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驅逐逅，哘動者與窮人侞何一起仮抗？

圖片來源：https://www.nesri.org

冬天來了，看看別人如何守護家園，抱團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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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撈越 吳碧蓮 林深

美編：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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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生涯之後，響應啯傢的號召回家種田拓荒，緩解啯傢的糧荒。然而，正當他們將糟糕的土地改造成良田，卻得知一項未經他們同意、由美日啯傢與大企業合謀的成田國際機場發展計劃——它即將奪走他們的農田與家園。

半個世紀之後的美國，一個冬日午後，寒風吹得人睜不開眼睛。幾個穿著警服的男人帶著撬棍和電鑽走到一個屋子的門前。附近的房子，門窗已經被厚厚的木板釘死，上面整齊地貼著封條。社區的街道上已經蕭條不堪。警察嫻熟撬門換鎖，幾個住戶在一旁無奈地看著自己用心歸置的家被一點點清空。這是美國警察再尋常不過的一次出勤。在一些大城市周邊，他們一組人馬一天通常要清掉10個房子，而這只是後金融危機時代把窮人趕出城市一小部分。

世上的驅篴總相同。總是掌握資本或權力一方一邊犧牲者底層的居住權力，一邊打著「發展」的幌子掩蓋人們被迫流離失所的罪惡。

各地的反驅篴運動卻不同。他們或用獨特的民間智慧守護自己的家園，或用超越資本邏輯的思維創造出充滿魅力的新社區。

史上最牛反驅篴：日本成田機場三里塚鬥爭

始於二戰後的日本、持續了近半個世紀的三里塚鬥爭，可以說是史上最牛的「反驅篴鬥爭」之一了。

成田機場建設計劃是二戰後美日同盟策略與日本現代化的註腳。作為二戰的戰敗國，日本成為美國在遠東的軍事基地，為了應對美國在亞洲發的的越戰、戰爭中日益繁重的軍事和經濟支援需求，日本和美國決定合作興建新國際機場。日本也欲乘此「東風」加速資本主義現代化——摧毀漁、農、礦等第一產業，而竭力發展航天科技工業和出口工業，從而躋身「西方世界」。日本開始靠兩條腿走路：對外做美帝霸權的幫凶，對內清理DD產業和人口。

在此背景下，日本內閣於1966年7月，在未經任何專業調查、未事先徵詢當地農民意見的情況下，決定在千葉縣成田市一帶興建新東京國際機場。而當地的三里塚村民得知此事非常憤怒，拉開了反驅篴持久戰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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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政府將成田機場標榜為日本民族強盛和經濟成就的象徵。圖為2017年的成田機場。圖片來源：TripEa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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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里塚農民出離憤怒來自於他們長期的底層苦難經歷。成田地區的農民大多曾到中國東北開拓，或被迫從軍參戰，戰後又響應啯傢解決糧荒的號召，在當地充當拓荒勞動力。農民好不容易胼手胝足化荒地為沃土，結果又被一聲令下要求搬遷，騰出土地蓋機場。是可忍孰不可忍？當地農民迅速組建反對機場建設同盟，並成立青年行動隊、少年行動隊、老年行動隊和婦女行動隊等抗議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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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拉著手抗議機場建設的婦女行動隊。圖片來源：TripEa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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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們的Kang爭策略充滿了民間智慧。農民不僅成立了自己的廣播塔和瞭望台，以監察前線、傳遞指令、播送戰訊和口號，同時築建圍欄、挖掘地下洞穴以抵禦機場公團和機動隊的入侵。然而，最令人拍案叫絕還是農民自製的「糞尿彈」——農民通過反覆試驗，選擇厚度合適的農用塑料袋，內置各家各戶汲取的糞尿。在與軍警武力對峙之時，農民反而先將製成的「糞尿彈」扣在自己頭上，再向對方擲去。被糞尿擊中的軍警雖毫髮無損，但面對投向自己的「糞尿彈」和塗滿糞尿的農民，實在一籌莫展。而投擲出去的「糞尿彈」也將「回收利用」，回到土地繼續做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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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動隊開進三里塚，大肆毀壞農田，遭到農婦怒斥。圖片來源：《三里塚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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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上東京街頭派傳單、到有關機構Qing*願*shi*威、進進出出拘留所、和啯傢且戰且談，更是他們數十載Kang爭中的家常便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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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反對同盟的老人行動隊帶頭向當時的日本運輸大臣（即交通部長）要求撤銷新東京國際機場建設計劃。圖片來源：TripEa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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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正面對抗，農民們還將生產與抵抗結合了起來。有些農民後來組織了有機耕作合作社，不使用化肥和殺蟲劑耕作，收穫的農產品直接賣給支持成田農民反機場kang爭的消費者，實現城鄉合作。

