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糟蹋自己的天分?
才華比精鹽還廉價。
從才華橫溢到事業成功,要付出艱辛的勞動。
「當我坐在打字機前,我知道我有多認真。」
——斯蒂芬·金斯蒂芬·艾德溫·金(Stephen Edwin King),1947年9月21日生於美國緬因州的波特蘭。父親唐納·艾德溫·金,母親尼莉·露絲·皮爾斯貝瑞·金。
斯蒂芬兩歲大時,他的爸爸出去買包煙,就再也沒有回來,丟下了斯蒂芬的媽媽養育斯蒂芬和他的認養哥哥戴維,並留下一屁股債。
斯蒂芬的童年,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母親帶著兩個孩子四處搬家,他們先後流轉過威斯康星州的西帝培瑞、印底安納州的韋恩堡,康乃狄克州的史翠福。
在斯蒂芬11歲時,媽媽露絲帶他們兄弟倆回到了緬因州的德罕,照顧她年老的雙親。當斯蒂芬的外公外婆去逝之後,她在當地的洗衣店找了一些雜務差事以養活這一家人。
出身不由人選擇,斯蒂芬的童年生活在悲劇之中,這個悲劇不是他造成的,卻必須他來承受。貧窮、父親的離去,讓他的世界籠罩在陰暗之中。回憶往事,斯蒂芬寫道:
「我的童年是一片霧色瀰漫的風景,零星的記憶片段就像孤零零的樹木掩映其間……彷彿會一把攫住然後把你吃掉的那種樹。」
幸好他的生命中還有兩束微光,母親,以及自己的一個小愛好,寫作。
1. 裡面全是一扇一扇關閉的門
當斯蒂芬還是小孩的時候,他目擊了他朋友被火車輾過並死亡,儘管他本人說他對這件事一點印象也沒有。他的家人告訴他,當他回到家中時,他完全不說話而且似乎受到了驚嚇,直到他的家人得知他朋友的死訊。有些人認為這件事或許激發了他心理上的黑暗,影響了他的創作,但斯蒂芬本人不同意這個說法。
剛入一年級,厄運再次來襲,斯蒂芬得了一場病,起初是感染,後來變得越來越嚴重。
那一年斯蒂芬·金的哥哥戴維跳級升入了四年級,他卻徹底休學了。他耽誤了太多一年級的課程,媽媽露絲和學校一致認為,他可以等到秋天重新入學,如果到時候身體良好的話。
當時露絲在麵包房工作,她帶著斯蒂芬輾轉各個醫院給看病,好在並無大礙。
那一年的大多數時間,斯蒂芬·金要麼卧病在床,要麼就待在家裡。在那期間:
我讀了大概得有六噸重的連環漫畫書,從湯姆·斯威夫特一直看到大衛·道森(這是一位二戰英雄飛行員,他駕駛著不同型號飛機,總是「抓緊推進器攀向新高度」),後來又看了傑克·倫敦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動物故事。
大約就在那個時期,斯蒂芬·金開始寫故事了。
他把《戰士凱西》一字不落地抄在便箋本上,偶爾在自己認為合適的地方加點自創的描寫。
他把這些連抄帶編的東西拿了一篇給媽媽看。
她太喜歡了——我仍然記得她那帶幾分迷茫的笑容,彷彿難以相信自己的孩子竟然如此聰穎過人——簡直他媽的是個天才,上帝啊。我之前從來沒見過她臉上有這種神情——至少不曾因為我有過這種神情——我簡直太喜歡了。
露絲問斯蒂芬,「故事是不是你自己編的?」
斯蒂芬被迫承認說,「多半是從一本連環漫畫里抄的」。
露絲看起來有點失望,這失望把斯蒂芬的興奮也帶走了大半。
最後她把本子還給斯蒂芬,「你自己寫一個,斯蒂威,」
她說,「《戰士凱西》之流的漫畫書都是垃圾,他總是把什麼人的大牙給敲掉。我打賭你會寫得更好。自己寫一個吧。」
斯蒂芬聽到這想法之後,彷彿他被領進了一幢大房子,裡面全是一扇一扇關閉的門,而他,喜歡哪個就可以隨便打開。他想,這個大房子里的門,一個人一輩子都開不完。
