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為王

那天,你做了王。

但是,有人是王,就要有人種地的。

即使王去種地,王的臣子們也不會願意。

因為不用種地,就能吃,他們才願意跟隨你。

你做了王,資源也不會變多的,食物也不會自己長出來。

換了一茬人,還是有人要種地。

人們說,憑啥啊,憑啥你做王,卻要我去種地?

他們要你們下去種地,他們來做王。

如果你應了,那就沒有然後了,下一個王也要面臨這個問題。

你不應,就只能讓不種地的人,拿起刀槍劍戟,去打殺要種地的人。

他們被打怕了,才去種地。

然而他們總是喊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背地裡想有一天要你們下地獄。

他們打殺你的臣子,要造你的反。

然後他們做不種地的人。

於是你要讓他們害怕,讓他們甘於種地。

你頒布了嚴酷的法律,告訴他們,誰哪怕是說錯一句話,全族都要陪葬。

你的處刑人日夜工作,發明著各種酷刑。

甚至連稱呼你的姓和名,你都要禁止,要殺人。

因為有人暗示是你,他們想要殺掉你。

不止種地的人要殺掉你,不種地的人,也想殺掉你,然後做王。

你要平衡勢力,要各種勾心鬥角,三天兩頭把人下獄,砍頭。

不這麼做,你即使還是王,也要被架空,成了虛王了。

你的權勢,你的舒服勁兒也要掉了。

你鞭長莫及的遠方,也有人想要做王。

想要咬下一片你的領土,然後肆意吮吸上面的甜美的人血。

他們招兵買馬,積糧,築牆,想要把你的王朝砸的粉碎。

你只能比他們強,讓他們臣服,還需要他們為你治理地方。

招兵買馬需要錢。

你一味德政,錢就都被商賈賺走,他們一勾結想做王的人,你可能就要死。

你只得學會疲民,蔽民,愚民,弱民,辱民。

收「合適」的稅,打壓民間的巨富,讓他們依附於你。

這樣你才能是王。

你對人們說,你是神的使者,Lovelive的化身,為神治理這片地方。如果忤逆於你,死後就將承受永罰。

然而有些人是不那麼信的,他們想當不種地的人。

不想種地的人也開始故意或者無意的編織著神的故事。

有人說,我害的花柳病學名就有個「愛」,我才是該做王的,於是拉起了太多的信眾造反。

無論成功與否,坐在王座上的人,都不能讓人胡說八道了。

你燒了可能威脅你統治的書。

殺了天天喊「當他們燒書的時候,我沒阻止,他們就要殺人。」的人。

同時,你只能拉攏不想種地的人,靠考試,選拔一批最優秀的,服侍你。

防止他們變成想做王的人的謀臣。

你讓一個個有勢力,強大的家族與你共事。

讓所有人做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美夢。

在你設計的規則里爭鬥,而不再那麼想殺了你。

你為了警告不可靠,不忠誠的,貪污的人,你發明了剝皮萱草。

這成了他們爭鬥的方式。

互相攻訐、舉報,借你的手害死對方。

你不是全能,總有你殺錯萱錯的時候。

你殺錯了,就有人喊你陷害忠良,喊「他們抓什麼的時候,我們沒站起來,然後……」

於是你有了污點。

所有王都有污點。

然而稍微好一點的王,就被稱為開明的君主。

哪怕這個開明背後也有成千上萬的冤魂。

你很爽,你很累,你很好,你很壞。

人們愛戴你,敬慕你,恐懼你,詛咒你死的日子。

這是王道,這是天道,這是惡道。

後來,人們建起了工廠。

生產的東西多了,過的體面了。

商人手裡的錢也越來越多了。

有的王怕了,有的王沒怕。

怕了的王砸爛了這些人,讓他們繼續愚弱下去。

然後再被強些的國砸爛。

不在乎的王,被這些人鬧了光榮革命。

答應了風能進,雨能進,國王不能進。

答應了和這些資產階級商量決定國策。

你再也不能愚民了,因為工業社會,需要知識去運作。

只種地,會被砸爛。

有些地方,王被罷黜了。

新的王也不是舊的王了,成了虛的王。

隨著社會發展,有體面工作的人越來越多。

投票的人越來越多。

你很喜歡普選,是嗎?

那就讓全民自由選王吧。

選王也需要錢。

讓媒體宣傳你的功績,要錢。

賣福利,讓大家接受你和你的派別,要錢。

沒錢的人和他們的組織,很難有所建樹,也成不了王。

因為連發工資都要錢。

錢沒了,組織就散了。

誰最有錢?資產階級。

於是你成了他們的代理人。

儘管你還是很爽,還是世襲貴族,或者乾脆就成了他們的一員。

就算你想要為底層窮人做點事,為他們做主。

支撐著你的派別錢袋子的資產階級不同意,你就很難做成。

除非面對著漫天的憤怒,他們也迫不得已,願意放鬆一點鎖鏈。

你可以為了做王,做出太多的許諾。

但是實際做了王,卻發現根本實現不了。因為要動你的金主。

動錯了,還可能被暗殺。

你為了收買群眾,發福利,只能去榨別的國家的人,搞均勢,攪的世界不寧。

讓他們詛咒你們死去的日子。

而那些被榨的國家,怎麼選王,也無法富裕起來。

因為被你,你們用各種方式收割著產出。

你用吸來的一部分錢,支持這些國家的資產階級。

和他們合作,讓他們在哪個國家去選王。

選的王繼續服侍你們。

而資產階級是沒國界的,你靠買辦牢牢控制著這些國。

你為了讓你的國家人不那麼窮,讓別的國家積貧積弱。

還用戰爭手段摧毀不聽話的國。

偶爾靠援助和工業轉移養出幾個富裕的國家,也是把他們作為榜樣,讓其他國人相信只要選王就能富裕。

或者讓這些國家的人去做苦力,而你們只要玩金融手段,就能吸他們的血。

不願意做你們苦力的國,想要忤逆你們的國,即使選王,也是罪惡之國。

你們是仁德的,開明的,善良的,對你的國。

你們是殘暴的,罪惡的,邪惡的,對別的國。

不是王的時候,你想做王。

你喊著無數令人震撼,恐懼的話,要做王,或者要讓另一個王聽你的話。

然而,如果你做了王。

你準備做哪種王?

怎麼做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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