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難》第二十六章 小狐狸

「有啊,」小二朝他擠擠眼,「您出了大門往右拐,巷子盡頭有一家。」

封居胥早已按捺不住體內咕嘟冒泡的賭癮,手摸了下腰間錢袋子,一股神秘的力量拽住了他的雙腿,把他死死地箍住,「那我先去賭兩把,等會兒回來睡。」

「您儘管去吧,我就睡在大堂里,您爽完了回來直接敲門就好了,」小二打了個哈欠,「那等您回來我再帶您看房吧。」

封居胥點頭,感激的拍了下小二的肩頭,從懷裡掏出一小吊錢塞他手裡,「你比你們掌柜的強多了,」說完又扭頭狠狠瞪了眼正在算賬的掌柜的。

小二趕緊把錢揣到袖子里,警惕的看了眼掌柜的,湊到封居胥耳邊悄聲說,「這個李扒皮不許我收客人打賞的錢,見到就沒收,」小二幅度很小的沖封居胥鞠了一個躬,「掌柜的以前不這樣,最近紹興這邊倭寇鬧得厲害,官府跟割韭菜一樣三番五次催收捐稅,他現在一個子兒都得摔成兩瓣花,都是被這世道逼的,客官,剛才掌柜的冒犯到您,您可千萬別往心裡去,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他不斤斤計較,這銀子給不到位,官府一句話,我們這家百年老店就得關張了。」

「哦,」封居胥在西北時聽人說起過沿海倭患,朝廷數年征討不力,越剿越多,「如今可真是多事之秋啊,我老家那邊也有戰事,不過話說回來,」封居胥想起掌柜的那張臭臉就來氣,「就算要支應官府的差事,也犯不著跟我擺臉色吧,什麼雞巴東西。」

「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小二怕他一會兒摟不住火再跟掌柜的吵起來,「您不是要去賭兩把嘛,再有一個時辰賭場就打烊了,您快活要緊,就別跟他置氣了。」

封居胥一聽還有一個時辰打烊,趕緊轉身下樓,復又感激的朝小二一點頭,遂按照小二指示的方向大步流星而去。

溫柔的晚風撫摸著他光潔的額頭,他把錢袋子拋到空中復又接住,他很享受銀子失而復得的過程,越拋越起勁,路過一顆槐樹時他拋上去,正準備用手接的時候,錢袋子沒了。

他驚出一身冷汗,脊背發涼,仰頭陀螺似的找著錢袋,怕是掛到樹枝上了吧,他恨不能抽自己兩嘴巴,頭都要仰到後背上了,像個被曬蔫的向日葵,錢呢!

借著皎皎月光,他見樹冠深處,枝椏遮掩的地方有兩個冒著綠光的點點,那兩個光點正盯著他看,他從地上撿起一粒石子使出全身的力氣朝光點砸去,黑暗中的光點瞬間移到另一條樹枝上,剛好能借著月光看清是什麼東西偷了自己的錢——原來是一隻火狐狸。

它眼睛的綠光在月色覆蓋下逐漸熄滅,換成了一雙如針鼻一樣細小的眯縫眼,如火焰般的赤色皮毛,兩隻小巧的耳朵撲閃著,耳背是一片黑棕色,嘴唇、下頦至前胸部為暗白色,風撩撥著前胸皮毛,颳起了一陣白色的波浪,四肢踩在吱呀作響的枝幹上,顏色比背上的毛色更深,它抖動著蓬鬆的大尾巴,尾尖有一點白色,而它翹起的尾巴下安放著封居胥的錢袋。

「騷狐狸!」封居胥從地上撿了一根枯樹枝,蹦起來抽打著枝椏叢生的樹冠,「你個畜生要錢幹嘛,快還給我,不然我把你皮扒下來。」

這隻狐狸明顯還小,玩性極大,它齜牙咧嘴看著樹下火燒眉毛的封居胥,在枝幹上優雅的來回踱著步子,封居胥越是氣急敗壞,它越覺得有趣,見他躍躍欲試要爬到樹上,小狐狸叼起錢袋子一個縱身飛到樹旁的屋頂上,它也不走,蹲坐著看封居胥跟那兒干著急。

我點怎麼這麼背啊!

封居胥將枯樹枝投向它,它小腦袋不緊不慢一偏就躲過了,低頭放下錢袋,轉過身屁股對著他搖晃著尾巴,封居胥三屍神暴跳,地上有什麼他揀什麼,統統砸向屋頂上的討厭鬼。

小狐狸一時招架不住,腦門上挨了一下,它的眼睛復又冒出瘮人的綠光,仰頭狐鳴,叼起錢袋越過屋脊朝著東南方飛躍而去。

封居胥哪肯就此罷休,他追著在白牆黑瓦間輕盈跳躍的狐狸,而它像是在給他引路似的只在沿街的屋瓦上飛奔,他追的上氣不接下氣,跑了約莫有半個時辰,直到肺快要炸了才停下環顧四周,周圍是一片灌木叢,他彎腰曲背,手撐著膝蓋呼哧呼哧喘著氣,眼冒金星,嘴唇乾裂,腦袋嗡嗡作響,那隻狐狸見他停下,刺溜鑽進灌木里。

