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 |「失憶跑者」老倪:上海馬拉松心臟驟停後,他人生中三天的記憶徹底消失了...

老倪失憶了。

上海市第六人民醫院,白大褂的醫師和粉色衣著的護士來來往往,沒人能讀出他們藍色口罩後的表情。門外的急診預檢室,電話鈴聲從早上9點開始就響個不停。「馬拉松又要來一個!」護士們已經見怪不怪,今天上午的每一通電話都與馬拉松比賽有關。

老倪深陷在在急救室病床的枕榻中,眼神獃獃地望著醫院的天花板。刺鼻的藥水味兒飄進鼻孔,老倪皺緊眉頭,絞盡腦汁地思考著什麼。一想到正在家裡等待他消息的妻子,安靜的他就變得急躁不安。老倪想告訴家裡人他已住院,可他只記得妻子手機號碼的前8位數,死活都想不出最後3位。

2015年上海國際馬拉松,35000名跑者為之瘋狂,老倪是其中之一。然而關於比賽的細節,他一無所知。朋友拿著賽前的合影,他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比賽前後三天的事情,我完全都記不得了。」

35000名幸運兒

2015年11月8日,上海國際馬拉松賽。13.7攝氏度的天氣陰冷,但對於高水平馬拉松運動員來講,不冷不熱,剛剛好。有志於衝進全馬3小時以內的選手,都是一水兒的短褲,背心,和馬拉松跑鞋。對於高手來說,短袖太熱,壓縮褲華而不實,緩震性好的跑鞋大多超過200g,太沉。在3萬多名選手中,越靠近前排的選手,穿的越少。

幾場小雨過後,天氣有些沉悶,沉悶得有些壓抑。站在雨水沖刷過的賽道,老倪卻覺得神清氣爽,心態格外輕鬆,躍躍欲試。

這是老倪第三次嘗試全程馬拉松,之前他的最好成績是4小時54分。在馬拉松跑者的圈子裡,實力和全程馬拉松成績基本劃等號。4小時30分完賽是入門跑者,至少4小時以內——3開頭的成績才能拿得出手。為了準備這場馬拉松,老倪在半年前就開始了訓練計劃,「7月份跑量206km,8月份跑量251km,9月份跑量241km,10月份跑量180km,11月份上馬開跑前28km。」相當於平均每周要跑個50公里,基本每天都要跑。

38歲的老倪立志在這次上海馬拉松創造自己的PB(Personal Best,個人最好成績),有了之前半馬衝進1小時40分的底氣,他爭取這次衝進4小時。因此,老倪的一切裝備都超3小時的高手看齊,橙色的背心,輕量的黑色短褲,國產馬拉松跑鞋。在跑圈裡有句話,「能力不行,裝備補齊」,雖然老倪對自己衝進4小時信心滿滿,但是在裝備上絕不能掉鏈子。

與老倪同場競技的還有3萬5000名馬拉松選手,他們都是幸運兒。根據中國田徑協會的官方數據,2011至2015年這五年間,中國馬拉松賽事數量從22場增至134場,參賽人次也從40萬增長到150萬。這意味著在中國,平均每兩個地級市,就會有一場馬拉松舉辦。到了2016年,這一數字又會翻一番。

上海馬拉松是2015年130餘場馬拉松賽事中最火爆的一場。12個月前,上海馬拉松報名剛剛啟動,10萬選手瞬間湧入上海馬拉松官網,一度造成癱瘓。在中國,能讓網站造成癱瘓的只有春運搶票,黑客入侵,和馬拉松報名。126789人參與角逐35000個名額,而平均每三個人中,勉強有一人獲得站在比賽起點的殊榮。

老倪就是其中一名幸運兒,但不曾想,等待他的竟然是一場不幸。

「我剛過起跑線就把自己逼近了死胡同」

老倪隨著參賽選手的大隊伍一起蠕動,警衛不耐煩地檢查了下每個人的號碼牌,招手把他們一個個放行進賽道。35000名選手,渾水摸魚的可不少。蹭跑,替跑的現象屢見不鮮,在這種數萬選手規模的大型城市馬拉松尤為常見。而號碼牌是馬拉松比賽中唯一的憑證,身著綠色軍裝大蓋帽的警衛一臉冷峻,與選手臉上的興奮和激動形成鮮明的對比。

