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蠟（上）

1.

十六歲女孩大了肚子，任哪個當娘的心裡都不舒服。

花曲雖算不上親娘，她也心煩，扭頭看窗外，避開小蠟撐得圓鼓鼓的肚子。

「我肚子痛，阿姨。」小蠟皺著眉頭。

像一條蛇在連衣裙下遊走，胎動？

花曲口舌發酸，懷的到底是不是個人呀！

花曲抱起小蠟說，「再堅持一下，馬上到了。」

腳腕上涼颼颼的，花曲低頭一看，千層底鞋上斑斑血跡。

「小蠟？怎麼樣，還堅持的住嗎？」

小蠟接近昏迷，眯著眼睛，手臂亂揮，指著後面。

花曲回頭一看，兩個黑臉男一個一個對照照片排查乘客。

袖口刺繡五瓣蓮，「袖花會」追上了？

2.

花曲向另一節車廂走去。

「西安站到了！」

花曲一步跨出車廂，車廂和月台還有近半米的距離，差點摔倒。「阿姨，快走！」小蠟迷糊了。

「追，跛腳娘們在那兒！」袖花會的長臉男追下了車廂。

西安站里人潮如浪滔天，花曲娘倆走進人堆就像水流入海。

袖花會的頓時丟了蹤跡，長臉男朝地上一看，一串血色腳印，淡淡地只有輪廓，有的旁邊還有血滴。

兩人對視一笑，沿著腳印追了上去。

小蠟嘴裡還念叨，花曲跛著腳跑不快，又急又惱，「喊你娘的腿！腦殼秀逗了！」小蠟登時不說了，眼眶紅了。花曲後悔了，從來沒罵過小蠟，怎麼變成這樣了？她滿是自責卻又沒想著道歉。

一跑出站，花曲眼前一黑，一堵城牆擋在眼前，一眼望不到盡頭，隱天蔽日，氣溫竟然比車廂里低了幾度。

她隨著人潮出城，可她抱著小蠟轉了一圈又一圈，又回到了原點。「阿姨，疼！」

花曲半邊褲子濕透，心也就涼了，羊水破了！

不是還應該有一個月，花曲雖說生過孩子，可是接生她也不會呀，何況還是身子骨這麼弱的小女孩。

突然，一個光頭小男孩走到她身邊，拽拽她的衣角，向她示意。

花曲嗅到了小男孩身上的味道，一股中藥味，毫不遲疑跟著她走。

3.

花曲抬頭看，「焚商齋」匾額古香古色，一個中藥鋪子大門緊閉。

「女施主請進，師父已經恭候多時。」光頭小男孩鞠一躬，打開門。

花曲提腿走進，毫不遲疑。

其中燈火通明，一個白鬍子老頭正在拿著戥子稱捏葯。

花曲掏出簪子，頂在老中醫的脖子上，「見死不救，是何居心？」

「老朽這把骨頭了，受不了這種驚嚇，救人要緊救人要緊，要是孩子生下了，小姑娘的命就沒有了。」

花曲又被捏住了痛處，沒有辦法，只好把小蠟平放在床上。

人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