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過竇唯張楚何勇的姜樹說,他把樹音樂估值做到了6億

我的宣傳片里

一巴掌把一顆草莓軋成汁了

我把鏈接發給沈黎暉

他在微信里比了一個小拇指

*博望志會是最好的創業人物媒體

和姜樹約採訪,他給了一個看起來優美但晦澀的地址消息,後山見。

尋摸著過去,姜樹的「後山」位於東二環當代MOMA北面,一片高級商務樓背後,矮山覆蓋處。

姜樹坐在大落地窗圍合的空間里,四周是素灰素白的裝飾。此地叫「竹想空間」——公司宣傳組、藝人經紀部以及會客廳所在地。東邊,由一條狹窄過道聯結,一座形似livehouse的平房,是「後山藝術空間」。剛剛過去的2017跨年音樂會上,「樹音樂」旗下藝人,野孩子、周雲蓬、劉東明、宋雨喆、莫西子詩等,一塊兒在這裡演出。當晚的觀眾把空間擠得水泄不通。

但凡遇到空間租讓給其他公司舉辦活動的日子,樹音樂的員工們就要搬著辦公用具,遷移到再往東處的山谷里。「山谷」是一個船艙設計的複式樓,樹音樂的排練室、錄音棚和藝人休息區在這兒。

不出意料,姜樹束著馬尾辮,戴著多年來已成標誌的鴨舌帽,帽子壓住了小半張臉。他是樹音樂公司的CEO,是往來的員工們口裡的姜總。他說,樹音樂A輪融資超過5000萬元,估值約6億,且在準備B輪融資。

在一些老朋友們的口中,姜樹有另外一個稱呼,叫「老妖」。老妖是多年前偶爾活躍在酒吧和音樂節的民謠歌手。

累計採訪長達十個小時,姜樹分享了他和樹音樂十二年的故事。以下,我們整理了姜樹在採訪中的講述,細節龐雜,與過往他人表述有出入,僅代表其個人觀點。

*姜樹束著馬尾辮,戴著多年來已成標誌的鴨舌帽

1

我大概是中學在鄰居家聽了黑豹樂隊之後,狀態開始有些不同。上學時候,我的外號叫「小嫚」,小嫚是青島方言里對小女孩的稱呼。我給自己起名叫老妖。那之後,我開始穿太子褲,戴墨鏡,頭髮天天打摩絲。走路太陽照著背影的時候,要研究一下怎麼走才酷。

1998年,我來北京上大學。在北京對外經貿大學,報的法律專業。一下車我先去了王府井,在書店買一大堆經濟學、企業家、卡耐基成功學這樣的書。我天天就看這些書,看高興了,要小試牛刀,就向全宿舍集資。我們宿舍8個人,我讓每個人都出錢,一千塊,股份制,後來還有女同學加入。集齊3萬後,我拿去青島倒鞋。青島有耐克和阿迪達斯的代加工廠,產出一些B品的鞋。我靠父輩的關係認識裡面一個韓國翻譯,就把這批鞋弄出來,拿回學校里賣。

這事一開始掙不少錢,很起勁。但後來有批貨,被北京的一個人給交易了兩次,騙走了。當時真的什麼也不剩。我回青島把押給廠里的定金要回來,湊上跟人借的錢,才把同學那邊的還上。我在操場上嚎啕大哭,決定再也不幹了。

轉年大三,我學分一直是零,每天只彈吉他,唱歌,弄樂隊。然後我就從學校宿舍搬了出去。

我又去買了好些書,這次是文學類,開始讀王朔,王小波,還有台灣八十年代的一批作品。我自己也寫,加起來有十多萬字,編成書稿,叫「樹生長的聲音」,但尾巴到現在也還沒有結。

那時,我長時間都不說話,也不出門,女朋友送飯給我吃。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抑鬱,心臟不舒服,老拿拳頭捶。去醫院一查,心肌缺血。醫院說,你這是老年人得的病,給我開了心通口服液,一喝喝了三年。

