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禾青」：反思不反叛

本文是經過與作者協商，搬運至此，並在最後加上了個人對此事件的一點看法。本人想幫助學妹和我的母校發一下聲，僅此而已。

此文章僅針對衡水中學的反叛者此文

原文章「林禾青」：反思不反叛

原文作者：何黛晴 @機械公敵

原文出自公眾號：樹下雜談

這兩天，一篇《衡水中學的反叛者》刷屏朋友圈。主人公「林禾青」，是以我為原型的。

但是說到底，這個「林禾青」到底是不是「我」，我還得多說幾句。

我叫何黛晴，14級衡中畢業生，2014年高考文科總分第一名（含5加分，文中的「狀元」），現就讀北京大學，是文章中的受訪者之一。

我第一次看到這篇文章的時候，已經是朋友圈不少同學的轉發了。我讀完的時候，有一些失望。因為它沒有把我最想說的東西表達出來。

我找兩位作者要來了我當時的錄音原稿。兩個小時，我從頭聽了一遍。

概括下來就是，我說了一句話：雖然123，但是456。當時123，現在456。

以前學語文的時候都知道，「運動牛仔褲」的落腳點是牛仔褲不是運動褲，瑕不掩瑜的重點在不掩瑜，「雖然但是」裡面重點是「但是」。

結果文章寫：她說了，123。

原作者有諸多苦衷：也許是篇幅有限，也許是我和原作者觀念本身就存在衝突。但站在我的角度真心說一句，我是有點失望的。

打個比方。

老李年輕時候和他媳婦吵架拌嘴無數。給別人吐槽他能說上一天一夜：「她有不少地方我不太喜歡，我們鬧了很多的不愉快，比如123456789。我年輕時候也是犟啊，做了abcdefghi惹她生氣，我現在覺得那時候真是不成熟。但是我愛她。那些缺點之外，她有太多的閃光點。我們一路扶持走來，我很珍視她、感謝她。」

於是老劉和別人說：你知道嗎老李說了他媳婦123456789特別可惡，他abcdefghi他覺得自己特別厲害，他恨他媳婦，他想造反為己除妻為民除害。

老李：喵喵喵？？？

所以請諸位看客明了一個事情：文中林禾青的事情，是我的事情；文中林禾青的態度，不是我的態度；文中的衡中，不是假的衡中；但文中的衡中，更不是整個衡中。曲解延伸甚至標題黨的諸君，最好能消停。不計較是我的老師們同窗們好友們大度，被舉報是你活該。

我反思衡中，也反思自己；我曾經叛逆，但今非昔比。

最後提醒大家一句，講話最好不要用「雖然但是」式，吐槽之後表明立場。在傳播中，你的立場會被砍去，你的吐槽會被當做立場。

附：錄音稿

我真實的態度是怎樣的？我眼中真實的衡中是怎樣的？

我把我兩個小時錄音中的、在文章里沒出現過的原話放在下面，讓兩個月前的我代為回答這個問題：

1.其實我現在想，那時候逃操這種小孩子把戲，班主任老師肯定早就看穿了，只是給我面子不揭穿我，懶得和我計較；

2.我有過兩個年輕班主任，他們的一些做法我那個時候不喜歡，回家總和我媽抱怨。我媽聽了總告訴我：在她看來，我的老師也都是孩子。我今天明白這句話了。老師們很年輕，剛畢業，剛剛做老師，比我大不了多少，他們也在摸索，所以也會犯錯。他們的本意和初衷都是好的。只是不管怎麼努力都沒有成效的時候，他們壓力會非常大也是很絕望的。我現在從那個環境當中抽身出來，不再是學生當中的一員的時候，或者說我設身處地站在老師角度的時候我就明白了，當初如果是我，我不會比他們做的更好。

3.其實畢業就明白了，我當初覺得不太喜歡的老師、不可忍受的一切東西，都是因為他們實在是太敬業了。那時候覺得恨他們，但現在明白了。我一些從河北其他地方畢業的同學，去衡中參觀的時候，都會讚歎衡中老師的認真程度。實在是太敬業了。對比之下，他們自己上高中時候有的時候作業批改上有一個「閱」字就算不錯了。

