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砍頭」 ,並非探囊取物的以恃蠻力之術。

近日,一則「武昌火車站附近炸醬麵店主慘遭被人割掉首級」的新聞,在不經意之間,便在眾人的朋友圈亦或是各類社交媒體之上不脛而走的成為了話題的熱點,加之有那言之鑿鑿自稱為旁觀者的目擊者隨後發出的令人觀後便覺身心不適的圖片以及視頻之後,更是讓這一近日來的在官方媒體之上僅僅是輕描淡寫,一筆帶過的話題,成為了那眾人口中茶餘飯後所津津樂道的街頭巷尾的都市奇談,所樂此不疲的口述耳傳著。

事件的來龍去脈大概便是因為某日在武昌火車站的附近,那身為犯罪嫌疑人的某人與同伴二人,因為腹中飢餓,便在火車站附近的炸醬麵店之中打尖吃面,待吃得了一碗炸醬麵心滿意足之後,便喚那店主人家前來算賬,結果一算之下,每碗面較之平時所吃的尋常炸醬麵,貴了一元,而若是在我國火車站附近有所駐足停留,抑或是打尖吃過飯的眾人,想必則是會此情此景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更有甚者便是在若干年前,社會治安尚且不盡如人意之時,火車站則更是被視作為每個城市之中公共治安的死角,社會秩序的盲點,那遍地成群結隊,拉幫結派的手段層出不窮的各類以「碰瓷」,抑或是「仙人跳」等諸般上不得檯面的手段討生活的人,更是比比皆是,魚龍混雜程度,較之於曾經那我國現代畫家監作家的豐子愷先生筆下的《大上海》之中的那般看似五光十色,光怪陸離,實則危機四伏,險惡之極,有著「打呵欠割舌頭」美名的舊時大上海,也是不遑多讓了,而火車站周遭的那琳琅滿目的飯館與販賣商品食物的鋪面,在商品以及飯菜之上默認的加價,也是眾人多心知肚明的社會潛規則了,多數人的則是本著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大多則是以破財免災的忍氣吞聲便罷了,而中國人傳統觀念之中的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也是成為了大多數人出門在外的行為準則之一了。

魯迅先生曾經在其《無聲的中國》之中形容過那「中國人的性情總是喜歡調和,折中的」,不錯的,中國人自古便崇尚於那中庸之道,凡事多強調忍讓。「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只是彼時在武昌火車站附近吃了這三碗炸醬麵卻被無緣無故每碗多收了一元錢的這位食客,想必是必然不會認同這種折中的觀點的,甚至於不屑一顧的,更何況於出門在外的務工人士,更是懂得那財帛的來之不易,於是便將那老闆喚來詢問了個究竟,只是這老闆也並非能夠輕易與之之輩,但凡是火車站這般田地開門面做生意之輩,也都是算見過世面的,畢竟這魚龍混雜的地界,耳濡目染之下,走南闖北的人見的多了,自然也會心生出幾分有恃無恐起來,加之見其是操著一副外地口音,便心生不耐的認為其是不識時務的來尋些事端來,只是這位日後便會利刃加身的店家老闆卻不省的,就如同那《水滸傳》之中的武松,武二郎在行至大樹十字坡時故意拿那般風話來撩撥孫二娘一般的是認為其包子是人肉的餡料一般,出門在外的這位先生,來詢問這面錢,也絕不是無中生有的尋釁滋事了,於是這一來二去之下,這二人便在言語之上都帶了些許火氣,店家老闆甚至於不屑的稱其為「吃不起那便別吃」,只是不想「武夫一怒,血濺五步」,這二人便廝打起來,在廝打過程之中,老闆漸漸不敵,而那食客也是殺的興起,便操起了那店家廚房之中的菜刀,手起刀落,數十刀之下,可憐那老闆便身首異處,做了個枉死之人了。