2003年冬天的樣子,我搬去北五環外一個小區住。楊一和我住同一幢樓。我每天看他背著吉他出門。有一次,我在電梯里和楊一說上話。楊一對我說,小夥子,我覺得你快報廢了,這麼年輕,鬍子拉碴的不出門。後來我去楊一家裡練琴,把我寫的歌唱給他聽。他聽完又說,你這樣不行,你得出門,跟我去採風吧。

2

楊一帶我去了河酒吧。

河酒吧是野孩子樂隊的佺哥(張佺)和小索成立的,當時是個地標,在三里屯南街。河酒吧太火了,那時候,周雲蓬、萬曉利、小河他們都在那兒演出,很多老外也都去。小索喝著酒,每天迎來送往的。有一陣子,我被安排在每周二晚上演出,一天掙兩百塊錢。主要是,一下認識那麼多人,我特別高興,心通口服液就停了。

我和小索成了朋友。小索是特別純粹的那種人,說的話落地有聲。每次跟他聊天之後,我都要再反思一遍。我多浮躁啊,我心想,我們差別怎麼就那麼大呢。野孩子的歌也是那樣的風格,我怎麼聽都聽不夠。那會兒,野孩子已經用「河音樂」的名字錄了一些DEMO。

有一次,我和野孩子去GE(通用電氣公司)的年會上做商演。那趟車上,我問小索說,你們的音樂這麼好,為什麼不去簽摩登天空啊?那時候在我心裡,覺得摩登天空是很牛的。

摩登,不行。小索說,談過,不合理。摩登一定要買斷版權,才五千塊錢,太便宜,小索不能接受。

我問,那中國沒有好的音樂公司了嗎?他說沒有了。

我說那我們就不能自己成立一個了嗎?小索說那得有錢啊。我問得多少。他說怎麼著也得50萬吧。

我說我有啊。小索就笑了,什麼意思,你真的假的啊。

*姜樹與野孩子樂隊

3

這個錢是我有一陣子做二手商賣電腦掙的。

那時,我的女朋友就在通用電氣上班。他們外企有很多電腦,用三年就要淘汰了。淘汰之前先內部處理。有一次,她拿回一個戴爾筆記本。那個年頭筆記本不多見,我也稀里糊塗的,去問了兩個朋友。朋友說這個好,還便宜,給我也弄兩個。我一聽,趕緊抱著去中關村又問了一遍,中關村的人說,3400,我收了!我連忙跑去女朋友的公司,你那裡面還有多少台筆記本?連夜又問老家借了10萬塊錢,開始倒賣那批筆記本。倒完一批,再換一個部門。

我當時就帶了那倆同學過去,他們懂電腦,讓他們先上去做一下測試,然後雇了一個小時工,幫著擦乾淨,打包,一批一批地賣。最後我一共掙了70萬,不多不少,兩個月時間。

但我的這個身份是秘密的,我沒讓小索他們知道我還是個二手商。我心裡覺得自己得是搞音樂的,我還是想當個音樂人。

得了這筆錢,公司算有了。當時想沿用河音樂這個名字。佺哥說,你再想一個吧。我琢磨了一個禮拜。當時就是想做一個民謠廠牌,民謠主要用木吉他,木製樂器,於是我就想到樹。樹聽起來又比較沉穩、內斂,於是就決定叫「樹音樂」。

2003年,三里屯的房租漲得厲害,再加上SARS(非典),佺哥和小索已經決定要離開北京了。這之前,小索經常喝大酒。他說這個狀態不對,你敢信么,我們已經有兩年沒有創作。他們想要快點結束這種狀態,就把河酒吧關了。

酒吧門口那塊木頭牌子,就收在小索家裡。

4

那陣子,網路上有一個叫「中國地下音樂」的論壇很出名,站長是個寧夏人。有一天寧夏人在QQ上問我,能不能幫他聯繫兩個場地,他想找樂隊在北京做一個演出。北京的這些酒吧,連門朝哪開我都不知道,從來沒去過。那之前除了河酒吧,我哪都不要去。但這事我答應下來了,說行,我去談場地。檔期要到之後,寧夏人就到北京來了,我們見了面。他跟我說,這事得花錢,咱倆一人出一半吧。

