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馬西連·國柏神父殉道始末

奧斯維辛的聖人,殉道聖馬西連·國柏神父

原文來自父總指揮致無玷聖母騎士第二封信 附件一

父總指揮至MI第二封信 附件一

親愛的無玷聖母騎士們!

正如先前承諾的,在我們創會聖人的75周年殉道瞻禮日,我給你們寄來了對聖馬西連英勇殉道的最後一位見證者彌額爾·米查丁斯基(Michael Micherdzinski)的一段訪談。這是由方濟會士維托德·玻畢葉定斯基神父(Fr. Witold Pobiedzinski)於1998年採訪並發表于波蘭報紙上的。維托德·玻畢葉定斯基神父於2011年加入了天主教傳統運動,此後一直住在波蘭華沙SSPX的區院(Priory)里。

藉此機會,讓我再次提醒大家,我們的MI祈禱十字軍運動已於今年四月開始啟動。儘管仍有很多騎士並不知道有這個運動,但我很高興註冊加入的騎士在不斷地增加。

除了有常見的為了財務和健康問題的祈禱意向外,我們也收到許多關於靈性和社會問題的祈禱意向 —— 求悔改,求分辨聖召,求神父、主教、教會和教宗回歸傳統,求基督君王統御的實現,求宗徒工作的進展,等等。

我們經常收到對於這祈禱十字軍運動的感謝、見證的回信。兩天前收到的一封回信是這樣的:「感謝你們所有人。我希望讓大家確信無染原罪者始終在保護著我們。如果不是她派了一位『天使』及時送我去醫院,我現在就已經中風癱瘓了。」

提示:如果你希望加入到MI祈禱十字軍中,你必須寫郵件到prayer@militia-immaculatae.asia

並說明你願意為了所有MI祈禱十字軍騎士們的意向,每天至少念一串玫瑰經和一遍托賴聖母頌。

每周你都會收到一封包含在所有這一周內得到的祈禱意向的信:然後在這一周里,你就為了這些意向祈禱。

請隨時將你的祈禱意向發郵件到這個郵箱,並且如果你的祈禱得到了垂允,別忘了給我們發個消息。

讓我邀請所有騎士們加入到法蒂瑪玫瑰經十字軍運動中,這會在明天,也就是聖母升天瞻禮開始。

主佑各位!

師德林神父

(Rev. Fr. Karl Stehlin)

卡爾·師德林神父

以下是對彌額爾?米查丁斯基(Michael Micherdzinski) 的訪談,他是最後一位在1941年7月29-30日在奧斯維辛集中營目睹了聖馬西連?國柏在犧牲而仍然健在的獄友。

維托德?玻畢葉定斯基神父(Fr. Witold Pobiedzinski)採訪並記錄

—— 您曾五年時間被監禁在奧斯維辛集中營。您本人在那裡見過聖馬西連?瑪利亞?國柏。這位修道人的存在對你和其他囚徒而言有多重要?

所有被押送到奧斯維辛集中營的囚徒都被這樣問候:「這兒不是療養院,這兒是德國集中營,除了焚屍爐的煙囪以外,你們沒別的去處。猶太人在這兒活不過兩個禮拜,神父在這兒活不過一個月,其他人活不過三個月。那些我們不喜歡的人就直接被扔到電線上。」這意思是說他們會被圍繞著集中營的無間斷供電的高壓電網處死。在拘留之日開始就宣布這些話,是要泯滅囚犯的任何希望。在奧斯維辛我獲得了無法比擬的聖寵,因為我和馬西連神父住在一個單元里,在抽選處刑者的時候,他和我站在一排。我親眼目睹了他英雄式的犧牲,他的所作所為為我和其他囚徒奪回了希望。

—— 這事發生的情景是怎樣的,人們都對此懷著很大興趣,並追問這個問題:為什麼他要這麼做,他堅持著何種價值?

