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天國王朝》帶你了解狗血歐洲中世紀(四)耶路撒冷就是一切

鮑德溫四世和薩拉丁的和平協議本就脆弱地經不起任何懷疑和挑釁。而搶劫慣犯雷納德又一次搶劫了穆斯林商隊,搖晃的風中之燭瞬間熄滅,戰火重燃。

這些劫匪揮刀前,大喊著:「主的旨意!」

烏爾班二世(法籍教皇)那句最具煽動性的「主的旨意」已經成為十字軍的口號。這個口號到後來失去了原有意義,完全變成了十字軍的口頭禪,時不時就被別有用心之人吼上兩嗓子。在騎士們開打前,這句話的作用基本等同於:「誰怕誰啊?」

此時的薩拉丁已經佔據了埃及約旦、和敘利亞的大部分地區,他的周圍全是十字軍的地盤,這位梟雄只要再想往前一步,都勢必要用血和骨鋪路。

終於他等來了開戰的借口,整整十年前,他被身患麻風病的鮑德溫四世打敗過一次。這一次,薩拉丁堅信自己能實現世代穆斯林的夢——收復耶路撒冷。

大戰的消息傳到了耶路撒冷,熄滅了主戰、主和兩派無休止的爭論。無畏的鮑德溫四世宣布:唯有一戰,並將御駕親征。

臨近戰場的貝里安擔負起了掩護百姓的重任,代價是,他要率領極少的騎士去抵擋海潮一般的穆斯林軍隊。

巴里安身著鎖子甲。

早期的士兵穿著防護性更好的整片鎧甲。但板甲或鎧甲穿上後就像烏龜背的殼,運動起來很不靈活。公元4世紀的時候,鎖子甲出現了。它的製作相當繁瑣,先要打造很多小鐵環,再把這些小鐵環一個接一個地串在一起。這些精緻的護甲經過一代代匠人的打造變得越來越堅固,圓環間的間隙越來越小,保護身體的部位越來越多。因此造價也非常昂貴,只有貴族才能負擔得起。至於平民,只能自我安慰「你有狼牙棒,我有天靈蓋」了。

在影片故事發生的年代,鎖子甲已經發展成一種連頭套的長衣,能很好地抵擋普通的劈砍。為了防止鎖子甲在太陽直射下灼傷嬌嫩的皮膚,所以騎士們還會在外面套一件袍子,既實用又美觀,無論是在亞洲還是歐洲,貴族們居家旅行都愛穿著這一身行頭招搖過市。

比起這樣《機械戰警》式的鐵疙瘩,鎖子甲能極大地凸顯主角的身材優勢。

保養得當的鎖子甲即使在漆黑的夜晚也能閃耀著自信的光芒,但仍然非常重,影片中的鎖子甲雖用塑膠製成,演員穿上後大多數時候也只能杵在原地,即使坐下也抖不動腿。

可見,為了拉風還是要忍受痛苦的。

戰果可想而知,貝里安被俘。

幸運的是,遠方的地平線上露出了十字軍旗——老大鮑德溫率軍來救小弟了。

鮑德溫隻身出陣,此時的他已經無法掌控韁繩,隨著馬背的顛簸微微晃動。這位無畏的君主,即使在刀如海的陣前,也身著華美的衣袍,昂著頭直面薩拉丁。

鮑德溫對薩拉丁清晰地陳述了兩件事實:

一是保證雷納德會受到懲處。二是如果開戰,必將兩敗俱傷。

如果是莽夫,對這樣的分析必定會勃然大怒,冒險搏殺。

如果是懦夫,勢必會被鮑德溫的氣勢嚇倒。

薩拉丁不是莽夫,更不是懦夫。他名字的含義是「世界的繁榮與信仰」,他戰略行政才能冠絕當世,又多以寬厚著稱,又極具智慧和靈活外交手段,對待敵人常表現出俠士之風。

偉大的戰士總是能對偉大的敵人惺惺相惜,薩拉丁信任鮑德溫,如同信任自己的判斷。他答應撤兵,並派御醫給鮑德溫問診。

影片中的鮑德溫衣襟帶風,自有王者雍容之氣。在歷史上,馳援前線的鮑德溫身形日漸醜陋,雙目失明,手腳已經無法動彈,只能衰落地躺在擔架上。

1185年,這腐蝕身體內的高貴靈魂終於無法繼續支撐耶路撒冷了,回師後,鮑德溫將蓋伊免職,把雷納德打入牢房,任命雷蒙德為攝政王,在指定妹妹西貝拉的兒子為鮑德溫五世後,終於得到了解脫。

這個小孩由個子最高的易貝林的貝里安抬著從聖墓行至聖殿。

導演把年少的鮑德溫五世戲劇性地也設計為麻風病患者,而在歷史中,這個可憐的孩子年僅九歲就患病追隨鮑德溫四世而去。西貝拉則樂意嫁給蓋伊,並想方設法扶植他繼承王位。面對著雷蒙德等貴族的反對,她假意勸說大主教給自己加冕,並答應與蓋伊離婚,另選新王。但在加冕儀式上,西貝拉招來了蓋伊陪伴並為其加冕。

