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東亞共榮這件事,起初並不是個謊言

清末的時候,日本政府並不支持中國革命,甚至幫助清政府追捕過留日革命黨和學生,當時支持中國革命的都是宮崎滔天這幫人的個人行為,這是最早的東亞理想主義者,當時的「大東亞共榮」,並不完全是個謊言。

國民黨的前身是「同盟會」和「光復會」,而同盟會的前身則是興中會和興漢會,就在庚子國難開始的時候的時候,孫文的「興漢會」也在香港正式成立了。這個團體當時的目標並不是完成資產階級革命,而只是推翻滿清統治,興復漢家天下。而辛亥革命從頭到尾,其中一直活躍著日本革命家的身影。

孫文在1899年成立的這個「興漢會」具有濃厚的江湖幫派氣息,並不完全是資產階級革命黨,他們是興中會、保皇黨、哥老會、三合會、日本革命黨的大聯盟,此前,革命黨與地方黑道不是一家,與康梁保皇黨更加水火不容,有一位叫做宮崎滔天的國際友人,對中國同志一盤散沙的狀況極為痛心,於是他窮數年之功撮合了這麼個聯盟。

這是個四海魚龍翻江倒海的時代,舞台上你唱罷我登場,東亞豪傑們,都有著自己的打算。宮崎滔天、平山周都是日本著名政治家犬養毅的門生。這群日本人,其實可以算作東亞革命先驅,他們是真正的理想主義者,以致力於整個亞洲的革命為己任。在19世紀末的時候,「大東亞共榮」並不全然是一個謊言。

犬養毅一生把推行政黨政治作為最高目標,也被日本人稱作「憲政之神」。九.一八之後,這位日本首相被軍部狂熱分子刺殺。

1897年9月,犬養毅的門生宮崎滔天與平山周在橫濱見到孫中山,這是為孫中山與日本友人正式結交的開始。宮崎滔天和平山周贊同孫中山的反清革命舉動,決定召集更多的日本志士,支持孫中山的革命,形成了中國革命的日本人集團。1897年9月27日,平山周等陪同孫中山到東京拜訪犬養毅,辭行後,入住對鶴館內,因不便登記真實名字,平山周建議寫「中山」二字,孫中山又在其後加一「樵」字。這便是「中山」先生名字的由來。

宮崎滔天也叫宮崎寅藏,原名虎藏,因為他自己別號「白浪庵滔天」,所以一般人都稱他為宮崎滔天。出生於九州熊本縣。父兄都是自由民權主義者,對他有很大影響。1898年,他把孫中山用英文寫的《倫敦蒙難記》譯成日文,題為《清國革命領袖孫逸仙幽囚錄》,在《九州日報》上連載,第一次向日本民眾公開介紹中國革命派的活動。同年11月,宮崎邀請孫中山到他故鄉熊本縣荒尾村住了十天。1900年,宮崎滔天積极參与了孫中山發動的惠州起義,到處奔走,籌措經費和軍火。為了保護孫中山的安全,他還毅然代替孫中山到廣州與李鴻章談判。起義失敗後,他不得不充當流浪說唱藝人,賣藝維持生活。然而此後他一直對孫文先生的革命運動鼎力相助,無論成敗利鈍,他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1907年,孫中山曾親自給宮崎滔天簽發委任狀,委託他「在日本全權辦理籌資購械,接濟革命軍」。滔天為同盟會的多次武裝起義購買軍火,不辭辛苦、貧窮和危險。有一次,日本東京神樂坂警察署的署長特意設宴招待,企圖收買他,要他提供中國革命者的情況。宮崎滔天當場義正辭嚴地給予拒絕。孫中山聞訊後,特地寫信向他表示感謝與敬佩,讚譽宮崎滔天是「血性男子,固窮不濫,廉節可風」。信上還說:「足下為他人國事,堅貞自操,艱苦備嘗如此,吾人自問,慚愧何如!」

如今,位於東京豐島區西池袋的宮崎滔天故居里,至今還懸掛著孫中山書贈滔天的橫幅「推心置腹」,黃興為滔天夫人所題橫匾「儒俠者流」,還有魯迅先生的七律詩軸。

1902年,宮崎滔天撰寫了自傳《三十三年之夢》,敘述自己與中國革命黨人的交往,宣傳孫中山的革命事迹。孫中山親自為該書作序,稱他為「今之俠客,識見高遠,抱負不凡」。

宮崎滔天認為,中國的革命,單單靠革命黨人一己之力是不行的,得聯合中國各種可以聯合的勢力,哪怕是曾經勢不兩立的保皇黨,甚至是烏合之眾的江湖黑道幫派,只要能對當前的反清形勢有利,就都是同志。這是實用主義者的胸襟和眼光,事實也證明,這個策略是高效的,但也是天真而短視的。

「興漢會」具體成立的過程在正史中已經很難考證,但我們在宮崎滔天的《三十三年之夢》中可以窺見迷霧中的真相。

宮崎滔天在《三十三年之夢》中描述興漢會的組建過程:

