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鋒一支——會川升的映像革命
由會川升原作、水島精二監督、BONES C組傾力製作的原創電視動畫《Concrete Revolutio ~超人幻想~》(以下簡稱超人幻想)已於前些日子划上了休止符。而關於動畫中神化=昭和時代以及致敬作品的相關考據在Anitama也由謝老師為各位帶來了詳細的考究,提供了不少幫助。筆者在這就不對這部劇情進行贅述,鑒於國內觀眾對於本作原作兼腳本的會川升缺乏完整介紹,筆者不妨在這自薦,為各位讀者提供一些相關的信息,詳細介紹下這位誕生於神化40年(1965年)的腳本家——會川升。
會川升
動畫、特攝腳本家,東京都出身。現主要用筆名:會川 昇(あいかわ しょう),直到1992年都使用本名會川 昇(あいかわ のぼる)進行創作活動。【代表作品】《葛雷奧特曼》構成、腳本原案、日語翻譯
OVA《THE 八犬傳》企劃、構成、腳本《機動戰艦大和撫子》Story Editor、腳本《機巧奇傳希約戰記》原作、腳本《奇鋼仙女樓蘭》原案、Story Editor、腳本《十二國記》腳色、迷你廣播劇腳本《鋼之鍊金術師》(03』)Story Editor、腳本劇場版《鋼之鍊金術師 香巴拉的征服者》Story、腳本《假面騎士劍》後期主筆、腳本《轟轟戰隊冒險者》主筆、腳本《天保異聞妖奇士》原作、腳本
《假面騎士Decade》第1季主筆、腳本《UN-GO》Story、腳本《Eureka seven AO》Story Editor、腳本
高中出道
會川升出道的早,還是高中生18歲左右就參與了國際映畫社的原創SF機器人動畫《亞空大作戰斯蘭格爾》的腳本創作,會川升一共執筆了3話,其中第29話《魔之特種人部隊》便是會川的出道作(說來慚愧,現在談到這部可能都會以「會川升出道作」的名義進行介紹)。本集作為一話完結的單元回對主線劇情不影響,與其他回相比較實為異色之作,內容塞得非常組,台詞也非常有「富野」的味道。
《亞空大作戰斯蘭格爾》第29話標題與片尾署名:會川昇
本回的主要人物也就是標題中的「魔之特種人部隊」,以破壞工作為目的的5人組在其作風上類似《電腦奇俠》中的電腦黑魔部隊,又是意念攻擊又是火箭飛拳與本作其他的敵人相去甚遠,雖然全是大男人的超能力激斗場面,但隱約能看出這5位就是之後的《破邪大星彈劾凰》4位主人公的原型。其硬派爽快的筆鋒,令這集在全局中顯得特別突出,深受好評。
第29話登場的魔之特種人部隊
順帶一提,《亞空大作戰斯蘭格爾》與葦Production製作的《戰國魔神豪將軍》一起被美國的Saban公司剪輯成了一部——《麥克瑞一號》(Macron 1),就是那個又被叫做《星球大戰》的機器人版動畫。
小學時代
時間回到1970年,在會川升5歲的時候看了一部名為《逗貓市的11人》(ネコジャラ市の11人)的人偶劇。作為早期的電視娛樂節目NHK製作了不少人偶劇。當時的日本有個普遍的認知,「動畫是高年齡的人看的,特攝和人偶劇是給小朋友看的」,但在會川升的眼力,動畫也好特攝也好人偶劇也好,影像作品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在《Creators Selection》Vol.31中當談到這部作品時,會川記憶猶新,「當時的自己非常的機智,電視快播出了,然而那時正準備從親戚家回去。」哭著鬧著謊稱,「這是最後一集了,我非看不可。」於是死賴在親戚家看完了才走。
NHK綜合台於1970年4月6日~1973年3月16日(668回)播出的人偶劇《逗貓市的11人》。劇名的「ネコジャラ市」取自狗尾巴草的日語「ねこじゃらし」(逗貓草)。
