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ng Won —— 耶倫在紐約
既然我的雜文集的名字叫552 LaGuardia的話,我在寫金融類文章的也找個吃東西的地址吧。Hing Won是在洛克菲勒大廈附近的粵菜小餐廳。雖然看著特別像一個美式中餐店,但是我在Hing Won吃到紐約最好吃的番茄牛腩飯。我決定以後上班之後,每天吃Hing Won。
這篇文章會儘可能得還原美聯儲主席耶倫在2017年11月21號在紐約大學Stern商學院,作為嘉賓參與到Stern商學院的「In Conversation with Lord Mervyn King」中。同時,這也會是耶倫以美聯儲主席的最後幾次公開露面。因為在明年參議院批准之後,鮑威爾將接替耶倫成為新一任美聯儲主席,所以我決定將耶倫在NYU Stern的這次發言,儘可能完整地呈現給大家。
這篇文章並不是逐字逐句地翻譯,我稍微省略了一些因為口語而產生了重複內容。
在耶倫的發言中有一些利率和利率市場操作的名詞,讀者可以在我另外一篇文章中找到大部分解釋。
我暑假都在幹什麼—— 利率和利率衍生品們
【如果你是職業做利率的,耶倫其實啥都沒說。】
耶倫,Janet Yellen,在2014年2月接替前任美聯儲主席伯南克,Ben Bernank,成為新一任美聯儲主席。目前是世界上最有權力的女性。同時,她也是美聯儲歷史上第一任女性主席。在就任美聯儲主席之前,Yellen曾是美聯儲副主席,舊金山聯儲的總裁,和柯林頓政府的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與此同時她自從1967年從布朗大學畢業後,便將餘下的時間都投入了經濟學研究。
當晚和Yellen對話的是來自紐約大學Stern商學院的教授,Mervyn King勛爵。他在2003年至2013年中任英格蘭銀行行長十年之久。在2013年,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冊封他為終身貴族,以表彰他在公共服務上的貢獻。從英格蘭銀行卸任之後,King來到Stern商學院,成為商學院的Alan Greenspan Professor of Economics,同時他也是紐約大學法學院的教授。
以下將用Lord代表Lord Mervyn King的話,而用Yellen代表耶倫的發言。
Lord:
今晚的對話是分為兩部分,前面半個小時是我和Yellen的對話,而後半個小時是大家的Q&A環節。
在今天早些時候,你(Yellen)發表聲明表態你將會在你的繼任者宣誓就職之後,你會馬上離開美聯儲,但是我想先回到四年之前。
在四年前當你剛就任美聯儲主席之前,你已經是美聯儲的重要成員之一了,有著豐富的央行金融經濟政策制定經驗,同時也是一個經驗豐富的經濟學學者。因此你並不是如同一張白紙一般地成為美聯儲主席,但是在過去四年中,作為美聯儲主席,你有什麼新的體會嗎?
Yellen:
作為經濟學家,你(Lord Mervyn King)和我都學習了很多經濟學理論和經濟學歷史。因此當我們成為經濟政策制定者的時候,我們大多已經對於經濟政策有著自己明確的觀點,但是作為美聯儲主席,作為一個政策制定者,我覺得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是,需要保持一個開明的心態(open-minded),同時並不要去假設歷史將會不斷重演。總會有新的特徵,事情總會有新的變化。我們需要去客觀地看待,去分析,去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而不是一味地去想事情「應該」怎麼發生。