「在此以前,湖南的同志畢永年來信說:『將率領哥老會的首領數人到香港。』有一天陳少白先生又來說:『哥老會一行人今天已經到了。』他拿出一封信給我看,是畢向陳先生和我介紹這一行人的信。信中附有略傳,對人物的說明,簡明痛快,宛如敘述《三國演義》、《水滸傳》的人物。我們先會晤了xx、xxx兩位骨幹,他們的舉止風度頗具古風。與讀書舌辯之士迥不相同。他們說:『現今世運大開,國事亦非昔比。我國豈能固步自封?因此特來向諸位請教。』他們微露合併三合、興中、哥老等三會以及共擁孫先生為首領的意思。並說:『現在,如不了解國際形勢,貿然揭竿而起,則將遺禍於百年之後。而我們會黨之中無人通曉外國情況,所以,對孫先生期待甚切。希望畢先生到後共商此事。』啊!這正是我的夙願。現在由他們提出來,真是不勝欣快之至。然而促成這種結合的形勢並不是偶然的,此皆因為南萬里(即平山周)湖南之行播下了種子,而畢先生則盡其力以創造此機緣。」

這裡的描述讓我們看出宮崎滔天是個充滿革命熱情的人,他筆下的哥老會、三合會成員也個個是古道熱腸、英風烈烈的俠士,並不是一般的愚氓暴徒,他們願意學習先進的文明,也願意為了國家大計而獻身,這讓宮崎看到了普通中國人身上的勃勃生機,也看到了東亞革命的希望。

《三十三年之夢》還寫道:

「參加會議的共有12人,他們是:哥老會[騰龍]山主[李雲彪],哥老會[金龍]山主[楊鴻鈞],同會山主[辜鴻恩],同會山主[辜仁傑],同會的骨幹[李和生]、[師襄]、[張堯卿];三合會首領[曾捷夫]、[曾儀鄉],興中會領導人[陳白]、 [鄭士良]、[楊衢雲]。即推選孫先生為統領,會名改稱』忠和』 堂』興漢』會,制定三條綱領,歃血立誓,製造印信獻給孫先生。這真是空前的快事。但因事關他人身世,至今仍不能詳加敘述,深以為憾。

合併已告成功,我在日本飯館設筵招待大家,到場一共16人。我預先命飯館每人面前擺上一尾生鯉魚。大家見此為之愕然。有人問道:『這是為了擺樣看呢,還是要吃?』我便用筷子剝下魚皮,夾起魚皮吃下,讓他們照樣吃。大家注視良久,不敢動筷。我又說道:『這是我國武士走上疆場時的禮節。現在諸位已將三會合一,行將一舉推翻滿虜,豈不也是要走上新戰場嗎?為什麼不照我這樣吃呢?』於是大家才舉箸而食。有些魚迸到盤子外邊,歡呼之聲震動四鄰。接著大家爭先乾杯祝酒。不久滿座陶然。一位客人問道:『日本人怎樣敬酒?』我告訴他,是互相交換杯盞表示親睦。他要和我照這個方法喝酒,我立即應允。他舉起容量二合的大杯敬我。我接過一飲而盡。大家莫不稱快。輪流爭先催我舉杯,我連飲三杯,腹中酒滿,勢要吐出。於是離座走進別室,俯首吐酒,勢如瀑布。吐後擦凈口角歸座,接過來又喝,喝了又去吐,回來又喝,喝了又去吐。如是4次,終於喝完16人的敬酒。客人並不知我到別室去吐,認為我豪飲比李白還要高出一籌,十分驚異。當晚攜同客人中豪酒之士登上日本人的妓館。這裡本來規定不接待中國客人的,但老闆娘竟為我破例款待,這也算是個好知己了。然至今我還未償清欠債,竊以為憾。」

這個場景叫人血熱不已,彷彿「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這些人,不管此刻地位貴賤,不管日後操行如何,能夠為了國家的未來,押上自己的生命,都是可歌可泣的。不管這個叫做宮崎的日本人到底要做什麼,此時此刻,他都像是一個真正的國際主義者。他的風采和氣度,都讓這些稚嫩的中國革命先驅們折服不已,他更像一個領袖。

由《三十三年之夢》也可以得知:興漢會是一個聯盟,由興中會和一些江湖幫派聯合而成,宗旨是反清,並且在這個組織中,起主導作用的不是孫中山,也不是楊衢雲,而是日本友人,宮崎提到,聯合幫派主要源自於平山周(所謂的南萬里)在中國湖南的奔走聯絡,而他們在日本的各項活動,也是日本政府默許的,宮崎也一直與日本駐華領事館時刻保持著密切的聯繫。

宮崎還提到,在興漢會成立的過程中,其中有一些「康派」(親康有為的保皇派)妄圖破壞革命,奪取孫文先生的領導權,最終被他們驅逐出去了。並且所有會黨要歃血為盟,向孫文先生個人效忠。

1905年,中國同盟會在日本東京舉辦成立大會,宮崎滔天一個日本人被破例吸收為同盟會會員。1906年9月,宮崎滔天創辦日文半月刊《革命評論》,向日本人民宣傳中國革命。他在《中國留學生論》一文中,稱中國留日學生「已懷激烈的革命思想,他們的兩大主義是建設共和與平均土地,實行政治革命與社會革命」,指出:「中國已經覺醒,中國留學生是新中國的建設者。」

《革命評論》在東亞影響深遠,當時同盟會員陳家鼎評價道:

專制千年是亞東,平權從此唱歐風。

只教點點文章血,流作櫻花一片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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