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明與大郅，命運向左，人生向右

一張老照片勾起了我不少回憶，畫面上的兩人都已經為人父，也已經結束了他們的運動生涯，可過往的歲月卻依舊那麼清晰。

這張照片拍攝於2000年底，這是2000-01賽季CBA的揭幕戰，上海東方大鯊魚坐鎮主場迎戰八一雙鹿火箭。姚明和王治郅各自臉上都還是青澀的面龐，而在這場比賽中，上海隊向王者八一展現了自己的實力，最終以101-96擊敗了八一，姚明也以一個雙20的數據在個人發揮上壓過了大郅。但八一畢竟是當時的統治者，在聯賽的第二循環中，八一隊在自己的主場也順利的擊敗了上海，大郅砍下26分17籃板，並且在最終的總決賽裡面再勝上海，拿到了總冠軍。

即便是時間已經過了15年，我依舊可以清晰地記得當時那些比賽的場景。上海與八一，姚明與王治郅的交手就是那個時代的國家德比，也時常被媒體人稱之為中國版本的世紀大戰。在那之後，我們看到過新疆和廣東，北京和廣東，廣東和遼寧以及北京與遼寧之間的諸多經典戰役，也領略了無數高水平外援的精彩發揮，可是真正能讓所有中國籃球迷都為之興奮，為之熱血澎湃的，其實還是軍滬之間那段不可磨滅的記憶。因為不論京粵，或者粵遼爭霸再怎麼精彩，不論易建聯或者王仕鵬，孫悅，朱芳雨，郭艾倫等人發揮再怎麼出色，現在的CBA畢竟已經是屬於外援們的舞台了。我們很難再看到兩位中國球員分別作為各自的核心在場上捉對廝殺，也很難在CBA看到兩位世界級的國內球員在場上見招拆招的對抗。

更不用去提他們各自身上曲折離奇的故事，亦或是後來命運對於他們的百般考驗。命運向左，人生向右，有人為他們遺憾，有人為他們高興，也有人為他們而傷懷。但最終，這些所有的情愫都成為了歷史的一部分，深深埋在了每一個球迷的心底。

姚明第一次聽聞王治郅的名字是在自己12歲的時候。當時上海體委認為年少的姚明是一個不錯的苗子，他們寫信給了國家體委，希望可以得到上層領導的重視，讓姚明得到更好地發展。國家體委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也顯得很興奮，馬上就派了專家前往上海一探究竟。當時來到上海的正是姚明母親方鳳娣國家隊時期的主教練楊伯鏞，可是這位時任國家體委籃球司司長的老帥並不認可姚明。在楊老先生看來，方鳳娣在國家隊的隊友任煥貞的兒子才是真的出色，而任煥貞和方鳳娣其實是一樣的，她們都嫁給了一位籃球運動員。這位老女籃的運動員最後嫁給了一位北京男籃運動員，名叫王維君，而他們的兒子正是王治郅。

這是姚明第一次聽聞王治郅這個名字，但實際上，在那個時候大郅已經在中國的籃球圈裡小有名氣。他比姚明大三歲，在1992年之前就已經加入了八一隊，並且在球隊中進步迅速，甚至壓過了許多老大哥。逐漸的，王治郅的名氣越來越大，他開始進入八一一隊，開始隨著球隊爭霸中國籃壇，接著順理成章的進入了國家隊，成為了中國男籃的未來核心。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年僅19歲的王治郅就隨隊前往了大洋彼岸，並且在與美國隊的比賽中送給了大衛羅賓遜一個大帽。而在同一時間，姚明幾乎每個比賽都會熬夜觀看中國隊的比賽，他目不轉睛的觀察著大郅的一舉一動。那時的大郅，年輕，意氣風發，幾乎是所有青少年籃球愛好者的偶像，姚明也不例外，在他的心中，王治郅就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目標，而事實上在那個時候他與大郅也的確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大郅擁有超過七尺的身高，並且身體強壯，他可以從任何區域發動進攻。既能投三分球，又能在低位打擊對手。在少年時代，大郅的父親嚴抓他的基本功，每一個動作都是精雕細琢而成的，於是在他真正走上職業賽場之後，他依舊可以從容的使用夢幻腳步，用不同的方式來得分。可是在當時，姚明還是一個無名小輩，很多見過姚明打球的人也都認為他實在太瘦，很難搞定職業聯賽級別的對抗。在性格上，姚明與大郅有諸多的不同，大郅屬於那種求勝慾望極強，你打我一個我就必須還你一個的人，可是年輕時候的姚明似乎也更靦腆一些，畢竟在他的成長路上，並沒有大郅那麼多的星光，也沒有那麼順利的坦途。