他看到了無限的可能性。
斯蒂芬寫了四個魔法動物的故事。小動物開著一輛破車到處跑,幫助小孩子。他把故事寫好拿給媽媽露絲看。
露絲在起居室坐下來,把錢包放在腳邊的地板上,一口氣把故事讀完了。斯蒂芬看得出母親喜歡這個故事,她在所有可樂的地方都笑了。但斯蒂芬仍然不確定,這是因為露絲喜歡兒子,想讓兒子感覺好點呢,還是因為故事當真不錯。
露絲看完之後問,「這個不是抄的?」
斯蒂芬說,「不是。」
露絲說,「這故事可以寫到書里了。」
斯蒂芬一輩子都會記住這句話的,因為以前誰也不曾說過讓他如此高興的話。
斯蒂芬又寫了四個關於戲法兔子先生的故事。露絲以每個故事兩毛五的價錢買了故事,分別寄給她的四個姐妹。
斯蒂芬想,也許他的姨媽們都有點可憐媽媽。她們畢竟都有丈夫;她們的丈夫一直在身邊。
又過了幾年,斯蒂芬開始著手把他寫的故事投往雜誌。其中的一個雜誌叫做《希區柯克推理故事集刊》。但,每一次投稿都是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當他已經長成十幾歲的少年時,有一次他寫了一個自認為不錯的故事,又投向了《希區柯克推理故事集刊》。三個星期後,稿子被退回來了,附帶著一張退稿條。底部寫著一句話,「勿將手稿裝訂,正確的投稿方式是散頁加曲別針。祝你的故事好運。」
這是他在連續八年向這份雜誌投稿以來得到的唯一書面回復。
斯蒂芬在收到《希區柯克》的退稿條之後,在牆壁上敲了一個釘子。然後把退稿條掛到釘子上。他說:「你年紀還小、臉上無毛可刮時,樂觀面對失敗是最正確的反應」。
斯蒂芬十四歲的時候,牆上的釘子已經承受不了更多退稿信的重量。他換了個大釘子,繼續寫。當他十六歲的時候,已經開始收到手寫的退稿信。第一封手寫的退稿信這樣寫道,「故事不錯。不適合我們,但確實不錯。你有天分。繼續來稿。」
斯蒂芬說,「這四句話照亮了我十六歲那年陰霾的冬天。」
2.你為什麼老愛寫這些垃圾東西
十四歲的那年,斯蒂芬·金把他看到的自認為精彩無比的彩色恐怖片《陷阱與鐘擺》(ThePitandthePendulum)改寫成小說,自編自印,帶到學校去兜售,一個上午便賣了三十六本,現賺九塊錢,成了他的「第一本暢銷書」,也讓他這個窮苦人家的小孩大受鼓舞,深感「錢」途有望,更多零用錢終於不是夢。
斯蒂芬正陶醉在喜悅之中,那是成功的喜悅,被認可的喜悅。
可惜喜悅的時間很短,下午兩點鐘,斯蒂芬被叫到校長室,校長要他把錢退還同學,還訓了他一頓:「我真搞不懂,斯蒂芬,你明明有才華,卻為什麼老愛寫這些垃圾東西,白白糟蹋天分呢?」
斯蒂芬·金羞愧地遵命退錢,卻不認輸。那年暑假,他又自寫自編自印了個《外星人入侵》的故事,大賣一場。然而,賺足了零用錢的他,內心還是感到羞愧,耳邊不停浮現校長的話:為何要糟蹋天分?為何要浪費時間?為何要寫這些垃圾?
就這樣,史蒂芬一直寫到了大學畢業。
一九七三年,斯蒂芬·金,大學畢業兩年,二十七歲,已婚,眼鏡鏡片越來越厚重,卡其褲已快裝不下日益向外擴張的啤酒肚。老婆塔比莎是他的大學同學,這時正穿著粉紅制服在甜甜圈店裡當服務生。兩人育有一子一女。斯蒂芬好不容易在高中找到一份教職,卻入不敷出,暑假裡還得到洗衣工廠打工。
斯蒂芬全家人住在一輛拖車裡,電話被斷線了,更沒錢修理代步用的破爛「別克」車。他終日擔心會有額外的賬單,也被教學跟行政會議搞得興味索然,「這不是我該擁有的生活!」斯蒂芬·金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卻看不到任何改變的曙光。
3.三十年後的自己
