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賣的不是夢想和面子，是股權

01-25

第一次見到Daniel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好久沒有想抽人的衝動了。

厚重的木桌彷彿百年前高高的當鋪櫃檯，同行的公司高管都一臉便秘狀，額頭上細小的汗珠若隱若現。西裝革履的Daniel一手端著咖啡，不緊不慢地看著報告，我感覺接下來，就是見證他裝逼的時刻。

那時候正值溫哥華2009年的第一場雪，窗外格外的明亮。比起那個冬天，現在的資本寒冬最多算個霜降。

「對於一家面臨破產保護的公司來說，我們更關心的是債務和現金流，而不是業務。」 Daniel隨後圈點了重組方案的幾處毛病，然後就對我們指手畫腳起來。

為什麼想抽他呢？我們2008年的流水是1300萬美金，而眼前這隻金融狗，處理我們一個40萬美金的需求，擺出這麼一副頤氣指使的態度，委實讓我受不了，屢屢想起身走人。

Daniel貌似見慣了我們這種不爽的態度，說了這麼一句話：你能掙100萬，不代表你能借到100萬，這兩者的規則是不一樣的，掙錢是生意，借錢是金融。

我們原本期望3倍的市銷率，後來只以0.6倍的市銷率close deal，雖然看起來很虧，但後來大量應收款違約，我們現金流進一步吃緊，這40萬美金讓我們得以在困境中喘息，直到拿到後續的錢。

通過這件事我也和Daniel做了朋友。他是雷曼出來的，由於業績良好，金融危機的時候依然備受資管公司青睞，手上打理一些對沖基金和共同基金的業務，其背後資本都是一些養老金、大學校產等。這個人可以說是「錙銖必較」，對財務非常敏感，雖然給錢的時候較為摳門，但投資能力也十分了得。找他的時候是委託他承銷公司的可轉債，後來逐漸地，我被他發展成了投資客戶。

當我們在一個領域上取得一定成就的時候，很容易對另一個領域上有過高的預期。當我有過千萬的流水，卻只需幾十萬現金周轉的時候，我必須服從金融領域的規則，要放棄野蠻生長帶來的那種散打，認真地去清點資產，做一個賬期的規劃，即便這個數目對我來說看起來很小。

後來我學會了收起對產品和技術的熱情，進行一些很無趣的聊天。無論我有多想聊起某個創意靈感的誕生或是如何解決一個棘手的技術問題，想到對面是穿有領衣服的人，我便會習慣性地討論起市場大小、財務預期模型、對標企業的市值等。

我曾帶著好友猛小蛇去融資。他這個機構不見，那個機構也不見，說：「這基金老大當年是我手下，那基金老大是我同事的手下，跟他們就要這麼幾百萬，我還真開不了口。」到最後我跟蛇叔說：你不是賣夢想、賣經歷、賣才華、賣面子，你現在就是在賣一個創業公司的股權，這就是金融。 猛小蛇狠狠吸了口煙：你說的對，我回去琢磨下，先不融資了……

帶著光環的創業者儘管已經很容易被投資人追捧了，但遲早也需要放低身段，適應新的規則。也許之前你是大企業的高管，或是給大企業做諮詢的名人。但現在創業了，就需要清零。以前用錢大手大腳，現在免不了要摳成本。以前商務合作經常是對方求著你做，你是甲方，現在當乙方要花大量成本建立客戶的信任，讓他們給你這樣的不知道啥時候會倒閉的小公司一個機會。你也許是腦白金廣告或是凡客體的始作俑者，但如今已經沒有幾億的廣告費把你的文案傳播到大街小巷。

你的面子也許很大，夢想也許很美，光環也許很足，可就算你擁有了很好的收入乃至利潤，都不能讓你理所當然地獲得資本的青睞。不要看不起那些摳摳的小錢，不要覺得自己為了那麼小的數目就要被羞辱的話丟不起這人，評估你的股權價值的方式不盡相同，沒有一個結果是你應得的。

PS：Ruff天使輪的估值比起當時一些90後創業者來說都是非常低的，那個金額對我個人來說也是個小數目，然而我不僅沒有後悔自己價格要低了，我萬分感謝極客幫基金對我的投資，這筆錢建立了一個優秀團隊的雛形，並將一個技術從不靠譜的概念摸索階段發展到了工程原型階段，成功地支持我們完成了後續融資，沒有所謂的誰賺誰虧，這就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