63年前,1941年7月29日禮拜二,大概是在下午1點鐘,午後的集中傳喚剛結束,警報就響了。超過100分貝的響聲貫徹整個集中營。囚徒們眉心都是汗水,正在勞動。蜂鳴器的嚎叫意味著警報,警報意味著有些囚徒不見了。黨衛軍立刻停下手上的工作,開始把囚徒從每個地方押送出來集中傳喚,檢查囚徒的數量。我們這些在忙著蓋周圍的一座橡膠工廠的人,這意味著要徒步走7公里回到集中營。我們一路趕著回去報到。

集中傳喚的結果是:我們14a單元的一名囚徒不見了。說「我們單元」,就是說馬西連神父、方濟各?加容尼策克(Franciszek Gajowniczek)、我、以及其他人住的地方。這是個恐怖的消息。所有其他的囚徒都鬆了口氣,並允許回到他們的單元,但對我們而言,就要接受懲罰 —— 在傳喚地沒有遮蓋、沒有食物、從白天到晚上罰站。夜裡非常冷。黨衛軍換崗的時候,我們就趁機像蜜蜂一樣抱成一團 —— 站在外圈的給里圈的人避寒,趁換崗的時候我們也交換位置。

很多年紀大的囚徒無法忍受在夜間寒冷中站立的痛苦。我們渴望著哪怕那麼一丁點兒陽光能讓我們暖和一點。我們也等待著更糟糕的事發生。到了早上,德國軍官來對我們吼道:「你們的單元逃走了一名犯人,而你們沒有預防制止這事兒發生,所以你們中有十個人要被餓死,這樣其他人就會記得,我們絕不容忍哪怕是最小的逃跑嘗試。」接著,就開始選人了。

—— 一個人知道這是他生命最後的時刻時會怎樣?聽到宣判對自己致死處刑的囚徒會有怎樣的感受?

我寧願自己別再回想這恐怖情形的細節。我說說這個選人總體上是怎樣的:整群人依次走到最前排。在前面,離兩步遠的地方,站著一個德國軍官。他看著你,眼睛就像是禿鷲盯著食物那樣。他仔細審視著我們每個人,然後舉起他的右手說,「Du!」就是「你!」這一聲「Du!」就意味著你被選中去餓死了,然後他會繼續。黨衛軍藉著就把不幸的囚徒從他所在的隊伍里拽出來,然後記下號碼,讓警衛把他押在一邊。

Du!」聽起來就像是重鎚猛敲在一支空箱子的聲音。每個人都怕隨時會指向自己的那根手指。接受審視的一排人要向前走幾步,已經審過的人和沒被審過的人之間就留下一條像走廊一樣的空間,大概有三到四米。黨衛軍走在這個走廊中,又一次說,「Du! Du.」我們就像心被刀刺中了一樣。那聲音回蕩在腦袋裡,血就湧上來,如此洶湧,就像是要從我們的鼻子、耳朵、眼睛裡噴出來。實在是很悲慘。

—— 聖馬西連在選人的時候是怎樣的?

馬西連神父和我站在第七排。他站在我的左邊;我們之間可能間隔了兩到三個獄友。隨著我們這邊的人一排一排地縮小,我被越來越強的恐懼包圍。我該說,不管一個人多麼堅定還是多麼害怕,此刻任何哲學對他而言已無用處。一個有信德的人是幸運的,他總能投靠某人,向某人求憐憫。我向天主之母祈求。坦誠地說,此前和此後我都沒有像那時那樣熱忱地祈禱了。

儘管仍有「Du!」的聲音,這祈禱在內在改變著我,足以讓我更加冷靜。有信德的人並不那麼害怕。他們準備好平靜地接受命運,簡直就像英雄一樣。這是極大的安慰。黨衛軍走近我的身邊,用他的眼睛掃過我,接著又掃過馬西連神父。他「相中」了一排最後的方濟各?加容尼策克(Franciszek Gajowniczek),一位41歲的波蘭軍隊士官。當德國人說「Du!」並指向他的時候,可憐的他嚎叫道,「耶穌,瑪利亞!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們!」當然,黨衛軍根本不會注意囚徒說了什麼,只是記下了他的號碼。加容尼策克後來發誓說,如果他死在了餓窟里,他絕不會知道如此的哀嚎、如此的哭求會出自他的口。

方濟各?加容尼策克

—— 選人完畢以後,剩下的囚徒們是否鬆了口氣,感到恐懼結束了?

