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冒犯世界的兩大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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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奧]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 節選自《精神分析引論》高覺敷譯/ 商務印書館

精神分析有兩個假設冒犯了整個社會，使它成為不受歡迎的學說。一個是冒犯了人們傳統的理性觀念。一個是冒犯了人們關於美德的觀念。

我們不要輕視這些觀念，它們是人類發展的積澱物，很有影響，很起作用。它們是通過情緒的力量而存在，要跟它們鬥爭是十分困難的。

精神分析提出的第一個讓人們不高興的觀點是，心理過程是無意識的，心理活動中只有很少部分是有意識的。而我們通常以為，精神的東西都是有意識的，意識是心理的特徵，而心理學就是研究意識內容的。這一看法被當成是無庸質疑的，任何反對的觀點都被看成是胡說八道。

但我們精神分析學說是反對這一看法的。精神分析不承認心理就是意識的說法，認為心理是情感、思維和願望等等的過程，而思維可能是無意識的思維，願望也可能是本人沒有弄明白的。我們的主張一開始就遭到那些科學工作者的反對，他們認為我們的想法十分荒謬，類似巫術。

女士們、先生們，你們當然很難理解我把「心理即意識」看作一種偏見。你們也無法估計，是什麼原因導致對無意識的否定，以及這一否定的意義。這樣，在你們看來，心理活動跟意識是否在同一個範圍，這一爭論好像是一場無用的咬文嚼字之爭。

但是，我可以保證，假設存在著無意識的心理過程，這對人類和科學在一個新的起點上發展，是至關重要的。

你們還沒有了解精神分析的第一個假設和第二個假設之間的密切關係。這第二個假設也是精神分析的創造性成果。它的意思是，性本能衝動（包括廣義和狹義）是神經病和精神病的重要原因。進一步說，這一本能衝動為人類文明、藝術和社會的高度發展做出了十分巨大的貢獻。

在我看來，精神分析遇到的抵抗，其最重要的根源就是人們對它研究成果的反感。我認為，文明是人們迫於生活壓力以犧牲本能的滿足為代價而創造的；文明在很大程度上是重複進行創造，因為每一個新進入社會的個體都要為公共利益而犧牲其本能的滿足。

在社會所利用的本能力量中，性衝動的作用十分重要，在這一過程中它得到升華，也就是說，它放棄了性目標，轉向其它更為高尚的社會目標。

但這一做法並不穩定，實際上性衝動是很難控制的，參與升華過程的人往往有遭受性本能反抗的危險。而社會相信，這種性本能一旦被釋放，回復到其原始目標，文明就會遭受極大的威脅。

因此，社會自身不願意知道其基礎有這一不穩定的成分，不願意識別性本能力量，不願意認識性生活對個體的重要性，對於性問題完全避而不提。這就是社會不能容忍精神分析的研究結果，反而將它看作醜惡、不道德或危險的原因。

但這一反對並不真正具有效力，因為精神分析的結論是科學研究的客觀結果。人們生來就會將不合自己意思的事實說成是虛假的，找出種種理由來反對它。

於是，社會把自己所不接受的東西說成是不真實的，用所謂的邏輯和事實來否定精神分析成果的真實性，但其論據是來自它自身的情緒，只是一些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