1960年代的日本，進步思潮和學生運動風起雲湧，也成為三里塚鬥爭的有力援助力量。當時，全日各地的進步組織和學生團體紛紛到三里塚支援，形成了結合進步力量與當地農民的聯合戰線。有些新左翼組織成員在機場工地四周建築「團結小屋」並在其中工作和生活，為農民提供義務勞動；還有一些新左翼組織或襲擊剛竣工的機場控制塔，或當「釘子戶」花樣拖延施工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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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局使用挖掘機拆毀「團結小屋」。圖片來源：TripEa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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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進步知識分子也參與其中。著名導演小川紳介原在電影公司工作，因不滿電影製作對底層小人物置若罔聞的現狀而辭職。三里塚鬥爭開始後，小川毅然帶著團隊進駐，紮根當地，耗時10年拍出7部三里塚kang爭電影，忠實地記錄了歷史現場。同時，這也是他走入農村，實現「知識分子工農化」的起點：在拍攝三里塚鬥爭時，生長於東京富庶家庭的小川發現自己根本不懂農耕，深刻體會到「如果不自己親身體驗一下挖土耕田的滋味，就決不會拍好農民」的道理。因此，小川於1975年移居到日本貧瘠的山形縣牧野村，在製作牧野村系列紀錄片的同時，自己當農夫，潛心研究水稻種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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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川紳介認為，紀錄片是「經由拍電影的人來描寫人的心靈。在描寫心靈的同時，和活在同一時代的人們共同分享光明，分享和苦難鬥爭的勇氣，分享活著的樂趣和活下去的美好。」圖片來源：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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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識分子在轉變，農民同樣也在轉變。Fan抗不僅成為當地農民生活中的一部分，而且一代代地傳承下去。1967年，一位參與Fan抗的農民說：「鬥爭已經成了我們生活的一部份了，它和種田、運動會一樣，都是我們討生活必做之事。在這期間，孩子們將不斷成長，我不希望未來他們變成一個不知道自己父母在做什麼的人。農人向來是全家集體行動的，在農忙時期，連爺爺奶奶、小孩都得幫忙幹活，我們就是這樣用身體來體會工作，小孩就是如此向大人們學習農作，因此鬥爭也是一樣。」而在三里塚長大的孩子，親眼看到jing*cha如何拘捕家人、機動隊如何對付手無寸鐵的村民、學校的老師和校長如何不聞不問、媒體如何將他們抹黑成被利用的無知小兒，他們因此質疑老師和校長，在學校呼籲校長、老師、同學來參加機場問題討論會，號召同學加入他們的陣線……

成田機場問題跨越了25年，直至1991年9月，著名經濟學家隅谷三喜男牽頭組織「隅谷調查團」以第三方身份介入，協調z*f和Fan抗同盟對話，雙方的循環Fan抗才略告平息。「隅谷調查團」除了包括隅谷這樣關心社會正義的學者，還有當地農民推舉的地球環境專家、深入跟進機場問題的記者，以及深刻反省機場問題的前航空局局長等。經過多次談判，最終雙方達成三點共識：1）設立「共生委員會」以商討和處理今後可能發生的機場噪音問題；2）設立「地球問題實驗村」委員會以討論未來農村的應有面貌；3）行政方面不得強行推動跑道建設工程。會議以「啯傢的深刻反省」作為結論。

1995年，日本首相村山富市代向當地居民道歉，承認成田問題源於當時錯誤決策。同為「隅谷調查團」成員的經濟學家宇澤弘文指出，成田背後，是大企業利用行政干預和啯傢補助追求利潤，實現資本積累，而日本執政黨則通過為項目「開綠燈」，從中分一杯羹。「為了部分人士的產業利益，無視憲法規定強制行使啯傢權力，而且是以人性的、整體社會的巨大犧牲為代價，突顯出這種戰後日本政治之不成熟本質的，正是『成田』。」

燎原的美國住房解放運動

距離三里塚鬥爭開始半個世紀之後，遠在太平洋彼岸的美國人仍然掙扎在「因貧困而被驅篴，因被驅篴而無家可歸」的命運中。

2008年，美國爆發的次貸危機前後，全美陷入了持續至今的住房危機。尤其是2008年之後，早先忽悠窮人抵押貸款的銀行們不斷上調利率，最後抵押房子的戶主和房東還不起貸款，失去了房屋贖回權。也就是說，老百姓納的稅被用於挽救銀行，但是這些銀行轉過頭來急著收回抵押在他們手上的房子，許多老百姓因此被逐出家門。越來越多的人無家可歸，便宜的出租屋也慢慢消失。據統計，2008年以來，全美超過500萬個房屋被銀行收回，數以百萬計的家庭流離失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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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takebacktheland.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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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佛羅里達州，長年的「士紳化」政策將房價迅速提高，住房危機日益凸顯。然而，美國卻以城市發展的名義，一邊清除歷史悠久的黑人和少數族裔社區，將他們趕到邊緣地帶，一邊通過直接拆除、有意閑置和私有化的方式削減公共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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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族隔離本就讓世代有色人種困在貧民窟，而以黑人占多數的窮人還要不斷被「合法地」趕出了自己的家園。舊的廉租房被拆毀，那些臨近交通樞紐和高校的土地被歸為都市未來發展的重要用地。然而經濟危機之下，房市低迷，地產商無暇入局，市政也無意接管，銀行們成了這些房子的所有者。社區里的居民越來越少，空房子越來越多。窮人們只能看著這些好好的房子逐漸腐壞，而自己風餐露宿，退到都市的最邊緣。直到他們退無可退，發起了一項擁有悠久歷史的「住房佔領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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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1920年代的大蕭條時期，就有行動者發起了住房解放運動（Housing liberation）。他們採取「非法」的手段佔領z*f或銀行持有的閑置住宅和空地，讓無家可歸的窮人住進去；1990年代，無家者聯盟也組織了全國行動佔領啯傢所有的空房子。1996年，通過法律訴訟改變公共政策的民間組織「美國公民自由聯合會」（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為佔領運動爭取到了合法性：他們起訴邁阿密警察濫用職權隨意逮捕流浪者，迫使行政部門簽署「波廷格協議」（Pottinger Settlement），從此，居無定所的流浪者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允許在公共物業上生活而不被逮捕，若被逮捕，可發起訴訟。

