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故事:外表孤傲冷漠,內心敏感脆弱的雪女

說一個關於雪女的故事。

故事裡的雪女膚色雪白,樣貌出眾,雖然外表冷漠,但卻是一名努力操持家務的賢惠妻子。她極其注重誓言,一旦對方打破約定,就會露出非常恐怖的面目。

水木茂曾寫道:這是一種在雪夜出現的女妖怪,有的地方也叫做「雪女郎」,多見於多雪地區。人們普遍認為,雪女出現時定會伴隨著大雪或暴風雪。

不少人都覺得,既然成為了一家人,就不應當有那麼多的顧忌。可是雪女心中有一條不管是誰,都不能逾越的底線。她的內心世界,想必是異常敏感脆弱的吧。

那麼,言歸正傳。

故事發生在平安時代的越後國。故事主人公是一名孤兒,叫做阿德,是一名採蓮人。

雪蓮花具有止血生肌,去血化瘀的強效,醫館常常用它製作治療跌打損傷的特效藥。當時正逢戰亂,雪蓮花供不應求,因此價格賣得很貴。越是碩大完整的雪蓮花,越是能賣得好價錢。但是據說只有在堆滿了積雪,連野獸的蹤跡也罕見的山頂,才能找到那樣完整的雪蓮。

阿德當時正值年輕力壯,因為家貧的原因,一直娶不到媳婦。心想這份採蓮人的工作風險太高,一個不小心就有去無回。不如趁現在雪蓮的價高,多采一些,好存做老婆本。打定主意後,他就備足了乾糧,在開春之後,一頭扎進了深山。一路上他遇到了不少的採蓮人,山上的雪蓮有限,每個人的眼光不僅牢牢的盯著山上的每一個角落,生怕遺落掉一朵雪蓮,同時也緊張的望著同行的背筐。雪蓮是上天給予的恩賜,數量有限,先到先得,後到的只能空手而歸。

阿德走了半個多月,乾糧吃掉一半多,背筐里還是空空的。每年只有開春之後這一陣能採集到雪蓮,進山半個月的收成,可以吃一年。看情形,今年不僅老婆本無望,回去還要挨餓。他心一狠,往山頂的方向走去。

山頂上堆滿了皚皚的白雪,看上去神秘又安靜。對於採蓮人來說,堆雪的山頂是止步的禁區。柔軟的白雪厚積在山頂上,不僅覆蓋了奪命的空隙,一個不小心,還會整片整片的滑落下來,將人生生活埋。

阿德小心翼翼的在山頂邊緣行走,在雪蓮可能會生長的地方徘徊。他又走了小半個月,才在山頂向陽的一個小山坡,找到一朵盛開的雪蓮花。他小心翼翼的將雪蓮花周圍的積雪刨開,連同雪蓮花周邊的土壤一起挖出,裝進了背簍里。這樣做的好處,是可以讓雪蓮花存放的時候更長一些。一朵雪蓮太少了,他需要找到更多更多的雪蓮花。

當天晚上,他在山坡旁過夜的時候,山上響起了奇怪的聲音。開始時像是輕風吹過,又像是流沙的聲音,聲音由遠及近,逐漸變大起來。他暗叫一聲不好,這是雪崩了。未等他有所反應,身邊狂風呼嘯,整片整片的白雪瀰漫過來,他毫無抵抗能力,瞬間被白雪吞噬了。

不知過了多久,聲音似乎停止了。他的知覺已經麻木,卻緊緊抱住裝著雪蓮花的背簍。隱約中,感覺周身的冰冷在一點一點的消失。似乎有一隻比冰還冷的手,放到了他的額頭上。

他醒了過來。時間已經是晚上了,只見清冷的月光下,一名膚色雪白,穿著青色薄衣的絕色女子,正在冷冰冰的看著他。

一切恍如夢幻一般,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對這位救了自己一命的女子,道出感謝的話語。這位女子彷彿不食人間煙火,任何從自己口中吐出的話語,都彷彿會玷污了她的耳朵一般。