斯蒂芬仍然沒有放棄寫作,可也沒在寫作上取得什麼成就。在男性雜誌里,恐怖、科幻和犯罪故事正在被栩栩如生的色情故事取代。但這只是部分問題,不是全部。更大的麻煩在於,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寫作很艱難。
洗衣工和教師這兩份工作,讓他的腦子整個星期都像被電線困住了。
「如果說我什麼時候對自己相當作家的夢想有過近似絕望的感覺,就是在那段時間。」
斯蒂芬彷彿看到了三十年後的自己。身穿同樣的舊呢子外套,肘部打著補丁,Gap牌卡其褲帶上耷拉著啤酒肚。因為抽了太多香煙,肯定會常年咳嗽,眼鏡更厚,頭皮屑更多,而在他書桌的抽屜里有六七份未完成的手稿,他會不時拿出來修改修改,通常還是喝了點酒以後。如果有人問他業餘時間做什麼,他會告訴人家說,他在寫一本書 任何一個有自尊心的寫作老師,業餘時間還能做點別的什麼?當然了,他還會騙自己,對自己說還有時間,不會太晚,有些作家到五十歲才開始,甚至六十歲開始的都有。也許很多人都是。
那時,斯蒂芬正在寫一個故事,《魔女嘉麗》。
生活經歷的啟發讓他突發靈感,晚上坐下來寫下這個有關高中女生的幻想故事。第一稿寫滿了三頁紙,他就把稿紙團起來扔掉了,決定徹底放棄這個故事。
斯蒂芬對這個故事相當不滿意。理由相當充分。第一,故事打動不了自己。第二,他不喜歡故事的女主角;第三,他對女生的生活環境並不了解,遠不能把故事發生的場景講清楚;第四,也是最重要的是,他發現他必須把故事寫長,才能把它寫好。但他投稿的雜誌根本不允許有過長的篇幅。他不願意浪費兩個星期,也許甚至是一個月的時間,寫一篇他既不喜歡,也賣不掉的中篇小說。所以他果斷的把稿子扔了。
第二天晚上,斯蒂芬從學校下班回家,發現妻子塔比莎拿著那幾頁稿紙。她在倒垃圾桶時發現了這份稿子,把紙團抹平,把紙上的煙灰拂去,坐下來讀這個故事。
塔比莎說,「我想讓你繼續寫完這個故事。」
斯蒂芬問,「為什麼?」
塔比莎答道,「我想知道故事的結局。」
斯蒂芬說,「我對高中女生實在是屁都不懂。」
塔比莎立即說,「有我呢。我會幫你解決這個問題。」
隨後朝著斯蒂芬微笑,「你這個故事很有料,我真的這麼覺得。」
當斯蒂芬寫滿五十頁單倍行距稿紙時,他發現,他的故事確實很有料。他甚至相信,任何人只要讀過那個故事就絕不會忘記。他隱隱感到,「我一生的事業彷彿皆繫於此。」
當這部中篇小說完成之後,斯蒂芬把《魔女嘉麗》的手稿寄給了雙日出版公司(Doubleday),他跟那家公司的威廉·湯普森是朋友。然後他就把這事拋到腦後,繼續他的生活。教書、帶孩子、愛老婆、禮拜五下午喝高一回,再就是寫小說。
4. 斯蒂芬沉默了
那個學期斯蒂芬第五節沒課。通常這段時間他都呆在教師休息室里批改學生作業。
這時校內傳呼器響了,校辦公室的考琳·塞茨問,「斯蒂芬在不在。」
斯蒂芬答道,「我在。」
「請來學校辦公室。有電話找你,是你的太太」
那天,從教師休息室走到校辦的路似乎很長,要經過幾間在上課的教室,還有空蕩蕩的禮堂。斯蒂芬腳步匆匆,卻沒怎麼跑,心跳得很快。塔比莎如果打電話來,那意味著她得把兩個孩子打扮齊整,穿上靴子外套,才能出門去借用鄰居家的電話。
斯蒂芬只能想像出兩種原因。要麼是孩子從門口樓梯上摔倒跌斷了腿,要麼就是他的《魔女嘉麗》賣出去了。
來到校辦公室接起電話,塔比莎在另一頭上氣不接下氣,激動興奮的說,
「斯蒂芬,湯普森來電報了。本來是想給你打電話的,但家裡沒電話,他給你發了一封電報。」
斯蒂芬,「電報上寫什麼了?」
塔比莎在那頭拿著紙條念到,「恭喜,雙日正式接受《嘉麗》預付金2500美元可否?前途光明。愛你的,比爾。」
電話這端,斯蒂芬沉默了...