「你······」封居胥喘了幾口氣,手捂著小腹喊道,「你別跑,把錢還我。」

說完便一頭栽倒在草地上,大口大口捯著氣兒。

這下完了,一個子兒都沒了,往後的路可怎麼走啊?他抓起一把草,甩著綿軟無力的胳膊把它們朝上扔去,直到兩手邊均無草可拔,他胳膊肘支著地面,小臂猛向下揮,握緊的拳頭在地上砸出兩個坑窩。

「哎喲,哎喲······」

女孩發出的聲音,封居胥猛地一下直起身,四處尋覓著聲音的來源,是西邊那片灌木里發出的,他循聲而去。

那片灌木後,有個懶洋洋的年輕女孩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抽著水煙,甜膩的煙氣形成緩緩旋轉、逐漸擴大的橢圓形煙圈,向他飄來。

月光打在她臉上,額間有一小塊淤青,臉蛋水嫩的一掐就是一捧水,眼角紅撲撲的,下巴頦兒很尖,櫻桃小口嘟成一個圈兒沖他吐了一口煙,「呀,」她聲音特別甜,封居胥耳朵被膩住了,「小官人,我腿抽筋兒了,能勞動下您的金手幫我捏捏嗎?」

封居胥像是被鋪天蓋地的水蜜桃給埋住似的,女孩撩起裙邊一點一點露出象牙色的腿,慵懶的從草地上直起身,長長的伸了個懶腰,酥胸快要從緊繃的衣料中蹦出來,歪著腦袋,將手中的水煙壺朝封居胥遞去。

封居胥打了一個顫,木然接過煙壺。

他在這女子的芳香前遲疑不決,不敢去看她描了眼圈的妖冶眼神,聽到她襯裙的窸窸窣窣的聲響,他的心裡直痒痒,她那波動的裙褶里,像是潛藏著所有曾經佔有她的雄性野獸的獅腥。

封居胥循著腳趾往上,用目光貪婪的吞噬著她那肉臌臌的腿肚兒。

「哎呀,你快給我捏捏嘛,」女孩嗲聲嗲氣的讓他直哆嗦,「你就忍心讓我一直躺在這兒嘛,地上好冷啊。」

他鬼使神差挪到女孩腿邊,手剛要碰到她的小腿肚兒,啪一聲被女孩抽了一個大嘴巴。

她從地上站起來,雙手抱臂,微微嗔怒,低頭瞅著蹲在地上捂著腮幫子的封居胥,「想死吧你,我的腿也是你這雙臟手能碰的嗎?」

封居胥徹底懵了,他忘了是女孩讓他揉腿的,見她聲色俱厲的架勢,以為是自己對躺在地上的女孩起了色心才去非禮人家的,他臉都給燒透了,慌亂中口不擇言的連連道歉,一個勁兒的彎腰鞠躬,就差給她跪下了。

「我,我,」他想找個什麼說辭,可見到那雙細長的眉眼裡閃出的寒光他就慫的什麼都講不出來了,腦袋一耷拉,徹底蔫掉了。

「哈哈哈哈哈······」女孩捂著肚子開懷大笑,「你個色胚,就這點膽量還敢輕薄我,哈哈哈哈哈······」

封居胥被她這一陣笑,回過味兒來,好嘛,原來是在涮我!

「你個女妖精,我沒招你吧,」封居胥氣得鼻翼鼓得滿滿的,「你耍我幹什麼!我看你才欠抽呢!」

他氣勢洶洶的走近女孩,揚起手,女孩絲毫也不膽怯,把一邊側臉沖他揚起來,「來呀,我就是欠抽,你倒是抽啊,」她語氣陡然變硬,眼神挑釁的看著他,「來,來,來,抽死我,我早就活膩歪了。」

封居胥氣歸氣,可要讓他打女孩子,他還真下不去手,「算了,就當我被狗咬了吧,」他復又捂著腫起來的臉頰,「你就一個人跟這兒吧,一會兒狼來了就把你叼走,哼!」

「慫包!」女孩朝他走近一步,他下意識朝後躲,「剛不是還神氣活現的用樹枝趕我,拿石頭砸我嘛,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在樹上睡覺睡得好好的,招你惹你了,你拿錢袋子砸我尾巴,我也不跟你計較,剛要把你的錢還給你,你上去就是一頓罵,太可惡了,本仙要好好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狐狸精?!

封居胥拔腿就跑,這倒霉催的,拋個錢袋子都能惹到妖精,他比剛才追她的時候跑得更快了,地上濺起他跑過時踩斷的草莖,他像只被圍捕的野豬般四處亂竄,邊跑邊扭頭看狐狸精有沒有跟上。

還好,沒有她的影兒,他跑累了,扶著一棵玉蘭樹喘著粗氣,肺都要喘出來了,他背靠著玉蘭,前後左右警惕的搜尋著。

「喂!」

封居胥嚇得轉了一圈,她人呢?

「笨蛋,往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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