他從背筐中掏出那朵雪蓮花,遞向青衣女子。這是他身邊最貴重的東西,自己差一點就為之付出生命。他想把它送給青衣女子,作為自己的一點心意。

但是他卻未曾想過,青衣女子既然能夠來到雪山之頂,雪蓮花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

他似乎看到青衣女子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但是瞬間又恢復了冷冰冰的樣貌。

「不要跟人說起我的事情。」青衣女子的聲音像是融化的雪水,聽起來十分的悅耳。

未及他明白這一句話的含義,睡意突然襲來,他立即睡了過去。

阿德再次醒來時,雪崩已經完全停止了,奇怪的是周邊的白雪彷彿故意從他身邊錯開一般,在他的身邊留下了了一片區域未被白雪所覆蓋。

回憶起昨晚的事情,彷彿做夢一般,但是當他檢查背筐的時候,發現雪蓮花不僅未消失,還多了小半筐雪蓮花。朵朵都是剛盛開不久的碩大雪蓮花,正是採蓮人夢寐以求的珍品。

他起身望去,身前身後一片白雪皚皚,哪有過人曾經來過的跡象?

他想起了雪女的傳說,也許自己遇到的,就是雪女吧。

回到家裡後,阿德把雪蓮花賣給了當地的醫館。用換來的錢,買了一塊田地,再也不用冒著生命危險上山采雪蓮了。

第二年,他娶了同村的一位姑娘過門。那位姑娘膚色雪白,令他想起在山上曾經遇到過的那位雪女。

但是那位姑娘,並不像雪女那般冷傲,她喜歡穿紅色的衣服,平日里風風火火的,充滿了熱情。家裡變得像模像樣起來,一直一個人過的阿德,頭一回感覺到了家庭的溫暖。

妻子過門後十分的賢惠,把家務操持的井井有條。和鄰居關係相處的也十分的融洽,鄰居有點什麼事情,總喜歡找她幫忙。

兩人平時十分的恩愛,過了幾年,妻子有了身孕,生下的孩子,也像她一樣膚色雪白,十分的可愛。

同村的人都羨慕阿德,說他命好,娶了這麼漂亮的妻子,還有這麼聰慧可愛的孩子。阿德有時候想起自己孤身一人,冒著生命危險上山采雪蓮的生活,覺得唏噓不已。他感覺現在的自己十分的幸福。

妻子陸續為他生下了幾個孩子後,樣貌依然像以前一樣漂亮,身材也保持的很好。村裡沒有結婚的小夥子,看到她的窈窕身影,依然會在晚上興奮的睡不著覺。

當他提出要求的時候,她的態度依然像以前一樣熱情似火。如果換做以前的他,一定會感覺到熱血賁張,不能自己。

但是現在的他會感到有一點點的遺憾。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望著自己身邊熟睡的妻子,會想起自己在雪頂遇到的那位冷冰冰的雪女。

他會對妻子提出了一些奇怪的要求。

他在妻子過生日的時候,送了她一套青色的衣服,並且暗示她說希望她經常穿這套衣服。當兩個人聊得正開心的時候,他會突然的感到煩躁起來,板起一張臉突然的不說話。看到妻子風風火火的進進出出,他會指責妻子,說你要是能文靜一點多好。

兩個人有時候會陷入冷戰,互相之間長時間的不說話。他看著擺出一副冷冰冰表情的妻子,目光會突然變得灼熱起來,深情的看著自己的妻子,彷彿在看另外一個人。

他會故意製造一些爭執的理由,故意惹自己的妻子生氣,樂此不疲。

直到有一天,妻子再也忍受不住,哭了起來。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丈夫非要如此待她。

阿德突然心軟起來。他說出了自己在雪山遭遇雪女的故事。他對妻子說,你生氣時冷冰冰的樣子,特別像她。

風聲又起了。開始時像輕風拂過,緊接著像狂風驟雨一般由遠及近的襲來。

阿德感覺周遭的空氣彷彿凍結一般。眼前的妻子望向自己的眼神,看著陌生卻又有著一絲熟悉的感覺。

當年雪女,也是這麼看著自己的。

妻子一字一句慢慢的說道。

「我就是當年救你的那位雪女。當初你看我的眼神,讓我覺得手心都要融化一般。我不明白為什麼人類會喜歡這種溫暖的感覺,所以我嫁給了你,想要學會這一種感情。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喜歡的,反而是我往日里留給世人看的冷漠表情。現在你已經打破了當初我們約定的誓言,念在我們夫妻一場,留你一命。再見了,人類。」

說完這些話,一陣狂風吹來,雪女消失了,連同雪孩子一起徹底的從阿德眼前消失了。

阿德一直到死,都未曾再見過她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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