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銅,一段被掩飾拋棄的歷史《泰景亨策》3
在鄂西的土家族傳統的聚居地里,我竟然看到了北方游牧民族薩滿教的儀式。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怎麼可能會相信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在歷史上有一段時期,」黎江看來是研究了很久了,「匈奴被中原政權擊潰,分為南匈奴和北匈奴,而南匈奴歸順了中原帝國……」
「這段歷史我知道。」我覺得黎江說的沒有什麼說服力,「當年這些歸順的匈奴民族,被安置在如今的山西北方一代,後來成為了五胡亂華的一支重要少數民族力量。」
「墳趟坪的村民,不是那一支後裔。」黎江辯駁,「他們的祖先歸順的也不是漢朝。」
「更早或者靠後的歷史?」
「他們是當年北匈奴右賢王須不智牙部,戰敗後,歸順了泰武底。被泰武帝遷徙到了南方巫郡,也就是如今恩施巴東這個地方。」
「等等,」我連忙問黎江,「泰武帝?這是什麼皇帝?泰朝?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這就是我帶你來的目的。」黎江臉上又開始掛著那種不以為然的神秘微笑,「我還是那句話,你得先看,看了之後,才能信服我告訴你的一切。」
黎江不再向我解釋了。
我只能在墳趟坪的這個空地上,看著這些北方游牧民族的後裔,在進行他們的祭祀。雖然我在小說里描寫過薩滿巫師的敬神儀式,可是我從來沒有真實的看見過。現在我看見了,卻在距離我老家幾百公里的地方,這種強烈的反差,讓我感覺到了巨大的恐懼,心裡空落落的,我知道一定還會有我不能理解的事情要發生,這是必然的,不然黎江不會巴巴的把我從宜昌帶到這裡來。
其實呼麥的歌聲,我之前聽見的時候,就內心裡有一些不自在,當時以為自己的無法接受這種古怪的歌唱形式,現在我明確了,我對這種來源於咽喉聲帶的單調發音,報以巨大的恐懼。
這是對大自然神秘力量的應和,本身就是薩滿教的群體力量顯現。更何況,那個譚端公,不譚巫師,抬起一條腿,腦袋搖晃,右手持鼓,左手不停的敲打,在空地上不停地轉圈,然後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脫光了上身的衣物,走到了空地上的案幾之前,捧起了牛頭。
村民的呼麥聲音,開始變得更加低沉,放佛整個大山都在發出喘息。這個漢子的頭部慢慢在向後仰去,我看到了他的脖子向後扭曲,與身體形成了九十度的彎角,已經看不到他的臉龐,只有長滿鬍鬚的下巴,還有一顆在脖子上上下滑動的巨大喉結。
接著這個漢子的雙手,把牛頭放在了自己兩肩之間,變成了一個牛首人身的模樣。我看得肝膽俱裂。
隨即,我又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光。現在整個墳趟坪都沒有點亮任何一盞電燈,或者有哪怕一根蠟燭被點燃。我抬頭看了看天空,天空上一輪橙紅色的月蓮,就掛在山頭,比我平時看到的月亮,大了一圈。
「每三年的農曆七月二十一,」黎江看見我陷入驚恐,「是他們迎接女神布卡赫從陰木堪回到陽世的日子。」
「什麼布卡赫?什麼陰木堪?」我連續追問,「這牛頭人又是什麼講究?」
其實不用黎江解釋了,我心裡已經明白,黎江說的很清楚,布卡赫是墳趟坪這些村民的敬奉的女神,而陰木堪,就是漢語中冥府的意思。我現在懂了,這真的是一場婚禮,新郎已經出來了,在等待新娘布卡赫。
新郎就是這個牛頭人。而新娘布卡赫,馬上就要出來了。
我還想問黎江這個薩滿教的詭異婚禮的到底是什麼淵源,黎江把食指豎在他的嘴唇前,我不敢再問。呼麥的聲音更加的低沉,與山林里的風聲慢慢融合。而在風聲之中,我隱約聽見了鈴鐺的聲音,還有樹葉嘩啦啦響動。
聽到了這個聲音,我的後背寒毛根根聳立。
譚巫師現在舞蹈的節奏也開始變慢,現在空地上的焦點是哪個牛頭人,那個新郎。牛頭人開始在空地上行走,走到了盛著牛血的木盆前,用手撈了一把牛血,然後依次走到空地邊緣每一個人的面前,用手上的牛血去沾染每一個人的雙眼。
我本來我不是牛頭人的行為中一員,可是我錯了。牛頭人走到了我和黎江面前,用鮮血淋漓的手指把牛血塗抹在黎江的雙眼上,接下來走到我的跟前。
我鼻孔充斥著血腥味,強忍著恐懼和嘔吐,盡量不去看在我面前的牛頭。我閉上了雙眼,感覺到堅硬的手指在我的眼皮上划過,血腥味更濃烈了。粘稠的牛血糊滿了我我的眼睛,當我把眼睛睜開的時候。我發現我看到的所有一切,都變成了血紅色。
是的,全部都是紅色,在我的眼睛裡,整個世界之後深淺不一的紅色。
我還是忍不住看了一下從我面前走過的牛頭人,現在他已經背對著我,用手裡的牛血去塗抹對面的村民。我看見了牛頭人背後那個已經完全翻轉的人頭,眼睛在最下方,嘴巴在上方,鼻孔朝天。那一張臉孔,正在露出狂喜的笑容。
一切都是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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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被掩飾拋棄的歷史《泰景亨策》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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