寧夏人在我家住了四天,白天到處見樂隊,在排練室里竄。他對那些樂隊說,你想參加是吧?那我得看你排練,弄得跟評委似的。然後就靠這個泡妞,每天夜裡都往屋裡帶不同的姑娘。四天過後,他說自己已經調查了一圈,這事會賠錢,我不弄了。說完就撤了。當時我場地都已經談好了,樂隊也已經聯繫一半了,他走了。也是騎虎難下了,我鬼使神差地就把這事給接了下去。

我把幾個酒吧串起來,搞了個系列演出——在老愚公、新豪運、藏酷、WHAT、無名高地,每場票價定在30塊錢。參演的樂隊和音樂人,前後加起來得有70多個吧。當時的萬曉利、謝天笑、小河、病蛹、腦濁……現在你能想得到的,出名的人,全在那個系列裡出現。小河的美好藥店演完之後,我給他們分了六百塊錢。小河高興地跑來擁抱我。

我是用「樹音樂」的名義辦的活動,給活動重新起了名字,叫「誰在春天裡歌唱」。這個系列演出,一直從4月初演到五月末。我印了一萬多張海報,還專門做了馬克杯,開發布會,好多媒體都跟過來拍。

那時候我還給崔健打過電話,特別猛,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嘟聲響的時候,我還在糾結,該叫崔老師還叫崔哥。最後電話接起來,直接叫的崔健。我說,崔健你好,我在做一個地下音樂演出,你作為中國搖滾教父,希望能出席一下發布會。

2004年五一,剛好趕上那屆的迷笛音樂節取消了。勞動節三天,那幾家酒吧里,人多得根本都擠不動。外面的進不來,裡面想上廁所的也別想出去。還有些人,是專門從外地坐火車來看的,就這麼在門口站著。那次,有幾場演出從下午兩點鐘就開始了,一直唱到第二天清晨五點才散,像馬拉松一樣。

崔健後來沒有答應發布會的事情,但他真的來了,在台下坐著。

5

「樹音樂」一下聲名鵲起了。2004年9月,我們正式去註冊了公司。當時的設想是,第一個先把「野孩子」簽了,然後挨個兒去簽萬曉利、周雲蓬、小河他們。由小索負責跟他們談,我負責運營。另外,我還得負責學習,得靠小索教我,沒他我肯定不行。我說小索,留下來吧,以後你當老總,我當你助理。他說別別,你投的資,還是你來。你年紀輕,未來還可以去做很多事情。

那個時候,野孩子剛從德國演出回來,已經定好了搬去大理的時間。佺哥說,你在這邊要有什麼事的話,我們可以電話聯繫。結果是,佺哥先過去了,小索在醫院查出胃癌,留在了北京。

這之後我和曉利天天去看他。我後來猜想,小索也許早就察覺出來異樣了,但一直沒向大家說這事情。

10月份,10月30日,小索過世了。

這一切都太突然了。野孩子再沒有演出。

樹音樂就只有我一個人了。我買了一批二手的演出設備,又當一陣子倒爺,把設備租給別人去做商演,這樣過了兩年。

直到有一天早晨,何勇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6

2006年和2007年,我陸續和張楚、竇唯、何勇,也就是「魔岩三傑」簽約。

開始找我談的就是何勇。何勇當時想出專輯,想找投資,打電話說要找樹音樂的負責人見個面。

何勇是我崇拜的偶像,以前做活動的時候見過他,但從來沒說上過話。不過那張專輯後來沒談成。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出過專輯。

那時候,一講創作這個東西,大家就都著急。何勇虛胖,是葯催的。他一直在吃抗抑鬱的葯,不吃就會犯病。張楚的狀態也不行。張楚最後就寫出來兩首歌,過程非常緩慢。

張楚來找我的時候,住在團結湖的筒子樓里。我上去一看,二十平米的地,擠了三家人,共用一個廁所。跟他簽約完之後,我就立刻在北上家園給他租了一個新房,三居室,供他生活,當工作室。後來又陸續給了他50萬塊錢,供他買設備。