我覺得我可以舉個例子:當我成為主席的時候,我們在美聯儲提出和採用了非常多新的政策和操作去平息金融市場的動蕩。我相信你在英國央行也做了類似的事情。經濟在逐漸恢復。失業率從最高的10%,當我就任主席的時候,跌落至6.5%,可是我們仍在不斷購買資產(QE)。
與此同時,我的前任伯南克已經在思考和進行減慢我們資產購買的速度了。我們希望市場能配合我們的政策,希望能將利率和貨幣政策正常化,同時逐步減慢我們的資產購買。我們希望能將聯邦基金利率,從0%逐步提到正常水平;
我們希望能在未來減少我們資產負債表上的資產,從當前的4.5 trillion 恢復到危機前的 1 trillion。
美聯儲委員會每三個月都會公布我們每一個成員對於未來GDP增長,失業率水平,和通脹率的預測,並且他們也會表態他們認為的合適的貨幣政策。在2014年底/2015年初,美聯儲公布了他們的預測,認為當年美聯儲將會提高聯邦基金利率四次,而16年會提高四次。結果在2015年和2016年,我們分別只提高了一次聯邦基金利率。
我會說,我們保持了開明的態度,結合了當時的經濟形勢和數據,而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我們不會因為我們曾經說過我們要提高四次利率,就不得不一定提高四次利率。我們用著開明的態度去真正搞清楚經濟和市場發生了什麼。首先有很多事情發生了。第一個便是市場上有非常多的動蕩,來自歐洲和新興市場。同時還有油價的下跌和美元升值。這些事情對於我們的預測和對於我們的風險評估有著非常大的影響。雖然在那個時候,市場已經將提高四次利率表現在價格中(price in),但是我們覺得提高四次利率並不是一個合適的決定,所以我們就沒有提四次利率。另外,我們從基本面出發,重新思考了究竟一個健康的市場是怎麼工作的。同時,我們並不會假設新常態會和舊的市場環境一致。特別的是,當我們提到貨幣政策正常化的時候。在歷史上,在聯邦基金利率大多保持在4%上下的水平,但是當金融危機發生的時候,我們將聯邦基金利率降低到差不多為0%,同時我們購買了大量的MBS和國債去給市場投放更多的資金。
這麼多的努力也只能是稍微將經濟從泥潭裡拉出來而已。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好像只能繼續這樣做。在這些年的經濟學研究表示,早在危機之前,在發達國家的利率彷彿已經在逐步向下降低。通常,我們認為一個國家的利率和這個國家經濟發展的潛力是相關的。我們發現,與其說我們能一直保證4%的利率,我們發現利率其實在不斷下降。美聯儲認為這個新常態會與之前非常不一樣。在過去的兩年到兩年半中,我們一直在修正我們對於長期正常利率的預期。與之同時,市場的參與者也很我們保持一樣的態度,甚至他們比我們更加超前。這樣會讓我們進入另一個問題:我們需要提高聯邦基金利率到什麼水平?我們修正了我們對於長期失業率的預期,但是我們還是看到儘管失業率走低,但是通脹率還是在一個較低的環境。因此,我們可以說靈活性也會非常重要。
另外,在委員會中,謹慎地去準備自己的發言也會是非常重要的。我們需要在向公眾公布我們的態度之前,首先需要達成一致。在今年(2017年)十月份,我們開始準備縮減我們的資產負債表。即使簡單的開始這個步驟,委員會也足足進行了長達一年的討論,關於我們應如何開始,關於我們如何向公眾解釋這個過程,關於我們將如何利用剩餘的資產,從而減少我們對於金融市場的衝擊。目前,我可以說這個過程還是非常順利的。
Lord:
我可以說,我和非常多的央行官員有過接觸。你(Yellen)總是準備最全面的那個一位。從你的話中,我們可以說,對於央行來說,保持一個開放的態度,靈活性,和足夠的自信去向公眾表示:我們改主意了。
Yellen:
這個非常對。經濟實際上在不斷的變動,我們也需要不斷地去調整我們的政策和思路。
Lord:
如果我們真的回到四年前,你第一天上任的時候。那一天是有宣誓就職的儀式嗎?是誰帶你宣誓的呢?
