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頁紐約 · Flushing
一頁紐約 · 柏林心牆 - 知乎專欄
中午吃完漢堡,孫皓問我:「吃過in and out嗎?」我:「沒去過加州。」她:「in and out和shake shack是一種style,但shack好吃多了。」
我:「你覺得shack好吃還是我第一次帶你去的Katz"s好?」她仰起頭:「嗯…我還是更喜歡shack,不過Katz"s也很特別,沒吃過這種三明治。」我:「有部電影《when Harry met Sally》就在那兒取景,其中一個片段很有名。」她:「什麼?」我:「Sally在那家飯店邊吃三明治邊偽裝性高潮。」她笑道:「這麼好吃?」我們從30幾街逛起,走到80街,她走的渾身濕漉漉,輕薄的黃衫被汗水浸潤後通透無比。曼哈頓從80街再往上,總體趨勢是數字越大就越亂,100街以後的地方住久了都會被槍頂上一兩次,decent的紐約人都把去那裡視作冒險。我帶她進了地鐵,坐上通往Flushing(紐約第一大中國城)的列車。她:「孫皓還有故事嗎?」
我:「最有意思的幾個都講了。」她:「你玩三國殺嗎?」我:「玩過,不喜歡。」她:「為什麼?」我:「遊戲設計的有缺陷,先死的人就沒事做了。」她笑道:「因為你總是第一個死吧?」我:「三國故事如此家喻戶曉,多虧了《三國演義》,但其正的三國迷都知道,《三國演義》不是三國。」她:「別轉移話題,是不是每次都第一個死?」我:「魯迅講過,《三國演義》里的劉備大仁似偽,諸葛亮大智若妖,但被扭曲最嚴重的還不是這二人。」她:「那是誰?」
我:「記不記得《演義》把周瑜寫的小心眼,善妒,最後還來了個《三氣周瑜》?」她:「記得。」我:「歷史上的周瑜長得很帥,二十四歲就都督江東,娶了江南第一美女小喬,當時江東父老都親切的稱他為周郎(周帥)。男人夢寐以求的一切,他都有了。」她笑了。我:「這種人生大贏家,還會去嫉妒誰?別人妒忌他倒是真的。」她:「你嫉妒他嗎?」我:「有點。」她又笑了。我:「周瑜氣量也很大,同事程普比他年長,很不服周郎,處處給他小鞋穿,周郎出於大局,每次都能忍讓,程普終於被周瑜的魅力打動,說出那句著名的「與公瑾交,如飲醇釀,不覺自醉」」她:「和周瑜交往都能醉了?不理解。」
我:「你們女人和很有魅力的男人聊天時,會不會臉紅心跳,不由自主撩撩頭髮,感覺即緊張又放鬆?」她點點頭。我:「周郎能讓男人和他聊天時也這樣。」她笑道:「你有這本事嗎?」我:「三國迷都是被《三國演義》帶進門的,但進門仔細逛幾圈就發現《三國演義》不是三國。」她:「聽著有點像《挪威的森林》和村上春樹的關係。」我們都笑了。我:「不過最令毛主席佩服的三國人物還是曹操,紅太陽曾經用草書提了一句話,「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她:「這話不是曹操對劉備講的嗎?」
我:「對,太祖讀史縱橫古今,覺得千年來的大英雄只有他和曹操,他自信曹操死後若有知,定會對他說出這句話,而不是劉備。」她:「太自戀了。」我:「很少有人能像太祖那樣,讀書時把自己代入大歷史。後唐開國皇帝李克用的兒子李存勖有勇有謀,是後唐第一名將,他雖貴為皇子,每次打仗卻身先士卒,在敵營里殺進殺出,毛主席讀到這段歷史時圈圈點點,最後批下了幾個大字,「生子當如李亞子!」岸英一輩子都沒展現出過人的才華,紅太陽這幾個滾燙的大字,是不是某種唏噓?」她:「按他的性格,兒子太有本事估計也…」這時地鐵到站了。我:「我第一次來Flushing時有種De Javu的感覺。」她:「我也是,像回到了國內。」