結果張楚用這錢買了幾十台古董相機,那種16毫米、8毫米膠片的攝影機。買了也不用,就擺著,沒事還老愛找我談談哲學問題。

我說你有新作品嗎?他說有。但實際上是沒有。我說我要聽。他說好啊,改天整理一下。這一下拖了好幾個月。又說硬碟壞了,說去修,把歌找回來。這一修就又拖了好幾年。

他們三人中,只有竇唯一直保持創作。2008年,竇唯出了一張《五音環樂》,在樹音樂發行。

不過那時候大家關係很好,逢過節就聚在一起。在國子監,竇唯的家裡,我們一塊兒喝茶聊天,有時會叫上姜昕。

2007年,竇唯因為跟記者鬧事,把新京報的車給燒了,給逮了進去。我和張楚、何勇,姜昕就去竇唯家裡一塊商量怎麼找人。那之後,竇唯對媒體極其不信任,不接受任何採訪。非得有個採訪的話,他就先派我出去,跟這個媒體聊一聊。他要求我,至少要喝一次茶,先跟記者交上朋友。

那時候,我的「西山老妖」樂隊偶爾還演出一下,竇唯就在我的樂隊里打鼓。其他的樂手,還有貝斯大鵬、吉他陳勁。就這麼玩著。

7

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都比較抑鬱。

這個抑鬱不是光說人的狀態抑鬱,市場也很抑鬱。魔岩文化、紅星生產社,這些搞搖滾的公司全撤了,一下群龍無首。那時候的摩登天空,跟這些人也搭不上。摩登那時還在做一些小年輕的樂隊,顯得過於獨立,也沒什麼錢,大家都有點苟延殘喘的意思。

2007年 7月,在鄂爾多斯有一場草原搖滾音樂節。那年,全國的音樂節還很少,摩登天空也還沒開始這個想法。我做了那場音樂節的藝人統籌,把張楚、竇唯、何勇安排在了同一天。事實上,那是94年之後「魔岩三傑」真正的第一次同台。當時從北京去了很多人,有一個叫《完全娛樂》周刊的報社,集體放假,租了一個大巴車就去了。

當時我就想著,一定要把這個情況複製一下,再弄一個體育館級別的「魔岩三傑」。

8

三個人重新湊在一起,又興奮又有些猶豫。上海大舞台是個萬人體育館,2008年,畢竟離著「紅磡」也有十四年時間了。

當時,何勇的狀態比較積極。張楚一開始也還行。主要是竇唯,竇唯已經不唱歌了,鄂爾多斯那次,他就撐個傘站那兒念經。觀眾理解不了,起鬨要聽老歌。所以這次他有點不想參與。

我給竇唯做了很長時間的思想工作,勸他張口唱兩句。但這個過程中,張楚又開始動搖了,說你這清高,那我還不想演了呢。竇唯嫌張楚十幾年也沒什麼作品,說跟他同台我還覺得羞恥呢。

距離演出只有10天了,大家約好了在一塊兒排練。但張楚說也沒說一聲就坐著火車上西藏了。

張楚在西藏給我打電話。我說你幹嘛呢,大家都等你排練。他說,我看星星呢,跟我分享看星星的心得。當時我真急了,在電話里就跟他吵了起來。

三天後,張楚回來,安靜排練了一禮拜。

演出當天,我往「魔岩三傑」里加了姜昕做嘉賓。姜昕當時想出名,想要唱「倒二」的位置。我們商量的是,竇唯先上,姜昕第二個,何勇倒二,張楚壓軸。

嘉賓一般只唱兩三首歌。結果姜昕一上台就不聽了,一直往下唱,還介紹自己的樂隊,這是中國最牛的吉他手,這是中國最牛的貝斯手。上海的觀眾其實對姜昕不熟,當時都不幹了,幾千人在那兒跺腳起鬨,喊著何勇,何勇。姜昕一下後台就哭了。