Yellen:
那麼在2014年2月3日的早晨,的確又一個宣誓就職的儀式。這個儀式是美聯儲非常資深的一位理事Daniel Tarullo帶領我宣誓。這個儀式非常的小,只有幾位其他的理事,並且我在辦公室內進行的宣誓,然後馬上就進行工作了。那麼在六周之後,我們有一個更大的慶祝性質的宣誓入職。我的家人也來了,還有其他的聯儲官員和員工。
Lord:
香檳呢?(觀眾笑)
Yellen:
那畢竟是工作日嘛!我們把香檳留給了晚上的家人聚會。
在第一天上任之後,我馬上要準備第二周給國會的聽證。美聯儲的一個習慣是美聯儲主席需要連續兩天給參議院和眾議院的銀行金融委員會面前對貨幣經濟政策進行聽證,分別在2月和7月。這兩場聽證會是根據法律需要強制參加的。因此當我第一天上任之後,我馬上就準備進行這兩場非常嚴肅的聽證會了。而一個月之後,我又迎來了我作為聯儲主席的第一次FOMC會議。在那個時候,我們正好在一個需要做出重要決定的關鍵時間。因此,我上任之後我馬上開始和各位理事和員工見面。
在第一天的時候,還有一個事情便是準備了一個視頻給所有的美聯儲員工。我覺得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是,當領導層變動的時候,讓整個機構的員工感覺到和我們的聯繫。雖然我的背景大多被聯儲員工所熟悉,我也和美聯儲有著相當長的歷史,但是我還是準備了一個這樣的視頻。在視頻中,我提到了我們機構的理念,我們對於專業和公共服務的追求,和我們對於獨立性的承諾,希望能構建一個健康強勁的經濟和金融市場。
Lord:
第一天上任之後四周,你迎來了你的第一場FOMC會議。那麼在會議中的氣氛是怎麼樣的啊?現在的會議記錄會在會議5年後公開,但是公眾仍然會好奇會議的氣氛是更嚴肅呢?還是更加輕鬆的?
Yellen:
那麼我們是在一個非常優雅,有著濃厚歷史感的房間,同時我們圍繞著一個大圓桌坐著。我認為這個優雅和歷史感讓與會者覺得我們在這裡是做著非常重要的事情,而我們做的決定是非常要緊的。從1994,1995年之後,美聯儲開始公開FOMC會議開始的5年後公開這次會議的內容,但是與會者知道他們是為了歷史而說的,因此他們會更加註意他們說話的內容。與會者參與會議的時候也更加有準備了,一方面是因為這個的確是嚴肅的會議,另外一方面是因為會議記錄的出現。公眾回顧歷史去看到與會者在會議上的發言,並且分析他們發言的質量。會議記錄的存在讓會議更加的正經了。可是會議也不是特別正經的。當新一次當FOMC記錄公開之後,記者和公眾都會馬上去閱讀會議記錄,並且去分析他們,而他們經常做的一件事情便是去搜索「laughter」。
FOMC並不是一個正經到不能說笑話的會議,但是我並不能說這些笑話有多好笑。而我的前任伯南克主席,他是一個比較嚴肅的人。他希望能構造一個更加嚴肅的環境,同時他也發明了一個雙手示意發言的方式。這意味著如果在別人發言的時候,與會者能舉起雙手而不是一隻手去示意自己對當前的發言有自己的意見,因此他或她不需要等待45分鐘之後才到自己的發言時間。
這樣的溝通方式能讓與會者有著更多的溝通和互動。在很多時候,與會者經常會忘記錄音機實際是開著的,而且他們的內容會被記錄下來。
Lord:
我也認為與會者直接的交流是非常重要的,而且我也非常期待去閱讀那些笑話。我們可以在50年後,出版一本FOMC會議笑話合集。很多人會好奇,你和其他機構的關係(在倫敦,我們會稱之為「the other side of the town「。)自從金融危機之後,美聯儲和美國財政部需要合作得更加緊密了。因此這種關係究竟是怎麼樣呢?你們會定期一起吃飯溝通嘛?