2500美元,對於這個家庭是一筆巨款。
多年之後斯蒂芬才知道,即便是在1970年代早期,兩千五百美元作為預付金實在不高。但斯蒂芬當時不知道,也沒有經紀人替他知道。雖說出版社1973年的3月底4月初就接受了書稿,但直到1974年春天才排上出版日程。這沒什麼不尋常。當時雙日公司就像一個巨大的小說廠,不斷產出懸疑、愛情、科幻各種小說,還有每月五十多本雙 D系列的西部小說。斯蒂芬只能算是忙碌大河裡一條不起眼的小魚。
當天晚上回到家裡。忙完家務,斯蒂芬和塔比莎倆人吃著吐司,躺在床上聊天。
塔比莎問,「你會不會辭去教職,專心寫作?」
斯蒂芬說,「不行。單靠兩千五百美元的預付金和那之後渺茫的可能性,不行。如果我是單身一人,也許會考慮。見鬼,如果是這樣,我很可能就辭了。但我有家有口,不能這麼輕率。」
塔比莎問,「如果雙日成功賣掉了《魔女嘉麗》的簡裝本重印權,我們能得多少錢?」
斯蒂芬回答說,「不知道。我曾經讀過報道,說馬里奧·普佐賣《教父》的簡裝本版權得了一大筆預付金。據報紙上說是四十萬美元,可我覺得《魔女嘉麗》的簡裝本版權即便是賣出去,價錢也遠遠到不了那麼高。」
平日里有話直說心直口快的塔比莎突然膽怯的問,「你覺得這本書能不能找到簡裝本出版商?」
斯蒂芬說,「我覺得機會挺大,大概十之七八。」
塔比莎問,「可能會賣多少錢。」
斯蒂芬說,「我猜如果能賣個一到六萬美元就很不錯了。」
「六萬美元啊?」塔比莎語氣里很是震驚,「竟然會這麼多啊?」
斯蒂芬說,「也許沒多大把握,但可能性還是有的。」
「我的合同上註明,簡裝本版權費五五分成,那就是說如果百蘭亭(Ballantine),或者戴爾果真出了六萬大元,我們也只能得三萬。」
塔比莎沒有答腔,她無需開口。三萬美元等於斯蒂芬四年教學工作的總收入,還得把每年漲工資算進去才夠。那可是一大筆錢。也許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可那天晚上他們充滿了憧憬與夢想,一直聊到了凌晨。
5.自力更生不求人
《魔女嘉麗》終於慢慢上了出版進程。斯蒂芬用預付金買了一輛新車。為此,塔比莎用她最為生動的紡織工人語言罵了個夠。
斯蒂芬簽下了1973-74學年的教學合約。他在寫一部新小說,內容是《人間冷暖》和吸血鬼傳奇的獨特結合,他給小說起名叫《基督再臨》,後來出版時改名為《撒冷鎮》。
他們又搬回了班戈城裡一幢公寓樓的一層,地方很差,可總算回城裡了,而且他有了輛真正有保險的車,還裝上了電話。
這時候《魔女嘉麗》幾乎完全從斯蒂夫的生活中消失了。孩子們就夠他應付的,家裡兩個,學校里還有一群,而且這時他開始擔心母親。
斯蒂芬的母親六十一歲,在培訓中心工作,性格跟過去一樣開朗,但是哥哥戴維說她好長時間都身體不好。她床頭桌上擺滿了醫生開的止疼葯,戴維擔心她身體可能出了大毛病。
看望母親的時候,斯蒂芬和哥哥會碰面。
「你知道,她一向煙抽得很兇,像煙囪似的,」戴維說。
斯蒂芬,「你抽起煙來不像煙囪嗎?」
戴維笑了,「你呢?塔比莎能忍受得了你的大煙囪,還有整天到處都是的煙灰嗎?」
斯蒂芬明白哥哥話里的擔憂。雖說他不像戴維住得離母親那麼近,能經常去看她,但他最近一次去看她的時候,也看出她確實瘦了。
「我們能怎麼做?」斯蒂芬問。
「我們什麼也做不了,」戴維回答說,「得等她主動開口。」
他們都了解媽媽的脾氣,用她自己的話說,她是「自力更生不求人」。
她這種行事哲學造成的結果就是,別人家可能家史故事很多,斯蒂芬家的過去卻是一片灰濛濛什麼都沒有。斯蒂芬和戴維對父親或者他的家事背景幾乎一無所知,對母親的過去也所知甚少,只知道她曾經有八個兄弟姊妹夭亡,還有母親曾經有心當一名專業的鋼琴演奏家卻沒能實現。她說自己二戰期間的確曾經在 NBC幾部廣播劇里彈過風琴,還參加過教堂禮拜日的演出。
6.給她買了個吹風機
不久之後的一個星期天,斯蒂芬一個人在家寫一本新書,名字叫做《我們鎮上的吸血鬼》。塔比莎帶著孩子回娘家去了。
這時,斯蒂芬又接到了雙日的比爾.湯普森打來的電話。
「你坐穩了嗎?」比爾問。
