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電這件小事

毫無徵兆的，所住的小區就停了電，以至於我懶散的半倚在被我布置的並不十分舒適的床榻之上，一邊心不在焉的在重溫著美國恐怖小說，乃至整個哥特小說界的「始作俑者」之人的埃德加 愛倫坡的《厄榭府的倒塌》之時，伴隨著書中的交加時，眼前更是只有無盡的黑暗。

我想大多數的人，每每在遇到了家中的諸般瑣事，譬如房屋之中的水電氣，在驟然間罷工之時，第一反應往往並不是馬上去想辦法去找出問題的根源之所在，反而是換股周遭，來看看周邊的鄰居們，是否也面臨了如同自己一般的境遇。倘若周遭的鄰居們也如同自己一般，那麼就顯得有些頗有些不慌不忙，又帶著幾分泰然自若起來了，大概我們的心中那條所謂的「天塌下來自然也會有個子高的來頂著」的群體性觀念，又開始作祟了。

誠然，我絕非是孟子那般的能做出「雖萬人，吾往矣」之舉的卓爾不群的人，雖然我常常將此掛諸於嘴邊，並言之鑿鑿的自我標榜著，但是此時此刻，我內心中更多的則是不希望拉開卧室的窗帘之後，看的是萬家燈火，我希望尋找到一種共存感。活像了一個落水的人，或許在心中希望的是能有同樣在水中掙扎的人，而不是眼睜睜的看著周遭的人群在接二連三獲救。

想到這裡，我不禁有些赧然了，雖然這種赧然就在下一刻被窗帘外的同樣一片黑暗所沖淡了，至少我可以長噓一口氣，不需要自己來大費周章去解決獨自一家的問題了，看來這次停電又是一次群體性的行為了。

果不其然，須臾之後，便有那消息靈通之輩，帶著三分得意的以一副「春江水暖鴨先知」的姿態，來將供電局的通知，知會於眾人，並言之鑿鑿的對供電局通知的預計來電時間，做出了大膽的預測於懷疑，雖然這種懷疑往往就是一種心知肚明的事實，但是此時此刻之下，眾人卻還是依然抱著一種僥倖的心理，寧願去相信這種比鏡花水月還空一場的所謂「通知」。

印象中曾經某某衛視的一颱風行一時的選秀節目之中，有一位抱著吉他，只會兩個和弦，相貌酷似美國老牌動作影星史泰龍的女性歌手，一板一眼的唱到「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獅子座」。這首歌的印象給我很深刻，以至於我在每個七月的時候，都會準時準點的打開電視機，手中的遙控器也不知不覺的按到《動物世界》這個欄目，伴隨著趙忠祥老師那似乎略有些「緊」的富有磁性的聲音，來用眼球抓緊電視機之中的那活躍於非洲大草原之上的獅子的尾巴。

只是供電局肯定不是這位曇花一現，現如今早已銷聲匿跡於大眾視野前的女歌手的忠實的擁躉，至少在這個一個十一黃金周的最後一天，我們很多人還沉浸在假期的喜悅之中，方興未艾的不願意麵對接下來假期即將結束的最後一日時，便緊緊地抓住了假期最後一天的尾巴，停了電。

在眾人的一片也不知是罵誰的喝罵聲與言之鑿鑿的，實際並無實際效果的投訴電話之中，最終在停電兩天之後，又恢復了正常的供電，想想看現如今人的生活，似乎也早已離不開了無處不在的水，電，與氣了，尤其是在沒了電之後，手中功能萬千的手機，再也沒有了用武之地，而家中全面覆蓋，甚至於樓下都能用某種非法軟體來分得一杯羹的無線網路，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們其中的很多人，若是沒有了手機與網路，就活像了癮君子告別了手中的煙錢與煙土一般，心中就好似有一隻逢春期的貓，無處安放一般的在撓啊撓般的難受了。

