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鳥

（一）

林地中央住著兩隻雄性亭鳥。

在這個即將過去的繁殖季，他們都沒能取得交配權。

老亭鳥蓋的房子奇醜無比，而年輕亭鳥的舞蹈只會把異性嚇跑。

於是他們決定合作，年輕亭鳥向老亭鳥學習求偶舞蹈，作為學費，它也負責老亭鳥的房屋施工。

他們互相咕咕叫著，努力向對方擺出足夠誘惑的身姿，揮灑著汗水和無處釋放的荷爾蒙，於是——林地的中央有兩隻雄性變態，這件事很快在鳥群中傳播開來。

年輕的亭鳥聽到謠言，羞憤地離開。

等他回到自己的房子附近，卻驚呆了。幾天不見，他那漂亮、雄壯的房子已經被幾個流氓亭鳥所佔據，它們懶惰又蠻橫，以佔據別人的房子為樂。

年輕的亭鳥大聲抗議，被流氓們啄得落荒而逃。

老亭鳥用那殘次的房子收留了他，他們依偎在一起熬過每個漫漫長夜。

偶爾有母亭鳥路過，看到兩隻住在一起的雄性亭鳥，臉一紅急忙飛走。

兩隻亭鳥轉頭，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淚水。

（二）

第二個繁殖季到來，年輕的亭鳥已經熟稔求偶舞蹈的每一個動作細節，又布置了自己的新家。

老亭鳥也收穫了學費——一座由年輕亭鳥打造的漂亮莊園。

他們互相打氣，振作了起來。

等他們靠近了久違的鳥群，才發現那群流氓亭鳥已經壯大了組織，他們背離了千萬年的建造本能，轉而掠奪別人的成果。

建造、舞蹈、歌唱、吸引，這一古老的步驟成了過時的東西，流氓們大肆欺辱著雌性亭鳥，和那些曾經雄壯又風光的成鳥們。

老亭鳥感受到危險的氣息，想逃跑。

年輕的亭鳥卻翅膀一陣，沖了上去。

起初流氓們陣型大亂，待反應過來，便有組織地對年輕亭鳥進行兇猛的攻擊

在他的眼睛被啄掉的前一瞬，一道深藍色的光從面前飛過，老亭鳥的喙狠狠地戳進了流氓首領的脖子里。

他吐掉喙上的血肉，對著天空發出高昂的鳴叫聲。

隱忍的眾亭鳥扇動翅膀，開始反擊。

大雪吞噬了殘火。

流氓們被殺死，餘下活著的被拔光了羽毛，永遠流放。

（三）

老亭鳥成了王，坐擁全部雌性的交配權。

年輕亭鳥從昏迷中醒來，身邊空無一鳥。

他艱難地走向莊園的方向，遠遠就聽到那裡喧鬧非凡。

雌鳥環繞著老亭鳥，驕傲地啼鳴中生下一顆顆冒著熱氣的蛋。

年輕的亭鳥獃獃地站著，直到老亭鳥發現了他。

老亭鳥翅膀一揮，兩隻母亭鳥羞怯怯地走向了年輕亭鳥，撅起了屁股。

年輕亭鳥癱軟在地上，他望著那恢弘的莊園，怎麼也想不起身側那熟悉的溫度。

他哀鳴著低頭，用喙拔掉了胸前最美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