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要用能源下什麼大棋？地球知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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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微信公號地球知識局——俄羅斯要用能源下什麼大棋？

NO.339-俄羅斯石油

作者：貓斯圖

製圖：孫綠 / 編輯：大綠

自從1928年以後，英法美三國對中東傳統石油國控制權的瓜分就是世界能源市場的主旋律。在現代地緣政治中，這種對能源控制權的爭奪也是大國爭雄的重要環節。

從蘇聯時代中期開始，對自己的能源儲量感到自信的俄羅斯便也加入了這場爭奪。只不過，蘇聯的策略是用能源換外匯，從任何可能的海外市場獲得收入。

伴隨著美國和歐盟的封鎖升級，當代俄羅斯在這條路上正在設法找到新的方式突圍。

來自中國的資金

2016年12月，普京宣布俄羅斯官方將以102億美元的價格，從一家瑞士企業和卡達官方手中，購回俄羅斯石油公司Rosneft19.5%的股份。隨之今年9月，俄羅斯官方又將其中14.16%的股份出售給了來自中國的華信能源。

西方世界把這宗股權分配案稱為「俄羅斯套娃」。正如俄羅斯的那種民間玩具一樣，俄油現在的股權分配一個套一個，令人迷惑。但這宗股份分配案其實可以作為俄羅斯新能源戰略的一個觀察點——俄羅斯正在越來越將中國作為一個重要的支點。

「俄羅斯套娃」，嗯

儘管中俄兩國由於一些眾所周知的原因，近年來走得很近，但是俄羅斯石油公司還沒有過接受中國資本注入。華信能源的這次注資，一方面緩解了回購股份以後俄羅斯國庫的空虛狀態，另一方面也讓自己成為了兩國能源合作的前鋒。

俄羅斯石油公司logo

對於俄羅斯來說，以目前的外交形勢，想要在國際市場上找到放心的外資注入並不容易。被選作俄羅斯新能源戰略支點的中國，比之捉襟見肘的俄羅斯國企，擁有更多的資本量和運作經驗。兩國之間的良好關係也讓這場國字型大小對國字型大小的交易有了更多保障。與其由來自西方世界的瑞士資本和被沙特長期打壓的卡達官方持有，還不如把股份交給中國企業。

捉襟見肘的俄羅斯國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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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於中國而言，這場收購的象徵意義更大。以中國自身的能源儲量和與中東石油國的關係，想獲得可靠的尤其產能並不容易。中國油氣開發企業在中東投資被坑，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持有俄羅斯石油公司的股份，能夠有效增加話語權，增加中國企業在俄投資的安全度。另外，這筆投資的一個重要價值則是為一帶一路在北方的拓展找到了一個先例。

合作是有

是否靠譜還不得而知

雙方在油氣市場的合作，應該可以視作的雙贏的。

但這種雙贏局面其實並不自然。作為兩個地理上互相靠近的大國，如果沒有美國的外部壓力，中俄的親密合作幾乎不可能出現。很大程度上，正是因為美國的施壓，才讓俄羅斯石油願意接受中國的資本。

西方觀察者普遍認為，催生這一場交易的主要原因是美國主導的一些軍事行動：2007年在北約布設彈道導彈、2014年的烏克蘭危機以及2016年的韓國薩德事件。五角大樓的壓迫，正在讓原本並不那麼合拍的兩個東方大國越走越近。

烏克蘭危機

俄羅斯石油向中國邁出的第一步，正是這種趨勢在經濟層面的體現。

俄羅斯對東方的興趣，還體現在了印度上。今年年中，同樣是這家俄羅斯國有石油公司，在普京和莫迪的干預下，以130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印度第二大私有煉油公司Essar49%的股份。

俄羅斯大舉進入印度會對東方能源市場造成什麼影響，令人非常期待。

來自南方的油田

在東方完成的資本層面的合作只是俄羅斯新戰略的支點之一，在南方的合作則能增加更多安全係數。今年8月，俄羅斯國有石油公司扎魯別日石油公司（JSC Zarubezhneft）與來自土耳其和伊朗的兩家公司簽訂了一項三方合作協議。這項合作旨在開發伊朗尚未被開發的一些油氣資源。

俄羅斯和南方兩個老友

相愛相殺幾百年

如今終於為了賺錢聯手

唱主角的扎魯別日石油公司是一家俄羅斯國有的油氣勘探公司，專門從事境外的油氣田探測工作。這家公司現在活躍在許多發展中國家，包括越南、古巴和約旦等國。但是涉足土耳其和伊朗的合作，目前還是第一次。

扎魯別日石油公司logo

本身作為油氣大國的俄羅斯，向南方的這兩個關係並不親密的國家伸出橄欖枝，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正在爭取能源開發自主的伊朗和土耳其，能夠允許俄羅斯這個地緣上的戒備對象參與勘測，也是在釋放極大的善意。看來能源的牽扯和拉動，的確能夠給俄羅斯在地緣上帶來一些夥伴——即使這些夥伴並不那麼可靠。