不過凡事也不盡然，很多家中有年紀尚幼，還在讀書期間的孩子的父親亦或是母親，若是突然間停了電，那還是有諸多的不便的，雖然或許這對於家中早已對學業不堪重負的孩子而言，無疑是一件恨不能高聲歡呼的幸事。大多數的孩童，還是不會有那般「喜怒不形於色」般的城府的，就一如我們在學生時代，在昏昏然的自習期間，若是突然間學校停了電，那麼在短暫的錯愕之後，隨之而來的，那必然是排山倒海，震耳欲聾的歡呼的，雖然這種短暫的喜悅，往往會伴隨著接踵而至的學校備用發電機的啟動，從而變味了更加飽含了沮喪於惋惜的嘆息，但是我想停電這件或許在成人眼中，簡直不值一哂的小事，但是在孩童眼中，無疑是不亞於節日一般的喜悅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這句話，我是清晰的記得出自何處的，包括所謂的「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我也清晰的記得出自於《水滸傳》的幾章幾回，只是鑒於有太多的人似乎對於我這般的寫法，有些「掉書袋」的腹誹，或是有些素質不甚高的人，直接就開始用完全不找邊際的話語進行抨擊了，只是我的本意只是希望來「借古諷今」一番，至少能做到「師出有名」的形容我們此時此刻的境遇，在遭遇了停電之後，又是如何在邁出門時，當頭又被雨淋的窘境與不堪了。

雖然這種情形對於久居成都的很多居民而言，實在算不上什麼大事了，尤其是在近幾年的霧霾，逐漸以愈演愈烈之勢席捲了全國之後，曾經我們所篤信的毛主席的那句「青少年，就像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一般」的話語，有所懷疑了，至少我在早上八九點鐘之際，抬頭仰望，是看不到太陽公公的明媚的臉龐的，兩眼所見之處，只有無盡的陰霾。

我還記得清文人龔自珍在《已亥雜詩》之中寫到過「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只是我若是勸了，降下來的也不會是人才，倒是終日不斷的陰雨連綿，四川盆地，成都的冬天，總是濕潤而陰寒入骨的，無處不在的陰冷，在無時無刻的侵蝕著你的骨頭，深入到你的骨髓之中去，就彷彿打開了一本HP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說一般，讓人感受到了無盡的絕望於陰冷的氛圍，卻又無可奈何。

所以大概在成都等地濕冷而陰寒的冬日之中，若是停了電，那麼家中的空調與電熱毯，都失去了用途之下，那麼最為高興的，無疑於地處小區周遭的那些飯館與咖啡館了，尤其四川人對於火鍋以及串串的熱愛，是不分年齡 ，不分季節與氣候的。

炎炎夏日，空氣都粘稠的夏天之中，吃長一場火鍋或是串串，出一身透汗，酣暢淋漓，排毒解氣，而若是在陰冷濕寒的冬日之中，在享用一頓串串，又能排濕驅寒，通透健體，也是爽利的緊。尤其在家中停電，無法開火做飯之時，小區周邊的飯館與串串火鍋，無疑是眾人不二之選，或是喚上三五好友喝五邀六的饕餮一番，或是其樂融融的全家人盡享天倫之樂，無疑停電之後，更是一種增進感情與交流的契機之所在了。

這種契機就好似中國人總是愛去過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節日，譬如舶來的聖誕節與萬聖節，這雖然在背後有著牽扯到利益關係的商家與媒體的有意為之的推波助瀾，更多的則是因為我們現代的人似乎彼此之間的關係過於疏遠與冷漠了，更人們之間則更多地渴望來打破這種人際關係之間的壁壘，便可以借用種種節日之際，來創造一種彼此交流的場合與契機，若是從另一個角度而言，這也是無可厚非的。

於是我們便能在炎炎夏日的夜晚，停電之後，在路邊見到很多被熱出家門的人群，或是在三五成群的咒罵，或是乘此機會在距離家門不遠處的燒烤攤坐下來，點上幾串燒烤，佐以沁人心脾的啤酒，來偷得浮生半日閑一番，這種喧嘩而熱鬧的景象，在平日之中，在我看來是難得一見的，尤其是現如今的人們的內心，更是被每家每戶的鋼筋混凝土結構所鑄就的房屋所隔離開來，或許很多人終其一生，都不知自己的左鄰右舍，究竟是何人。

值得慶幸的是，迫於家中停電，只能坐在網吧之中，一邊忍受著周遭的人群污言穢語與煙霧繚繞，一邊在油膩的鍵盤上一字一頓的敲下如上的牢騷也似的話語的我，方才收到消息，似乎在供電局的不懈努力之下，恢複電力有望了，而也就意味著這篇文章在此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而窗外的方才還連綿不斷的陰雨，似乎也開始偃旗息鼓了，這無疑是令人感到慶幸的，至少對於我冰箱之中所貯存的肉類以及包子餃子等物，還是如此的。

忽的又想起上一次停電之時，在維修現場那浩浩蕩蕩，襯衣雪白，倒背雙手，甚至於人數比維修人員還多上幾人的「領導們」，我倒是覺得，那些滿身油污，埋首於維修的工人們，榮耀才是屬於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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