《逗貓市的11人》播出的第2年,迎來了影響了一代人的第2期奧特系列第1作——《歸來的奧特曼》。會川升在腳本出道之前參與的雜誌活動也非常平凡,在小時候可以說當雜誌編輯便是他的夢想,那時他會經常訂閱小學館的學習雜誌,出於家庭的教育,對他來說適齡的《幼兒園》能看的內容實在太少了,加上當時面向幼兒的雜誌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因此比身邊的孩子更早地接觸到了《小學一年級》。《小學一年級》對他來說正好,恰好在上面每周有連載《歸來的奧特曼》下周要出場的怪獸,非常興奮和期待。對小朋友來說,劇情是什麼,根本就不懂,相對的,怪獸就成了看片的最大樂趣。《歸來的奧特曼》又是1話完結的單元劇,每一集新登場的怪獸,就成了小朋友們最期待的玩意兒。但連續兩回的時候,例如第16、17話登場的始祖怪鳥泰羅切斯就很容易被誤會成「同樣的一回竟然放了兩次」。
1971年(昭和46年)發行的《小學一年級》8月號。《小學一年級》從1925年至今由小學館創刊發行,針對小學一年級兒童為對象的綜合雜誌。
當時的日本電視節目不多,一到暑假幾乎和國內的電視台一樣,同樣的片播了又播,播過的片播了再播。會川印象中67年的《鐵甲人(GIANT ROBO)》和《PiuPiu丸(ピュンピュン丸)》似乎就成為當時的「定番」, 假日里重播的凈是「第一次怪獸熱潮」時期的作品。好處就是能看到以前沒看過的片,壞處是極其容易造成精神疲勞,就在這些重播的片中會川看到了《奧特賽文》。也正在這70年代初,會川升對日本電視台的編成有了一定的認知,腦里自動形成了節目編程表:先是人偶劇,接著少年電視劇系列,再到平成年播出的《兒童新聞周刊》,養成了儘可能每周不漏、準時收看的習慣。
會川最初接觸到《假面騎士》是在幼兒園的時候,去電影院看了東映漫畫祭,《動物寶島》上映後的休息時間拿到了張假面騎士的貼紙,這便是他與《假面騎士》的邂逅,貼紙上畫著乘著旋風號的假面騎士、蠍子男與蜘蛛男,假面騎士的設計給他帶來了很大的衝擊,反而分不清誰才是主人公。
假面騎士一號
蠍子男,登場於《假面騎士》第3話
蜘蛛男,登場於《假面騎士》第1話
4月3日《假面騎士》開播,按道理說會川一定要比身邊的其他人來得更加在意,然而他卻不是很想看。結果放完暑假,到了9月回到幼兒園後發現,班裡的男孩子全都在玩扮演假面騎士的遊戲,跟不上大家的步調。於是讓父母幫忙查播出的時間表,好讓平時的話題能跟得上班裡的小夥伴。
伴隨著《假面騎士》引起的變身熱潮和第二次怪獸熱潮,特攝英雄節目急增,TBS和宣弘社推出了《銀假面》、富士和圓谷製作不甘示弱推出了《鏡子超人》,而且同時選在了周日晚上7點播出,形成了收視率直接對打。結果是《鏡子超人》以壓倒的收視率獲勝,《銀假面》淪為「裏番組」(「裏番組」指的是在同時間段同一播出地區播放的節目,由於一家的節目過於強勢而導致其他家獲得不到高收視率,並不是什麼不健康的節目)。造成這樣的局面無論是電視台還是觀眾都很頭疼,但這在會川家毫無困擾,因為他家正好購置了一台彩電加上原有的黑白電視,大他3歲的哥哥看《鏡子超人》時,自己就看《銀假面》。在《銀假面》變更路線、改名為《銀假面Gaint》左右,會川升上了小學。
圓谷製作的《鏡子超人》
宣弘社製作的《銀假面》
到了小學之後的他,曾一度失去了當年看片的興緻。在沒有情報雜誌與網路的時代,對那時的他來說,在電視上看的節目都是一期一會。當時也沒錄像帶,每看一集都是且看且珍惜。當看到新節目消息出來的時候,前部作品即將完結的心情對他來說非常沉重。《歸來的奧特曼》完結,到《艾斯奧特曼》的開播,某種意義來說並沒有「新作」的概念,反而更象徵著「畢業」,加上已經是小學生了,「特攝片是低齡向的」這種思想在他父母的腦海中也是根深蒂固,每天對他念叨著,「你已經是小學生啦,這種幼稚的片就不要看啦!」到了小學三年級的春假,會川升一家搬到了新的環境,使得他也不得不重置周邊的人際關係,之後的四年級到六年級又是小升初的備考階段,造成了整整3年對動畫、特攝的空白期。在這空白的3年間推出的作品《秘密戰隊五連者》《大空魔龍凱王》《宇宙鐵人天地雙龍》與之後會川升的師父長坂秀佳執筆《快傑Zubat》則給他帶來了另一個衝擊——「如今的英雄都是紅色的嗎?!」會川感嘆到,同時也打破了那個年代「紅色是面向女孩子」的固有觀念。