Yellen:
在美聯儲,財政部,經濟顧問委員會,和白宮都有著非常長的合作的歷史。美聯儲主席和財政部部長都會定期一起吃早餐或者用午飯去交流,我之前和Jack Lew(前任財政部部長),現在和Steven Mnuchin(現任財政部部長)定期吃早餐碰頭;如今我也和Gary Cohn(現任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一起用午餐。與此同時,各地美聯儲主席也會和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的經濟顧問們有著非正式的午餐。
像是我們這些機構之間的溝通都有著各種各有的規矩。第一條便是美聯儲是一個獨立的機構,因此美聯儲需要被認為能有自己的能力去獨立制定貨幣政策。在我(Yellen)之前提到的這些官員,他們都認同和尊重,也不會提供和批評美聯儲的貨幣政策,但是我們會討論當前的經濟情況。畢竟,如果美聯儲需要制定某一項政策,我們會希望財政部和白宮能理解政策背後的邏輯。與此同時,我們都在金融監管上有著共同的責任。財政部長Mnuchin和我都參與在金融穩定監督委員會。我們會在問題出現之前便討論如何去避免危機的出現。
Lord:
那麼如果我們向前看,你(Yellen)認為美聯儲在未來幾年可能面臨的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Yellen:
我主要著重在貨幣政策上,同時我也會稍微討論一下金融監管問題。
在貨幣政策上,美聯儲有兩個受到法律要求的目標,一個是儘可能增加就業率,另外一個是保持市場價格的穩定,那麼對於後者,我們將其解讀為保持2%的通脹率。我們的目標便是達到這些目標。一旦達到了,那麼我們便去維持這些目標。在當前,我可以說我們距離這些目標已經非常近了。你們也知道,自從金融危機以來,失業率曾經高達10%,而通脹率也下降到非常低的水平。如今我們有著穩定的4.1%的失業率。另一方面,過去一年的低於1.5%的通脹率不足我們2%通脹率的預期。
如今在制定貨幣政策上所遇到的問題便是,如何同時保持一個強勁的就業市場,同時也讓通脹率走上2%的預期。我們認為逐步將利率提高到正常水平是合適的,但是從歷史上講,當前的正常利率水平也仍然是偏低的。政策制定者不得不面對著雙邊風險
一方面,如果我們將這些臨時的政策抽回得太快,在極端情況下,我們可能會造成經濟的下滑。即便如此,我們可能會是會困在不足2%的低通脹環境中很長時間。那麼很多人都會想一個低通脹的市場有什麼問題嗎?實際上,較低的通脹環境其實會是危險的。我們知道在一個低通脹環境中,對應的利率也會是低的。雖然從歷史的角度講,發達國家的利率和通脹實際上在不斷走低,但是保持一個較高的通脹和利率實際給央行提供了更多的工具去面對可能出現的金融危機。例如在2008年金融危機前,當時的利率是在4%-5%。那麼我們能一下將利率降低5%從而去保護就業市場不受到金融危機的太大衝擊;而當如今,我們FOMC會議對於長期利率預期的中位數只是2.75%。因此當通脹走低的時候,長期利率也會下降。這樣的低利率就沒能給美聯儲留下更多的利率操作環境。
另外一方面,如果我們將這些臨時的政策留在市場的時間太長。那麼就業市場可能過熱,但是這樣的就業市場是不可持續的。如果通脹走高得太快,而導致失業率上升,這又將讓我們不得不縮緊貨幣政策,也可能導致一個經濟的衰退。我們不想要一個過山車式的就業市場,我們更想要一個穩定的強勁的就業市場。
與此同時,我們面臨的另外一個問題是如何縮緊我們的資產負債表。
對於金融監管,我想說,在金融危機之後,央行和政策制定者實際上非常努力地推廣和構建一個穩定的,強勁的,貨幣準備更充足的銀行系統,使他們面對風險時候準備更加充足。我覺得我們在監管上,要求銀行有著更多準備金,更加充足的流動性,同時他們要面對更加嚴格的風險測試。我們會要求大型銀行提高他們的風控管理水平。我們也會要求銀行準備好自己的自救計劃,而不是在危機出現後等待被bailout。
Lord:
現在讓我將話題轉移到溝通上面。在25年以來,溝通實際上是央行非常重要的一環了。這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央行可以一句話不說的時代了。畢竟第一任英國央行新聞負責人被告知自己的工作就是將媒體擋在央行外面,也不讓央行進入媒體。如今這個更加開明的社會。那麼你認為這些溝通的目的是什麼呢?你用什麼樣的策略去將這些策略傳遞出去呢?
