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醫學會專欄文章:作為醫生,你可以被擁抱嗎?

可以。當然可以。第一次見到醫生主動擁抱病人是在英國。查房的時候,我們的義大利籍主任醫師坐在病人床上,摟著病人聊了半個小時家常。那是我頭一次意識到醫患關係原來可以是這樣的。

後來我也被擁抱過很多次。那是回國以後給英國人當GP時候的事情了。英國人當然不會送紅包,他們感謝的方式就是送巧克力,寫一張賀卡,給一個大大的擁抱,還有吻手禮。我覺得這樣已經足夠好了。相比起送紅包來說,擁抱更讓我覺得被真心實意地道謝了。

當然,國人的表達感謝的方式可能更為含蓄,所以在中國患者和中國醫生之間,送紅包可能是老百姓能想到的最簡單直接(粗暴?)卻又最行之有效的方式。但是送紅包真的是為了感謝醫生嗎,抑或是為了讓患者和家屬自己安心呢…? 我們都心知肚明嗎,也不忍說穿吧。

以下為英國醫學會專欄全文譯文:

作為醫生,你可以被擁抱嗎?

Can you hug and stay professional?

一個男性患者因為細菌性腦膜炎入院搶救。雖然診斷很快明確,治療也立即開始,但是患者已經失去了意識。他的體溫是我見過病人中最高的,心跳快得就像正在跑馬拉松。我們已經竭盡所能,但就在三個鐘頭內,患者的瞳孔已經散大得像一枚5分硬幣一樣。我看著這雙失去了反應的黑洞-這場戰役,我們得認輸了。

患者被收入ICU,第二天早上就腦死亡了。作為醫生,我們需要跟家屬談話。不同的醫生已經反覆地跟他們傳達過不同的消息,這是一件循序漸進的事情,而我一直參與其中;有時候在旁邊聽,有時候由我來說。

我是那個在家屬第一次來搶救室探望患者時正在擺弄呼吸泵的人,是那個告訴他們不用理會呼吸機發出的提示音的人,是那個把病人推到ICU的人。我也是那個默默地、反覆查看他的病歷記錄表的人,是那個告訴家屬第一組檢查結果確認了患者腦死亡的人,還是那個把檢查當著主任的面又重複了一遍的人。

我就一直在這裡啊,所以我默認自己已經和家屬變得熟悉了。至少熟到身在一個家庭被24小時纏繞的噩夢中。

患者的媽媽是典型的好人。她說話時把手放在我的手臂上,她的手臂環過我的背,一直對我說著謝謝。她擁抱著我。很多次,她問我她兒子是否對治療有什麼反應,而我的回答都是「沒有」的時候,她都把額頭貼在我的額頭上說「謝謝你告訴我」。

患者女友把腿蜷在自己胸前坐著,看上去小小的一個人,似乎是已經迷失了,儘管我們在床邊給她放了一把藍色的塑料凳。在急診科遇見她的時候,她就擁抱了我。

當家屬簽完器官捐贈協議時,這個女孩子決定先離開,等到器官摘除的時候再回來。但在走之前,她特意要求見我,她抱了抱我,說了謝謝。

在我的這兩個輪班之間,有了很多個擁抱。

我並不介意-不同的家庭對醫生的需求不一樣;有時候他們對不同醫生的需求也不一樣。如果我就正好在這深陷噩夢中的一家人面前,那麼我寧願是他們伸手可及的人,一個善良的人。

但有一個問題我猜我們並沒有經常問問自己:我需要什麼呢?

一個擁抱,也許就是病人家屬與你的連接;但與此同時,是否你也把自己暴露給了他們所承受的痛苦呢?這個擁抱是否會讓你難以抽離,影響你接診後面的病人呢?

接受還是拒絕擁抱-這應該是一個問題嗎?

Translated from:Can you hug and stay professio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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