只是迥異於多數的人在觀之這則新聞之後對於店家的坐地起價的不齒與行兇者那窮凶極惡的不擇手段的膽寒,我最初在觀之這則新聞與其相匹配的圖片與視頻之中,心中同樣是對於那行兇者的歇斯底里,有些發自於心底深處的膽寒之意的,迥異於那在早先流傳於網路之上,甚囂塵上的某極端組織對於人販的同樣是採取割首的那般殘忍與暴虐,極端組織至少是有著精神信仰作為其行為的依託的,至少在它們眼中,這是一種對於所謂異教徒的懲罰,是與著有著那迥然不同的信仰之人的不同戴天的仇恨的,而這則新聞之中的食客,則是與那店家老闆在這一碗炸醬麵之前,是素不相識的,有所仇怨,也僅僅是因為區區幾元錢的衝突與那般口舌之上的意氣之爭了,只是僅僅便是憑藉那寥寥幾句的口舌之爭,便能夠如此般的心狠手辣的將店家老闆在數十刀其下斷其首級,更是匪夷所思了。

眾所周知之下,在中國的封建王朝之時,比比皆是的便是能夠見到「午時三刻,推出午門斬首」抑或是「秋後問斬」這一說法的存在,而那些小說與志怪之中的好漢們,也是每每口出「腦袋掉了,碗大一個疤」這等的豪言壯語,而斬首這種刑法,也則是成為了普通老百姓之中最為常見與熟稔的刑法了,更加之古時百姓們的普遍精神文化生活,都趨於匱乏,對於斬首這種事件,更是萬人空巷的去樂於看的一場熱鬧,而斬首對於普通的民眾來說,較之於「凌遲」這種無論是實刑者亦或是旁觀者都需要經歷極大的心理考驗的過於嚴苛不人道的刑法,則顯得乾淨利落的多,而魯迅的《葯》之中也有描寫那迷信之輩,則更是要乘著殺頭之際,兜售那據傳能夠治療肺癆與疑難雜症的「蘸血饅頭」與「燈芯草」了,彷彿那般殺頭,便是那訓練有素的劊子手手中的特製的鬼頭刀的手起刀落之下便能輕而易舉完成的再尋常不過的一件事了。

只是較之於「凌遲處死」那般的必須要有專門的劊子手,經過長年累月的訓練與聯繫之後,方才能夠按照律例上所嚴格施行的在割至足夠的刀數之前不能夠讓被施刑者提前被斷了氣這般,斬首雖然作為我國封建社會屢試不爽的最為簡單明了處決手段,在精細程度之上,雖然也不能夠如「凌遲」那般的慢工出細活,無論是對用刀的技巧亦或是部位都有著極強的講究,而更有甚者甚至於還有自己獨家秘傳的止血良方,以防止受刑者因失血過多從而提前一命嗚呼外,傳統的斬首,雖然也就是那手起刀落之下,但是人頭是否能夠順利的落地,行刑是否能夠順利的完成,對於行刑的劊子手而言,也是極有技術考量的一項工作了。

雖然人的生理構造與生理結構較之於傳統文化之中以形容那大自然界之中的,「銅頭鐵尾豆腐腰」般的狼與那「鋼筋鐵骨」的作為百獸之王的老虎那般的強健與結實,與之相比甚至於孱弱的不能夠相提並論,但是人類那把看似孱弱的表皮之下,骨骼的硬度,卻也是十分的驚人的,而人的頭骨,在結構上則是與脖頸處的骨骼相連接,雖然脖頸處也能算作是人的要害之處,且有著輸送血液的頸動脈以及咽喉等重要器官的存在,尋常人等若是脖頸之處受到攻擊,輕則也是會失去搏鬥的能力,重則更是會有性命之虞,只是若然想是能夠輕而易舉將頭顱自人的脖頸之上揮砍而下,那邊也並非是輕而易舉,手到頭來的一件易事了。

