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鄉愁,余光中的大陸和羅大佑的鹿港

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

長大後,鄉愁是一枚窄窄的船票,我在這頭,新娘在那天。

後來啊,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母親在裡頭。

而現在,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

——余光中《鄉愁》

余光中祖籍福建永春,1949年離開大陸,3年後畢業於台灣大學外文系,先後在數所大學任教,創作,也曾到美國和香港求學、工作。目前在高雄「國立中山大學」任教。文學大師梁實秋評價他「右手寫詩,左手寫散文,成就之高一時無兩」。

上個世紀60年代起,余光中創作了不少懷鄉詩,其中便有人們爭誦一時的「當我死時,葬我在長江與黃河之間,白髮蓋著黑土,在最美最母親的國土。

談到作品中永恆的懷鄉情結和心路歷程時,他說,自己的鄉愁是對包括地理、歷史和文化在內的整個中國的眷戀。

隨著日子的流失愈多,余光中的懷鄉之情也便日重。1971年,也就是在離開大陸20多年的時候,他在台北廈門街的舊居內一揮而就,僅用了20分鐘便寫出了《鄉愁》。這也成為他傳唱最廣的一首懷鄉詩。

余光中說,這首詩是「蠻寫實的」:小時候上寄宿學校,要與媽媽通信;婚後赴美讀書,坐輪船返台;後來母親去世,永失母愛。詩的前三句思念的都是女性,到最後一句則成為四年大陸「母親」,於是就有了「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掉頭一去是風吹黑髮,回首再來已雪滿白頭」 。1992年,余光中43年後再次踏上大陸的土地。

自此以後,余光中往返大陸七八次,他回到了福建家鄉,到了南京、湖南等地,在南京尋訪金陵大學故地,在武漢遍聞滿山丹桂,探親訪友,與大陸學子對談……

在四川,作家流沙河贈他一把摺扇,問他是否樂不思蜀,他揮毫題字:思蜀而不樂。翰墨間仍飄出了淡淡的鄉愁。

余光中說,在大陸的遊歷也使他越來越發現,他的鄉愁是對中華民族的眷戀與深情。「我後來在台灣寫了很多詩,一會兒寫李廣、王昭君,一會兒寫屈原、李白,一會兒寫荊軻刺秦、夸父逐日。我突然意識到,這些都是我深厚『中國情結』的表現。」

在余光中《鄉愁》誕生10餘年後的1982年,羅大佑創作了第一張個人專輯《之乎者也》,《鹿港小鎮》是這張專輯裡的第一首歌。

鹿港小鎮確實是存在的,這個位於彰化縣的小地方,人口區區幾萬,但卻是台灣中部西海岸一座有著顯赫文化的小鎮。用台灣人的話講,「一府二鹿三艋舺」,分別指的是台南、鹿港和台北萬華,是早期台灣漢文化鼎盛發展的標竿,其中鹿港是當時文化與商業的港埠重鎮。

然而,羅大佑本人卻沒有到過這個小鎮。據特本人描述,歌曲的靈感源於一個洗車的小夥子。在兩人的交談中羅大佑了解到小夥子來自鹿港小鎮,當時的台灣經濟正處於崛起和發展中,百廢待興,但與此同時城鄉經濟發展的不平衡也迫使一部分勞動力從貧窮落後的小地方集中到發展迅速的城市中……以這個小夥子的心路為題材,這首歌應運而生。

鄉愁可以說是《鹿港小鎮》的主要情緒。

假如你先生回到鹿港小鎮,請問你是否告訴我的爹娘。

台北不是我想像的黃金天堂,都市裡沒有當初我的夢想。

——羅大佑《鹿港小鎮》

媽祖廟、雜貨店、爹娘的笑容、姑娘的長髮……在這首歌里,關於家鄉的筆墨和意象不可謂不多,而對於城市,卻只有一排「霓虹燈」,這種小鎮沒有的閃耀刺痛了這個青年的眼睛,也刺痛了羅大佑的心。

羅大佑在南台灣完成了初中和高中學業,之後考進台中的中國醫藥學院一直到實習醫生階段才正式到台北生活。身處台北這個大都市的青年羅大佑,遇到了同樣來到台北尋找夢想的洗車小夥子,這種環境的轉移帶給他許多震撼,也促使他提筆寫出《鹿港小鎮》這首歌。

就像是一部音樂體的史書一樣,羅大佑的歌絕不僅僅是個人情緒的宣洩。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台灣是一個在經濟不斷成長中迅速變遷的社會。水泥牆所象徵的"現代文明",由台北之類的大城步步闖進鹿港之類的小鎮,逐漸取代而侵蝕了紅磚房所代表的傳統社會。

而物質的發達並不能掩蓋人們內心的空虛與迷茫,從傳統到現代的過渡中更是伴隨著無處不在的失落與彷徨。爹娘的淳樸,情人的善良,媽祖廟裡膜拜者的虔誠,在這對於傳統的眷戀與傷逝聲中,唱的其實就是對於所謂現代化價值的懷疑。

所以他所有的苦悶、虛無、悲哀、憤怒,一切的喜怒哀樂,也就與那群年輕人所有的感情大致相合。羅大佑在作品中忠實而深刻地反映了他自己,自然就為那一代曾經善感、曾經虛無、曾經多多少少認真過的台灣年輕人,唱出了自心靈深處最真實的聲音。

他們的鄉愁,是在都市打拚過程中對「鹿港小鎮」的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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