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鏘鏘三人行》也沒了，「價值觀正確」是目前綜藝的底線？

文/津平 曹玥

昨日中午，鳳凰衛視《鏘鏘三人行》通過官方微博發布消息稱：因公司節目調整，鏘鏘暫時停播，感謝大家多年厚愛，後會有期。簡短的一行字，宣告了一個19年訪談節目的終結。

節目停播的具體原因壹娛觀察（微信ID：yiyuguancha）不得而知，但是這並不是最近唯一停播的綜藝類節目——包括上周日沒有播出的《極限挑戰》，以及前段時間停播的《金星秀》等節目，一時間各大衛視與視頻平颱風聲鶴唳。

回看整個綜藝市場，近兩年來政策與審查不斷趨緊，不少綜藝節目都曾遭遇整改停播。一位電視台的工作人員告訴壹娛觀察記者，在政策不斷的情況下，對於他們來說，目前「大家能做的就是盡量少出錯，起碼價值觀一定要正確」。

《鏘鏘三人行》19年後停播

9月8日還播出了新一期節目的《鏘鏘三人行》，目前來看臨時被叫停的可能性較大。

早在今年6月28日，就已經有人發現在鳳凰視頻里搜不到《鏘鏘三人行》這個節目了，在搜索結果中點擊節目列表跳轉後顯示「404」。在那一周之前，針對「新浪微博」、「ACFUN」、「鳳凰網」等網站在不具備《信息網路傳播視聽節目許可證》的情況下開展視聽節目服務，並且大量播放不符合國家規定的時政類視聽節目和宣揚負面言論的社會評論性節目，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發函責成屬地管理部門，按照《互聯網視聽節目服務管理規定》的有關規定，採取有效措施關停上述網站上的視聽節目服務，進行全面整改。

從6月底至今，儘管在《鏘鏘三人行》在鳳凰視頻下架，但是這檔節目的忠實觀眾仍然可以通過其他途徑觀看節目。在此期間《鏘鏘三人行》依然保持著周一至周五更新的頻率，話題涉及當下的社會熱點問題，比如《戰狼2》的票房紀錄、杭州保姆縱火案、南京高鐵站猥褻女童事件。截至停播前，最近更新的一期為9月8日播出的《電影<敦刻爾克>與二戰中的敦刻爾克大撤退》。

隨著《鏘鏘三人行》在鳳凰衛視的停播，在視頻網站上也難尋這檔節目的蹤跡。在騰訊視頻上，頁面一度僅顯示了2015-2016年以及2012年之前的節目內容，在愛奇藝上，僅2014年以前的內容可以觀看，其他內容「因版權原因暫無法播出」。此外，在微博搜索「鏘鏘三人行」，頁面提示「根據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搜索結果未予顯示」。

關於節目停播的原因有多種猜測，而無論出於何種原因，《鏘鏘三人行》的停播對於許多喜歡這個節目的觀眾來說都是一種損失。在娛樂至死的綜藝大環境里，1998年4月開播的《鏘鏘三人行》清湯寡水一般的存在了19年，成為中國播出時間最長的談話類節目之一。

有《鏘鏘三人行》的忠實觀眾評論這檔節目稱，「不管是什麼年齡段的人，看的人都可以得到不同的收穫，有些是自己敢想不敢言的觀點被高談闊論的暢快，有些是如『醍醐灌頂』般的思維啟迪。」

《鏘鏘三人行》的錄製成本極低，場地是與幾十個節目共用的20平方米的錄製棚，節目組沒有任何的固定資產，甚至連嘉賓們坐的三把椅子都不是節目組的，每期節目的變動成本就只有三杯水，而其植入廣告動輒由創維、加多寶等「金主」品牌買單，不難想像，節目利潤不低。

《蹡蹡三人行》走紅的那幾年，主持人竇文濤也順勢推出了幾檔衍生節目《明星三人行》、《老竇一家親》、《老竇酒吧》，他本人也因此名利雙收，不僅在2004年和2006年兩度獲得《新周刊》中國電視排行榜中的「最佳談話節目主持人」，2006年竇文濤以3.2億的品牌價值位列《蒙代爾》雜誌「2006年度中國最具價值主持人」排行榜第三名。

但是隨著網路新媒體的衝擊，鳳凰衛視廣告收益整體下滑嚴重。鳳凰衛視（02008-HK）發布的2017年上半年財報顯示，經營凈虧損1.3億港元，其中電視廣播業務收入比去年同期下滑15.8%。

覆巢之下沒有完卵，隨著訪談類節目的逐漸式微，《鏘鏘三人行》在時效性和話題性上的生存空間被新媒體所擠壓，有觀眾就認為《鏘鏘三人行》討論的話題總是滯後的，社會熱點在微信、微博、今日頭條等新媒體上發酵之後，《鏘鏘三人行》才拿出來討論早已為時已晚。

此次鳳凰衛視宣布《鏘鏘三人行》停播與其自身尷尬的市場地位不無關係。雖然有不少內地品牌與《鏘鏘三人行》有廣告合作，但是鳳凰衛視持有的是香港非本地電視業者牌照，而在內地並沒有實現穩定地落地，在許多省份「測試頻道」的存在，隨時可以被切斷信號，對於廣告主來說，這也是一個風險因素的存在。