「沒,」斯蒂芬說,他家的電話掛在廚房的牆上,他當時站在廚房和起居室之間的過道里聽電話,「我得坐下說話?」
「恐怕是,」比爾說,「《魔女嘉麗》的簡裝本版權賣給了Signet出版社,價錢是四十萬美元。」
斯蒂芬愣住了,說不出話來。他就那麼站在過道里,牆上的身影跟往常並無區別。他腦海中浮現出小時候的情景,外公蓋伊曾經對媽媽說:「你能叫這孩子閉嘴嗎,露絲?斯蒂芬一張嘴,五臟六腑都得嚷嚷出來才算完。」這話當時說得沒錯,斯蒂芬一輩子都是這麼個大嗓門話癆,但是在1973年五月那個母親節,他卻突然說不出話來。
比爾問,「斯蒂芬,還在不在啊?」邊說還帶點笑聲。他知道斯蒂芬正聽著呢。
斯蒂芬的腦海中,過去和現在從未如此密集的交織在一起,他想:我肯定聽錯了。肯定是。
這種想法終於讓他開了口,「你說的是四十萬美元沒錯?」
「四十萬美元,」比爾說,「根據道上的規矩,簽下的合約,其中二十萬歸你。恭喜你,斯蒂夫。」
斯蒂芬仍然站在過道上,目光掃過起居室,又掃過卧室,孩子的搖籃就擺在那裡。他家位於三福德大街上的房子是以每月九十美元的價錢租來的,而這個跟他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告訴他剛中了大獎。他腳下一軟,在過道里原地滑坐下去。
「你肯定沒弄錯?」斯蒂芬問比爾。
比爾說,「絕對沒有。」
斯蒂芬說,「能否再說一遍那個數字,慢慢說,說清楚,好讓我聽明白,不要誤會。」
比爾慢慢的說,「數額是四,後面跟五個零。」
「再後面是小數點,後面還有兩個零,」比爾又補充道。
斯蒂芬和比爾又通了半小時的電話,都說了些什麼,此後,他一個字也記不得了。
通話結束之後,斯蒂芬試圖往塔比莎娘家打電話。
「塔比莎在嗎?」
塔比莎的妹妹瑪塞拉接的,「姐姐已經走了。」
放下電話,斯蒂夫光腳穿著襪子在家裡走來走去,天大的好消息來了,可卻沒人在旁分享,他都快爆炸了。
斯蒂芬渾身都在顫抖。最後他穿上鞋,進了城。班戈的大街上唯一開門的一家商店是拉維蒂爾藥店。他突然覺得必須得給塔比莎買件母親節的禮物,買件奢侈大膽的東西。他找了個遍,卻發現生活的真相就是這樣令人失望:拉維蒂爾藥店的商品里,沒一樣東西算得上奢侈大膽。斯蒂芬勉強挑了又挑,最後給她買了個吹風機。
斯蒂芬回家的時候塔比莎已經到了,正在廚房從嬰兒包里往外拿那些零碎物件,一邊還跟著收音機唱歌。斯蒂芬把吹風機送給塔比莎。她高興得彷彿頭一次見識這東西一樣。「為什麼?」塔比莎問。
斯蒂芬雙手扶住塔比莎的肩膀,「《魔女嘉麗》簡裝本版權賣掉了,40萬美元。」
塔比莎似乎沒聽明白,斯蒂芬微笑著又說了一遍,「《魔女嘉麗》簡裝本版權賣掉了,40萬美元。」
塔比莎目光越過斯蒂芬的肩膀,掃視他們這套只有四個房間的小破公寓,跟斯蒂芬一樣,她也哭了。
7. 校樣映射出許多投影
1972年,斯蒂芬的姨媽卡洛琳.威莫死於乳腺癌。斯蒂芬的母親露絲和艾瑟琳姨媽一起乘飛機去明尼蘇達參加她的葬禮。那是露絲二十年以來頭一次坐飛機。
在回程飛機上,露絲的「私處」突然開始大量出血。雖然那時露絲早就過了絕經的年紀,可她對自己說那隻不過是最後一次例假來潮。她在那架顛簸的環球航空公司噴氣式飛機的小廁所里,用棉條塞住止血,隨後又回到座位上。露絲沒跟艾瑟琳說起,也沒告訴兒子戴維或者斯蒂芬。
露絲什麼都沒做,就像她遇到麻煩的時候一貫的作風:自力更生不求人。
有那麼一段時間,一切似乎都挺正常。露絲享受工作,身邊有朋友相伴,四個孫兒承歡膝下,戴維家兩個,斯蒂芬家兩個。後來一切就不再正常。
1973年的八月的一次檢查發現露絲得了子宮癌。
1974年的二月,斯蒂芬收到了《魔女嘉麗》的一部分版稅,他付了母親的部分醫藥費用。
斯蒂芬陪在母親身邊,留在戴維家後面一間卧室里。前一天晚上他喝醉了,但還好宿醉不太嚴重。
早上6點15分戴維叫醒斯蒂芬,隔著門輕輕說,「我覺得媽媽可能快不行了」。
當斯蒂芬趕到主卧室,見哥哥戴維坐在母親床側,替她拿著一支香煙讓她抽。她拚命喘一陣,再抽一口煙。露絲當時意識很模糊,眼睛看看戴維,看看斯蒂芬,然後又轉向戴維。
