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不要哭啦，到上海去

西安4年，上海6年，是我一個人的十年。

當年，我從西安畢業來到上海，一直以為終有一天會回西安去。

後來，每次從外面回上海。半夜也好，凌晨也罷，飛機落地浦東機場那一下，就覺得回家了。

而現在，快三十歲了，卻又隻身一人跑來了北京。

離家後的這些年，就再也沒有被人呵護過，卻好在，一直仰仗著一群人的善意。

一

剛出蘇州地鐵口一見到小魚兒，要先抱住。

「今天看著氣色還好。」

「對呀，就怕你看了，說我生完孩子氣色差特意化了淡妝。」

乾女兒桃子已經一歲了，還是第一次見。家裡的阿姨一邊喂桃子吃西瓜，一邊逗她，開不開心呀，小姨來看我們啦？小魚兒立馬接過了話，不是小姨，是乾媽。

心裡一陣羞愧，這是一個衣服不是買大就是買小，手賬從桃子出生到現在還沒完工的乾媽。

走的時候，小魚兒把我送到門口，抱了抱我，然後笑著和門衛大叔說，這是我的姐妹，很漂亮吧？

像小魚兒這樣，信心滿滿地感受到愛人在身邊，歲月靜好地享受生活已經給予的這一切。擁有這種我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獲得的安全感，是真的富足。

二

我特別喜歡一種氛圍，就是坐在車裡，當某個人的乘客，不用說話。在杭州，吃完飯從錢江新城開到江邊，不過十幾分鐘。車裡放的是《Let her go》。

2013年1月3日，失聯了半個多月後，接到他的電話才知道他被傳銷組織騙去又被勸退了。在南京東路吃了干鍋居，對面坐的是認識快二十年的人。也從那次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是他的緊急聯繫人。

那晚從香格里拉喝完啤酒出來。站在十字路口，看著一對摩托車情侶，他說，「感覺自己從來沒有放縱過，好羨慕你這樣。你直走5分鐘就到酒店了，我這邊拐彎回家，我不送你了。」

這麼多年，一個人太久了，存在感越來越弱。總覺得不會有人真的操心我。那一刻，竟然發現自己就這麼辜負了很多人。

三

給袁蘋果發微信說我發燒痛得要死了。時隔20小時33分鐘，她給我撥來了電話。還不說話就開始笑。說是剛剛才聽到我這段語音，來看看我死了沒。

誰會想到2014年把她從和頤酒店拎回青浦家裡的時候，就撿了個閨蜜回來。這一路看著她走過來，也是夠湊出一部52集的《歡樂頌》。今年她跑來上海陪我過情人節，晚上睡的半睡半醒看到她坐在我的床上，一邊吃著炸雞，一邊對著兒子的視頻痴漢笑。只能說，我和袁小姐應該是在某一個時刻交換了人生吧！

就像從La La Land里那樣，有的人來到你的生活里，你們共度了一段美好時光，運氣好的不得了，還能相互鼓勵，成就了看著不錯的彼此，還敢奢求更多嗎？

四

可能就像袁蘋果說的那樣，你這些年一直在按著自己的心意在活，當年說分手就分手了，後來說出去玩就出去玩了，現在又說辭職就辭職了。

2012年的時候，第一次在紅坊見到了谷岳，就是那個搭車去柏林的谷岳。他一個人站在一家店門口，燈光下的他顯得相當疲憊。我激動壞了，迷妹一樣跑去和他合影。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但從那時候開始，我也開始了「像風走了八千里，不問歸期」的旅行。

眼看著這本護照就該換了。那些雪片般從國外飛回來的明信片已經到了人生二十八站。

我睡過大阪機場，被一個出來溜達的台灣阿姨帶進lounge休息，還誇我長得international；

睡過寶安機場，躲在值機櫃檯後面喝了三排養樂多，就著四面八方傳來的吵鬧聲睡過去了；

睡過仁川機場，蹭了一個小夥子的泡麵之後，分享了他一盒民宿舍友給我的鳳梨酥。

光從睡機場的經歷，我已經無與倫比地堅信，全世界對我無與倫比的好。

2016年的夏天，在武漢，和羽田買了菠蘿蜜和桑葚往酒店走。抬頭看到曬在走廊上的汗衫短褲，羽田說，你看，這樣的城市，就讓人想回家結婚生孩子；可上海，就讓你覺得有無限可能性。

當時覺得，不能認同更多。後來，從五個地方，給他寄了一套關於上海的明信片，也不知道後來收全了沒有？

而現如今，我不問歸期地離開了上海。如果有機會，我還是會告訴那個唱著《香格里拉》都能哭出來的小姑娘，不要哭啦，到上海去。

在這裡，只敢輕輕地道一聲，再見，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