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也:顏值超市
販賣顏值的人,游曳在時光之外。
當阿澤從口中念出這句話時,我正捧著一本小說,看的津津有味。
「阿澤,這句話啥意思啊?」
我覺得好奇,便放下書本,順便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阿澤笑了,他轉過椅子來,一手指著電腦屏幕說:「我剛登陸的一個論壇,上面有人發帖說,開了家顏值超市,這是他們超市的宣傳語。」
「顏值超市?」我不明所以的探出腦袋,想離得近一些。
阿澤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架,解釋說:「沒錯,這家超市只認可一種『貨幣』,那就是人的顏值,只要你自認長得帥氣或漂亮,就能通過顏值去交換你想擁有的商品,不需要花一分錢。」
「啊?」我張大了嘴,聽了阿澤的話這才看清,那網頁上琳琅滿目的,竟然沒有一件商品,果然全是一張張或帥或美的自拍,如同一面明星照片牆,貼滿了俊男靚女。
「怎麼樣?」阿澤看著我問:「有沒有興趣,咱們去看看?」
我皺了皺眉頭,指著自己的鼻子,「就我這樣的,也能去?」
阿澤嘆了口氣,拿起掛在椅子上的外套,邊走向門口邊對我說:
「人丑,可以多讀書嘛,走吧,去漲漲見識。」
我放下書,撇著嘴緊跟上阿澤的腳步。
心裡想的,除了「顏值超市」這四個大字兒,還有一些自嘲式的疑惑:
我倒要看看,就我這張臉,到底能值幾個錢?
2、
下了計程車,已經接近晚上六點。
黃昏日落,行人絡繹,晚風吹拂著柳葉嘩嘩作響,也將一團廢紙吹在我們面前的街面上。
我和阿澤駐足在一條衚衕入口處,遲遲不肯進去。
「阿澤?」我試探著問。
「嗯?怎麼了?」阿澤理了理亂糟糟的頭髮。
「你沒覺得,這地兒有些古怪嗎?」我四下張望著,突然覺得風有些緊。
阿澤也跟著我左右打量一番,片刻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來都來了,走吧,別多想。」
見他一臉平靜,我也不好再說什麼,省的被誤認為是慫,只好跟著阿澤往裡走。
拐過一個彎,一座裝修別緻的超市,赫然映入眼帘,在這舊牆斑駁的衚衕里,竟頗有幾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境。
我和阿澤對望一眼,同時伸手推開了超市的門。
入眼五彩繽紛,頭像照片集中的展覽櫃,讓我在瞬間產生一種錯覺。
好像這裡並不是超市,而是一家照相館。
正對門口的櫃檯里,正坐著一個玩手機的年輕人,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
他見有客人來了,忙不迭的放下手機,微笑著朝我們打招呼:
「歡迎光臨,請問您二位需要點兒什麼?」
我和阿澤同時愣住,反應過來後,由我率先開口問:「我們是慕名前來的,單純覺得新奇,麻煩您具體給說說,您這間超市,嗯?」
一時間,我想不到好的形容詞,來表達面前所見的新奇,不禁有些語塞。
年輕人穿著一身略寬大的西裝,好像對我的疑惑早有預料,便抬手指著牆上的照片說:「您二位看啊,咱們這的交易其實很簡單,估計您二位也聽說了,先給您二位評估顏值,等結果出來以後,您就可以憑藉顏值,換取相應的商品。」
「比如呢?」阿澤開口問。
「比如。」年輕人笑笑,轉身拿出一張價目表:「我們這上面有速食麵,標價是5分,這個5分在這裡,不是錢或者鈔票,而是指您的顏值,打比方您的顏值一共是90分,那麼如果您想換取一盒泡麵,就要在您的90分顏值里,扣除掉5分。」
聽了他的話,我恍然大悟的點頭:「原來如此,那既然這樣,就麻煩您幫我們評估下顏值吧。」
年輕人隨即欠過身,向我們做了個請的手勢:「來,您二位跟我到後堂去一下,需要用機器設備進行檢驗。」
我剛要跟著他走進去,卻看見阿澤愣在原地,好像一幅心思很重的樣子,急忙推了他一下:「想啥呢,走啊。」
阿澤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笑,這才跟在我身後,走進了超市的後堂。
剛一進入後堂,我和阿澤就被年輕人要求戴上一幅眼鏡,然後又填了一份表格,隨之燈光一暗,很快再亮起,我們倆的面前,慢慢出現了一台碩大的機器,而與之相連的,還有兩個如同假面舞會上的面具。
阿澤和我一同入坐,等年輕人上前幫我們把面罩緊貼住面部以後,我突然聽見阿澤似自言自語,又好像緊張的在我耳畔低聲念叨:
「大河,似乎,似乎哪裡有什麼不對勁兒啊。。」
3、
