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的單兵迫擊炮—飛礞炮

明朝作為一個中國火器大發展的時代,誕生了各式各樣的火器。三眼銃、神機炮、神機箭、火龍出水等火器因為各種原因而名揚四海。但有一種火器,其地位與威力絲毫不下於前面幾種甚至更高,但是卻名聲不顯,這就是飛礞炮。「飛礞」一詞可以理解為「飛行的礦石」,而「礦石」其實就是指火藥與毒藥。顧名思義,飛礞炮所發射的是內有火藥、毒藥鐵渣的炮彈。

飛礞炮是改進自一種名叫毒火飛炮的火器。毒火飛炮是明朝嘉靖年間創製,在嘉靖二十三年(公元1544年)大量生產的一種火炮。這種火炮用熟鐵製造,使用裝有延時引信的生鐵外殼爆炸彈,也就是俗稱的「開花彈」。發射時,該火炮內裝上十兩火藥(發射葯),將炮與炮彈的引信一起點燃,發射葯先將炮彈從炮膛中「推」出去,炮彈飛行到一定距離時延時引信點燃炮彈內的火藥,炮彈爆炸殺傷周圍敵人,史載此炮射程有「二百步」,也就是射程保守估計為300米。從記載看,這種火炮的原理類似於迫擊炮,用火藥爆炸產生的推力將會爆炸的炮彈以拋物線的方式打出,炮彈則在接近落點時爆炸,而因為技術原因,炮彈採用的是延時引信而非後世的彈首擊針引信。

▲毒火飛炮的「近親」轟天霹靂炮(大碗口炮)

毒火飛炮雖然威力強大,但是也有其不方便單兵攜帶的缺點。於是,在兩年後的嘉靖二十五年,宣大總督翁萬達將毒火飛炮小型化,造出了可以一個人使用的鐵棒雷飛炮,即飛礞炮。飛礞炮炮身只有一尺,安裝在一個兩尺五寸的木柄上,全長只有112cm左右,發射四寸長的圓柱形開花彈,被擊中者「人馬倶斃」,可以說是古代版的擲彈筒。除此之外,飛礞炮在近戰時還可以當作戰錘使用,在這點上和傳說中遠可射擊近可揮擊的三眼銃十分相似。這種犀利的武器甚至獲得了比西來的佛郎機炮更好的評價,可以說是一種優秀的本土火器。

▲明代嘉靖時期的政治家、軍事家、發明家翁萬達

如此犀利的武器自然引起了明政府的高度重視軍事家們的注意,政府迅速組織飛礞炮的大規模生產。為了增強軍事重鎮通州的防衛,明帝國就曾一次調撥了四百桿飛礞炮。當時的將領則紛紛開始研究能發揮飛礞炮優勢的戰術戰法,並將飛礞炮編入自己的軍隊中,有的甚至將其作為「軍事機密」進行嚴密保護,防止旁人了解到這種武器的相關信息。

▲擲彈筒齊射的場景

這些人中較為出名的,便是抗倭名將戚繼光。在戚繼光的《紀效新書》中有一種類似飛礞炮的單兵拋射型爆炸火器——子母炮,用法是利用此種武器拋物線彈道,並且可單人操作的優點,在進攻敵軍營壘和夜襲敵營時先發制人,待敵軍在子母炮的打擊下亂作一團時再大軍殺入。

▲古代夜襲敵營的場景

而另一位嘉靖朝的著名軍事家、戚繼光的至交好友譚綸,曾批准當時的遼東御史魏學曾將飛礞炮編入了自己設想的戰車部隊,也就是明中期軍事改革的一大成就「車營」中。以此推論,戚繼光的車營部隊中應該也配備了這種武器,但這種武器因為戚繼光一向為人所詬病的「藏私」問題,而沒有出現在他的著作中。譚綸則在自己的奏議中明確的交代了飛礞炮如何配置在車營中:在每輛戰車配備的二十五人中,有十二人配備有飛礞炮,其配備率竟然達到了誇張的48%!之所以配備如此眾多的飛礞炮,是因為當時大多數火器都是以直線或類似直線的彈道發射,這在敵人尚遠時十分合適,但是當敵人接近到一定距離與戰車產生推擠或者與戰車步軍產生短兵肉搏時,這些直射武器的射擊死角問題便暴露出來。此時正好利用飛礞炮的拋物線彈道,使得士兵在戰線後方依然可以對敵人進行火力覆蓋式的打擊,這樣車營的火力沒有死角,便可以無往而不利。同時也要強調一點,這些飛礞炮手同時還配備有長槍、長刀等冷兵器,以在敵人攻入車營時進行肉搏,也就是說即使車營被攻破,對敵人來說戰鬥也遠遠沒有結束。

▲ 車營作戰場面,中間的三人為飛礞炮手

但再好的武器也需要人來使用,在明朝終於挺過了被稱為「北虜南倭」的危難時期後,明朝的周邊形勢大為好轉,但負面影響就是火器的需求也不那麼迫切了。伴隨著翁萬達、戚繼光、譚綸這些精於火器的名將們先後去世,明朝軍隊中對火器的研究和普及也開始出現停滯。同時因為「北虜南倭」的平定,尤其是俺答封貢之後,作為明軍最大的也是最直接的敵人——蒙古諸部與明朝再沒有大的衝突,明朝周邊的戰事進入到了一種「小打小鬧」的狀態。為了應付小股流竄的蒙古騎兵,明軍開始需要一支數量不多、高機動性的精銳部隊,對這些小股的蒙古騎兵進行攔截和剿滅。於是名為「家丁」的精銳部隊的比重開始增加,尤其是以遼東李家最重。

▲一戰時迫擊炮發射的畫面

以往需要出動大軍,配備精良火器才能取勝的戰役越來越少,只憑嫻熟的弓馬騎射和稍微使用一下火器便能勝利的作戰大大增加。但「奇兵」的增重必然導致「正兵」的衰敗,何況是家丁這種高糧、高餉、高裝備甚至還要分配田地的精銳部隊,必然會擠占普通士兵的軍餉與資源。同樣以遼東李家為例,在其擁有可怕的三千家丁部隊,打出一個又一個大勝的時候,遼東正軍卻一日不如一日,成為了九邊最弱的一支部隊。結果就是後金起兵初期勢如破竹,而遼東明軍卻羸弱不堪。同時,明朝部分邊軍將領對火器的掌握出現了某種退化,並且開始認為火器、戰車等武器裝備是懦夫才用的東西。記載明末情況的《督師紀略》,就曾記載:「遼東向習弓矢,置火器不講,至於車營,則九邊英銳,無不以為恥。」在此種風氣下,飛礞炮便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導致在薩爾滸戰役後,雖然明軍試圖重拾戰車舊技,但編組的車營中,也沒有了飛礞炮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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