡的大案則是黃花梨的,一方面有大案的穩重,另一方面,與紫檀相比,花梨木的明快色調又添了幾分靈動。如此搶眼的大案,擺放的古玩自然不能小氣

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那一邊設著斗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著滿滿的一囊水晶球兒的白菊。

一個「磊」字,點出齊整,另外「斗大的一個汝窯花囊」與大案相得益彰,更看出探春大家閨秀的豪爽做派。「名人法帖」的整齊和「如樹林一般」的筆,有一種現在「混搭」的風格,雜而不亂。

再看西面

西牆上當中掛著一大幅米襄陽《煙雨圖》,左右掛著一副對聯,乃是顏魯公墨跡,其詞云:煙霞閑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設著大鼎。左邊紫檀架上放著一個大觀窯的大盤,盤內盛著數十個嬌黃玲瓏大佛手。右邊洋漆架上懸著一個白玉比目磬,旁邊掛著小錘。

前朝的名人字畫下面是顯赫尊貴的大鼎,兩邊是「紫檀架」和「洋漆架」,比較簡潔,典雅中透著內斂,磬又是來自上古的禮器,都是比較暗的色調,營造一種典雅的古樸。姑娘的屋子,太呆板也忌諱,所以沉穩的色調下,加上了幾抹亮色「嬌黃玲瓏大佛手」「白玉比目磬」。

探春終究是賈母的孫女,佛手與賈母屋裡的「蠟油凍佛手」相配,一脈相承,卻有一種青春的激情。與鳳姐隨身攜帶的「雙衡比目玫瑰佩」相比,「白玉比目磬」又有幾分內斂,沒有那樣的富貴張揚。

再看床

東邊便設著卧榻,拔步床上懸著蔥綠雙綉卉草蟲的紗帳。

據許多人的考證,拔步床比較寬大,這確實契合了屋子「闊朗」的風格。寬大難免有些笨拙,加上「蔥綠雙綉卉草蟲的紗帳」,就鮮亮很多,也符合青春期少女的活潑。

綜合來看,與瀟湘館的清冷,蘅蕪苑的素凈,怡紅院的脂粉氣相比,秋爽齋是整體大氣,但絕不是莊嚴肅穆。而是點滴之間又有幾分溫馨,營造一種親切之感,這也是板兒喜歡這裡的原因,摘罄錘,拿佛手,看紗帳,實在是個淘氣的孩子,而探春則更像一個鄰家姐姐「揀了一個(佛手)與他說:「頑罷,吃不得的。」

從卧室最能看出一個人的真實,我們看到的不是殺伐決斷的理家的三姑娘,而是開朗大方的三妹妹。

當然,我們深究一下西牆擺放的古玩,則可以看出探春矛盾的心理。一方面,中間的大鼎象徵宗法制度,探春是庶出的,所以很在意這點,用鼎表達自己的想法「我只管認得老爺、太太兩個人,別人我一概不管。」另一方面,趙姨娘不懂事理,經常拿這點說事,「誰不知道我是姨娘養的,必要過兩三個月尋出由頭來,徹底來翻騰一陣,生怕人不知道,故意的表白表白。」所以,探春是「黃柏木作了磬槌子——外頭體面裡頭苦。」這麼來看,探春屋裡的白玉比目磬,又有一點兒凄涼。

幸運的是,還有一盤「嬌黃玲瓏大佛手」,佛手又是「福手」,三姑娘是多麼期望福分啊。同樣喜歡佛手的賈母也看到了這點,「後廊檐下的梧桐也好了,就只細些」,「才自清明志自高」的探春,因為「生於末世運偏消」,這哪是「梧桐細些」,分明是我們的探春姑娘出身太低了,其中是否有一絲憐惜呢?


推薦閱讀:

爸媽大愛的厚重美式風,她換成淺色居然時髦到飛起!
居心地用來放鬆,中心點用來交流,一張桌子的意義就在於它讓一家人終於坐在一起
家裡用檸檬樹裝飾空間怎麼樣?

TAG:红楼梦小说 | 室内装饰 | 探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