還不等我來得及回味阿澤的話語,只聽一連串電子設備的啟動聲,我的眼前,瞬間產生了一種極度朦朧的錯覺。
之後的數秒鐘之內,我始終沉浸在如同醉酒以後的喧囂中,從小到大經歷的各種場景,像電影般在我的腦海中迅速飛過,然後組成一張張喜怒哀樂的臉,停留在我的意識中心處。
我瞧的真切,那個時而瘋癲大笑,時而痛哭流涕的人。
是我。
下一刻,朦朧盡去,重歸現實。
我從沉浸之中回過神來,轉眼看見阿澤也是一臉懵逼,好像剛剛睡醒一樣,睜大了獃獃的雙眼,顯得很茫然。
「好了。」年輕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您二位的顏值評估結果出來了。」
我適應著大腦中的混亂漸漸平息,慢悠悠的站起身,阿澤站在我的左側,等待著年輕人的下一步動作。
只見他將一台電腦的顯示器面朝著我們,指著上面的數據說:
「經過評定,您二位的顏值分別為,阿澤52,大河47,可以說是平分秋色。」
「這詞兒用的好。」我揉著腦袋,笑了笑。
年輕人點點頭,指著後堂的門口,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們倆說:
「現在,您二位可以去挑選心儀的商品了。」
4、
「嘿,我怎麼說來著,就我這樣的,也好意思來?」
我打趣的調侃著,阿澤卻依舊眉頭緊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見他沒反應,我又問:「怎麼了你?不是你喊著我來長見識的,這會兒怎麼跟個悶葫蘆似的,不吱聲啊?」
阿澤搖搖頭,抬眼掃向面前掛滿牆壁的自拍,疑惑不解的對我說:「大河,咱們好像忘了問一件事兒了。」
我說啥事兒啊?
阿澤捏著自己腮頰上的皮膚,壓低了聲音說:「如果拿顏值可以交換商品,那這個顏值。。嗯,從意識層面來解讀的話,我們該怎麼理解呢?」
聽了他的話,我也突然來了興緻,忙問:「這話怎麼講?」
「你看啊。」阿澤從懷裡掏出手機,點開瀏覽器下方的娛樂新聞,「這些大明星,平常就是靠一張臉演戲做活動,然後圈粉做代言,你要說人沒啥本事吧,可那張臉是天生的,是爹媽給的,屬於別人沒有的天賦,所以靠這麼一張獨特的臉蛋兒,他們可以從事娛樂業,以此換取相應的人生價值,或演戲或唱歌,總而言之都能掙錢出名。」
我雖然聽不太明白,但依然點了點頭說:「對啊,然後呢?」
「然後。」阿澤指著手機上的一張照片,是一名活躍於影壇的當紅小生,「就拿他來說吧,也就這幾年的青春期,一旦過了這個階段,就不再是小鮮肉了,所以趁著年輕,趁著這張臉的氣質還在,能多撈錢,於此同時,他要付出個人私生活時間被剝奪的代價,以及在外要保持個人形象,無法像咱們普通人一樣隨心所欲,我這麼說,你能明白了吧?」
聽他這麼一說,我好像明白了什麼,便試探著問:「你的意思是說,用顏值去交換某些你想要的東西,還要額外付出等量的代價?」
阿澤的喉結滾動著,他轉而望向牆壁上的頭像照片,篤定的點頭道:
「沒錯。」
5、
餘下的時間,我腦海里始終回想著阿澤的話。
然而,卻仍舊抵擋不住我交換商品的慾望。
由於長期以來,因為我自認相貌平庸,而又毫無個人特點,我始終不曾主動去找女朋友。
當然,更沒女孩兒想認識我,所以我和同為宅男的大學同學阿澤,成為了最最貼心的死黨。
畢業之後,我們倆同進一家公司工作,每個月除了在公司上班,剩餘的時間基本都在出租屋裡度過。
所以綜合以上全部因素,當我看到年輕人拿出的商品目錄後,我出發時下定的不亂買東西的決心,徹底動搖了。
「大河先生,您請看,這是人生類商品,拿您的顏值,可以換取『一生所愛』,還有『長命百歲』,『健康到老』,以及『腰纏萬貫』等等優質的商品。」
我咽著唾沫,緊盯著手裡這份價目表。
其中標註的「一生所愛」,意思是指,只要我將全部的顏值用作交換,便會在離開「顏值超市」的下一刻,遇到一位真心愛我的姑娘。
「長命百歲」,顧名思義是通過消耗顏值,將我的壽命提高至一百歲。
那「健康到老」更不用再贅述了,與上同理。
而最後一個「腰纏萬貫」,則提起了我的興趣,貌似是將所有顏值消耗掉,能夠換來一筆等量的巨大財富。
但同時,我驚訝於這間奇特小超市的運營方式,更驚訝於手中這份價目單,前者讓我意識到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而後者則讓我感到極度的震撼。
但最為重要的一點則是,我深思過後,隨即對一切都釋然了,從內心深處只將其當做是一種玩樂,因為透過這些名字花哨的商品,我漸漸開始產生懷疑,就這麼一家開在犄角旮旯,又拿「顏值」二字作為噱頭的超市來說,這一切交換結果,怎麼可能會實現呢?