恪守和平條約的薩拉丁冷冷地注視著失態的發展,他並未趁亂出擊,而在繼續等待最合適的時機。果然,劫掠成性的雷納德又一次襲擊了穆斯林朝聖的隊伍,還擒獲了薩拉丁的妹妹,順帶嘲諷了穆罕默德。

機會終於來了。

1187年6月,薩拉丁調集了2萬軍隊圍困太巴列城,新任國王蓋伊帶著龐大的軍隊和「真十字架」(傳說耶穌就是被釘死在這十字架上的)出征救援。

1187年7月4日星期六,「哈丁戰役」(BattleofHattin)正式打響。

耶路撒冷每一個城堡的軍力都被抽調一空,出行前,貝里安一再強調依水源進軍的重要性,蓋伊置若罔聞。

隨著戰役的展開,水成了雙方的勝負手,被切斷水源的十字軍陷入困境,他們再也等不到增援,尋覓不到安定軍心的飲用水,孤零零地在野地里紮營。死神的鐮刀的冷光在夜晚忽隱忽現。

次日,身心俱疲的十字軍成了如蝗飛箭的巨大肉靶,穩操勝券的薩拉丁並沒有拼損耗的剛正面,而是充分發揮阿拉伯射手的優勢,射光了70匹駱駝駝的箭矢,結果可想而知,戰場最終成了盤旋的兀鷹的食盤,十字軍被徹底的擊潰,就連真十字架也被奪走。

灰頭土臉的蓋伊和雷納德被押到了薩拉丁的大帳。薩拉丁證明了自己並非一味賣乖示好的軟弱之徒,他處死了眼中釘雷納德;又極具氣度地繞過了蓋伊,因為在他的信念里,「一國之君不殺一國之君。」

老薩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喜極而泣。他是應該哭,這一戰徹底摧毀十字軍的有生力量,離收復聖地只有一步之遙。

似乎真的只要邁出一步,就能跨入耶路撒冷這座空城。

如果這座傳奇之城沒有貝里安的話。

歷史上的貝里安參加了哈丁會戰後逃脫,他帶領著剩餘的士兵和只會白天工作、晚上只會啪啪的普通百姓守衛著這座絕望之城。與負責戰爭和防禦的騎士階層相比,農民階層在中世紀中期的立法中被禁止使用武器,1179的萊茵法蘭克的和平條約中,完全禁止農民在村裡攜帶武器。換句話說,在耶路撒冷保衛戰中,大部分人完全沒有作戰經驗,除了宰殺動物的刀和耕地的工具外,很多人從未手持過武器。

貝里安沒有退路也沒有選擇,就如面對著蒙古大軍如潮而來的郭靖,孤獨卻又義無反顧地守衛著襄陽城。

只是他更絕望,因為這座城市每天都有大量的難民湧入,這些各教的信徒們都把他當作救世主,希望他來保護聖地。

而他,只剩下了兩名騎士。(真實情況可能更多一些)

「騎士」這個詞我們已經聊了很多次了,現在有必要來聊聊到底騎士是什麼概念,什麼樣的人能成為騎士。

騎士,在影片發生的年代,一匹馬就能換近10頭牛,因此,成為騎士的先決條件是財富。騎士和領主屬於同一階層,或者說很多騎士就是領主。所以他即是貴族,也是領主,也是士兵,也是封臣。

作為封臣,每位騎士能從國外那邊得到一塊封地;

作為貴族,保證了騎士能置辦專屬豪華套裝。每位騎士的標配是兩名扈從,一名武器建造師和六名僕人。當然,揮金如土或是落魄的騎士扈從會少些,比如堂吉訶德就只有一名扈從桑丘。扈從也要配備合適的坐騎,另外還需要一匹馬來駝長劍、長矛、盔甲等輜重。這樣下來,一個騎士的概念相當於一個戰鬥小組。這就從經濟上杜絕了普通百姓成為騎士的可能性。

作為士兵,騎士一般從兒童時期開始接受訓練,14歲開始成為騎士的扈從,負責為騎士牽馬,學習刀、斧、矛的使用技巧,17歲左右經過繁瑣的儀式才有資格成為騎士。首先要沐浴凈化身心並禁食一天,然後在教堂誦經過夜、懺悔,然後彌撒。

隨後接受象徵騎士職能的劍;冊封者用佩劍放在受封者的頸上或肩頭輕輕拍打幾下,同時莊重陳述騎士的基本準則。

最後策馬走出教堂,向身邊的貴族饋贈禮物。

很多時候,國王都會以騎士身份為榮,比如後來參加十字軍東征的獅心王查理。因為騎士不僅是身份的象徵,更是美好品格及榮譽的象徵。

因此,騎士的存在對於風雨飄搖中的耶路撒冷格外重要。貝里安當機立斷,冊封了幾十位拿得起武器的僕人和市民成為騎士,這個破天荒的決定引起了主教的強烈不滿,但它的精神意義已經遠大于軍事意義——耶路撒冷重新看到了希望。