Yellen:
我認為這些目的是兩方面的。
一方面,一個在民主社會下,一個制定貨幣經濟政策的強有力的獨立的機構是有責任去和公眾和國會溝通。這些溝通的目的是為了解釋清楚美聯儲貨幣政策的目的是什麼,他們背後的邏輯是怎麼樣的。這些行為實際是為了美聯儲的透明度,可靠性,和有效性。
另外一方面,我認為溝通也能讓政策更加有效。因為市場上的玩家和公眾對於未來的期待實際上對於我們的行為和實際的市場環境有著非常大的影響。因此和市場和公眾的清晰的溝通是非常重要的。這樣的溝通能提高政策的有效性。例如,我們需要傳遞清晰的信號,關於我們有著通脹率目標。如果公眾和市場清楚我們對於通脹的預期,實際能讓聯儲有著更多的自由將注意力集中在就業上。例如,當油價上升的時候,這個將暫時地推高通脹水平。這個時候,如果聯儲因為這樣的暫時性推高的通脹而收緊貨幣政策,這個將會是一個糟糕的決定。當聯儲能清晰地傳遞出他們對於2%通脹的信號的時候,他們不需要因為這種暫時性的市場變動而去調整他們的預期。
政府會根據長期利率去投資,而這些長期利率是會根據短期利率的軌跡而變動的。實際上,設定短期利率和當前的金融環境是無關的。有關的實際上是市場參與者如何去理解美聯儲在設定短期利率時候所考慮的策略。因此溝通的其中一個目標便是我去幫助市場參與者理解美聯儲設定政策背後的邏輯和策略,以及美聯儲會用什麼方式去應對經濟和金融的衝擊。因為有著不同的聽眾,那麼我們也會有不同的溝通目標和方式,例如記者會,討論會,甚至社交媒體。例如作為一個經濟學家,我的研究方向包括失業率的問題。因此我有時候也會和致力於提高社區就業率的社區發展社工去討論當失業率在高水平的時候,如何讓這些難以找到工作的人重新回到工作崗位。
Lord:
那麼Yellen,你是一個本地人,出生在布魯克林,去了Fort Hamilton高中。當你在耶魯完成你的博士學位的時候,你是你們那一級唯一一位女性。之後,你前往哈佛教書。在那個時候,大學教授也沒有那麼多女性。那麼在那個那麼由男性主導的環境中,去工作和競爭究竟有多難呢?
Yellen:首先我會認為我在經濟學上有個非常好的職業發展。我認為在經濟學領域,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便是mentoring。我認為年輕人找到更有資歷的人成為她們的導師是非常重要的。這些導師會去照顧她們,去教育她們,去鼓勵她們,並幫助她們成功。當經濟學領域缺乏女性的時候,女性能找到合適導師的可能是更低的。當我是研究生(PhD Candidate)的時候,我在耶魯跟隨這經濟學家James Tobin學習,他是諾貝爾獎獲得者,經濟顧問委員會的成員,也是一個非常好的導師鼓勵我去研究我的課題。
同時我也和一位經濟學家結婚了。我的丈夫在很多方面也是我的導師,或者至少一路支持我。當我回顧過去的時候,我覺得他也非常重要。例如當我有一個在華盛頓工作的機會,他的態度便是如果我想做這個,他會無限支持這個事情,並努力讓它成功做到。我們也一起合作寫了很多論文。當我和女性研究學者溝通的時候,我看著她們和她們遇到的困難。我覺得在我們的領域,合作是很重要的。我們會一起做研究,會一起寫論文。我覺得女性會遇到的其中一個問題時候,當在社交場合的時候,男性可能會出去喝杯酒然後順便討論他們的研究和課題。當他們喝完酒的時候,他們便能產生一個概念,然後他們一起寫論文。對於女性,她們參與到這樣的社交場合會更少見。當我們看著美國大學本科學習經濟學的學生,我相信有30%的經濟學本科學生是女性,而我很難相信為什麼這個數字會那麼低。我覺得我們也需要更多關注如何吸引女性和少數族裔參與到經濟學學習和教育中。讓經濟學對於女性和少數族裔更有吸引力。我相信經濟學研究學者的多元化是對研究本身是有好處的。在美聯儲,我們也非常重視多元化和包容,同時我們會確保我們有一個包容和多元的氛圍。
Lord:
我相信你不止有一個好的職業發展,你更是有一個非常棒的職業發展了。那麼在什麼時候你發現你想投身於經濟學研究呢?當時的你會驚訝於你如今的職業發展嗎?