權當周末閑來無事,出來玩了一趟吧。
這麼想著,我用手指了指第一個:「就這吧,給我來個腰纏萬貫。」
話音剛落,在一旁皺眉思索的阿澤卻突然出聲阻攔:「大河,我建議你再考慮考慮。」
我嗤笑一聲,滿不在乎的對他說:「阿澤,你別這麼認真啊,我看這家店倒是挺有娛樂精神的,你不會是真的以為,憑哥這不及格的顏值,真能換出來這麼多錢吧?」
阿澤深深的看著我,又抬頭跟那年輕人對視一眼,後者微微一笑,並未多說,而是問我:「所以說,您決定好了?」
我放下價目表,拿起筆,在末尾處的「確認交換」一欄中,爽快的簽字:
葛大河。
確認以全部顏值,換取腰纏萬貫。
又在下方的「即刻生效」上,重重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然而,我並未感受到任何變化。
6、
回去的路上,阿澤向我說出了心裡的擔憂。
「大河,難道你就沒想過,萬一這事兒,需要你付出代價怎麼辦?」
我毫不以為意的嗤笑著說:「阿澤,不會吧,你還真把這個顏值超市當回事兒啊?」
「怎麼了?」阿澤貌似很不悅。
「你看。」我指著自己的臉,又從懷裡掏出錢包,「我的臉有變化嗎?我的錢變多了嗎?都沒有吧,所以說這就是個噱頭,搞不好還是個行為藝。。」
沒等我把剩下的話說完,我的手機突然響起一陣簡訊的提示音,猝不及防的響動著實讓我受驚不小。
於是我疑惑著從褲兜里掏出手機,逐條翻看起簡訊:
「尊敬的用戶您好,您尾號為7889的銀行卡,收到一筆轉賬,共100000元,餘額。。。」
「尊敬的用戶您好,您尾號為7889的銀行卡,收到一筆轉賬,共990000元,餘額。。。」
「握草?!」
我呆住了,一瞬間如遇五雷轟頂,整個人都傻在原地,身軀無比僵硬,動彈不得。
阿澤一把從我手中搶過手機,瞪大了眼珠子一條條的翻看,片刻後,他也驚呼一聲握草?
然後他把手機放進我的褲兜,死死抓住我的手,顫抖著嗓音說:「大,大河,這,這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我猛咽了一口唾沫,腦海里除了簡訊上橫降的一筆筆巨款,還有年輕人充滿深意的笑容,最後融匯交織成一張價目表,在我的眼前來回浮現。
我的思維一度停滯,確切來說,是我整個人都傻了。
阿澤使勁兒在我身邊搖頭晃腦,口中念念叨叨,如同中了魔怔,引得路上的行人紛紛側目,還有不少小姑娘對著我們倆指指點點。
我不知該如何表達心裡的混亂想法,只記得那天晚上,當我和阿澤大醉酩酊的回到家裡,我們倆拎著大包小包的新衣服和鞋子,還有一盒盒高檔手錶,癱軟在了沙發上,隨之發出了這輩子,也許是下下輩子都無法企及的瘋狂大笑。
住在樓上的王富貴還拉開窗戶氣急大吼:「大半夜的笑你媽啊!還讓不讓人睡覺啦?!」
從來不敢對他不敬的我,頭一次放聲還嘴:「對啊,就是笑你媽啊!哈哈哈哈!」
我整個人沉浸在無邊無際的興奮之中,全然忘記了此刻擁有的一切財富,都是通過消耗全部的顏值所換得,就像王富貴下一分鐘的砸門聲一樣,我感受不到絲毫的忌憚。
很快,我和阿澤說著不清不楚的胡話,在王富貴的大聲謾罵中,沉沉的睡了過去。。
7、
第二天。
當早上的第一縷陽光射在我的臉上,我睜開了沉重的雙眼。
一夜的宿醉,讓我的胃部陣陣抽搐,也讓我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
我四下掃過一圈,阿澤依舊還在夢中,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發上,嘴裡咬著一塊勞力士黑水鬼,那是我作為暴富之後送給他的禮物。
哥倆這麼多年同甘共苦,沒理由我發達了不分給他好處。
我思索著,又想起昨天經歷的一切,趕忙掏出手機,打算再看一眼簡訊中的餘額,那彷彿坐吃山空幾輩子都吃不完的巨額財富,無時無刻不再帶給我如墜雲霧的虛幻感。
彷彿一切虛無縹緲,可它又偏偏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然而,當我挪開屁股,試圖把手機從沙發上拿起的一瞬間,我突然感覺到臉頰有些發癢,而且大有不停之勢,竟然越來越癢。
