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夢境還要殘酷的人生

大概是5號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其實我每天都會做夢,光怪陸離,亂七八糟,醒來之後略是疲累,略是回味。有一次夢見自己飛到外太空顛沛流離還勇斗負心漢,還有一次回到了學生年代,手忙腳亂地給人講英語試題。

好吧,如果結局是好的,其實做夢也蠻好玩的。

畢竟生活一點也不好玩。

這個夢是這樣的。

我和我弟弟還有其他的幾個親人好端端地待在家裡,突然《兩桿大煙槍》里的一幫黑社會扛著槍就進來了,一番得得得大屠殺後只剩我和弟弟兩個。好不容易等他們離去,我從躲藏的地方出來,看到整個家都變了,房間,通道,似乎被重新拆了裝修過。繞到最裡面的房間,我發現我的一個男性長輩就躺在地上,身上澆滿了水泥,已死去多時。整個人的形狀就好像《少年派》里的媽媽島。我和弟弟嚇得逃了出去,然而被各種追殺,逼不得已又逃回了家裡。提心弔膽地躲了一段時間後,大佬們終於發現哪裡不對,回來抓我們了。弟弟一不小心被他們發現,虐待致死。他們確定我也在這兒,開啟了地毯式搜查。我小心翼翼躲在三樓狹小黑暗悶熱的儲藏室里,拆下包裹著房梁的大油布,把自己圍起來,又重新回到了房樑上,等著他們上來搜查……

一個詞形容這個夢,就是恐懼。那種牙齒打顫心在發抖的感覺,實在讓我印象深刻。

在我記憶里,似乎已經好久沒做過這種離奇恐怖的夢了。小時候常做一個夢,對面的牆壁上有一隻妖怪,也許是蜘蛛精什麼的,沖著我詭異的笑。牆壁一下子離我很遠,一下子離我很近,我努力想要靠近,卻發現怎麼也夠不到,反而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然後我就夢魘了。

這個夢沒有那麼嚴重,然而我到今天還是記憶猶新,可見它的影響力。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近幾年我發現我的夢越來越好解釋了,丟了什麼東西必定會在當晚的夢境里找到,壓抑的情緒必定在夢境里迸發。人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生物,我總覺得我生活在一個大大的玻璃世界裡。我看到的每一樣東西面前都擋著一塊厚厚的玻璃,我整個人也生活在一塊人形玻璃里。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很模糊的,看不清自己,看不清別人,看不清世界,每個人的玻璃不同,看到的東西也不同,兩個人面對面,玻璃上的投影卻至少有四個人,誰也不知道真實的自己是什麼樣的,真實的對方是什麼樣的。

早晨我從這個恐怖的夢裡驚醒,急匆匆地起床,洗漱,上班,那天還正好輪到我主持公司培訓會。我為此耗費將近兩星期準備PPT和相關材料(反正剛進去又年底了其他也沒啥事),想到要在大家面前講解還是有點慌張。

對此我要解釋一下,其實我應該是不怎麼慌張的,應該無比從容淡定沉穩如山才對,畢竟從小就演講主持播音朗誦,即使沒有,其他的場合這種小case也已經歷了太多次,我真的沒什麼好慌張的。實在不行照著PPT念也行,也不會出多大紕漏,反正我也不想要什麼誇獎了。而且那麼在意他們幹啥啊,實在對我不滿意開掉我啊,who怕who啊,我那麼厲害還怕找不到其他糊口工作?

反正,我就是很慌張,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恐懼。

第一次覺得恐懼大概是高一那年,剛從鄉鎮初中考上重點高中,三觀、認知全面遭受大洗禮,整個人處於懵逼狀態。恰逢學校舉辦演講比賽,準備時間很短,同學們都不想浪費寶貴的學習時間去準備,於是我就自告奮勇。背了幾天稿子,上台沒說兩句,腦海卻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後來是怎麼結束的。

後來我就徹底慫了。詩歌朗誦,綵排了一個多月幾乎可以倒背如流,上台還是一個字也不記得,幸好是朗誦,於是低頭一個勁地盯著其實應該就是個道具的文件夾,台下一定覺得特別不協調吧。廣播站播音的時候,也是得全神貫注一個一個盯著字,總覺得下一刻就會讀錯。大學還偏偏進了英語專業,各種需要小演講小辯論講PPT的場合,也不知道是怎麼提心弔膽一關一關地熬過來的。我的口語就是BBU,發音還行,具體講啥全不知道,上份工作還周周要在大領導面前上英語語法課……

你知道打破一個人的自信,會把人變成什麼樣嗎?重新建立自信有多難嗎?

你知道做一件事能百分百投入準備而不是控制不住自己把百分之七十的精力用在恐懼焦慮上有多麼幸運嗎?你知道眼睛耳朵嘴巴雙手都不受控制的感覺嗎?

看我就知道了。我時時刻刻都在焦慮,覺得自己特別特別特別糟糕。

但是其實我是不糟糕的。我只是總是難以擺脫「覺得自己很糟糕」的想法,「啊別人要發現我很糟糕了我要趕緊想轍這裡能不能給我躲一下」的念頭。

這樣的狀態似乎已經成了條件反射了,要改變真的真的好難。如今我的慫已經逐步侵入我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前天我去菜市場買豆腐包包,準備做酸湯羊肉吃,買完之後發現邊上有小的種類,覺得更好入味要求換下,結果老闆娘揮揮手說,我忙著呢,自己回去剪剪不是一樣的,別來煩我,然後我就默默地在邊上站了會,心情沉重地回家了。

你能想像這個23歲的妹子10年前還是一個年僅13歲的敢單槍匹馬懟全班被惡勢力團伙扎車胎也不服輸的少女嗎?

我大概真的已經洗心革面,重新投胎做人了吧。

好啦,我就閑來無事發發牢騷,等會就滿血復活回去搬磚。

畢竟,生活只有兩種類型,horrible or miserable, 痛苦的生活與悲慘的生活。痛苦的生活,極端點的例子,比如那些瞎子、或是瘸子。我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生存下去的。讓我感到驚異的是,其他所有人都過著悲慘的生活。所以你應該對悲慘的生活感恩,因為過著悲慘的生活,其實是一件十足的幸事。 (《安妮霍爾》)

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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