斯蒂芬挨著戴維坐下,接過那支香煙,替露絲送到口邊。母親伸著嘴唇含住過濾嘴。床邊一堆眼鏡把一本《魔女嘉麗》的校樣映射出許多投影。在那之前的一個月左右,艾瑟琳姨媽曾經把故事讀給她聽過。
露絲的目光看看戴維又看看斯蒂芬,轉向戴維又轉向斯蒂芬,轉向戴維又轉向斯蒂芬。她原本體重有一百六十磅,如今消瘦得只有九十磅,皮膚泛黃,還緊繃著。
斯蒂芬輪流替她舉著香煙,直到香煙燒到過濾嘴,斯蒂芬才把它掐滅。
「我的兒,」說完,露絲又陷入了沉睡抑或是無意識的狀態。
斯蒂芬頭痛,於是從桌上許多藥瓶里挑了兩顆阿司匹林吃下去。戴維握著母親的一隻手,斯蒂芬握著另外一隻。被子下面躺的身體不是他們的母親,而是一個挨餓畸形的孩子。
斯蒂芬和戴維抽著煙,聊了幾句。前一天夜裡下過雨,氣溫下降,早晨滿大街都是冰。他們聽得到母親每次沉重刺耳呼吸聲的間歇越來越久。最後不再有呼吸聲,就只是間歇。
斯蒂芬的母親,尼莉·露絲·皮爾斯貝瑞·金,葬在城市的西南角公理教派教堂外面;她生前做禮拜的衛理公會教堂因為天氣寒冷關閉了,那裡也是斯蒂芬兄弟長大的地方。
斯蒂芬念了悼詞。
8.我知道我有多認真
《魔女嘉莉》預付版稅僅二千五百美元,暢銷之後,光平裝本版權就賣了四十萬美元,斯蒂芬拿到一半的二十萬,等於三十一年的教書薪水。
斯蒂芬·金終於能夠無憂無慮、全心全意做他愛做的事,他也更加勤奮了。
此後的日子裡,每天一大早,他就坐在打字機前寫作,至少要寫個一千五百字才起身,且每年只在國慶日、生日和聖誕節這三天停筆歇息。後來他承認,這是為了找話題才這樣說的,即便這三天他也照寫不誤!
版稅之外,從第一本小說起,斯蒂芬·金的另一筆財富就是來自影視收入。由於他實在會講故事,且驚悚懸疑還帶著血腥殺戮的內容,又格外適合改編成影視,因此幾乎每一本小說都被搬上銀幕,這讓八O年代過著相對太平卻也單調乏味的美國民眾獲得了刺激的宣洩。
有人統計,一九九O年秋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斯蒂芬·金同時有一部小說在電視播出,兩部小說在電影院放映,另一部正在拍攝中。其利益之龐大,可想而知。事實上,今天我們所熟知的好萊塢工業與出版市場緊密結合,「小說還在寫,電影就說好會開拍」的這一生產模式,幾乎就是由斯蒂芬·金始作俑。
某次接受訪問時,斯蒂芬·金曾這樣說道。
「我不斷地寫,因為這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了。有人花上二十年做心理分析,想去了解他們為何有某種興趣和感覺,我只是放縱它們。」
「當我坐在打字機前時,我知道我有多認真。」
一位偉大的母親去世了,一位偉大的小說家誕生了,從此過著幸福的日子,為人們留下了不朽的著作。
故事就此結束?
當然沒這麼簡單。
8.除此之外他還能怎麼生活
斯蒂芬·金寫得快又賣得好,名利雙收,出版等於印鈔票,昔日戲言富貴事,今朝都到眼前來。然而,他似乎又焦慮起來了。本來就愛喝兩杯的他,到了一九八五年,酒癮、葯癮紛紛上身,不但酗酒,還吸食古柯鹼。這是為什麼呢?「成名症候群」的患得患失,以及定期出版的壓力都可能是原因。
像許多依賴藥物和酒精的人一樣,斯蒂芬勉強維持著正常工作和生活。他根本想像不出,除此之外他還能怎麼生活。
斯蒂芬盡量藏好嗑的藥丸,這麼做是出於恐懼:沒了葯會怎麼樣?他早已忘記不依賴毒品該如何生活。可他不能開口求救。他們家的為人處世之道不允許。在他們家,遇到麻煩你就猛抽煙,自力更生不求人。
1986年春夏,斯蒂芬寫《林中異形》的時候,經常工作到半夜,心臟狂跳到每分鐘一百三十次,鼻子里塞著棉球,堵住因為吸食可卡因導致的流血。
酒精和毒品,進入進入你的大腦,在裡面敲敲打打,四處動作。你會因此變得充滿力量,得到某種膚淺的智慧。可你用以交換的是你的靈魂。
這是斯蒂芬那筋疲力盡、壓力過大的腦袋裡能夠想出的對毒品和酒精最好的比喻。
那之後不久,塔比莎終於認識到,單憑斯蒂芬一己之力無法從這醜陋的墮落之路上退步抽身,決定加以干涉。阻止斯蒂芬並不容易,那時候他已經走得太遠,喊話聲傳不到他理智思維的大腦。但塔比莎做到了。