選人結束了。已經選了十個人。對他們而言,傳喚結束了。我們原以為這噩夢式的罰站終於要結束了:我們頭疼、飢餓、雙腿顫抖。突然間,我這一排出現了騷動。我們相互間隔著和我們的木鞋一樣長的距離,突然間有人走出了隊伍。是馬西連神父。

他小步走出,因為穿著木鞋人是沒法大步走的,你需要彎曲腳趾才能防止木鞋掉下來。他徑直走向黨衛軍的人群,站在囚徒第一排的前面。所有人都顫抖起來,因為這違反了集中營最為嚴格的規矩之一,違反它意味著要被嚴酷地懲處。而從隊伍里走出來,意味著死亡。新進集中營的囚徒,在不知道有這條規矩的情況下脫隊,會被狠狠地打到不能動彈。這相當於被送去餓窟。

我們原本很確信,在馬西連神父走到那個位置前,他們就會殺了他。但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在第三帝國七百多個集中營中從來都沒聽說過的事。從沒有一個囚徒脫離了自己所在的隊伍而未受懲罰的。黨衛軍那時卻傻獃獃地站在那裡,這根本無法想像。他們只是互相看著對方,就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樣。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馬西連神父穿著他的木鞋和條紋囚服,手邊拿著他的碗,走了出來。他走著,不像乞丐,也不像英雄。而像一個意識到有重大使命的人一般地走著。他冷靜地站在軍官面前。營地指揮官最終緩過神來。他大怒,問他的副手:「Was will dieses polnische Schwein?」(這隻波蘭豬到底想要什麼?)他們開始去尋找翻譯員,但其實沒有這個必要。

馬西連神父一邊冷靜的回答道:

Ich will sterben für ihn,

一邊用手指向正站在旁邊的加容尼策克(Gajowniczek):

「我想要代替他死。」

德國人驚訝地站在那裡,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有人會願意為了其他人而死,對於他們這樣代表著世俗無神信仰的人來說,是難以理解的。他們眼中充滿了疑惑,看著馬西連神父說:「他是不是瘋了?還是我們聽懂他說的話?」

終於,第二個問題提了出來:「Wer bist du?「(你是誰?)

馬西連神父回答道:

「Ich bin ein polnischer katolischer Priester.」

(我是波蘭的一位天主教神父。)

這位囚犯坦白自己是波蘭人,正來自這些德國人所厭惡的國家,他還承認了自己是一位神職人員。

對納粹黨衛軍而言,司鐸是他們良心的譴責。

有趣的是,在這個對話中,馬西連神父沒有使用一次「請」這個詞。由著馬西連神父的話,他打破了德國人決定別人生死的權威,並且他逼迫他們更改了判決。神父表現得像一位經驗豐富的外交官。不過相反的是,他沒有燕尾服,腰帶和獎牌,卻反而穿著一身條紋囚服,拿著一個碗,穿著一雙木鞋。死亡般的沉寂籠罩一切,每一秒都像是過了一個世紀。最後,事件終於又繼續下去,到此刻為止,既不是德國人也不是囚犯能理解的。納粹黨衛軍官轉向馬西連神父正式稱呼他為「Sie」(正式的「你」),然後問到:「Warum wollen Sie für ihn sterben?」(你為什麼想要代替他去死?)黨衛軍先前所有的規矩標準,都土崩瓦解。剛才他們還侮辱神父稱其為「波蘭豬」,而現在卻改稱其為「Sie」。站在馬西連神父身邊的黨衛軍和士官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聽錯了。殺害了成千上萬人的高級軍官這樣稱呼一位囚犯,在集中營的歷史上只有一次。

馬西連神父回答道:

「Er hat eine Frau und Kinder」

(那個人有妻子和孩子。)

這簡要概括了整個教義。馬西連神父教授了每個人父親身份和家庭的意義。他是一個在羅馬以「summa cum laude」(最高的榮譽)獲得兩個博士學位的人,同時又是編輯、傳教士、克拉科夫長崎兩所大學的學術老師。他認為自己生命價值比不上一個一家之長!這是多麼精彩的一堂要理課!

聖馬西連神父在長崎

——軍官對於馬西連神父的話是怎樣的反應?

