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的里茲 永恆的傳奇(上)

Chapter 1 巴黎,一座城市的夢幻

「當我想像天堂的樣子時,浮現在我腦海中的總是巴黎里茲酒店的生活。」——海明威

華燈初上,Coco Chanel香奈兒女士離開了她的工作室,穿過康朋街(rue Cambon),守候已久的門童為她拉開大門,並護送她步入直通自己房間的私人專用電梯。

餐廳里樂聲漸起,香氣四溢,男士們談笑風生,他們的女伴也顧盼生姿,明滅的燈光下,鑽石耳環閃爍的光芒,讓掛滿牆壁的18世紀名畫真跡都黯然失色。

海明威的新朋友,年紀輕輕卻已名利雙收的作家菲茨傑拉德,隆重地向他介紹自己在這間昂貴酒吧的「專座」,準備和這位手頭拮据卻才華橫溢的老夥計喝個一醉方休。

已在巴黎嶄露頭角的畢加索正在等待他的資助人Coco Chanel,她想聊聊極簡主義,以及還名不見經傳的莫奈和達利。

人人都說電影是造夢機器,酒店又何嘗不是?抵達酒店的那一刻,服務生為你拉開的那扇門背後是言笑晏晏的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的繾綣溫柔,還是烈火烹油的滔天富貴?叫人迷醉,流連忘返。有人在酒店逃離生活,有人在酒店尋找夢境,到達,離開,眠去,醒來,酒店卻始終在這裡。

巴黎里茲酒店就是這樣一個傳奇般的夢境。

1898年6月1日開業的里茲酒店,是巴黎旺多姆廣場的地標建築,原本是一座建於18世紀初的私人宮殿,外觀由參與凡爾賽宮設計的朱爾斯·阿杜安·芒薩爾 (Jules Hardouin Mansart) 操刀,整體的巴洛克宮廷式風格有如路易十六時期的皇家宮殿一般。

在創辦酒店之初,凱撒?里茲,「世界奢華酒店之父」,就懷有一個夢想——開設一家理想中的酒店,「一個讓王子入住也仿若回到宮殿的地方」。酒店一開業,就成為全世界最豪華、最現代的酒店,自然也成了時髦貴族和社會名流在巴黎爭相入住的聚會勝地。

凱撒?里茲曾獲威爾士王子讚譽 「king of hoteliers and hotelier to kings」( 酒店之王者,王者之酒店),他對酒店極致奢華和絕對完美的追求,為里茲酒店贏得了一批忠心耿耿的名流追隨者:20世紀的時尚先鋒可可?香奈兒(Coco Chanel)在這裡一住就是34年,度過了大半生;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溫莎公爵和夫人把這裡當作庇護所;威爾士王子表示願時刻追隨。菲茨傑拉德寫過一篇短篇小說,名字就叫做《像里茲酒店那麼大的鑽石》。而海明威曾說:「當我想像天堂的樣子時,浮現在我腦海中的總是巴黎里茲酒店的生活。」

這絕非誇大之詞,里茲酒店的確有著過人之處:超過500個員工,為酒店客人打點一切;人人各有本領,幾乎無所不能。每一次入住,總有熟悉的服務生和女傭,熟知你的名字和個性,甚至根據你的嗜好,為你的房間配置不同的香水;里茲的常客一般都空手而來,他們的行李長期寄存在酒店,連房間里的浴袍上都綉著他們的名字。酒店甚至配備了專用的冷藏櫃,用來存放客人的裘皮大衣。

酒店的奢華,不亞於王公貴族的府邸:酒店的藏品和畫作,集中起來相當於一個中型博物館的規模。酒店大堂里擺放的鮮花永遠嬌艷可人,必須每日更換,每月消耗的鮮花超過10000支,需要3個花店專門供應。

在這裡,彷彿時間已經停滯,看不到衰敗,看不到腐朽,一切都輕盈得好像羽毛,讓人恍惚中產生一種錯覺,只要有足夠的金錢,就能買到永恆。

從1920年到1929年,橫渡大西洋的客輪為巴黎帶來了Vanderbilt家族、Singer家族、Rockefeller家族等新世界的新貴,里茲酒店也迅速達到了頂峰。新貴族們在世襲爵位仍舊佔據歐洲上流社會時代,用一擲千金換來了「如假包換的尊重,平等和民主」。這個時期在法國叫做「瘋狂年代」,在美國則被成為「爵士時代」。菲茨傑拉德在取材於真實經歷的短篇小說《重返巴比倫》中,這樣回憶那段荒唐的日子: 「他記得給管弦樂隊數千法郎的票子換一首曲子,甩給門童幾百法郎讓他叫一輛計程車。」

「假如你有幸年輕時在巴黎生活過,那麼你此後一生中不論去到哪裡她都與你同在,因為巴黎是一席流動的盛宴」。《流動的盛宴》扉頁上的這句話,已經成為巴黎的「文化名片」,被廣為傳誦。