《快傑Zubat》的過場畫面,由原作石森章太郎作畫
度過了3年的空白期後,與一本雜誌書的相遇再次燃起了會川升兒時的夢想。
「奧特曼也有大人看的價值」
到了1978年初,正好是會川小升初的時候。一本名為《空想特攝影像的美好世界 奧特曼/奧特賽文/奧特Q》(空想特撮映像のすばらしき世界 ウルトラマン/ウルトラセブン/ウルトラQ)的mook(雜誌型圖書)面世,會川升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也為他之後的編輯·腳本之路墊上了基石。
於1978年(昭和53年)1月25日發行,由圓谷Production監修、開田裕治繪製封面的《空想特攝影像的美好世界 奧特曼/奧特賽文/奧特Q》
這本雜誌是由已故的著名日本特攝研究家竹內博、動畫研究家冰川龍介、《模型狂四郎》的原作安井尚志、怪獸·模型繪師開田裕治等人組成的特攝研究同人社團「怪獸俱樂部」所編輯的mook本。和以往面向兒童的《奧特曼怪獸大百科》之類的怪獸圖鑑本不同,書中並沒有刊載怪獸的數據資料,取而代之的是劇集的副標題與當集的製作人員名單。這時的會川開始意識到「腳本家」這個幕後職業的存在。
對於上了中學的會川升,很難在周圍的人群中說出《奧特曼》《宇宙戰艦大和號》這些當年喜歡的特攝動畫名,反倒是那些面向成人的大河劇,和周圍的朋友更有討論的價值。會川升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時代劇狂熱者,在那空白的3年間雖然家長不讓看動畫特攝,但是大河劇行得通。78年的大河劇《黃金的日子》是大河劇首部以架空人物為主人公的歷史作品,改編自城山三郎的同名小說,由市川森一執筆腳本。踏破鐵鞋無覓處,這時候會川升突然意識到,這位市川森一不就是《奧特賽文》里他最喜歡的《被盜的奧特眼鏡》那集的腳本嗎?!
腳本家市川森一,1941年4月17日出生於日本長崎縣諫早市,1966年於圓谷製作的《快獸布斯卡》第4話出道,之後也寫過不少特攝、大河劇等名作。於2011年12月10日因病去世,去世後於2013年由NHK第19代會長福地茂雄以其名設立腳本獎「市川森一腳本獎」鼓勵及推進新人腳本家。
順帶一提,《超人幻想》最後一集的標題《你還能歌唱嗎(君はまだ歌えるか)》一方面取自ZAQ作詞的《THE LAST SONG》里的原詞,另一方面則是在致敬市川森一在81年全話執筆的電視劇《你還在歌唱嗎(君はまだ歌っているか)》。
《Concrete Revolutio ~超人幻想~ THE LAST SONG》最終話標題《你還能歌唱嗎》
另外,市川森一也是會川升的師父長坂秀佳的盟友。在《超人幻想》為了向兩位老先生致敬中還誕生了這麼位人物——怪劍克勞德,怪劍克勞德的真身「長川神」的名字就取自師父長坂秀佳與市川森一。
長川神
腳本家的執著
在Anime!Anime!的《超人幻想》新舊超人對談圓谷篇中與坂本浩一監督的談話中會川升說到,「喜歡特攝的人往往分為兩種。第一種是就是自己想成為英雄的人,所以在英雄怪獸造型上在武打動作上會特別注重,而且會去嘗試拍攝自主電影;第二種,喜歡收集作品資料,會自製怪獸圖鑑、同人志的類型。」坂本浩一屬於前者,會川屬於後者。
