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臨摹本系列之九 | 衰人與窮神

衰人並不是一開始就衰，而是失業之後才衰的。

窮神也是那個時候出現在他身邊。

當時他正很衰地窩在租約快到期的出租屋裡數自己的泡麵庫存，但是怎麼數都不對。

然後逮到窮神在偷吃。

被抓個正著的窮神很不好意思，可憐巴巴地抹了把嘴邊的面渣子：我也不想的，可是沒人願意供奉我。

原來神也是分階級的。

講真，衰人還挺同情它的。

不過同情歸同情，被窮神賴著可不是什麼好事。

衰人知道自己該想辦法趕對方走，但是他當時實在太沮喪太心煩，沒有心思做這些。

於是窮神就留下來了。

本來衰人自己日子就過的夠拮据了，再加個窮神，呵呵。

還好窮神吃的很節省，一塊麵餅都掰成八塊吃。

我從來沒吃過比這更好的東西。窮神一邊把一小塊麵餅泡進開水裡一邊笑眯眯的說。要是以後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衰人既不相信窮神裝可憐的說辭，也不想去思考什麼所謂的以後，那太複雜太沒勁了，只是接過窮神泡好的麵條「滋溜溜」地吸著。吃完也不用收拾，窮神會負責洗碗和打掃。

事實上，窮神還負責洗衣服拖地板倒垃圾，真是位會居家過日子的神。

你好歹是個神啊。有時衰人會調侃它。不是應該以欺壓人類為己任嗎？

窮神瞪大眼睛：那樣我就變成惡神了。

你以為自己現在就是好神？衰人一點兒情面也不留。

窮神無言以對。

於是衰人有充足時間沉浸在對自己過往失敗的悔恨和痛苦裡。

或許還有對現狀的無可奈何。

儘管每況愈下，但衰人一點掙扎的想法也沒有，日常事務都有窮神代勞，沉淪的心安理得。

反正都是窮神的錯。

它照顧自己也是應該的。

很快房子租約到期，窮神和衰人一起流落街頭，連泡麵也沒得吃了，食物供給全靠窮神去翻便利店後門的垃圾桶。

它對尋找剛剛過期還能吃的食物這活兒還真是得心應手。

衰人對人生更絕望了。

某天晚上運氣衰到了極點，趕上暴風驟雨。

一人一神抱著箱子，半夜躲在街邊銀行ATM機的小隔間里，凍的發抖。

窮神建議大家可以抱團取暖，但衰人卻沖窮神大發脾氣：離我遠點，我們變成現在這樣都得怪你。

窮神只好縮回牆角，一臉委屈自言自語：不是因為我跟著你才變窮的。

衰人對它怒目而視：你還敢推卸責任？

窮神嘀咕的聲音更低了：是誰要變窮我才跟著誰。

衰人不說話了。

第二天窮神翻完垃圾桶回來，看見衰人把箱底那套正裝換上了，還拿最後一點錢做了髮型。

窮神嚇的手裡的小魚乾都掉在了地上。

我有個面試。衰人正了正衣領。老靠窮神養著也太衰了。

窮神懵懂地眨了眨眼。

衰人找到工作以後還是窮。

但至少可以不用再睡公園的躺椅，也不用吃過期的食物了。

在新租的地下室里，窮神第一次吃到了整包的泡麵，感動的眼淚汪汪。

你真好。窮神對衰人說。我想以後都跟著你。

衰人嫌棄地翻了個白眼：不用了，謝謝！

窮神很受打擊，衰人看著它那副樣子，態度好了些：你能不能轉個行，干點別的？比如招財什麼的？

窮神搖頭：不行，我的神格是早就定好了的。

衰人看窮神的眼神裡帶了點同情：那你真是比我還衰。

窮神笑了：說明我這個神當的很稱職。

漲薪水那天，衰人買了很多好吃的，回到出租屋。

但窮神已經不見了。

一碗泡麵還擺在桌面上熱騰騰地冒著氣.

衰人端起面，突然想起當初窮神說過，自己從來沒有吃過比這個更好的東西。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