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問,海子他為什麼自殺

文 | 行之

大概在我從高中,真正開始讀海子的詩歌開始,就不停有人問我同樣一句話,「海子,他為什麼自殺?」

我想,如果不是中學課本上出現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這個問題不至於被問起的這麼多。那時候正處於青春期的我們,實在搞不太懂,寫出這麼明媚而美好的詩人,為什麼會選擇離開人世。

不是說好的,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嗎?

出於好奇,我也翻閱過大量關於解讀海子死亡的資料。眾說紛紜,旁徵博引。當時似乎獲得很多。忽而某一天回想,似乎,什麼都沒獲得。

「他為什麼自殺?」是一個無解的題。它有一萬種答案,但每個答案,都沒有意義了。

現在,如果非要給一個答案。

我想李白說得最好: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

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

世上每個活著的人,都是這個世界的過客,還在匆匆趕路。而逝去的人,他們已經結束了旅程,安然的回家了。

海子25歲在山海關一別,不過是選擇了提前回遲早要回的家。或許,他覺得活著太累了。

每個人的死亡都是平等的,無論是屈原,海子,還是一個無名的百姓。從死亡降臨那一刻,所有附加的東西都一一剝落。關乎世俗的一切,留給了世俗。死亡是最純粹而乾淨的。

海子的死,是預謀已久的,他不緊不慢的寫好了遺書,悄無生息的帶著四本最喜歡的書,再孑然孤獨的走上鐵軌,靜候列車的呼嘯而來。

他的離去,是從容不迫的,是充滿儀式感的。所以,它很難用什麼什麼出了問題來解釋。

自殺只是自殺,所有意義都是外人附加的。同樣,負面的悲愴,也是外人各自理解的。

所以,怎麼可能會有答案。

明月照大江,春風過山崗。有人選擇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也有人選擇細雨沾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還有人選擇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世上所有道理勝不過道義,所以道義卻也拿道路沒辦法。

余華說,人不是在該死的時候死的,而是能死的時候死的。

這個話題,太沉重了。

我倒更願意找一條幹凈的梧桐道,一直從路頭走到路尾。看陽光從枝葉間漏出來,聽風吹動樹葉,聽夏天的蟬在叫。雲朵來去,眾生婆娑。平淡的空無,短暫的寧靜。

這是一個俗世人的碎片化的避世。給生命一點彈性,一點忍耐,於是融入人海,沒半點特殊。

但永遠有人是特殊的,海子是,茨威格、梵高、顧城,他們都是。

以平常人之心,解讀特殊人之意,總是戳不中要害的。總是自嗨與自戀,總是狂妄的猜想和對比。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到底誰看得穿,誰看不穿,誰也不知道。

當年讀《教父》,讀到教父彌留之際最後一句遺言:生活是美好的。說不清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不知什麼瞬間覺然,世間有一種幸福是耗盡。像白晝耗盡了日光,像蠟燭耗盡了燈芯,像兩個人相擁在一起,耗盡了所有的愛與恨。

沒半點浪費,沒半點剩餘。就這麼從頭到尾的耗盡,不參雜任何虛浮與迴旋的餘地。

天才耗盡了靈氣,普通人耗盡了生命,該來的來,該走的走。一雙看不見的手在安排。

佛經說,心無掛礙,無有恐怖。

我現在覺得,海子可能就屬於這種人。

他選擇死亡的根本,是因為他對死亡沒有恐懼。至於他為什麼不恐懼,什麼事情導致他不恐懼,那是混沌而蒼涼的疑問。

而有些問題,本身就存在問題。所以,一旦問了,問題是不斷循環的。

所以,我才理解到,不問,也是種大智慧。

把問題還給問題,一切追溯到事情的起點。海子的桌上還有詩,南北的村莊盛滿糧食。

生命,何其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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