會川升的高中就讀的是早稻田高中,期間也有過使用8毫米膠片電影攝像機拍攝自主電影的經驗,但在攝影和剪片的過程中,會川完全找不到樂趣,也沒有過攝影的經驗,不知該從何處下手。放棄了攝影的他,拾起了拿手的文字工作。會川愛好寫作,從初中的時候就開始各種文字創作。在他初三的時候,還給日本哥倫比亞發行的《喬尼亞斯奧特曼(THE☆ULTRAMAN)》BGM集解說書寫了介紹,拿到了人生第一份稿費,從而開始加入雜誌方面的工作。還在當時特別面向老作品研究的特攝雜誌《宇宙船》上積極地推廣新作,寫下了一篇名為《現在,應當首推土屋斗紀雄和浦澤義雄》的文章受到當時編輯長聖咲奇的賞識,並通過介紹,參與了聖咲奇正在執筆的動畫《亞空大作戰斯蘭格爾》的腳本工作,實現高中出道。
1979年5月發售的《組曲 THE☆ULTRAMAN》封面
會川升從沒看過腳本的教學書籍,靠的是平時的積累。1981年10月,由倉本聰執筆的電視劇《從北國來》在當時爆發了「腳本熱潮」,陸續地不少出版社發行了一系列腳本集,例如會川最喜歡的腳本家市川森一、高中時代看的早坂曉、向田邦子、山田太一等人的書籍都在當時發行。然而這在現在看來卻是非常難得的事了,改編小說、原畫集、資料設定集作為出版物居多,而腳本集鮮有。會川在《鋼之鍊金術師》(以下鋼煉)腳本集Vol.1的後記里這麼寫到,「腳本集不僅只是動畫的腳本、設計圖這麼簡單,它還包含著創作人當時的想法,興許當讀者拿到腳本看了之後(和實際影片對比)能有一兩個新的發現。」
當時接受《Animage》的采中,會川升說,自己是個幸運兒,通過「關係」參與腳本工作的高中生應該是第一個。出道作的第29話,因為是自己筆下的角色難免會有感情,當時現場的製作人與監督也說他對角色有偏袒,造成比重失調,但這不代表否定了劇本本身的優秀。系列構成的山本優給他做擔保,讓他寫了3集腳本,目的是為了讓他早日成才,並鼓勵他,「寫了3集的話你就能獨當一面了。」而在這之後,沒有再接到國際映畫社方面的請求,還是高中生的會川升決定暫時放棄腳本家的工作重新投入到學習以及雜誌上的工作。在「2016SF研討會」上,會川說到,早稻田高中畢業生通過推薦進入早稻田大學應該是100%的的入學率,但是自己放棄了這條路,決意潛心投入到專業的編輯工作上。同屆沒有進入早稻田大學的包括會川在內只有2人。
除了上述的特攝雜誌《宇宙船》之外,會川也會在動畫雜誌《Animec》《Animage》上寫點文章,mook與文庫本的創作就將近20本,之後更是參與了Hobby雜誌《B-CLUB》的創刊並工作了兩年左右,編著了《讓機動戰士Z高達10倍有趣的書》、上原正三與長坂秀佳的腳本集等工作,作為一名編輯在業界小有名聲。
重拾腳本
1986年,會川升參與了以電視劇為主的月刊雜誌《Drama》(1979年創刊)編輯部舉辦的第3回故事大綱募,其作品順利入圍,刊載於1986年6月號,並被改編為電視劇於1987年2月作為《特搜最前線》第501回《殺人警犬MAX》在電視上播出,會川也藉此機會拜了本集的腳本長坂秀佳為師。
由會川升原案改編的《殺人警犬MAX》
80年代後期,筆者曾在介紹《破邪大星彈劾凰》的文章中用了「上世紀機器人動畫寒冬時代」這個標題,實際只是取了個巧,真正應該叫做「動畫寒冬時代」,不僅是機器人動畫,其他類型的動畫也不太景氣,而打破這一僵局的就是OVA的面世。在這時期,會川升通過雜誌編輯這一渠道,動畫業界里的人脈也隨之擴大,並於之後和搭檔過多次的平野俊弘(現在:平野俊貴)監督的相識,這也讓他再次拾起了腳本的工作。隨著腳本工作不斷增多,光在88年就接手了10部作品,只好辭去了編輯一職全身心投入到動畫腳本的創作中去。
對於OVA黃金時期的80年代末~90年代初,會川在各訪談中一直不是很願意談及。一方面,經常接到自己並不是很喜歡的作品,雖然OVA在當時盛行,但終歸不是主流;另一方面,當時的腳本家也不過是個「打工仔」沒有指手劃腳的權利,監督、演出不需要經過腳本的同意就擅自修改的情況也不在少數,以至於在標記里從「腳本」變成「腳本協力」的情況也常有發生。會川在推特上抱怨過,當時自己的腳本被擅自篡改的作品都能排個「WORST5」,只可惜他並沒說是哪5部作品不然這裡還能再八卦一番。因此當時的腳本家為了不背「黑鍋」只好掛上「馬甲」,隱藏這段黑歷史(有時候並不忌諱自己寫的是R18的作品)。OVA時期會川以「三陽五郎」的名義執筆了《超神傳說虛月童子》的初期三部作,雖然評價普遍很高,但會川認為這部僅僅是在原作的基礎上改寫成動畫用腳本,有趣也只是原作本身有趣,自己談不上什麼功勞,而且「只按照原作改編,是滿足不了腳本家的」。