我:「英國的Chinatown雖然也都是華人,但街道卻是英式的,Flushing感覺完全是中國人建的,街道,路牌,周圍的北京話…一切都讓你覺得回到了中國。」這時一個大媽朝我們走了過來,拿著個小本子不由分說就讓我退黨。孫皓在旁邊一直笑,我和大媽說不用了,下次再退,她還纏著不放。於是我在冊子上寫下了他們教主的名字。我帶孫皓去了家越南牛肉粉店,裡面已滿噹噹了。她:「你在英國呆過,見過剛才那陣勢吧?」我:「邪教在英國不算猖獗,香港很嚴重。」我點了兩碗河粉,兩杯可樂。我:「前幾天人人網上分享了一個「文革殺」,看見沒?」她:「不上人人。」
我用手機找了張圖片:她笑道:「「批鬥大會」就是「南蠻入侵」」我:「「文革殺」里還有總理,他的技能是「伍豪之劍」。」她:「「伍豪之劍」?」他:「總理最早在天津「覺悟社」的代號是五號,諧音伍豪。後來他負責中央特科,制裁叛徒如秋風掃落葉,敵人皆聞風喪膽,稱中央特科為伍豪之劍。」她:「厲害!」我:「國民黨特務機構和中央特科斗法時總處於下風,終於惱羞成怒,偽造出一份《伍豪啟事》刊登在上海各大報紙,內容是伍豪和另外二百多個共產黨員的退黨聲明。」她笑了:「反動派的招數看來一直都沒變過。」
這時牛肉粉來了,我說:「今天這碗粉做得很好。」她:「你還沒吃呢」我:「真正的粉絲,看一眼就知道了。」她吃得很起勁,還加了兩顆牛肉丸。我:「哎。」她:「嗯?」我:「再過一個月我就走了。」她:「去哪?」我:「新加坡。」
她:「還回來嗎?」我:「會回來看你的。」她淡淡說了句:「take care.」然後我們都沒說話。片刻後我打破沉默:「其實邪教在中國歷史上不新鮮。」她:「是啊,黃巾,太平天國不都是嗎?」我:「南北朝時候中國也鬧過一次邪教「天師道」,還差點把東晉首都建康(南京)攻下來了。」她:「後來呢?」我:「南朝的戰神劉裕,就是在打擊邪教的戰爭中脫穎而出,並一步步登上皇位的。劉裕的天子之路,最關鍵也最傳奇的莫過於那次落水。」她:「落水?」我:「劉裕還是個小兵時,有次被老闆劉牢之派去刺探軍情,他只帶了幾十個人,沒想到邂逅了幾千邪教主力,他們寡不敵眾,隊友們都死於非命。劉裕是武林高手,但也被幾名邪教兵逼到岸邊,不慎落水。然後就發生了《資治通鑒》中最為超現實的一幕。」
她放下牛肉丸,好奇地問:「怎麼超現實?」
我:「邪教徒看見劉裕落水,都放心的轉身離去,沒想到過了片刻他們背後突然傳來一聲爆喝,回頭一看,劉裕如蛟龍一般從水裡竄了出來。」
她瞪大了眼睛繼續聽。
我:「經過聖水洗禮的劉裕,好像突然沒了軟肋,好像突然有了鎧甲,抄起一把刀就朝邪教士兵砍過來,接連砍翻好幾個,還越砍越來勁,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邪教徒瞧著這頭猛獸,心理防線頓時奔潰,他們終於眾不敵寡,開始四散逃命,路上還互相踩死了好多人。
但殺紅了眼的劉裕哪肯罷手,繼續提著大刀在後頭猛追。
劉牢之這時正好率領部下來到一座山丘,他看見幾千士兵被劉裕拿著大刀追的抱頭鼠竄,親眼目擊了人類戰爭史上最詭異的一幕。」
她聽得很神往:「簡直開掛了啊!」
我:「那之後劉裕繼續不斷驅逐天師道,他軍功越來越大,軍銜越來越高,最後終於徹底剿滅了邪教。
天師道滅亡那天,教主孫恩和幾千信眾敗逃到海邊,他縱身一躍,入了汪洋大海,將近一千最忠實的粉絲也跟著跳了下去。剩下都是惜命的,他們說入水的都是「水仙」,並謙遜的說自己修為不夠,不足以成仙。
現在的邪教和他們正相反,今天那幫人喜歡當「火仙」。」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哪邊是東?」
她指著一扇窗戶笑道:「看來你還是上海人,不分東西。」
我舉起那杯可樂,對著那扇窗戶道:
「上汝一杯酒,令汝壽萬春。」
一個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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