綜藝節目政策越來越緊，「價值觀正確」是必要因素？

在《鏘鏘三人行》停播之前，金星主持的脫口秀節目《金星秀》同樣被停播，金星8月30日在其微博上推送了一條「親愛的觀眾朋友們：謝謝你們一直以來對@金星秀 的支持和愛護，我們後會有期！」的消息。對於停播原因，目前也無官方解釋，金星在微博下評論「就是因為節目做的好，收視率又居高，就遭到小人的嫉妒！自己沒本事吧就寫信給領導，領導為了自保就先把節目撤掉；到頭來觀眾沒了節目看，眼看著『番茄』爛掉！」。

談話類節目與脫口秀節目的被停播也體現了近兩年來國內綜藝節目市場審核與政策的趨緊。回看綜藝市場這幾年，《奔跑吧兄弟》《爸爸去哪兒》等接連開啟了國綜的黃金時代，然而當一系列政策導向提出後，讓一些頭戴「禁箍咒」的綜藝節目以及電視台叫苦連連，某衛視內部員工告訴壹娛觀察記者，「如今政策不停地出，無論是對製作方還是電視台都有所風險，而大家能做的就是盡量少出錯，起碼價值觀一定要正確。」

遙記2010年「限娛令」現身，規定指出：「電視上星綜合頻道是以新聞宣傳為主的綜合頻道，要擴大新聞、經濟、文化、科教、少兒、紀錄片等多種類型節目播出比例」，自此不少電視台增加了紀錄片的播出時間。

2013年「加強版限娛令」實施，要求抵制過度娛樂，防止雷同浪費：「每季度總局通過評議會擇優選擇一款歌唱類選拔節目安排在黃金時段播出，原則上重要節假日期間每日不超過3台」。正是這一年，《中國好聲音》、《我是歌手》等音樂選秀節目得到了大幅降溫。

2015年，廣電總局把矛頭指向了真人秀節目，要求真人秀節目要更加關注普通群眾，避免過度明星化；2016年，廣電總局從數量、節目內容、播出時間等方面嚴格控制未成年人參加真人秀，開啟「限童令」，同年下半年，提出「限韓令」，韓綜被下架，與韓國沾邊的各種綜藝開始拒用韓國藝人和團隊。

而上個月，根據廣電總局發布的《關於把電視上星綜合頻道辦成講導向、有文化的傳播平台的通知》：「影視明星參與綜藝娛樂、真人秀等節目要嚴格控制播出量和播出時段」，今年暑期檔的一系列節目都調整了播出時間，如東方衛視《極限挑戰3》由之前的周日晚上9點改為10點，浙江衛視的《挑戰者聯盟3》改到了周六晚10點，江蘇衛視《來吧兄弟》改為了周五晚10點。

而在所有節目整改中，觀眾反響最大的則是節目的停播：據湖南省紀委下屬的三湘風紀網於8月31日發布的《中共湖南廣播電視台委員會關於巡視整改情況的通報》中提出，「湖南衛視《爸爸去哪兒》為吸引觀眾眼球，存在過度消費明星子女之嫌，不利於青少年健康成長」，「按廣電總局要求，取消湖南衛視《爸爸去哪兒》節目2017年播出計劃」，節目隨後亦在湖南衛視停播，不得不轉戰優酷。

無獨有偶，東方衛視《極限挑戰》上周也遭到停播，但官方至今並沒有出現說明原因，有知情人士稱，此次停播只是節目內容的暫時調整，並非「永久性停播」，但確切的復播時間還要等衛視商榷之後再公布。說起來這已經是極限挑戰第三次被停播了，第一次是版權問題，第二次是因為「內容低俗，有損社會風氣」，而這一次據搜狐娛樂報道稱，相關方面給出的理由是「某一期內容太娛樂化了，有叛徒、有內奸、還有挑撥離間，內容上太負能量」。

事實上，對於一檔節目的停播，尤其是永久停播，絕對可以算作節目的最大麻煩，在經濟上也會面臨巨大損失。以《極限挑戰》為例，本季節目冠名商VIVO花費就高達4億，包括今日頭條的火山小視頻和電商APP拼多多在內，以及蒙牛純甄、日產等多達幾十家的廣告主總計投入也絕對超過了1億，如果剩餘3期不能播出的話，各廣告主都會有不小的損失。

雖然在廣電總局提出的「價值觀」、「限韓令」、「星素結合」等一系列要求下不少綜藝節目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但是依然有一些節目掀起了觀看熱潮，如《中國詩詞大會》、《朗讀者》這類文化體驗類節目，以及《嚮往的生活》、《中餐廳》這類「慢綜藝」。

過去幾年裡，從各大衛視到視頻平台的綜藝節目可以說都經歷了一輪爆發期，不少節目的冠名、廣告費用在近兩年都達到了數億元。但對於當前的現狀來說，如今仍敲響的「警鐘」還在提醒著各節目製作方，錢並沒有那麼好掙了，節目既要抓住觀眾的興趣點，又要避免踩到政策的「雷區」——在把錢賺到手之前，節目需要先能完整播完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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