塔比莎組織了一個干預群,由朋友和家人組成,給斯蒂芬來了一場「看看你生不如死的生活」大展示。
塔比莎從斯蒂芬書房裡搜羅出來的一堆東西倒在地毯上:啤酒罐、瓶裝的可卡因、塑料袋裝可卡因、安定藥片、安寧神、惠菲寧止咳露、奈奎爾感冒藥,甚至還有成瓶的漱口水。
這場干預會對於塔比莎、孩子和朋友們來說跟對斯蒂芬一樣不愉快,它的目的就是要讓斯蒂芬看到,他眼看就要死在他們面前了。
塔比莎說,「要麼你就去康復中心請人家幫助戒毒,要麼就滾出家門。」
「你可以自己選擇。」
「斯蒂芬,我和孩子們都愛你,正是出於這種愛,我們才不願意眼睜睜看著我自尋死路。」
說歸說,斯蒂芬繼續跟她討價還價。所有的癮君子都這副德行。
斯蒂芬施展魅力哄她,所有的癮君子也都擅長這種勾當。
最後塔比莎答應給他兩個星期想清楚。
許多年後,斯蒂芬回想起來,有個場景可以概括當時的瘋狂狀態。這傢伙站在起火的大樓頂上,直升飛機來了,在他頭頂懸浮,扔下一條繩梯。燒著的大樓頂上那傢伙卻回答說,給我兩個星期讓我想清楚。
斯蒂芬確實想了。盡他當時的混沌腦袋所能。最後使他下定決心的是他作品中的人物。
是的,他擔心自己戒酒戒毒以後無法再寫作,但他決定,又一次,在他筋疲力盡、極端抑鬱的狀態下,只能做出這麼一點決定:
我寧肯放棄寫作,也要保住婚姻家庭,看著孩子們長大成人。如果別無選擇的話。
斯蒂芬也說不清他當時究竟還想沒想別的什麼。
也許隱藏在意識底層還有那個問題也起了點作用,「為何要糟蹋天分?為何要浪費時間?為何要寫這些垃圾?」
9.斯蒂芬的救贖
1982年,斯蒂芬的小說合集《四季奇譚》首先在美國出版。當年上市後奪得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冠軍,全球已翻譯超過30種語言。
《四季奇譚》是四部小說的合集。多年之後,沒有多人還會記得《四季奇譚》這本書。但是,這四部小說中的一部,人們永遠難以忘記。那就是《肖申克的救贖》。
《肖申克的救贖》背景是20個世紀30年代。故事中,年輕的銀行家安迪因為妻子和她的情人被殺而被判無期徒刑,由於監獄的腐敗,他在真相即將大白的情況下仍然得不到昭雪,反而在肖申克監獄飽受了各種精神上和肉體上的摧殘。然而,安迪並沒有被多舛的命運毀掉,他經過20多年水滴石穿般地不懈挖掘,終於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從500碼長的污糞管道中爬出,重獲自由,在墨西哥海邊過上了自由人的生活。
1995年,《肖申克的救贖》,被製作成電影。在IMDB當中被超過40萬以上的會員選為250佳片中第一名,並被選入美國電影學會20世紀百大電影清單。
凡是有史以來十大最好看的電影排行榜里,這部電影一定在列。如果沒有,那麼必定是排行榜有問題,而不是這部電影的問題。
對於許多人而言,這部電影意味著人生啟蒙。因為它意味著某些重要的人生概念,第一次有了清晰深刻的定義。
這些牆很有趣。剛入獄的時候,你痛恨周圍的高牆;慢慢地,你習慣了生活在其中;最終你會發現自己不得不依靠它而生存。這就叫體制化。
懦怯囚禁人的靈魂,希望可以令你感受自由。強者自救,聖者渡人。
不要忘了,這個世界穿透一切高牆的東西,它就在我們的內心深處,他們無法達到,也接觸不到,那就是希望。
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上帝。如果你自己都放棄自己了,還有誰會救你?每個人都在忙,有的忙著生,有的忙著死。忙著追名逐利的你,忙著柴米油鹽的你,停下來想一秒:你的大腦,是不是已經被體制化了?你的上帝在哪裡?
還記得電影中的那些畫面嗎?每周一封信,寫了六年,州政府終於寄來錢贊助安迪的圖書館;而他莞爾一笑,「看來我要改每周寫兩封了」,沒人不為這種不可抗拒的執著而嘆服。
你是否想起了,少年斯蒂芬房間里掛了十幾年的大釘子,上面掛滿了退稿信。
那個挖了20年的隧道,是什麼?