那天何勇演的時候,張楚又不打招呼就走了,手機還關機。後台的人完全瘋了,工作人員在體育館裡里外外找,連廁所也找遍了。我這汗出的,衣服都透了。台上讓何勇又頂了兩首歌。張楚最後是從外面遛彎回來,足足遲到了二十分鐘。

這樣一來,演出時間肯定得延長。上海公安就在我旁邊盯著,唱到第6首,提醒說到點了就要給你停電,你們最好少兩首歌。我趕緊跟公安說,張楚唱8首,馬上就結束了。他說,不行,我看著你,你上台跟他說。我就由警察盯著跑了過去。我擺手說,張楚你過來一下,張楚就過來了。我說沒事,該唱的都唱了!

但是我必須得讓警察看到我上去了。上海公安局副局長也在下面坐著。

當時我往台下一看,觀眾太瘋狂了。我如釋重負,張楚唱的時候,我就站在後台哭了。

去年5月份,我因為魔馬音樂節的事去上海。我見到了賈敏恕,當年魔岩文化的老闆。那天他因為「簡單生活」音樂節而在上海。我倆聊了6個小時,中間連都沒吃飯。那天,他特別感慨。他說他做了魔岩三傑,此後這麼多年,我是內地唯一一個接下這一棒的人。

9

從2011年起,摩登天空就一直想要合併樹音樂,他們一直找我談,這戰線拉了將近四年。因此,我跟沈黎暉經常聊天聊到天亮。

2013年,摩登天空想要在深圳做草莓音樂節的拓展項目,但一直沒什麼進展。後來,他們請我去當這個項目的主理。當時這事是口頭上說好,由我與摩登合作,藝人我來統籌,陣容也是我定的。但我沒跟摩登簽過協議,我覺得沒事,都這麼熟了,晚點說也行。我就自己一人飛去深圳,把事情先談下來了。

事成後,我很興奮,在去機場的路上給沈黎暉打電話,並問我的報酬。他說,這個以後再說吧,今年那個成本有點亂了。說踢就把我給踢了。那天深圳下著大雨,我坐在車裡,嘴唇直哆嗦。

幾個月後,我們因為別的事情見面。聊起深圳,他說,你看,我們一直都有往來,我給你樹音樂也當了這麼多年顧問了。反正跟我合作,你就得吃點虧的。

他也挺厲害的,能明著說。我說好,那我知道了。

同年,在摩登天空的周年慶會上——他們公司的一個內部活動,我作為摩登的朋友上台發言致辭。我說你們摩登確實挺酷的,我也很羨慕,但是我一定會超過你們的。

台下就炸了。

10

從去年開始,樹音樂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戶外演出項目中。

我覺得這些年我過於謹慎了,音樂節我也能做。這麼多年,我是有經驗和基礎的。

儘管摩登已經做了那麼多年,但現在中國的音樂節仍處在早期市場,尤其二三線城市,全靠地產商砸錢吆喝,叫一個大牌和幾支地方樂隊,摻一摻就開始弄了。

這事到最後全是地方賠錢,演藝公司不管,它反正是賺的,就毫無底線。許多人今年在這裡撈了一筆,竭澤而漁,就不管明年的事了。這樣特別擾亂市場秩序的。我做魔馬音樂節,是想讓它立足了,好慢慢成長的。

當然,想要在早期市場做出一個有辨識度的品牌,競爭很激烈,成本是很高的。市場是一塊鹽鹼地,要開荒,也要培育。在培育期的時候,前面有人動土播種,後面的人就要施肥,最後誰贏了誰收割。

草莓音樂節做了那麼多年,它的影響力很好,我一開始的策略,就是藉助草莓拓展市場。這就像是馬拉松,有人在前面領跑,我就在後面跟著。我就沒想過要做差異化,我用的設備,包括搭建商,都是跟草莓一模一樣的。