在距今大約一百六十年左右的1851年,也便是大致處於封建社會最後的一個王朝,清王朝的咸豐元年之時,彼時內憂外患之下,便有了為數不少的漂洋過海的西洋傳教士與學者,踏上了這片在外人眼中充斥貧窮與落後的愚昧的化外之地,而這其中就有一位曾經在廣州駐華領事館擔任翻譯的英國人士,名為托馬斯,泰勒 米迪,便在其出版的《中國人與其叛亂》一書之中,曾詳細記載了關於中國刑法之中的關於斬首的事宜,除卻對於那斬首的實施過程之中的儀式的詳盡的描寫之外,也對那施行斬首的劊子手手中的所用的特製的「略短於中國軍隊之中所常見的制式軍刀,且偏薄」的鬼頭刀,有著詳細的描述,而在描寫那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子機靈勁兒的劊子手行刑之時,則是描寫其「刀在人犯的脖頸上方停留了一段時間,彷彿在瞄準著人犯脖頸之上的某個關節」,這位大洋彼岸遠道而來的,在之前尚未見過如此真實而又血腥場面的英國人,則是對於訓練有素的劊子手那般能夠在短短的三分鐘的時間內一氣呵成的斬下三十三個頭顱,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嫻熟的技巧與手法,驚為天人的讚嘆不已,雖然米迪等人對於之後的在中國當時的百姓看來更為令人情緒高漲的「凌遲」心生畏懼,但是這段由封建社會的末期的英國的舶來人士所記載的文字,則卻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描寫了那劊子手之於斬首之時的技窮與手法,而並非是仗著力氣足,刀刃鋒利便能夠讓人犯人首分離了。

雖然在米迪的描寫之中,這位訓練有素的劊子手起初因為緊張亦或是其他的原因,在第一刀時並沒有能夠成功的將人犯人首分離,只是在接下來的處決人犯的過程之中,則就顯得熟稔的多,都沒有再用第二刀,便能夠將人犯的頭顱乾淨利落的砍下,甚至於不留一絲的皮肉了,只是在於中國的傳統文化之中,「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若是肆意的糟蹋自己的皮囊,那邊是對於給予自己這般身體髮膚的父母而言,是大不孝,故而古時便會有那刑法,在犯了罪責的人犯臉上亦或是身體之上用墨水刺下字來,除卻了對於人犯的一種示眾的作用外,也是變相的對於人犯的一種折辱,《水滸傳》之中的林沖,武松等人,便是皆「臉上刺有金印」的人犯了。而古人更是因為有著觀念在作祟,從而更是注重於在死後體面的「保留一個全屍」,即便是那去了勢的太監,若然日後飛黃騰達起來,也會重金將自己那胯下之物自匠人的手中收回,日後百年之時與自己一同下葬,不然斷然是無顏去面對列祖列宗的,故而那砍頭也就頗為講究了,有傳聞那砍頭,也並非就如同米迪書中所言的,乾淨利落的一絲皮肉也不粘連,乃是應當恰到好處的在處決人犯的同時,還要留的一絲的皮肉,意為「全屍而去」,只是這種究竟是一種說法還是劊子手的技術江河日下從而難以辦到,那便也是未知之數了。

而被譽為「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的汪曾祺先生,除卻了對於「吃」這一道上頗有自己的見解之外,對於那舊時的砍頭,也是頗有幾分研究的,其甚至於在自己的散文作品《舊病雜憶》的「對口」一文之中寫道那「對口,是長在第三節頸椎處的惡瘡,因為正對著嘴,故名「對口」,又叫「砍頭瘡」。過去將犯人正法,下刀處正在這個地方——殺頭不是亂砍的,用刀在第三頸節處使巧勁一推,腦袋就下來了,「身首異處」。對口,很厲害,弄不好會把脖子爛通——那成什麼樣子!」,汪曾祺老先生在這裡運用的辭彙就很妙了,也即砍頭並非是眾人尋常印象之中所想的那般以力破巧的將頭顱用快刀砍下,而乃是找准了那把脖頸之上的「對口」之處,以巧破力的將好大一顆頭顱,「推下」了,而汪老先生更是在其後的散文《午門就憶》之中躬親參觀了那般成列砍頭之用的鬼頭刀之處,而所謂「對口」,砍頭瘡者,民間相傳那民族英雄馬本齋,雖沒有死於敵人的槍林彈雨之下,卻也是斃於此病之下。

