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中的看客,和看客眼中的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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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引子
時下白露節氣,秋意凄迷寒氣浸潤,一本正經的話咱又不太會說,陪大家扯會兒淡吧。話題始自前天一篇討論新加坡和香港房地產的文章留言,有一位忍受了筆者一年惡氣的讀者,終於忍無可忍厚積薄發。留言原文奉上,指名道姓就免了罷。
——從去年關注你的文章,從最開始的欣賞到現在的心生厭惡,縱觀你現在文章,全是對西方的跪舔,對祖國的蔑視,在你眼裡國家一無是處,黨國就快玩玩的節奏,我分不清對錯,我也知道祖國有很多不滿意的地,至少在往好的方面進步,而我作為祖國的科研人員,我知道最近幾年來和國外差距越來越小,不再看國外臉色,我們在默默努力搞科研,為只為我們國家越來越好,而你只是動動筆桿夸夸其談,沒有一點正能量,你談房地產,去年你說看空樓市,換成現金,結果呢,去年只要買房的,都賺的盆滿缽滿,難道不是嗎,多宣傳正能量吧,不要嘩眾取寵夸夸其談,誤人子弟!
看畢默默出了一會兒神,很難講清楚究竟是怎樣一種複雜難明的情緒在心頭醞釀盤旋,為那位被自己文章煎熬一年的讀者感到不值,還是為自己感到難過?五味雜陳,或許兼而有之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得不承認距離先賢差距尚遠吶。
但這種扒褲拍磚的犀利帖子,總不能隱藏、總不能無視吧?遂勉強回復——既然如此不堪入目,何必為難自己一年?我的文章本來就只適合希望看清現實的小眾群體,您請移步每晚19:00的那檔節目最合適了。叨擾,從此不必再為難自己。
人的出身、成長環境、閱歷、見識……諸般不同,又怎麼能苛求思想劃一呢?除非是流水線教育體制下,大腦被統一漂洗過才可能罷。如果那位受到傷害的朋友仍舊難以釋懷,一路跟到這裡的話,請接受筆者的歉意,真的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ⅱ 內憂外患貪腐盛,秋去冬來寒意濃
開始扯淡。話說北宋神宗五年的秋天,來得似乎比往年都早了一些。儘管白天的日頭依舊熾烈,時人卻分明感覺到秋風肅殺。這不,白露剛過寒露尚遠,便迫不及待昭告深秋來臨,一花怒放百花皆殺,屏聲斂息只為殘秋入冬前的一場盛會。
十年兩屆的武林盛事華山論劍,在群敵環伺、內憂不斷的凄風苦雨中更顯得神秘凄厲,而各種空穴來風的坊間傳聞始終不絕於耳。從江南七怪到華山五絕,真乎?假乎?不到水落石出那一刻,或許只有紙牌屋內的大佬們心知肚明罷了。
而江湖上但凡有頭有臉的九流三教,此刻都忙著選擇站隊,尤其身處險境者,一邊廂拋頭露面故作鎮靜,一邊廂長袖善舞施盡手段。地位財富始終是過眼煙雲呵,只圖身家性命有個善始善終。畢竟大宋開國以來晚景凄涼的風雲人物不可勝數。
外部周邊。正北的契丹大遼,西北的吐蕃,西南的西夏、南詔都不太平,但最讓人憂心的還是厲兵秣馬的東北後金。自從偷窺了九陰真經後鯉魚躍上龍門,再不甘仰人鼻息自認藩屬,竟打起大宋歲幣的主意來。此外,東南沿海為患多年的倭寇,大洋彼岸美麗堅強的巨人,都在華山論劍前夕對大宋頤指氣使,令今上憂心。
大宋立國以來重文輕武已非一日,武備對內維穩氣象森嚴,對外色厲內荏,這從神宗五年的吐蕃西夏之亂一目了然。太祖杯酒釋兵權後,太宗便把全副精力放到了休養生息上,隨著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幾朝過渡,國力由盛轉衰後傳位到了神宗。
如同承繼康乾盛世後的嘉慶朝,外表光鮮里子糟透,文綱散亂武備廢弛,官場上下貪腐成風。神宗皇帝不得已變法圖強,祭出重拳懲治墨吏,並為充盈國庫把所有可以生利的行業集中到官府手中,統一交由官商打理。如此一來百姓生計日蹙。
論一段朝廷內外風高浪急、江湖道上波詭雲譎後,頹然回到現實,升斗小民終究還是要過生活的罷。
§ⅲ 客觀看清身邊世界
有人喜歡效仿鴕鳥,把頭深深埋進沙子里渾不顧身外世界,然而這只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主子奴才文化盛行的國度,這種失去思考能力的吃瓜者尤其泛濫。
不勝枚舉的歷史示例,早已證明了這類人往往下場凄涼。朝廷誠然水深,江湖固然兇險,煉就一雙慧眼、看清身邊的紅塵世界、把握自身命運實在是大有必要。而要洞悉世界真相,首先就必須採集八面來風,立足各路利益主體的出發點,用心去分析利益主體將如何以最小的成本,攫取到最大的利益,藉此判斷下一步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所有利益主體的合力,將形成推動時局發展的趨勢。