於是我忍不住伸手去撓,隨著我動作幅度的加大,無論我怎麼用力,臉頰卻依舊自顧自的奇癢難耐,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
終於,我再也無法忍受像中毒一般的奇癢感,跌跌撞撞的跑進廁所,試圖用洗臉的方式來緩解。
但令我萬萬沒想到的則是,推開廁所門的一剎那,我看著鏡子中映出的那張臉,那張我一度認為無可救藥,這輩子長這殘樣就別指望著找媳婦兒的那張臉。
我的五官竟然以一種可見的速度,如同液體般扭動不停。
皮膚紋理絲絲疊起,原本油光滿面的腮頰上,此刻已經深如溝壑般,布滿了觸目驚心的塌陷紋路。
我好似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五官崩塌的怪物。
而我的鬍鬚,眉毛,以及頭髮,也隨著紋路的加深而迅速失色。
我整個人愣在原地,獃獃注視著鏡子中天翻地覆的自己,大腦之中一片空白。
隨即,我只覺全身的血液上涌頭頂,倆眼一黑。
沉沉昏倒在地。
8、
不知過了多久,等我再次睜開眼,面前儘是潔白。
熟悉而又陌生的心電檢測設備,正發出滴滴滴的連續聲響,我的嘴巴上扣著呼吸器,手上打著點滴,胸腔上插滿各式各樣的管子。
而阿澤,正趴在我的左手邊沉睡,從他濃重的黑眼圈中,顯示出深深的疲憊。
「咳咳。」我忍不住咳嗽出聲,也驚醒了熟睡中的阿澤。
「你醒啦?」他問,嗓音嘶啞。
我點點頭,想說話,卻發現只能發出呼吸的聲音。
阿澤看著我的眼睛,突然有些哽咽:「大,大河。。」
我微微抬起手指,極其費力的想去觸碰阿澤,卻發現無論如何用力,手掌的肌肉都再無往日的靈敏,僵硬的如同掛在身上的一條朽木。
阿澤應該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但又面露不忍,於是側過頭去說:「你,你不該在顏值超市簽字啊!你把,把自己的人生都葬送了!」
「唔。。」我咕噥著喉嚨,盡量傳達著自己的心聲。
阿澤的眼角微微濕潤,繼續說:「醫生跟我講,從來沒見過你這種病症,你現在,現在。。」
說到這,阿澤用雙手死死捂住嘴巴,竭力控制著不哭出聲來。
但我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因為透過眼前的電視屏幕,我看到了一張堪稱扭曲的醜陋面容。
五官錯位,眼窩深陷。
好似被抽幹了生命力般,形如朽木。
我突然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不該因為無知,在「顏值超市」的價目表上籤下名字。
不該拿自己的顏值,去換取本就不屬於我的巨額財富。
更不該,在擁有了財富之後,肆意揮霍自己的慾望。
但現在,拖著這具苟延殘喘的軀殼,躺在潔白安靜的病房內,即便是對一切都感到後悔,也於事無補。
我第一次對自己的人生,產生了深深的茫然,思維之中沒有了任何期盼。
無數張或笑或哭的俊朗臉龐,在下一刻充斥於我的大腦,我好像看到那些僅憑一張臉,就收穫無數人氣,站在璀璨燈光下揮手微笑的大明星們,他們就像這個時代的寵兒,僅需要付出對我來說微不足道的代價,就能收穫全然不同的人生。
反觀此刻的我,就像個被命運所嘲弄的笑話。
想到這,我咧開嘴角,笑了。
笑著笑著,我轉過頭,望向病房門口,那裡人來人往,有護士,有病人,有老者,有孩童。
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看起來是那麼的年輕,雙手捧著一台手機,沖我溫和的笑笑。
我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怨恨,使盡全身的力氣想要衝過去,將他的頭顱從脖子上擰下來。
此刻,我能做的,只有不停的吞咽口水。
而他注視著我,慢慢勾起嘴角。
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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