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辛案 五 司馬牛之嘆

李昶查看完屍體被發現的地點後站了起來,于洋和候肆見他站起身後依舊蹙眉思索,終是沒忍住開口問道:「可是發現了什麼重要的線索。」

李昶抬起頭掃了一眼二人,頓了頓隨即微微搖頭道:「沒什麼。」

候肆見他不說也沒辦法,只好開口道:「第一個發現屍體的那個衙役被帶了過來,李大人有什麼要問的儘管詢問。」

李昶點了點頭,偏過頭看到了那個衙役,那個衙役抱拳行一禮道:「小人陳山見過李大人。」

李昶微微頷首道:「那夜你便是在此處發現的屍體?」

陳山點頭道:「不錯,正是這裡。」

「你發現屍體的時候,屍體是什麼樣子?」

陳山想了想道:「當時是大晚上,我打著燈籠,卻也沒看太清楚,就記得是臉朝上躺著的,跟常人睡覺差不多。」

李昶接著問道:「你可還記得她的手腳是否擺放正常?」

陳山撓了撓腦袋,仔細想了一下才回道:「好像是挺正常的,我當時看到他衣衫不整的躺在桃樹下便嚇壞了,根本沒敢仔細看。」

李昶想了想也是,他只是個值守的衙役,不是斷案的官員,正常的人見到屍體第一反應便是遠離,他又怎麼會靠近仔細查看,想了一下後道:「你們值守的衙差有幾人,日常會不會往後院安插人手?」

陳山回道:「看守瀟湘館的人員共計五十四人,兩班倒,白天一班人,晚上一班人,由於後院是花園,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所有並不安排人手專門看守。」

李昶雖然有些失望卻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一個只有花草的後院還不至於專派人手來看守,正欲讓他離去,卻見陳山想了想有些不確定道:「不過···」

李昶問道:「不過什麼?」

陳山道:「不過未防盜賊和走水,每隔一個時辰,會專門有三個人在館中遊走巡邏,巡邏的時候是會到後院查看一下的。」

李昶眼睛一亮道:「你速去將自金使趕到後所有值守的衙役都喚來,我有話要問他們。」

陳山聽罷回頭看了一眼候肆,候肆道:「李大人讓你去叫你便去叫。」

陳山「哎」了一聲便小跑著去叫人了。

陳山走後,李昶看了一眼候肆道:「候大人,我已與完顏將軍協商好,暫時將其夫人的遺體存放在京畿刑獄司的停屍房中,以免屍體在如此炎熱的天氣下早早腐爛。」

「完顏望很看重自己愛妾的遺體,所以勢必會安排自己手下運送遺體,我此刻查案抽身不開,候大人你既然現在負責瀟湘館事宜,便只能煩勞你去京畿刑獄司跑一趟了。」

候肆聽罷道:「也好,那候肆便去了,大人在瀟湘館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尚書大人已經說了,查案期間禮部所有官員一切聽從大人安排。」

李昶笑道:「歐陽大人抬舉李某了。」

候肆笑了笑也不再恭維李昶,轉身離去了。

候肆也離去之後,李昶開始逡巡此地,一圈未曾看完,陳山已經將所有的值守衙役都帶了過來。

看著眼前站成一排的值守衙役,李昶開口問道:「這幾日里你們那幾個人曾道後院花園巡視。」

衙役們互相對視一番,九個人走出了隊列。

李昶看著他們道:「你們在巡視花園之時可曾聽到或看到什麼異常的事情么?」

那幾人面面相覷,卻不知李昶所指,李昶頓了頓接著道:「或者你們這幾日可在後院見誰們出現過。」

後院乃是花園,並沒有居所,所以到後院的人並不會太多。

李昶問完之後,其中一個衙役想了想道:「往常我們巡視的時候,也就常見打理花園的陳伯,瀟湘館是專門為外使建造的居所,所以即便是前院多數時間都是空制,至於後院到的人就更少了。」