4.我舉個栗子。我快高考時候的地理老師，一個特別認真特別勤奮的年輕男老師。我們班成績不好，但不是他的原因哈，因為他給另一個班講課，那個班成績就不錯。但我們班不行。那時候覺得他給我們施加壓力，但其實誰沒有壓力呢？我覺得整個學校的壓力是層層傳達下來的，有很多量化、評比，老師給我們壓力，也有人給老師壓力。所以我們成績不夠好，老師真的也很難。老師都太辛苦了。

5.衡中塑造了我的很多東西。沒有衡中我無法來到這個平台上。對於衡中，我是心存感激的。這一點無論如何永遠都無法否認。

6.這是社會現實的問題。我打個比方，就像一個女孩子在人煙稀少的街區，穿著暴露半夜出去被侵犯了。你說對她自身來講，你嚷嚷「我可以騷你不能擾」的空話有什麼意義呢？穿什麼，去哪裡，什麼時候去，都是她的自由，這是政治正確，這沒錯；但是礙於現實情境，」政治正確」和」真實有利」永遠都是存在差距的。衡中也是一樣。這種管理是最完美的嗎？不是。是最理想的嗎？也不是。但是對於我們這些普通家境普通資質的孩子，是不是最有用的？是。是不是通往更大平台的最有效途徑？是。現在有更好的解決思路嗎?沒有。

7.很多人說衡中簡單粗暴剝奪了青少年的人生選擇機會。我想類比一下我最近看的一部電影，叫《摔跤吧，爸爸》。這部電影爭議不小，有人說父親粗暴的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女兒，沒有給女兒選擇自己人生的機會。但問題是，女兒能選擇的是什麼？十幾歲嫁人，一輩子生孩子做主婦，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如果這是發達國家富裕家庭，我不想摔跤你憑什麼讓我摔跤？我想寫作，彈琴，搞學術。都可以。但你覺得印度這倆女孩行嗎？在社會現實下，衡中用一種可能是比較粗暴的方式，在孩子們沒有選擇的能力也沒有選擇的餘地的時候，這樣替他們做出選擇，逼著他們去到一個更廣闊的人生平台上，體驗更大更好的生活。這樣有弊端嗎？有。但是不是利大於弊？我覺得是。

8.那時候包括我在內一些同學，都有點不太服學校的整個一套東西，覺得搞自己的最後自己也能好。但是現在去回想，老師作為一個班級的管理者，他考慮的不能只有你個人，他要從整個集體去出發。我這樣做，不服從管制，對我自己可能好，可能不好，這個得讓結果說話；但是對於其他大多數同學，肯定是不好的。老師讓同學們跟著老師走，結果有人不同老師的，這樣不就讓其他同學很混亂嗎對不對。老師得為其他大多數同學考慮。

9.衡中泯滅人性嗎？沒有。我周圍同學不都還活的好好的啊。

下面就是我個人對於這個事件的態度了，與何同學等人沒有關係，與那篇「真實故事」的作者們也沒有什麼關係。

一開始我是在看到這篇文章後，立刻寫了一篇駁文，只不過那時候何同學就找到了我，當時的情況可以看這個無題

然後昨天晚上這篇文章在我加入的幾個校友群里徹底發酵，包括我在內的很多校友都在群內參與了撕逼，我在之後從這幾個群里全部退出，並且今天將自己不友善的情緒也帶到了知乎上，就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在衡中真的對學生產生了所謂的不可磨滅的後遺症嗎？下的答案已被刪除。

但是我並不後悔，我不認為我做的有錯。事實上，我也只是說出了一部分人想說而又不願公開說的話。「衡中」這個龐大概念下的既得利益者，實在是太多、關係也太複雜了。很多自以為看清楚的人，其實無非是陷入了更深的層次罷了。

此外我還要說一句可能會得罪很多人的話：

很多事情你沒做過衡中人，你真的沒有資格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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