Yellen:
當我在布朗讀本科的時候,我決定投身經濟學研究了。我在布朗的時候想著自己會主修數學,而我自己也一直很喜歡數學,後來我發現經濟學更對我的胃口。因為經濟學一方面需要非常嚴格的分析技術,歷史回溯方法,以及需要數學技巧的建模,另外一方面,我喜歡經濟學的原因是它關注社會。它關注如何讓人們能過好生活,同時也用上數學了。我一直對於宏觀經濟學很感興趣。我的父母是從大蕭條時代走過來的。當我學習宏觀經濟的時候,我意識到經濟學家發現了如何阻止周期性的高失業率,我覺得這個真的是一個可以對於社會福祉作出貢獻的領域。當我在制定貨幣政策的時候,過去的我可能從來沒有想像過我有一天能進行這樣的政策制定和有這樣的責任,但是我一直想著投身於學術界。
我在UC Berkeley當過很長時間的教授。在1994年的時候,我接到一個來自柯林頓政府的電話,詢問我是否有興趣成為經濟顧問委員會的主席。我從來沒有擔任過公職,但是這是一個機會讓我結合我的研究和我的工作。我詢問我的丈夫是否願意搬去華盛頓。
他說沒問題我們就這樣決定了。我並沒有對此後悔,即使它改變了我的職業發展。我曾經無數次問過我自己關於職業選擇的問題,那便是我是否能每天飽含激情地起床去解決工作中遇到的問題。 我本身對於貨幣政策制定和為公眾服務是飽含激情的。那麼這個機構呢?我非常敬重和尊重美聯儲這個機構,和它所秉承的理念。同時和我工作的人也非常棒,非常聰明,非常風趣。
很多時候,有人會問我我最喜歡我這個工作的什麼部分和我最不喜歡什麼部分?我會說,我的日程是公開的,你們可以看到我經常會從早上9點一直和美聯儲人員會面到晚上。對於我來說,那就是好日子因為和我一起工作的人都很聰明。
Lord:
Janet,你來自一個經濟學家之家。你丈夫是經濟學家,你兒子也是經濟學家。實際上,你和你的丈夫都有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的榮譽博士學位。實際上這個就是經濟學領域的德烈·阿加西和施特菲·格拉芙夫婦(夫婦二人均為網球屆大滿貫得主)。因此你會做什麼事情去短暫離開經濟學領域呢?
Yellen:
為什麼我會呢?
我不得不承認,我們的確花了很多時間在一起討論經濟學。幸運的是,我們三人並不是在完全一樣的領域。我的確和我丈夫合作了很久,而我兒子的方向和我丈夫有著更多的相關。我覺得我的兒子命中注定要成為一個經濟學家。他有著一對經濟學家父母,而且他也很擅長於數學。我們經常會一起去我們研究的地方去旅行。我需要坦白的是,即使當我們在放假的時候,我們有時候都會在沙灘上,看著經濟學文章。除此之外,我和我的兒子的確經常一起烹飪,我們也會去遠足。
Lord:
現在相信是我們的Q&A環節了。
第一個問題是來自Stern商學院的一位教授。你認為當前對於全球金融市場穩定的最大威脅是什麼?
Yellen:
在金融危機之後,我們其實花了非常大的精力在監管上面。因此我覺得對於金融市場不穩定的最主要因素是來自我們目前監管不到的方面,例如影子銀行等等。我覺得我們需要對這個保持警惕。
Lord:
這是一個來自NYU學生的問題,你認為對於支付準備金利息這個行為會是新常態嗎?或者這個將會在未來結束?
Yellen:
支付準備金利息是美聯儲支付給銀行存在聯邦基金內的準備金的利息。當2008年金融危機達到高峰的時候,我們馬上降低了我們的短期利率到0%。那個時候,經濟仍然需要更多的幫助,因此我們開始購買大量資產,但是我們遇到的問題是,當經濟恢復的時候,我們需要有能力能再一次提高短期利率。如果我們選擇直接出售我們的資產,可能會導致經濟和市場的動蕩,而我們支付準備金利息是非常重要的。
如今這個更是我們的關鍵政策,而且我們一定會需要它。的確,在國會會有關於終止它的討論,但是我是非常強烈的反對這個計劃的。因為沒了這個政策,我們將不再有能力去控制短期利率變化。如果我們需要去調整我們的貨幣政策的話,沒了準備金利息這個工具,我們只剩下出售資產這一條路可以走了。這個將會是非常破壞性的。
Lord:
如果我們需要縮減資產表,除了讓這些資產到期之外,我們還有什麼方法嗎?市場對於不同方法的反應會是怎麼樣的呢?