那也許是斯蒂芬不曾放棄的寫作生涯,他憑藉寫作獲得了自由。那個尖角錘,是斯蒂芬手中筆。
一位廣播節目主持人問我是如何寫作的。我的回答—— 「一個字一個字寫」—— 似乎讓他一時無言以對。我想他是在琢磨我是不是在說笑話。我是認真的。最終答案總是這麼簡單。不論是只有一頁的小短文,還是《魔戒》 這樣的三部曲史詩巨著,總是一個字一個字寫出來的。
安迪的尖角錘和史蒂芬的筆不但鑿穿了時光,也鑿穿了命運的枷鎖。
10.爭議十足的文學事件
2003年,當「美國國家圖書基金會」將「終身成就獎」授予一位56歲的老男人。在這個隆重的儀式上,頒獎辭中這樣寫道:
「他的作品繼承了美國文學注重情節和氣氛的偉大傳統,體現出人類靈魂深處種種美麗和悲慘的道德真相」。
此前,在美國,也還從未有過任何「通俗小說家」以「如此通俗的文學樣式」獲此殊榮。事實證明,這被視作是一次「爭議十足」的文學事件。
一輩子宣揚「西方正典」不遺餘力的耶魯大學教授哈羅德·布魯姆(Harold Bloom),開炮直斥這是「可怕的錯誤」,因為這位老男人「根本不是個好作家」,「他的作品,過去被稱為『廉價驚險小說』。就是這玩意兒,他們竟還相信裡面有什麼文學價值、美學成就,以及啟迪心智的思想,這隻能證明這群評審都是白痴!」
著名文學評論家列夫·格羅斯曼(Lev Grossman)則在《時代周刊》寫了一篇《老金萬歲》的文章極力聲援這位老男人,他認為「他的努力不但是誠懇的,而且是勇敢的」,「下一個文學浪潮,不會來自高雅處,而是來自低俗處,來自藥房架板上那些用燙金外包、封面軋花印字的平裝本。該幹什麼就幹什麼,繼續讀你的吧。這場變革不會讓聖徒們為之歡呼的」。
當評論家們爭論斯蒂芬·金該不該獲得某個重要的文學獎項的時候。讀者們卻用貨幣投票,證明他是美國小說世界的無冕之王。
斯蒂芬·金作品銷售超過3億5000萬冊。迄今為止,他發表過四十多部長篇小說、十多部中篇小說、上百部短篇小說、兩部散文作品、以及數不清的電影劇本和網路小說,甚至還包括一部動漫小說。根據Stephen J. Spignesi的統計,斯蒂芬·金個人獨立作品就高達550部,
自80年代至90年代以來,歷年的美國暢銷書排行榜,斯蒂芬·金的小說總是名列榜首,久居不下。他是當今世界上讀者最多、聲名最大的美國小說家,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成為好萊塢製片商的搶手貨,有超過七十部電影和電視節目取材自他的作品。他同時以筆名理查德.巴克曼寫作,也曾以筆名約翰·史懷森(John Swithen)發表過一篇短篇小說。
11.生命的力量
斯蒂芬·金6次獲布萊姆·斯托克獎,6次獲國際恐怖文學協會獎,1996年獲歐·亨利獎。
2003年,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終身成就獎。2004年獲世界奇幻文學獎「終生成就獎」;2007年獲愛倫·坡獎「大師獎」;2008年獲英國恐怖小說作家一協會「史鐸克獎」。
斯蒂芬·金,這個以恐怖小說名揚世界的小說大王得到了美國國家藝術勳章的獎勵,美國時間2015年9月10日下午3點,在白宮東廳,總統奧巴馬親自為斯蒂芬·金帶上紫帶金質的藝術勳章。
美國國家藝術勳章,英文名為NationalmedalofArts,是美國藝術領域最高榮譽獎項。這項獎勵是美國國會於1984年設立,用來獎勵對藝術發展有突出貢獻的個人和機構。
政府給他的頒獎詞是:
「斯蒂芬·金先生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多產、最流行的作家之一,他非凡的故事結合了尖銳的人性分析,數十年來,他營造的驚悚、懸疑、科幻的世界嚇壞了全世界的人,同時給他們帶來了莫大的享受。」
在頒獎典禮上,斯蒂芬·金會想到什麼呢?
他灰暗的童年?
釘在牆壁上,一年又一年掛滿退稿信的大釘子。
鼓勵他走上寫作之路的母親?2毛五分錢一個的故事,還有她一生的信條。
自力更生不求人。
給他提出難以磨滅的三個問題的中學校長?
「為何要糟蹋天分?為何要浪費時間?為何要寫這些垃圾?」
還有妻子,塔比莎。他心理必定默念著:
如果我太太認為我在門廊上、在洗衣間花那麼多功夫寫作是浪費工夫,我寫作的心可能早就失了大半。可塔碧從來沒說過一句懷疑的話,她的支持始終不改,這是生活中我難得能坦然接受的好禮。寫作是一種孤單的工作,有人相信你對你至關重要。
也許還有他自己的話。
「當我坐在打字機前,我知道我有多認真。」
參考資料:
寫作這回事:創作生涯回憶錄
作 者:(美)金(King,S.),張坤譯
出版社: 上海譯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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