《超神傳說虛月童子》錄像帶封面
對於「腳本家」這個職業,會川升一直有著決不讓步的信念。正如剛才提到的「馬甲」,會川升用過好幾個筆名,上述的三陽五郎、伊坂秀樹、《純情房東俏房客》與《通靈王》時用的葉月九ロウ、《鬼眼狂刀》《武器種族傳說》《Simoun》時的小山田風狂子、雜誌編輯時期的基騷等。這些筆名都有什麼意義呢?可能說來有點中二,這對會川來說,這些筆名就相當於自己的另一個「人格」。當用上「會川昇「的時候,才是他認同的工作。
另外,會川不喜「系列構成」這個稱謂。「系列構成」簡單來說相當於「腳本的監督」,然而除非是官方寫錯或者是雙系列構成的時候。會川對外聲稱是因為「系列構成」這個名字不好聽,因此提倡使用「Story Editor(故事編輯)」這個詞頂掉「系列構成」,甚至還任性地在推特上因為維基百科裡把自己寫成了「系列構成」而發牢騷。在維基百科上《疾風戰士》《牙狼 –紅蓮之月-》與《超人幻想》官網上都寫著「系列構成」,針對這問題筆者曾在推特上問過會川。會川給的回答是,自己並沒使用過系列構成,如果有,那都是製作方的主張。
《疾風戰士》
時間播回到90年初。會川升與AIC的社長三浦亨聯名企划了OVA《THE 八犬傳》,從STAFF的選定到腳本的構成,被會川認為是自己的OVA集大成之作。同期,圓谷方面還請到了他與好友小中千昭一起參與了澳大利亞製作的《葛雷奧特曼》腳本原案(用的是本名會川昇),也算實現了他的一大目標(前段時間借著《葛雷奧特曼》BD-BOX發售的契機,由洋泉社MOOK發行的《特攝秘寶》Vol.4上有二人的對談,這個之後會另開一篇文章詳細說)。
2017年1月27日發行的《葛雷奧特曼》BD-BOX封面
90年代前半,OVA的盛行逐漸鈍化,會川升也以《THE 八犬傳》為錨點向自己曾奮鬥過的時代告一段落,開始通往新的領域——漫畫。從年表上看來可能是因為OVA開始衰退的關係,實際上會川當時在工作上太拼身體欠佳,但他從未考慮過要放棄腳本家的工作。漫畫的腳本也並非是會川自己選擇的道路,只不過正好接到了這份工作罷了。
OVA《THE 八犬傳》視覺圖
1994年同時於集英社的《周刊青年JUMP》《周刊少年JUMP》分別以協力、腳本的名義參與了《我的瑪麗(ぼくのマリー)》與《影武者德川家康》兩部漫畫。《我的瑪麗》是原作竹內櫻首次在周刊連載的作品,與之後的漫畫《我的裘可妹妹》並列為其個人代表作,96年被改編為OVA由望月智充執導,會川升則用的是「三陽五郎」之名以協力的名義參與漫畫的腳本製作。《影武者德川家康》的漫畫腳本則用上了會川昇的名義,由原哲夫作畫,不過僅負責到單行本第4卷後由於接到了動畫的工作這邊只好對不起原哲夫老師。在《Animage》2005年8月號上的訪談中,會川聲稱:「如果這漫畫不是在《周刊少年JUMP》上連載的話,當初甚至沒想過會接這份工作的。」
左:《我的瑪麗》;右:《影武者德川家康》
會川升的好友井上敏樹對他有過這麼一段評價,「我跟他最初關係並不好。你看這傢伙總是一臉臭屁吧?也算是孽緣吧,至今我們有時還把酒言歡」。讓會川再度回到動畫工作的便是這位與他有著「孽緣」的井上敏樹。在漫畫腳本家ナズカトキオ與井上敏樹的對談中曾說到,原本預定參加《疾風戰士!(疾風!アイアンリーガー)》腳本的井上敏樹不幸在一次扳手腕中骨折不得不找人接替,找來的幫手就是會川(因為會川也在扳手腕現場)。會川也因為TV系列執筆的腳本非常精彩,受到了監督網野哲郎(アミノテツロー)與製片人南雅彥的賞識,接著TV後續的OVA《在銀光的旗幟下》的系列構成工作也放心地交給了會川升,這也是他第一部(硬著頭皮)頂著「系列構成」頭銜的動畫作品。