由汪老先生所見,砍頭也是需要用鬼頭刀在脖頸後的頸椎的第三關節處,用巧力已將腦袋「推」得而下的,只是這也並非是易事,冰凍三尺也非一日之寒,也是需要劊子手平日里苦練不輟的去琢磨此道的,而清代小說家蒲松齡便在其《聊齋志異》之中,寫過《快刀》這樣的故事,以此來說那劊子手的技藝之精湛,所用之刀之鋒利,以至於將那人犯斬首之後,人犯口中還能口吐「好快刀」這般的稱讚之語,而現實之中卻是因為種種的原因存在,更加之很多劊子手的學藝不精,故而使得砍頭這項看似是諸多刑法之中最為簡單明了的刑法,顯得有些許不堪與殘忍起來,很多學藝不精的劊子手,更是難以做到一刀之下,便能夠將人犯的的腦袋「推」得身體,故而便需要第二刀,第三刀,甚至於第四刀,不僅令的那人犯苦不堪言,疼痛難忍,嗚呼哀哉之下,觀者也是不忍直視,而那劊子手,也更是狼狽不堪了。

而那古時的人犯之中,也有多數習得那諸如「鐵布衫」等氣功法門,乃至於往往也令劊子手難以施展,清代筆記《嘯亭雜錄》之中便有記載那般劊子手無法將人犯的頭顱砍下的奇聞異事,而無獨有偶,由那惠康野叟《識余》卷四「說異」一節中也有寫過那般習得了外功法門的人犯,因劊子手無法成功傷的其一分半厘,從而逃得了姓名,而古時的劊子手則也本身也就是被律法所約束的,就如同那般實施「凌遲」的劊子手若是沒割足案卷上所判定的刀數,便讓人犯早早便一命嗚呼歸西了,那麼餘下的刀數,便要劊子手自己所承擔,而砍首的劊子手,則也大都被律法所限,若然在制定的刀數之中,無法讓人犯人首分離,那麼除卻了在麵皮之上不好看之外,自家的性命,也是堪憂的。

而隨著人類文明進步至了一定階段而後,斬首砍頭,則大都是被視為了一眾象徵性意義的存在,更多的則是起到威懾的作用存在,諸如中國封建社會之中的「梟首示眾」,以及國外那毛利人的堅信能夠通過獲取敵人的首級,從而獲取其的靈魂,再至於那在非洲原始部落之中的存在的能夠將人頭通過某種秘法縮小至拳頭版大小從而隨身攜帶的,以至於在猶太教的《舊約·創世紀》中都有亞伯拉罕獻祭以撒的故事存在,而至於那平日之中就好擺弄機械與鎖具的路易十六,親自參與了那般再也不會局限於劊子手自身水平限制的斷頭台,卻不想這種令他沾沾自喜,引以為傲的簡單而高效的斷頭器械,卻成為了自己最終的歸宿,頭顱被作為一種征服的象徵與勝利者的炫耀的戰利品,存在著。

斬首砍頭無疑是一種野蠻而又殘忍原始的行為,也是一種人類文明倒退的象徵,只是這種殘忍而又野蠻的行徑,卻也並非是如同那探囊取物一般的輕而易舉的行為,稗官野史之中所寫的諸如拿呂留良之子呂四娘未報父仇,最終取了那雍正的項上首級,以至於雍正下葬之時只能夠用純金打造一個腦袋,以圖的死有全屍,稗官野史,小說畢竟只是道聽途說,作者的一家之言,然今有那食客一怒便數十刀將店家老闆項上人頭取下,未免也太過駭人聽聞,令聞著心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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