海明威在《流動的盛宴》中記下了與菲茨傑拉德在巴黎的相遇:當時已經憑《人間天堂》一舉成名的菲茨傑拉德和太太塞爾達,和巴黎里茲的很多常客一樣,把這裡當作了他們在巴黎的家。當時還名不見經傳,寓居在巴黎左岸的文藝青年海明威,成了菲茨傑拉德在里茲酒吧的座上賓,在里茲酒吧度過了無數黃昏和夜晚。《流動的盛宴》中,「飢餓」是反覆出現的字眼,旅居巴黎的海明威和妻子經常需要積攢旅費,甚至四處借錢過活,等拿到稿酬再歸還。海明威對里茲的小酒吧情有獨鍾,每每拿到稿酬,或賭馬贏了一筆,他總是要到里茲酒店去狂飲一番。而菲茨傑拉德夫婦在巴黎的生活正好與之相反,突如其來的名望和財富,讓他們恣意任性,逍遙自在,終日宴飲賓客,醉生夢死,而酒店為他們提供了理想的環境——一切願望都隨時有人為之盡心實現,只要他們願意付錢。

50年後,《流動的盛宴》成為了伍迪艾倫的靈感來源。在電影《午夜巴黎》里,伍迪艾倫將海明威在巴黎回憶錄中的細節,巧妙地融合在了一場巴黎想像之旅里:身為作家的男主人公巴黎旅行,十分嚮往「黃金時代」的巴黎的他,一次午夜漫步,他步入了另一個時空,遇到了在酒吧狂飲的海明威、菲茲傑拉德夫婦,也遇到在格特魯德·斯泰因的沙龍為藝術辯論的畢加索和他的情人、達利、科爾·波特等許多名人,並與他們談論歷史與藝術,最後才發現:「每個人心中都有屬於自己的黃金年代。」這部電影可以稱得上是蒙馬特高地的一副藝術家群像,生動地描繪了屬於「爵士年代」的巴黎風情,也讓我們彷彿看到了那個年代的文藝名流齊聚里茲酒店的生活方式。或許菲茨傑拉德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中描繪的極盡豪華的大宅花園和派對,也脫胎於大洋彼岸的里茲酒店吧。

海明威(右)和傑茨費爾德(中)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後影響文壇深遠的美國垮掉的一代作家們齊聚巴黎,而作為當時上流社會的聚集場所,里茲理所當然的成為了他們聚會的勝地。戰爭槍林彈雨並沒有傷害到里茲酒店,遠離戰場的硝煙,唯有觥籌交錯的聲音此起彼伏。

在1944年8月25日巴黎解放那天,海明威帶著槍和士兵,穿過香榭麗舍大街,前去「解放」里茲酒店,然而德國人已經撤走了,結果他就理所當然的解放了他最鍾情的里茲酒吧,併當場請每個人喝了一杯香檳。直到1957年,海明威最後一次入住巴黎里茲,酒店歸還了他在1928年曾寄存在酒店儲藏室的兩隻箱子,裡面存放著他1921年到1926年間在巴黎記錄的手稿,這才有了飽含著海明威對巴黎的回憶與感情的名作——《流動的盛宴》。因為海明威與里茲的這種特殊情感和淵源,里茲酒店在巴黎解放50周年的1994年8月25日正式將「小酒吧」更名為「海明威酒吧」。

里茲酒店的「海明威酒吧」

這樣傳奇一般的故事,在里茲酒店,卻多到不勝枚舉:普魯斯特與羅馬尼亞公主在里茲酒店的套房中度過的無數個夜晚,你能在《追憶似水年華》中身著華貴長裙的貴族小姐身上找到蛛絲馬跡;普魯斯特臨死前的最後一個心愿,居然是喝一瓶里茲酒吧的冰啤酒——酒店無論何時都為他留著一瓶。Coco Chanel長住的沙龍套房,完全由她自己重新設計和裝飾,接待過許多藝術界名人,包括她的情人俄國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還有西班牙超現實主義畫家薩爾瓦多?達利、畢加索、法國神童作家雷蒙?哈狄格等。黛安娜王妃最後一頓晚餐,就是在里茲的餐廳享用,隨後與她的情人,埃及富豪多迪·法耶茲,里茲酒店所有者的兒子,在車禍中雙雙遇難,香消玉殞。伊麗莎白·泰勒曾專門要求服務員把她房間的寫字檯搬走,只是為了不讓她的小狗每次總要繞著寫字檯走。奧黛麗·赫本在電影《黃昏之戀》中扮演的情竇初開的少女,也是在里茲酒店的十四號套房中與花花公子互生情愫,終成眷屬。里茲酒店就是有這樣的魔力,讓富豪、貴族、名流趨之若鶩地來,又念念不忘地離開。

奧黛麗·赫本與加里·庫珀電影《黃昏之戀》劇照

酒店是個很有意思的地方,雖然日日清掃,撣去了客人留下的痕迹,卻留下了他們背後的故事,以及他們在酒店度過的每一個日日夜夜……

題圖:巴黎麗茲酒店新開業宣傳短片《Behind the Door》

Ritz Paris-Behind the door-set design - 騰訊視頻 http://v.qq.com/x/page/x0306alfxjn.html

敬請期待下一章:巴黎里茲,造就傳奇的酒店

拂去的是灰塵,留下的是故事,日日夜夜,周而復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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