沈黎暉對我說,你學我,這太不牛逼了。我心裡想,我就是要跟你貼著打。我決定,我的運營成本要下得比草莓再高一點點。於是,我把我魔馬的舞台加高的了二十厘米;我做的網布包,用的材質也要比草莓的更密一些。

去年,我們還做了一個宣傳片,片子里一個巴掌把一顆草莓軋成汁了。我把鏈接發給沈黎暉看。沈黎暉在微信里比了一個小拇指。

*「後山」Livehouse入口處

11

草莓在三線城市都是設三個舞台。我認為我要做的話,起碼不能少於三個。

於是去年8月,廣西柳州的漓泉魔馬音樂節,我的舞台有四個。

這事的起因是,上半年成都的音樂節我沒給弄起來。我向樂隊欠了人情,就打算這次在柳州還——讓大家一塊兒上。去了之後,我發現場地安排不了,就設了一共四個舞台。

柳州這個城市,有史以來就沒有過音樂節。這樣的情況,正屬於開荒的時候,我居然先給施肥了。我的主舞台——白馬舞台,比草莓任何一個地方的舞台都要大。其次是黑馬舞台和電子舞台,完了還弄一個地方舞台,叫廣西舞台。

這樣一來,我的運營成本大幅增加了。有四個舞台就要有更大的場地,我們就在柳州的體育場搞這個音樂節。主舞台設在場內,場外和草坪上,擺那幾個副舞台。四個舞台需要的工作人員也更多,每個舞台都要有導演,燈光老師。我們樹音樂人手不夠,還要外借。這裡算上各方面差旅費用,最後就弄得緊緊巴巴的。

到演出現場一看,柳州的觀眾全都喜歡在主舞台下呆著。因為場地太大了,大家也都懵了,仰著頭,不知道走動。這導致很多時候,副舞台那邊,樂隊上來了,下面沒有觀眾。

你說我多幼稚,當時這麼做,我就是擺著譜給市場看的,不是給當地的觀眾。我雖然做了這麼多年,恰恰被所謂的經驗和自信,把自己給耽誤了一下。

所以我現在特別理解那句俗話——這水啊,淹就淹會游泳的。

12

樹音樂公司現在有四十多個人,我們把整個工作區叫「後山」,就在當代MOMA商圈的北側。

當代MOMA是在2008年的時候建成的,但「後山」一直空著。那時候,大導(林兆華)想用這裡來排演戲劇,但最後它一直處於半施工狀態。在我們搬進來之前,它閑置了整整五年時間。

我和地產商去談這塊地的時候,花1個月做了80頁的PPT。我做過很多功課,也找各行各業的朋友們來看,問這塊地要怎麼設計。

搞音樂的朋友要做livehouse,話劇演員和當代舞者說要做成劇場,還有藝術家想開畫廊、書店、咖啡廳。後來我一拍腦袋,那就都來吧,做一個留白的藝術空間。我用冷色和工業感的設計來裝飾它,我說一定要中性,而且更冷峻一些。這樣以後才能適應更多第三方,讓對方的發揮空間更大。

我記得很清楚,「後山」是2012年9月建成。這之後,我們陸續做過品牌發布會、電子音樂演出、世界音樂節、皮影戲表演。藝人回來的時候,這裡就變成livehouse。

2014年,野孩子回來了,簽約了樹音樂。簽約後的第一場演出就在這裡,10月30日,紀念小索逝世十周年音樂會。

這塊地當初給它定名的時候,我是想叫他「山丘」的。當時和一個搖滾樂手坐在書店裡聊著,是他說,不如叫「後山」吧。我回去翻了一下字典,又給它起了一個英文名字,叫Post Mountain. 後來有很多老外過來跟我說,你這post翻譯得不對。

我說我就這麼用了,post是後現代的意思。「後現代」意味著無限的解釋和更多可能。

我有這個自信。只是,再多給我一點時間吧。

採訪 | 吳欣怡 王笑笑

整理 | 吳欣怡

圖片 | 吳欣怡攝影&樹音樂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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