不過南方的這兩個國家，今年在能源領域和俄羅斯的合作，還要牽扯到他們在中東的另一個小鄰居卡達。

沒錯，就是被封殺的卡達

卡達自從今年6月被沙特封殺以來，雙方一直沒有和解的進展。能讓小小的卡達感到硬氣的，正是伊朗和土耳其。在被封鎖期間，伊朗的空運農產品維持著卡達的運轉。而土耳其在中東西北板塊的發聲，也讓沙特不能不顧一切地輕舉妄動。這背後的能源利益糾葛就更加錯綜複雜。

卡達埃米爾與川普

卡達對伊朗的善意，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雙方共同擁有的北方氣田。這裡是世界上儲量最大的天然氣氣田，其開發必須由兩個國家共同完成。卡達和伊朗的良好關係，一方面能保證氣田的正常開採，另一方面也能用來制約沙特在阿拉伯半島上的強勢。對於伊朗來說，力挺卡達同樣也有這兩個好處。

雙方共同擁有的北方氣田

開發必須經過雙方的努力

土耳其對伊朗的支持，則主要來自對能源的需求。儘管在宗教信仰上，土耳其和伊朗有著遜尼派（土）和什葉派（伊）的爭端，但能源方面的合作幾乎可以彌合這種信仰上的區別。伊朗是俄羅斯之後，土耳其的第二大能源輸入國，對土耳其的政權穩定非常重要。這也是為什麼土耳其這個沙特的傳統盟友會發聲指責沙特的封鎖網。

伊斯坦布爾

安卡拉

引入俄羅斯的能源開發能力，正是這兩個國家在能源自主性方面自我加強的一種嘗試。

這也許是美國和西方聯盟在利用經濟優勢擴張到一定地步之後的必然反彈：在一個巨大聯盟的內部，原本有資源矛盾的兩個實體之間，最終仍然會產生既存矛盾的變體。

當大聯盟的領導者無法平息這種矛盾時，成員就會產生強烈的離心力。姿態上始終親西方的土耳其開始接受俄羅斯，正是這個邏輯的產物。

土耳其總統旗

是的，居然還有這種旗系列

南方的兩個大國，也正在因為美國的失控，而成為俄羅斯的能源戰略支點。

當然普京和沙特國王的關係也不錯

「老哥，咱一塊漲油價吧。」

「吼啊！」

對西方的輸出

普京不是經濟好手，這個批評自從普京上台以來就沒有停止過。確實，這位特工出身的政治強人樹立了俄羅斯重軍事、重外交，而輕經濟的發展策略。和西方世界的緊張關係，也因為這種姿態而難以調和。

很多關心俄羅斯的人認為

北約很快就會擴張到俄羅斯邊境

但唯獨能源經濟沒有陷於疲軟，而是成為了普京手上最重要的牌——無論從經濟上看還是政治上看都是如此。

與東南方其他大國的合作中獲取的能源產能，轉而向西方輸出，正在成為俄羅斯新能源戰略的第三個支點。

2007年俄羅斯天然氣出口的主要受援國

正是為了找到這第三個支點，才讓油氣供應在俄羅斯的對歐洲策略中排序極高。

北方輸氣管道通過烏克蘭和波蘭這兩道北約設置的防火牆進入歐盟。軍事單位無法通過的壁壘，黑色的石油卻可以通過，在俄羅斯和歐盟的緊張關係之間建立了某種經濟橋樑。這種經濟聯繫是無法用簡單的行政命令斬斷的。

俄羅斯是歐洲大部分地區

石油和天然氣主要供應國

俄羅斯對歐洲能源經濟的作用對象主要是缺乏海外利益獲取手段的德國。由於德國沒有趕上瓜分中東能源產地的熱潮，自身又是油氣資源貧瘠的國家，便只能和俄羅斯綁定關係。出於能源安全的考慮，在現代政治棋局裡柔中帶剛的德國，對俄羅斯的態度一向曖昧。對於一個弱勢的俄羅斯而言，這非常有利於牽制美國瘋狂的對俄策略。

拉不動聯盟

就靠賣能源交朋友吧

嘻嘻

和北方輸氣管道南北對應的土耳其線，則給予了南歐的巴爾幹國家支持俄羅斯的理由。本來是為了對沖北方線路潛在風險的南方線路，沒想到為俄羅斯帶來了超常規的益處。

對於身陷混亂而成為邊緣化地帶的南歐國家來講，獲得穩定的能源補給是提高在歐盟話語權的補充；而對於俄羅斯而言，一眾依賴自己而又頗具話語權的小國也能起到德國同樣的作用。

我最關心能源問題

從中國獲得資金支持、在伊朗和土耳其增強中東能源話語權、在歐洲用能源輸出維持一些重要的夥伴關係，這就是俄羅斯能源經濟在地緣政治上的底色。

三個支點各有作用，而且互相扶持補充，已經形成了穩定的互動結構。這也是俄羅斯把有限的資源大量投入能源行業的一個重要原因。資源陷阱在俄羅斯，既是經濟學上的客觀規律，又是一種出於無奈的短視。

艱難時事中的俄羅斯，最好還是期待新能源的崛起來得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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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