還有30分鐘起跑。拉伸,壓腿,深呼吸,搜索手錶的衛星定位信號,幾場馬拉松下來,這已經成了老倪賽前的基本流程。準備了將近半年,看來今天勢必要破4了。馬拉松選手的起跑人群,按照對自己成績的預估分區,4小時已經是不錯的成績。老倪站在人群中間靠前的位置,心裡格外平靜,他相信自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起跑前的最後一步,按照慣例,老倪蹲下身子,重新綁緊了鞋帶。一個漂亮的黑色蝴蝶結躍然於藍色鞋面,這一步讓他每次馬拉松比賽都充滿了儀式感。

7點。起跑總是在領導講話之後,不經意間的清脆槍響。人群中一陣躁動,隊伍最前排的一抹黑色閃電迅速飛出,而還被積壓在外灘金牛廣場的大部隊仍然緩緩蠕動,就像一條五顏六色的毛毛蟲。老倪用了十多分鐘,才慢吞吞地走到起點拱門,在電子計時器「嗶嗶嗶」的聲音中,隨同周圍的選手大呼小叫地正式踏上賽道。

剛踏入賽道,老倪低頭看了眼手錶上的心率,175bpm,明顯偏快。和其他馬拉松發燒友一樣,老倪也買了款高端的GPS心率跑步手錶,這款可觸屏的跑步手錶科技感十足,不僅可以查看跑者的實時配速,配上心率帶還能實時檢測跑者的心率。實時監測心率,能夠有效預防比賽中因心率過快引發的心臟驟停。心臟驟停(SCA)是醫學上最危急的臨床癥狀,如果患者得不到及時有效的搶救,必死無疑,即心源性猝死(SCD)。2016年7月,2012年至2016年發生在國內馬拉松、鐵人三項等賽場上非創傷性SCA案例就有28例,但只成功救活了12例。

馬拉松跑者往往容易被自己的感覺矇騙,但是手錶上的心率數字從來不會說謊。老倪的靜息心率是48bpm,根據教練推算出的心率區間,如果比賽中老倪的心率保持140-163bpm是比較輕鬆的狀態,163-179bpm有些吃力,179-185bpm意味著在跑動時說話非常困難,185-196bpm已經是瀕臨極限。老倪的教練是台灣著名鐵人三項運動員,暢銷書《姿勢跑法:跑步該怎麼跑?》的翻譯者徐國峰。老倪很相信教練的話。事後,老倪回憶道「國峰老師為我們提供了兩種心率策略,我選擇的是進階策略,可能致命問題就出在這裡吧!」

起跑後,根據老倪的手錶數據顯示,前3公里老倪的心率就已經飆到了174-175bpm,而教練在此之前再三警告,前20公里心率不能超過171bpm!然而大多數馬拉松新手都會犯的錯誤就是,一開始過於興奮導致不自覺地速度過快。即使有過兩場全馬和一場半馬的比賽經驗,老倪還是快了。「我不知為何從一開始就沒按心裡所想的國峰教練安排的策略進行比賽,以至於把自己置於非常危險的境況。」

第4公里,老倪的心率就已經突破了176bpm,而這本應該發生在最艱難的35公里處。普通的馬拉松入門跑者,如果一開始超負荷,很快就會打亂節奏,20公里甚至10公里後漸漸體力不支。但是老倪不一樣,38歲的他年富力強,訓練充分,而且他很大一部分的自信來源是,今年他參加了某品牌組織的上海馬拉松賽前專項訓練營。

2015年,在馬拉松飛速發展的狂熱時代,賽事的周邊產業也如雨後春筍飛速崛起。一場馬拉松賽事牽涉交通、餐飲、旅遊、娛樂、購物、通訊等方方面面。此外,跑步鞋服和穿戴式設備日新月異,馬拉松國外旅行團如火如荼,跑步運動新媒體亂象紛呈緊跟熱點,而老倪參加的馬拉松比賽訓練營只是馬拉松產業生態鏈中的一環。