這項策略在2008年經濟危機前後，不但解決著流離失所的窮人的燃眉之急，而且成為了行動者們重建社區的力量，以及Fan抗銀行資本的重要途徑。

2006年，弗羅里達州的邁阿密，一群無家可歸的行動者發起了「奪回土地運動」（Take Back the Land Movement）。結合巴西無地農民運動和南非反B遷運動的經驗，他們計劃佔領公共荒地，在上面修建簡易棚戶，為窮人提供免費的居所，並在此建立了一個另類的社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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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takebacktheland.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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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0月，奪回土地運動成功佔領了一處公屋區附近的空地。佔領之前，小組在黑人社區和流浪者之間進行了廣泛的動員，募捐到了大量的食物。行動者和流浪者們一起，在空地上用木板搭起了簡易的棚屋。他們建造了廚房、有機化糞池、淋浴和花園。附近的許多流浪者和蝸居家庭都慕名而來，佔領地聚集了五十多名住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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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回土地運動」不僅提供免費的食物和住宿，還組織居民們參與直接民主和社區自治，探索新社會的可能。周日開例會，討論村裡所有的大小事宜，決議村裡的規章制度。大家把這裡叫做烏莫加村（西瓦里語「團結」的意思），在這裡同吃同住同勞動，學習建造的技能，討論社會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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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有許多人擔心這樣一群老弱病殘和癮君子沒有能力組織自己。但在烏莫加村裡，貧困的黑人們互相尊重，執行自己制定的制度，珍惜和用心維護好不容易才有的家園。任何一個人的加入或者離開都要經過集體決議。在烏莫加村的章程里大家約定：「我們集體擁有土地，每個人都有義務來管理這片土地」。

「奪回土地運動」獲得了大量的外界支持。它集結了當地的社會進步力量和法律援助。他們有的來自黑人住房團體，有的是無政府主義者，有的是泛非洲主義的支持者，有是環保運動行動者。隨著運動的發展，佔領運動被媒體曝光，大眾也開始參與倡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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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rross233@flic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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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解放」這片土地的六個月里，警察沒有來抓捕他們。雖然總有一些形跡可疑分子來搗亂，也總有政客旗下的說客來威脅，但總是有驚無險。直到2007年4月，一場可疑的大火將烏莫加村付之一炬，火滅之後，村民們再次流離失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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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後的烏莫加村 miamibeach41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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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樣的行動探索並為未失敗，「住房解放」運動的火勢點燃了美國其他失房者的鬥志。2011年，佔領華爾街運動的後期，全美髮起了25處「占家運動「（Occupy Our Homes）」。其中，有五個行動直接佔領了銀行手裡閑置住宅，讓無家可歸的人搬進去住。「芝加哥反B遷行動」就是其中一例，2011年以來，他們學習南非反B遷聯盟，把無人使用的銀行房產變成窮人自己的自治培力空間，為窮人提供住房和職業培訓，活化被隔離被遺棄的黑人社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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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cagoantieviction.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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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房佔領運動仍在蔓延，它揭露著銀行資本與z*f的利益勾結，同時也提出了人民居住問題的正義方案。正如烏莫加村守則所寫的：「住房危機的本質是貪婪；只要利潤優先於人民，只要利潤是來自剝削人民和自然資源，這場危機就會持續下去……解決這場危機的辦法是讓社區控制土地並決定他們如何使用自己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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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Kelly Creed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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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

把人們從原本居住的空間趕出去，並非個例，也絕非巧合，而是現代資本城市發展的必然——那些用於為資本機器不斷輸出勞動力的社會底層，總是缺少對城市規劃發展的發言權，卻在逐利式發展的某些時刻被視為發展的絆腳石。尤其是在城市規劃缺乏民主參與、人民群眾缺乏組織的社會，這樣的命運更可能降臨每個普通人的頭上。

然而，隨著剝奪居住權的悲劇在歷史的邏輯中跨時空地發生著，反驅篴的底層鬥爭者也在頑強地書寫著獨特的輝煌歷史。不論三里塚、邁阿密還是芝加哥，被驅篴者的組織力量都在一代代人的公共參與中培育，進步力量的團結也在一次次的kang爭實踐中不斷建設。

冬天來了，何不抱團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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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occupayho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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