每個人都在等待著看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黨衛軍曾很確信他們自己是掌控生死的主。他可以用未聽命走出隊伍為由毒打馬西連神父到不能動彈。更重要的是,一個囚犯竟敢宣揚道德?!他可以宣判讓他們倆都活活餓死。然而數秒鐘後,納粹黨衛軍說道,「Gut」(很好)。他同意了馬西連神父的選擇,並且承認他這麼做是對的。這意味著善良戰勝了邪惡、最大的邪惡。

沒有比因憎恨而宣判讓一個人活活餓死更大的邪惡了。但也沒有比給予別人自己的生命更大的善良。這最大的善良贏了。我想要強調馬西連神父的回答:他被提問三次,於是他三次用最清晰、最簡要的四個詞回答了被詢問的問題。數字「四」在聖經中的象徵性意思是整個人。

——這件事對於你和其他餘下目擊事件發生的囚犯們有多重要?

德國人讓加容尼策克(Gajowniczek)回到隊伍,並讓馬西連神父站在了他的位置。犯人必須脫下鞋,因為對於他們來說已經用不到了。飢餓地牢的門只有在需要搬屍體時才會打開。馬西連神父走在隊伍的最後面,他甚至還去幫助其他行走不便的犯人。原則上,這就是他們在死前的葬禮。在餓窟洞口,他們被命令脫掉囚服,然後被扔進一個僅有八平方米的地牢中。陽光透過三個窗口的柵欄照射到冰冷、粗糙潮濕的地面和黑色的牆壁上。

那裡又發生了一個奇蹟。馬西連神父,儘管只有一個肺可以用來呼吸,但他最後活了下來。他在死亡地牢中呆了386個小時。每個醫生都會認為這是難以置信的。在經歷了這種恐怖的將死之期後,劊子手穿上醫生的白色長袍給他了執行死刑注射。但又一次,馬西連神父還沒有死....他們必須要再進行第二次注射才能殺了他。馬西連神父在聖母升天瞻禮前夕向他的Hetmanka(軍隊總司令)獻上自己的生命。他想在一生中,為無染原罪聖母工作並獻出自己的生命。這對於他來說是最大的喜樂。

——關於第一個問題,還請您再多做一點補充,馬西連神父這種超乎尋常的態度對你們這些當時沒有被投入餓窟的人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馬西連神父的犧牲興起了許多工作。他使營地的反抗活動,囚犯的地下組織更加堅定,並且他們按馬西連神父的犧牲將時間分為「之前」和「之後」。多虧了這個組織的存在和採取的措施,許許多多的囚犯在集中營中倖存了下來。我們中的少數人獲救,平均每一百人只有兩個人倖存。我得到了這聖寵,成為這兩個倖存者中的一個 。方濟各?加容尼策克(Franciszek Gajowniczek)不僅獲救了,而且還繼續活了54年。

我們的囚犯同胞聖人所拯救的,最重要的,是我們的人性。他是一位在餓窟中的靈性牧人,他支持別人、帶領祈禱、赦罪,用十字聖架的標記帶領著將死之人去往另一個世界。他堅定了我們這些沒有被選去處決的人的信德和望德。在這毀滅、恐怖和邪惡中,他重建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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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1955年5月12日,國柏神父被追認為天主忠僕(Servus Dei),1969年1月30日,被教宗保祿六世冊封為真福(Venerable),1971年被追認為精修(Confessor),1982年10月10日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冊封為聖人,轉為殉道(Matyr)。

馬西連·國柏神父不僅僅是天主教的殉道聖人,也被英國聖公會(Anglican Church)和路德宗(Lutheran Church)追封為殉道聖人。

西敏寺牆上的馬西連·國柏神父像

斯洛文尼亞著名左派學者斯拉沃熱·齊澤克(Slavoj ?i?ek)曾經批判國柏神父所辦的報紙「為天主教做了大量宣傳,顯然是十分反猶和反共濟會的。」然而,又有以大屠殺研究學者Daniel L. Schlafly, Jr. Warren Green等學者的研究資料辯稱猶太人問題的討論在其中只佔據極小的一部分。在實踐中,國柏神父所在的Niepokalanów修道院曾經在二戰中庇護了許多猶太難民。根據當地居民的陳述:「當猶太人來跟我討要麵包時,我問馬西連神父我是否應該出於良心給他們點兒吃的,神父回答說:『是的,你應當如此,因為我們人人都是兄弟』。」有一些猶太文學作品中,將國柏神父描繪為一個公開反猶分子,但是同樣有數以百計的猶太人親口陳述國柏神父為庇護遭到迫害的猶太人而施予的善行,其中有許多是來自波蘭猶太社區的倖存者。國柏神父並未被追認為幫助猶太的「國際義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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