「我覺得我肌肉力量訓練得還不錯,可是心肺沒有跟上」

在為期16周的上海馬拉松特訓營中,老倪分別接受了糾正跑姿、力量增強、增強肌耐力等相對「系統」的訓練。雖然最後三周因為出差等原因,老倪缺課比較嚴重,但是總體上他認為訓練效果還不錯,「接觸到的科學訓練體系是前所未有、收益終身的。」特別是在課程最後的半程馬拉松測試賽,他的成績相對於一年前,竟然精進了20分鐘,突破了1小時40分的成績,這個水平已經屬於業餘中的准高手級別。

此刻,憑著強大的肌肉耐力和過往的一些比賽經驗,為了破4小時的目標,老倪還是強忍著繼續前進。根據老倪的GPS手錶數據顯示,在4-17公里,老倪的平均心率逐漸升到179bpm,而等到了18-28公里時,平均心率已經飆到182bpm——此時老倪的心率過高,早已超出了自己的原定戰術,腳上的黑色蝴蝶結在空中劇烈飛舞。老倪的配速漸漸降低,心率隨著危險係數穩步攀升,老倪開始出汗、大喘。終點還遠,但危險悄然逼近,極限就在眼前。「心臟處就像有一個小手指壓著一樣,」這種感覺老倪似曾相識。

自2013年開始,老倪開始系統訓練馬拉松一年之後,老倪參加了2014年的杭州馬拉松。這是老倪第一次嘗試全程馬拉松,遠比他想像得艱難。難度不僅在於42.195公里的漫長距離,也在於作為一名馬拉松新手,老倪嚴重不足的參賽經驗:其中有2公里的配速甚至一度拉到4分配速——這個速度已經符合國家「馬拉松運動健將」全程馬拉松的平均配速。老倪隱隱覺得心臟有些不對,「跑完後我感覺心臟上有個東西橫著、輕壓著,但只是感覺到異常,沒有不舒服。」在此之前,這種異常情況也多次出現,但是他只是簡單地把它歸結為「配速過快的正常反應」,並沒有在意。

真正引起老倪對心臟關注的在2015年9月,在公司年度體檢中,老倪發現了自己的心率不齊。不過醫生說可能是「檢查前走動太快了,(老倪)更沒在意」一個月後,老倪又去了第二次醫院檢查。

同年10月,在一次跑團的內部測試賽中,一個小夥子在老倪面前驟然倒地,片刻之後又自己站起來了。整個過程老倪印象深刻。有了之前醫院的檢查結果,老倪開始有意識地參加一些「急救培訓」。

「第一反應」是國內上海國際馬拉松、無錫國際馬拉松等國內大型城市馬拉松的御用醫療急救團隊,自2013年做國內馬拉松賽事的保障以來,有著數十次成功救援的案例。老倪參加的,就是「第一反應」在上海的急救課程培訓。

「賽前一個月的這個急救培訓對我影響很大,」老倪回憶道,「紅十字會的培訓我也參加過,但是沒什麼用。但是參加完『第一反應』的培訓之後,我覺得…就這麼說吧,假如我看到馬路上有人倒下,以前我可能只是一名圍觀群眾,現在我會主動地衝上去,去做點什麼。」

上馬特訓營提高了老倪的肌肉耐力和力量,「第一反應」急救課程讓老倪對自己的心臟問題也有了信心,這給老倪造成了一種假象:無論身體還是心臟,他真的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事後,對於35.5公里發生的事情,老倪更是完全回憶不起來,「我到現在仍然想不起從起跑到倒地過程中的任何一個畫面」,所有的細節只能事後從當時參與急救的各方人員口中拼湊出來:

老倪以逼近190bpm的心率(老倪說最大心率是205;根據目前跑圈普遍應用的最大心率演算法是:220-年齡(38)=182,更精確的演算法是206.9-0.67*年齡38=181。)跑到35.5公里之後,突然昏迷倒地。跑在老倪後面的志願者「老高」發現異常後,迅速告警。位於不遠處的「第一反應」急救固定崗員鍾東方迅速實施現場急救,與此同時,第一反應醫療官陸一鳴也迅速趕到現場,發現老倪心臟驟停。