中世紀的戰爭經常會出現以城堡為中心的攻防戰。當戰爭爆發時,它不可避免的圍繞著城堡而進行。敵人的城堡本身就是主要的政治軍事目標,許多城堡特別修建在能阻擋入侵路線的位置上。典型的是,城堡坐落在高地上以便能控制渡口、河流交匯處,航道,海邊港口,山上的關隘或其他戰略要地。

同時,城堡還意味著後盾和補給。

因為城堡偏向於防禦的建築構造,只需要相對少數人就能守住。作為防守方,天然的優勢是城堡有著幾米厚的城牆,有的城牆外還有壕溝。

塔樓和城牆上還能架設投石器來進行攻擊,比起進攻方的投石器,防守方更易獲得高度上的距離優勢。上圖就是貝里安在測量各種投石器的射程範圍。

這幾乎是貝里安全部的資源了,更絕望的是,他幾乎沒有準備時間。

因為,薩拉丁的軍隊來了。

遠遠望去,他們密集地就像地平線上蒸騰的熱氣。

1187年9月20日,《天國王朝》里的「耶路撒冷之圍」上演了。

這些誓死要奪回耶路撒冷的穆斯林還配備了完整的攻城器械:攻城塔和投石器。

攻城塔的主要作用是給進攻的一方提供掩護和高度,抵消防守者的優勢。士兵們躲在攻城塔內慢慢把攻城錘推向城牆,這些由巨大樹榦製成的攻城錘帶有一個鐵的或銅的頭,要麼由攻擊者抬著,要麼由皮帶拎著進行攻擊。

攻城塔里也有弓箭手和正面攻擊部隊,他們將和防守者進行白刃戰。一支較大的圍城部隊可以建造好幾個這樣的攻城塔,為它們配備人員,並通過攻擊城牆的幾個不同的地點來分散防守者的力量。

火是雙方都必須利用的要素,進攻者利用它來點燃城堡里的木質建築。

城堡的防守者也清楚攻城塔通常是木頭製造的,會投擲火炬或帶火的箭頭來試圖將它們點燃。

當攻城塔逼近城牆,滾燙的水或油會從城牆的堞眼上澆下。

就這樣,戰鬥持續了一周,為了防止死屍造成的瘟疫傳播,耶路撒冷城內一次次地焚燒著陣亡士兵的屍體。

貝里安手下能戰鬥的士兵所剩無幾。

但耶路撒冷仍在基督徒手中。

很快,薩拉丁發現了城牆有一處突破口,於是,弓箭、攻城錘、投石器、刀劍,幾乎所有能用上的中世紀武器都傾瀉在這段城牆上。

城牆崩塌了,在這不大的缺口上,雙方展開了慘烈的肉搏,死屍越堆越高。

所有人都知道,耶路撒冷要陷落了。主教攛掇貝里安假意信仰伊斯蘭教,苟且活命後再向上帝懺悔。

9月末,貝里安為了保住全城的百姓,出城和薩拉丁談判。

貝里安擔心薩拉丁入城後會對基督徒進行大屠殺,於是以摧毀圓頂清真寺要挾薩拉丁。最後雙方達成協議:能付出贖金的人安全離開,付不出贖金的人淪為奴隸。

在被十字軍統治了88年後,薩拉丁於1187年10月2日,也就是穆斯林的登霄節進入了耶路撒冷,基督教堂僅被關閉了三天,就被允許對基督徒開放,並交由基督徒觀禮,「一個優秀的穆斯林應該對所有宗教的聖地保持敬意。」

入城後的薩拉丁比自己的允諾更為氣度:他釋放了所有人。

此役之後,薩拉丁的名字威震西歐。

教皇烏爾班三世聽到了哈丁慘敗,國王被俘的消息後當場氣絕身亡。

新教皇上台後鼓吹耶路撒冷的陷落是上帝對基督教徒的懲罰,為了平息上帝的怒火,必須東征奪回聖地。很快,激昂的參軍號召響徹了西歐的城堡和大街小巷。

影片中的貝里安則帶著美麗的西貝拉回到了新手村繼續打鐵,過著神仙眷侶的生活。

有一天,來了一行人馬。

領頭的騎士說來尋找傳奇人物貝里安,讓他出山帶軍出征。

貝里安淡淡的表示,自己只是個鐵匠。

騎士轉身悻悻離開。

他是獅心王理查,英格蘭金雀花王朝第二位國王,1189年他發動了第三次十字軍東征,劍指耶路撒冷。

貝里安在談判時曾問過薩拉丁:「耶路撒冷到底有何價值。」

薩拉丁說:「毫無價值。」

轉身又說,耶路撒冷就是一切。

如果你讀到這裡,我感謝你的寬容和耐心,這麼長的一篇關乎歷史和電影的文章必然有很多錯漏,希望大家能諒解並指出。

《天國王朝》篇寫完了,篇幅較短的《勇敢的心》和《角鬥士》也在專欄里寫完。

我接下來的日子將投入到《羅馬》中去,將以HBO的美劇《羅馬》為藍本,聊聊我所知道的羅馬史。大家有耐心的話可以等待些日子,也就大概一年半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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