在這個時候，誰也想不到一個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的上海男孩會在不久之後給王治郅留下那麼深刻的印象，更想不到在未來的那麼多年中，他會率領上海隊與八一分庭抗禮。這兩人就像註定會相交的兩條直線，在1997年有了他們各自的第一個交點。

1997年八運會，兩人第一次有了正面交鋒。王治郅在1997年已經是亞洲第一內線，自然不會把姚明放在眼裡，可是誰也想不到就在上海和八一比賽的一開始，姚明就連著給了王治郅兩記大帽。這樣的場景讓人又聯想到了5年之後2002-03賽季NBA常規賽，姚明第一次和奧尼爾交手的時候也是一上來就送給了鯊魚兩記大帽。大郅和鯊魚都是當時各自聯賽的頭牌人物，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姚明有著這麼高的身高也有著如此敏捷的移動能力，於是都吃了虧。不過，大郅畢竟是大郅，姚明在那時也還只是一個17歲的孩子，他在之後的比賽中開始瘋狂反擊，蝴蝶穿花一般的運球，低位的夢幻腳步，拉倒外線的三分球，以及罰球線的跳投，王治郅的表現讓姚明看得眼花繚亂，八一隊最終還是以絕對優勢擊敗了上海。在比賽之後，大郅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反倒是姚明雖然輸了球但卻興奮無比，他的父母沒來現場看球，但在得知自己的兒子封蓋了王治郅之後，也是高興地手舞足蹈。

畢竟可以和自己的偶像交鋒已經是一件讓人無比激動的事情了，還能親手送上兩個大帽，那更是幸運之中的幸運。

不過與此同時，王治郅卻已經感覺到了危機。

兩年之後，王治郅在1999年NBA選秀大會之中被達拉斯小牛選中，但是卻不能直接加盟。姚明逐漸後來居上，讓上海隊也成為了一支勁旅。兩人同在CBA對抗的這段時間，讓這個聯賽的觀賞性大大提升。對於姚明來說，每一天其實都是新鮮的，他依舊以擊敗王治郅為目標，不斷進步。但對於大郅來講，這之後的兩年，他過得並不是那麼順心。在國內，甚至亞洲大郅都早已是登峰造極，站在金字塔頂的男人了，他本應屬於更高的舞台，但現實無情，王治郅只能一次又一次重複著之前走過的路，而他的成長似乎也停滯了。

2000-01賽季，大郅第一次感受到了壓力。在當季的揭幕戰中，姚明率領球隊擊敗了八一，大郅已經在內線占不到什麼便宜，可是在外線，他的三分球11投盡失，最終輸球。在總決賽裡面，八一隊贏下了系列賽，可是姚明的發揮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在2001年之前的5年之中，他遇到過單濤，遇到過巴特爾，遇到了韓國的徐章勛，但是大郅將他們統統擊敗。可現在，有一位冉冉升起的希望之星正在不斷逼近他的江湖地位，這進一步堅定了大郅去打NBA的決心。在2001年CBA結束之後，大郅的NBA夢終於實現，他在那個賽季加入了小牛隊，並且取得了不錯的開局。而沒有了大郅這個對手之後，姚明也有些孤獨，雖說八一還是劉玉棟李楠等國字型大小球員，但是在姚明的巨大身軀面前，他們沒能幫助八一隊延續輝煌。2001-02賽季，姚明用絕對的統治力幫助上海隊拿到了隊史的第一座冠軍獎盃，而在這個賽季之後，他也選擇參加NBA選秀，最終被火箭隊以狀元秀的身份相中，成為NBA歷史上第一位沒有美國籃球背景的外籍狀元。

2000年悉尼奧運會，中國男籃兵敗無緣八強，黃金一代逐漸老去，但是沒人有大廈將傾的感覺。所有人都知道，王治郅，巴特爾，姚明以及更年輕的易建聯，唐正東會在將來挑起國家隊的大梁，讓中國籃球進入巨人時代。從2001年開始，王治郅，巴特爾和姚明更是接連進入NBA，讓更多的球迷為之興奮，中國籃球的未來最少有大郅和姚明兩人來扛大樑，世界八強還怎麼會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但在那時候誰又會知道，王治郅和姚明的命運在這個時刻正在悄然發生著變化，他們各自的人生都會有著翻天覆地的改變。

大郅在小牛的第一個賽季並沒有打幾場球，可是當時間來到2001-02賽季，大郅基本成為了小牛體系中的一員，在一些比賽中甚至還有著不錯的發揮。可就在2002年的夏天，大郅希望能夠打夏季聯賽，所以並沒有接受國家隊的徵召，他希望和球隊在美國匯合，再一起備戰美國世錦賽。這樣的一個舉動招致了很多人的不滿，由於大郅身份特殊，他是一名軍人，這樣的舉動讓他在一夜之間身敗名裂。軍界甚至有人要給大郅處以叛國罪，更有人要槍斃他。這讓王治郅一下子成了沒有根的樹苗，隨風搖曳，找不到家的方向。小牛隊拒絕和大郅續約，王治郅只能離開自己的伯樂小尼爾森，他最終加盟了洛杉磯快船，但是在這時他對自己或許早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那份期待。