老倪立即被抬送到救護車,送往5公里之外的上海市第六人民醫院。旁邊的馬拉松選手好奇地往向擔架上的老倪,卻並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10點30分,救護車在龍騰大道上飛馳而去,很快,急促的警鳴聲迅速被7公里外的馬拉松終點淹沒。剛衝線的選手們興奮地拿著獎牌發朋友圈,炫耀自己衝進了代表業餘高手的標誌「330」(全程馬拉松3小時30分)。

「我能打個電話嗎?」「打不通,你們家電話八位數啊?」

第六人民醫院。還在昏迷中的老倪並不是今天第一個被送來的馬拉松病人,然而卻是最讓醫生們緊張的——

「眼睛能睜開嗎?」

「他要吐。 」

「他要抽筋了。」

「人不清醒啊,叫一叫。」

據當時參與搶救的急診醫學科護士仇宵霞回憶:「(老倪)這個病人剛送進來的時候,神志是不清的,口唇紫干,四肢有抽搐,然後渾身不停地往外冒汗。當時我們判定這個病人的情況是比較危重的。」

老倪被六名醫護人員圍攏搶救,旁邊心率檢測儀上的綠色數字,始終徘徊在191上下。老倪還是那身橙色的背心,黑色的短褲,只不過跑鞋上漂亮的黑色蝴蝶結已經鬆散。急救主治醫師格日勒當時判定:「他的心、肺、肝、腦都出現了問題,因為劇烈的運動已經超出了他各臟器的潛能。」

12點20分,老倪已經從重度昏迷中漸漸蘇醒。滿頭虛汗,氣若遊絲地老倪躺在病榻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給家裡打個電話。「1838XXXX,」老倪果斷地報了一串8位數字。「不夠的,」護士迅速反應道,「這不是手機號碼。這才八位數,你們家電話號碼八位數啊?」老倪喘了口氣,定了定,勉強擠出一個禮貌性的笑容,以掩飾住自己的尷尬。他還是堅信這就是家裡的電話號碼,這是他僅有的記憶。

護士看到一臉憔悴、滿懷期待的老倪,不忍打消他的積極性,還是去打了電話試試——意料之內的無法撥通。老倪只好繼續深陷在在急救室病床的枕榻中,眼神獃獃地望著醫院的天花板。刺鼻的藥水味兒飄進鼻孔,老倪皺緊眉頭,嘴裡默默念叨著各種數字,卻怎麼也記不得妻子手機號碼的最後三位。想出電話號碼,給妻子報平安,現在成了老倪人生中最重要的使命,也是唯一的使命。

「大房當然是『上海馬拉松』啊」

急診室外,預檢科的電話響個不停。今天的所有急診病例都與馬拉松有關,前來就診的馬拉松患者絡繹不絕,崴腳,肌肉拉傷,低血糖……病情五花八門,不過護士們早已習慣,這種情況年復一年。

大廳里的警衛處老王在挂號處排隊,一邊幫著行動不便的患者們挂號,辦理「欠費」手續,一邊嘟嘟囔囔著:「你說他們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跑,跑,都不能跑還跑什麼跑。挑戰自身極限?不能跑還跑什麼跑!」老王的吐槽迅速引起了還在排隊的病人家屬們的議論,大家紛紛表示不解,挂號大廳一時間人聲鼎沸。

急診室里也不消停。老倪已經從病床下地,穿著那套馬拉松的服裝,在急診室里四處溜達,希望能通過這種方式回憶起妻子的手機號碼。兩名護士聞訊趕來,推搡著把老倪往病床上拽,拉拉扯扯中,老倪驚慌失措,神色迷茫。越來越多的護士圍攏過來,老倪就好像一個不安分的犯人,被虎視眈眈的「獄警們」緊盯著,生怕他作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對峙中,護士們終於按耐不住,先發制人衝上前去,老倪滿頭虛汗地從護士的推搡中掙脫,泛著乾巴巴的黑紫色嘴唇嚷到:「先等會兒!先等會兒!再拉我我就暈了!」