李昶知他說的不錯,這種地方確實沒什麼人來,外使來京多數背負使命,譬如此次負責和談事宜的完顏望,這院中花草也不是多名貴,所以一般確實不會有人到後院。

抬頭看了他一眼,卻無意間瞥見其中一個人似乎欲言又止,當即走到他跟前問道:「你可是見到了什麼?」

那個衙役舔了舔嘴唇,不確定道:「見倒是沒見到,但小人在三日前的夜間巡查後院之時,似乎聽到院中有人說話。」

李昶眼神微凝道:「你確定?」

那個衙役道:「小人也不敢確定,因為夜間巡視主要是查看是否走水或者有盜賊,但後院來的人很少,所以巡視之時大都是打著燈籠匆匆看一眼沒什麼異常就離開了,所以···」

說的這裡他臉上微微閃過一絲尷尬,顯然是覺得自己說出巡查不嚴格,怕李昶責備。

李昶笑著擺了擺手道:「你儘管說你聽到的便是,至於巡視之事不歸我管,我也不會在旁人面前多嘴。」

那個衙役面露感激,接著指了指身旁站著的兩個同伴道:「那晚我和他們兩個巡視後院,由於後院並不算小,所以我們三個人便分開巡視。」

說著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段青石路道:「我走到那邊的時候,隱隱約約聽見這邊好像有人說話,就問了一聲誰在那裡,也沒有人回答,我還打著燈籠往這邊走了幾步,卻什麼也沒看到,因為聽得不是太過真切,有什麼也沒看到,就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然後我就離開了。」

李昶聽他說完,略一思索道:「所以你聽到聲音傳來的地方大概就是我們現在在的地方?」

那衙役不太確定的點了點頭道:「應該是。」

「那晚是三日之前?」

衙役這回毫不猶豫的重重點頭,「這個小人可以確定,確實是三日之前。」

李昶再次看了一眼那處拋屍地,暗道只怕這個衙役三日前那晚聽得就是這個男性足跡的主人,那株野草已經徹底乾枯,說是三日之前完全符合。

而且三日前那晚完顏夫人多半也在此處,一來這衙役隱約聽到有人說話,而交談至少需要兩個人,沒有人會無聊到大晚上一個人在這地方自言自語,二來此地確實有完顏夫人的足跡,如果她和這個男人沒有關係,她不會在三日後到此地,而這也恰好解釋了她身上沒有掙扎痕迹,可能係為熟人作案的可能性。

想通這一節後,李昶對那些衙役道:「好了,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們去忙自己的吧。」

衙役們抱拳行禮轉身離去之後,李昶對於洋道:「我覺得我們還該再去完顏夫人的房間看看,如果他與兇手認識,房間內很有可能有一些線索。」

卻見於洋沒有回話,而是盯著自己看,有些納悶道:「怎麼了?」

于洋撇了撇嘴角道:「可能跟你在一塊兒待的時間長了,我總覺得你剛才讓候肆去送屍體是故意支開他。」

李昶神情一滯隨即笑道:「在案情明朗之前瀟湘館中任何人都有嫌疑,我確實有意支開他。」

隨即他指了指地上的足跡道:「此地有身量高大男子的腳印,而候大人的身量並不矮小。」

于洋有些驚訝道:「你懷疑他?」

李昶看了一眼頭頂的樹葉道:「找出兇手之前,任何人都值得懷疑。」

說罷也不再多言,徑直朝完顏夫人居所走去。

李昶和于洋回到院中的時候,只有幾個衙役值守,完顏夫人的屍首已經被候肆和幾個金使送往了府衙,完顏望自自己的愛妾死後一整夜未曾休息,身心俱疲,所以也去另一間房中休息了,而那個侍女則一同離開去伺候他了。

李昶推開房門,徑直走向了書架,而于洋則去其他地方查看。

如侍女所說,這位完顏夫人對漢族文化很感興趣,而漢人多有有寄情文字的習慣,所以李昶希望能能從她的文墨中看出些端倪。

書桌之上字箋他已經看過,除了那句「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還有幾句都是論語中的名句,而這些語句自然看不出什麼。

李昶又仔細翻看了書桌上的幾本書,那幾本書中數《論語》陳舊,可見翻看的最多,但卻保存的很好,李昶仔細翻看了一遍,翻著翻著,雙手猛停,眼睛微凝視,因為他發現書中有一頁被撕去了,而且撕去的痕迹很新,顯然剛撕去不久,那是《述而》那一篇中的一頁,李昶進士出身,論語可以說倒背如流,看了一眼前後便知道缺的的哪一截。

缺去的哪一截是說孔子的弟子司馬牛的,原文是:司馬牛憂曰:「人皆有兄弟,我獨亡。」子夏曰:「商聞之矣: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無兄弟也?」

這幾句話可以稱之為「司馬牛之嘆」,大抵說一人孑然一身,孤立無援,但李昶想了半天依舊想不通這裡邊會藏著什麼秘密,想不通只好作罷,隨即又翻看了其他的書籍,甚至將整個書架之上的書翻了一遍,但卻再無所獲。

李昶不禁摸了摸下巴暗道,難道線索在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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