在這個採集信息—分析利害—得出結論的過程中,最忌諱的就是偏聽偏信。單就這方面而言,來自江湖小道的羽調商聲,往往比出自廟堂殿陛的洪鐘大呂更具可信度,因為後者往往是精心編織的謊言。文中談及的某位朋友,觀其言就知是這種謊言的受害者,只是他尚未意識到自己身在彀中而已。但話也不能說絕對了,
或許他是幸運的,可以無視江湖風雨,在體制的金鐘罩內安然渡過一生。但顯然大多數體制外群體並沒有體制內這般幸運,而需要自己打拚、養活一家老小。此處談論的不是無憂無慮的七千萬體制內特例,而是普遍性的體制外自謀生計者。
§ⅳ 樂觀心態過好生活
既然是閑聊,索性不拘主題信馬由韁,興之所至興盡而散。筆者半生喜讀紅樓,說是枕邊案頭須臾不離並不過分,只因為這書最耐讀。對於范范書籍,故事情節瞭然於胸後再讀,味道便淡了許多,而只有紅樓,每讀一遍都會有不同感悟。甚至像張愛玲先生那般,掰開了揉碎了摳著字眼兒去讀,仍舊樂此不疲,最後發出生平三恨事之喟嘆,曰海棠無香曰鰣魚多刺,但最恨紅樓無尾。筆者深深附和。
古人喜歡講功成身退歸隱林泉,又曰「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紅樓講「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而終局也是「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正契合了歷代隱士的終極宿命,在悄無聲息中告別紅塵世界,化身一抔黃土。從功成名就五湖泛舟的范蠡,到清貧樂世的陶元亮竹林七賢,最後的結局大同小異,但也有例外者如無法擺脫宿命的嵇叔夜。
除了世襲,任何人不可能永居萬人中央,享受萬丈榮光,而終究是要迎來告別的一天。為過渡這一天來臨時的巨大心理落差,樂觀生活的心態培養就體現在每日間的工夫上。君不見多少手握權柄者,身居高位日理萬機時神采奕奕,而船到碼頭車到站、被迫交出權柄後一日三秋迅速鬱鬱而終。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為人民幣服務也是有限的,並不值得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那啥服務中去。
§ⅴ 走過大千紅塵,歸隱山水田園
泛泛空洞的扯淡似乎漸漸有了些說教的味道,而筆者恰是最不喜說教的。分饗一則前幾天剛發生在筆者身上的小故事罷。
財神節那天,筆者去省廳參加一個項目的評標活動,趕巧兒偶遇了一位忘年交——本省土木工程界一位泰斗級人物。並不為給自己臉上貼金,認識這位人物是在多年前一個國家級重點工程項目上,那時人家已經是項目總監,而筆者不過區區一個施工合同段的項目經理,機緣巧合筆者的項目在業主那裡大獲認可,從而讓項目總監折節下交……大體這麼回事兒不再啰嗦。
經年重逢,但見此君一頭銀髮三縷須髯,紅光滿面那精氣神兒,比起寫字樓里一天到晚哭喪著面孔的職場年輕人不可同日而語。筆者打趣道,「老爺子您這哪是耄耋之年的氣象?簡直是仙風道骨返老還童了呀。」
一番寒暄,老頭子目不轉睛盯著筆者看了足足一分鐘,點了點頭笑妗妗道「小老弟你也不差呀,眉舒目展神清氣和,年輕人難得一見不沾煙火之氣。」得,已逾不惑還被稱作年輕人,但分跟誰比是不?接著又道「老朽公門一生庸庸碌碌,直到退下來後才漸漸開悟什麼叫做生活。如果這算漸悟的話,那麼觀小老弟倒頗有一番頓悟的氣象。」
佛家漸悟、頓悟之說,頗似先儒們講的「聖人生知安行、賢人學知利行、常人困知勉行」,筆者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種行業資深專家,除非在省城,否則廳里的活動根本難得一見。而據他親口講,剛退下來幾年還是國家級部級重點項目的常客,隔三差五飛來飛去的專家生活名利雙收。但隨著找到了自己的興趣所在——手工陶藝,索性遷出省城三百平米的複式豪宅,和一幫志同道合者遷入近郊山區租賃民房,簡單竹木裝修後過起了隱居的生活。名利已如雲煙,整天鼓搗滿手泥巴並樂此不疲,陶淵明般返璞歸真。
活動結束,臨別之際一絲傷感襲上心頭,老爺子說了句特土特俗的老生常談「名利無止境,按照自己的本心過好每一天最真,也最實在」
筆者若有所悟,深知這絕不是范范流俗的說教,而是一個趟過名利場的歸隱者心底最真實的人生感悟。誰都明白「上層建築離不開經濟基礎」,但對基本需求那個「度」的把握,恰恰體現了獲取財富和享受生活本末不可倒置。
§ⅵ 後記
記得學貫儒釋道的南懷瑾老先生講過一句話,「三千年讀史不外功名利祿,九萬里悟道終歸詩酒田園」人,終究不能做一輩子物質的奴隸,而越早尋找到精神棲息的家園,便越早擺脫世俗和迷茫,越早回歸到生命的本真。
最後呼應一句。對牛彈琴呢,真的是一件出力不討好的事兒,自己辛苦不說,還惹了牛一身不高興,何苦呢?而牛也是,不好好犁地,非要去聽什麼琴,你又不是隔牆的知音崔鶯鶯小姐,張生的琴意豈是你可以聽得懂的?
江郎才盡,臨了祝大家周末愉快。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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