護士們又叫來了警衛處的老王,一起加入制服過程,想要把老倪往病床上拖。沒想到老倪突然變得更加亢奮,冷笑著:「跟你們說,我不差錢,我不差錢!你們不要這樣!」然後又突然胡言亂語叫道:「我沒事!我窮,我沒錢!我不住院快送我回家,我要排酸……」一名男護士在推搡中喊道:「你嘴唇都紫了!」

片刻之後,被摁到病床上的老倪被一劑鎮定劑「安撫」住,若有所思地望著天花板,右手拿著圓珠筆,左手拿著一張白紙,上面寫滿了嘗試過的各種電話號碼,嘴裡默念著一串數字,再次深入病榻上的沉思。老倪要想意識到自己報的八位數其實是QQ號碼,而不是妻子的手機號碼,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老倪在掙扎,他努力嘗試的不僅僅是意識的覺醒,也要徹底的自我反抗。

當老倪的妻子得知老倪住院時,便迅速趕到第六人民醫院。看到病榻中昏睡過去的老倪,妻子一手緊握住老倪,一手摘下自己的黑框眼鏡,用胳膊肘擦了擦眼鏡。老倪被弄醒了,旁邊的護士看著迷迷糊糊的老倪,指著妻子問,這是誰你還記得嗎?老倪一臉迷茫地說,是我的二房吧!護士問,那大房是誰?老倪心想,廢話,大房當然是「上海馬拉松」啊!可是看了看護士手中的那管鎮定劑,這句話還是強忍著笑沒有說出口。

盯著面前這位噙著眼淚的女子,心想這個女人為什麼哭了?猛然間,一個激靈,老倪幡然醒悟,原本笑眯眯的老倪表情驟變,整個人不再亢奮,眼眶也跟著一濕,像是剛剛泄洪的水庫大壩,竟然也抽抽嗒嗒地跟著妻子一起哭了。兩個人就這麼手拉著手,不時地抹著眼淚,相對無言。老倪還是穿著那套橙色的背心,黑色的短褲,腳上的黑色蝴蝶結在掙脫時脫了扣,像兩根細軟的麵條一樣郎當著。

病房外,預檢科的電話鈴聲還在響個不停,不斷有馬拉松患者被送進第六人民醫院。白大褂的醫生和粉色著裝的護士來來往往,沒人能讀出他們藍色口罩後的表情,是悲憫天人,還是滿臉的疲憊。

幾個小時後,急診室的病人們都已經睡去,預檢科也漸漸安靜。只有那角落裡的電視機,還在播報著東方衛視的晚間資訊。一位受訪的馬拉松跑者在新聞中興奮地說:「我希望上海、全國、全世界的跑者越跑越遠,越跑越強!」這條新聞資訊的最後一幕是,比賽起跑前,成千上萬的馬拉松跑者們。他們在鏡頭前歡呼雀躍,想要讓鏡頭拍到自己,然後迫不及待地湧入賽道。

老倪在第六人民醫院住了一個禮拜,出院以後戒了「馬拉松」,開始了漫長的身體恢復周期,但卻怎麼也回憶不起來比賽前後三天發生的事情。出院後,老倪給第一反應送了一面錦旗:第一反應,第二生命。

老倪感謝第一反應在危急時刻,迅速把他從鬼門關拽了回來,給了他第二次生命。很多朋友以為,老倪就是在這次事件以後才開始真正關注「心肺復甦」、「急救」、「心臟驟停」等問題的,其實不然。老倪事後回憶說,如果有志願者在30公里的地方跳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簡明扼要地告訴他在往前跑就會死,那麼他一定放棄。

老倪想了想,又接著說:「所以,我想說的是,第一,馬拉松等極限運動還是有一定的風險,經常出一些意外,所以學習一些急救知識還是很有必要的。那麼,第二呢......」老倪想到這裡,頓了下,「第二呢......第二是......」

第二點,老倪怎麼也想不起來。老倪經常忘事,事隔兩年多,老倪還在漫長的恢復過程中,也許很快會好,也許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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