Yellen:
我們有著一個非常大的資產表,主要是美國國債和AMBS。實際上,只有兩種方法去縮減資產表:一個是當資產到期,我們收到本金之後,我們將不再重新投資了,;另外一種是,我們真的去出售這些資產。目前我們只採用了第一種方法,因為它是最沒有破壞性的。與此同時這個過程也會逐步進行,並且是在4到5年時間長度上。我們能逐步提高聯邦基金利率,讓我們面對下一個金融危機的時候,有著足夠的準備。我們雖然的確可以出售資產,但是這個並不是我們的本意。
Lord:
兩個NYU學生問出了很像的問題,為什麼當前的通脹率如此之低,而失業率如此之低?
Yellen:
這個的確是一個在歷史上很少見的事情。通常來說,當失業率那麼低的時候,通脹率將會在一個更高的水平上,或者至少表現出上漲的趨勢。 我的觀點認為這個並不是一個謎團。首先,當失業率非常高的時候,就業市場的不景氣會壓低通脹率。另外一方面,當我們看到油價的下跌會導致通脹率的降低。與此同時在2014年開始,美元的升值也降低了進口貨物的價格,同時拉低了通脹率。當我們看著2014,2015,和2016年的時候,走低的通脹率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只不過今年的低通脹卻是讓人驚訝的,因為我們有著充分就業,我們有著穩定的油價和走低的美元,但是通脹還是低。我們委員會所持的其中一個假設便是其實有著很多不同的因素影響著通脹率,這些因素可能是暫時性的。例如在過去的幾年,醫療支出在上漲的速度比正常水平要低,這主要是因為奧巴馬醫保政策的出台。還有的是,例如在今年三月,四月的時候,各個電信公司開始提供無限量流量了。雖然大家並沒有覺得自己的電話賬單有著特別大的變化,但是統計局仍然會覺得大家在電話上的有效支出大量降低了。我們認為在未來一年兩年通脹率將會重新回到正常水平。
因此這個就回到我最開始的話便是,美聯儲需要保持一個開明的態度,並且不要假設自己能掌握一個經濟上的真理。
Lord:
那麼在什麼層面上,美聯儲政策會影響到其他央行的政策?
Yellen:
你們需要知道的是,Lord和我每年沒在BIS都會見六次,更不要提其他的一些國際會議和論壇上了。我們會交換和討論我們對於經濟的理解和態度。當我們在美聯儲制定政策的時候,我們的確會考慮影響經濟的不同因素,和其他央行的經濟政策。例如,如今的長期利率非常的低,在某種程度上是因為我們自己的資產購買計劃,同時在歐洲和日本也有著大量的資產購買計劃。這些計劃和政策都會影響到我們自己的政策效果。的確我們的政策可能會影響到其他國家的經濟和政策制定,但是我們會提高我們的溝通效率並且儘可能降低這些政策的負面影響。Lord:
對你影響最大的經濟學家是誰?
Yellen:
我認為James Tobin是我的導師,同時還是一個偉大的經濟學家。他深受凱恩斯的影響。對於我來說,我也受到了凱恩斯的影響。
Lord:
對於你來說,你所遇到的最有趣的人是誰呢?
Yellen:
這的確是一個非常難的問題。我認為我的丈夫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人。我們在美聯儲的餐廳遇到對方。我覺得他非常有趣,而且有著非常不一樣和開闊的思路。雖然他的思路可能不適合作為聯儲主席這樣的身份,但是他是一個非常有個性的學者,有著非常有創意的想法。我們在相識六周之後訂婚。(Lord:我相信你們在那六周肯定討論了很多經濟問題。)即使在38年之後,他仍然是那麼有趣。
Lord:
各位,你們在今晚親自有機會去見到這位偉大的女性。我代表今晚的各位,NYU的學生,這個國家的各位,乃至於全世界人民感謝您對公共服務的貢獻。謝謝
不知道結尾自己想說點啥,反正這四千多字翻譯下來,我覺得自己有點累。
結尾感想什麼的就扔在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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