那可能是大郅人生之中最難熬的幾年，急轉直下的命運壓得他很難喘過氣來。大郅被國內媒體封殺，在美國也經常被當做政治工具而被調侃，甚至無法回家，只能在NBA日本賽的時候在東京和家人匆匆見一面，這是一種怎樣的悲涼。

而與此同時，姚明在NBA迅速躥升，他成為了中國，乃至整個亞洲最好的偶像。新秀賽季，大姚剛開始發揮的其實也不是太好，但是隨著賽季深入，姚明逐漸適應了NBA的節奏。2002-03賽季的下半程，姚明和大郅在NBA賽場上的第三次交手，姚明作為首發中鋒拿到了10分10籃板和5次封蓋，火箭隊也擊敗了快船，大郅雖然也有著不錯的發揮，但是他和姚明的差距已經越來越大。一個是狀元，是未來的NBA超級明星，是中美交流的使者，是整個亞洲的最佳偶像。而另一個則正在淪為NBA的邊緣人，被自己的國家封殺，成為了沒有媽的孩子，流浪在國外凜冽的寒風之中。

就在幾年之前，他還是追風少年一般的人物，還是這個國度有關籃球最好的標誌，可是現如今造化弄人，大郅正在逐步消失在人們的視野里。

2004年雅典奧運會，姚明帶領球隊在小組賽的最後一輪爆冷擊敗了塞黑隊，幫助球隊打進了奧運會八強。在那場比賽中，姚明真可謂是拼盡了全力，面對塞黑兩人，甚至三人的包夾，他一次次分球給了旁邊的莫科或者杜峰，但是這兩位並沒有大郅那麼好的靈性，也沒有他那麼紮實的個人技術。如果當時王治郅可以和姚明並肩作戰的話，那場與塞黑的比賽或許就不會那麼艱苦，中國隊甚至有可能在小組賽多勝一場。2004年，姚明已經是絕對的世界級中鋒，在NBA也沒有幾個人敢說比大姚更強。四年之後的北京奧運，姚明28歲，這是一個中鋒最巔峰的年紀，如果中國隊想要有所突破的話，必須為姚明配置一套最強陣容。在這個時候，人們又想起了遠在美國的王治郅。籃協的領導了幾次多番前往美國交涉，最終把大郅帶回了國，王治郅「不歸事件」到這裡也就畫上了句號。可當大郅這次回歸之後才發現，現在的中國籃壇已經與他五年之前離開之時有了太多的不一樣。

姚明已經成為了世界級球星，是國家隊的絕對核心。廣東小將易建聯成長速度很快，極有可能在2007年被NBA選中。外線的朱芳雨，王仕鵬，劉煒都是為姚明準備的角色球員，而屬於王治郅的核心歲月，徹底一去不復返了。

大郅自然明白這樣的轉變，在美國，姚明的比賽視頻被各大電視台網站循環播放，他自己也時常和大姚交手，知道這位曾經自己看不到眼裡的後生現在已經成長為了NBA巨星。不過王治郅也是有他自己的資本的，在NBA的這幾年，他也一直都在進步。2006年世錦賽，他在姚明身邊擔當著綠葉的角色，同年冬季的多哈亞運會，大郅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絕對核心的位置上，最終幫助球隊拿到了亞運會的金牌，將釜山的那次失利，徹底拋到了歷史的煙雲之中。其後的CBA聯賽，王治郅率領球隊在總決賽中以3-1的比分擊敗廣東，重奪聯賽冠軍，更是一種別樣的王者歸來。

不過，相比與這些，人們更願意看到的還是王治郅和姚明兩人為國家隊並肩作戰。尤其是北京奧運日益臨近，大家都很期待明郅組合究竟可以發揮出多大的威力。在此之前，王治郅和姚明都擔任過中國國家隊的核心，但是二人真正並肩作戰其實也就只有2000年悉尼奧運會一次世界大賽。不過那時候的姚明還不滿20歲，王治郅也還未遠赴NBA。2002年美國世錦賽，2004年雅典奧運會，這本應是二人合作出成績的時刻，但是殘酷的現實還是讓這樣的瞬間沒有發生。2006年日本世錦賽，兩人終於雙劍合併，在與塞內加爾的比賽中，大郅對姚明的那番話直到今日依舊讓很多球迷動容。當時，姚明已經到了體能的極限，王治郅站在大姚的身後對他說：「大姚，如果你防出去，我回來幫你補。」在籃球場上，這是一句在普通不過的話，可是當時的姚明彷彿就像一個快要渴死的人看到了沙漠中的綠洲，興奮的瞪圓了眼睛。

在人們之前的預想中，姚明和大郅最少也在國家隊裡面有超過10年的合作，他們能夠將中國隊帶到一個我們從未到過的地方。但最終，其實他們合作的瞬間還是寥寥無幾，我們可以說只有兩年，甚至，只有幾場比賽罷了。

但即便是如此，我相信所有的球迷們也都是幸福的。畢竟我們見證了2008年北京奧運會小組賽中國隊迎戰西班牙的那場比賽，除去結果有些讓人遺憾之外，一切都是漫畫故事一般的美好。面對世界冠軍，面對全場兩萬球迷，面對電視機前的13億觀眾，姚明在防守一端拚命防守，拼盡了自己的所有力量。而大郅則像是回到了2001年，他是國家隊進攻一端的絕對核心，他熟練地運用著自己的各種技巧，一次次在西班牙的內線得分，一次次在直接對抗中擊敗加巴約薩，擊敗雷耶斯，甚至擊敗保羅加索爾。他又一次體會到了作為超級明星的感覺，體會到了身背13億人囑託的感覺。只可惜，最終中國隊沒能頂住那最後一口氣，最終還是輸掉了比賽。

不過就算是這樣，王治郅和姚明也在心地裡面都十分欣慰。最少，他們終於找到了應有的感覺，最少，他們都明白在你身邊的這個人不僅僅是人生路上的競爭對手，更是兄弟，是最了解對方的兄弟。

奧運會後，姚明在2008-09賽季的NBA比賽中遭遇了毀滅職業生涯的傷病。大郅也對CBA聯賽逐漸失去了興趣，他所在的八一隊因為不能擁有外援所以不再有競爭力，兩位巨人的職業生涯其實都在走向最後的終結。2010年冬天，姚明在和奇才的比賽中再次受傷，並且又一次被確認為應力性骨折，打那時開始，他就已經決定結束自己的職業生涯。而大郅則繼續隨國家隊征戰，2009年，他在亞錦賽決賽中發揮出色，但是難耐中國隊整體發揮失常，最終負於伊朗，丟掉了亞洲冠軍。2013年的亞錦賽，那是他最後一次跟隨國家隊征戰洲際大賽，最終球隊僅僅名列第五，這樣的結局讓這位老將真的有些難以接受。

不久之後，大郅也宣布退役，他和姚明可以並稱為中國籃球歷史上最好的兩個內線。可是一個在巔峰時期無法為國出征，另一個則早早退役，實在是讓人有些遺憾。

這可能就是命！光怪陸離，曲折離奇，在這兩位偉大球員的職業生涯中，發生了太多讓人們預知不到的故事。在成就方面，姚明無疑更勝一籌，但是大郅卻是一位偉大的開路先鋒，所以這兩個人對於中國籃球乃至世界籃球的發展歷程，都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就在近日，姚明正式入選奈史密斯籃球名人堂，在名人堂的演講中，他感謝了比爾拉塞爾，感謝了奧尼爾等偉大的中鋒對於他的影響，而姚明自然也不會忘記王治郅，他在演講中對大郅有著極高的評價，足以見得這位對手，這位大哥，這位兄弟對於他的籃球生涯究竟有著怎樣的影響。

現在，2016年的9月，距離二人第一次在賽場上碰面已經過去了19年，距離2001年CBA總決賽過去了15年，距離兩人最後一次並肩作戰也已經過了8年之久。但當我重新看到那張老照片，重新回憶起那些故事的時候，依舊忍不住流淚，依舊無法釋懷那曾經的一切。即便現在所有劇情都以落幕，即便所有故事都以入土，但那份情感依舊存在。有時候我依舊會戴上耳機，聽一聽零點樂隊的《相信自己》，彷彿自己就回到了當年的那個時代，姚明和大郅你來我往的影子還會在腦海中時常浮現。

沉舟側畔千帆過，光陰似箭，世事已矣。姚明和大郅的職業生涯已經蓋棺定論，命運和人生軌跡的捉摸不定讓他們在球場上分出了高下，但在人生的舞台上，他們是一樣偉大的人物。一個是名人堂球員，另一個則是開路先鋒。直到現在，再看到這張拍攝於2000年底的老照片時，我依舊會心潮澎湃，我是多麼希望這一切都還沒有發生，多麼希望時光可以倒流，他們能夠重新回到賽場上，重新去撰寫他們的人生。但是，現實終歸是存在的，姚明和大郅都已經離開球場多年，他們向我們揮了揮手，肩並著肩，慢慢走遠。

仿若那急速離開站台的和諧號列車，逐步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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