出自《疾風戰士》OVA
同年還受到另一位酒友川崎裕之(川崎ヒロユキ)的邀請參與了《勇者警察J-Decker》的工作,川崎看了《疾風戰士!》之後覺得機器人和人類一樣會說話非常有趣,在《勇者警察J-Decker》中還加入了通過勇者機器人來解決人類問題的設定。次年,同樣跟著川崎參與了XEBEC的《爆走獵人》,通過這部結識了King Records的製片人大月俊倫。96年受大月之邀作為援軍參與了《機動戰艦撫子號》(以下撫子號)的腳本製作,這也是會川第一次以「Story Editor」的名義在動畫界亮相。
《機動戰艦大和撫子》DVD-BOX封面
說是援軍,一點都不過分。會川加入這部的時間點上,包括角色、機體在內,除了粗略的世界設定之外,完全是白紙的狀態,之後與佐藤龍雄監督一起把世界觀重新搗騰了一番。製作日程那叫一個趕啊,甚至在播出前4個月,腳本僅完成2話。會川常認為SF不能只是背景設定,更要把它作為故事的關鍵融入劇情中,正在這時請來了精通SF的好友堺三保以「SF設定」的身份前來相助,並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不要增加不必要的設定,只是為了讓作品世界擁有必要的整合性」。然而在這忙得焦頭爛額的緊要關頭,還請了素有「動畫大人(アニメ様)」之稱的小黑祐一郎破天荒地設計出個異常豐富的劇中劇《激·鋼牙3》。
出自劇中劇《激·鋼牙3 熱血大決戰!!》
會川在《撫子號》中追求著「嶄新」與「真實」,為了體現「真實」的一面,除了在SF上需要非常細膩的設定與考據之外,還要求小黑把劇中劇做得就像是真實存在過的動畫一樣,之後也確實發售了以《激·鋼牙3 熱血大決戰!!》為題的OVA,因此特彆強調了「這個設定是必須要做的項目」。
出自劇中劇《激·鋼牙3 熱血大決戰!!》
好了,寫過了改編,參與了原創,那接下來要再攀升就非「原作」不可了…
原作出道
1998年的《南海奇皇》,會川升首次以「原作」的身份在動畫作品中亮相。當時正值WOWOW電視台積極推廣動畫的時期,雖然WOWOW是收費電視台,但當時在動畫這塊採取的是不收費+部分收費的政策。
2011年發售的《月刊AnimeStyle》4月號《撫子號》特集中說到,會川在腳本會議時反覆說著一句話:「我們是看著動畫長大的世代,正因為如此更不能對不起我們所做的動畫。我們更要肯定看著動畫思考人生、理想的動畫愛好者們。」
《南海奇皇》版權繪
和只作為受邀的單話腳本不同,身為原作者更需要帶著一份社會責任。《南海奇皇》與《超人幻想》一樣都是多次元要素(傳奇、SF、怪獸、政治、軍事等)滿載的故事構造,且當時也同樣在動畫企劃時賭上了自己的動畫生涯。當時《新世紀福音戰士》TV版的結局是未能完成的結局,給整個電視界的影響非常大。甚至有些製作方有意效仿這樣的意識流做法,什麼哲學問題,什麼社會現象,越抽象越好的要素統統塞進動畫里,造成了作品本身「消化不良」的動畫不在少數。會川也表示在創作《南海奇皇》的時候也受到了《EVA》的衝擊。由於該世界觀過於宏大,篇幅沒法容下(雖然本作兩季全長為48話的作品,但一話僅15分鐘,等同於普通動畫24話),雖然有了個完整的結局,但後期連會川自己都覺得實在有點趕,更像是報紙上連載的小說一樣,最終無法將當初設想的大綱完全塞進去。之後會川對於這部作品的評價是「盡到了自己的職責」。
1998年10月由南雅彥率領的SUNRISE 2組獨立,建立起了「硬骨頭」的動畫製作公司——BONES。BONES成立之後便馬上有了自社的第一部原創動畫《機巧奇傳希奧戰記》(以下機巧奇傳),前面說到了南雅彥對會川是非常賞識的,甚至連這部自社的開山作品都放心交給會川打理。同樣作品的原作,再加上又是會川喜歡的時代劇題材,寫起來得心應手,要比《南海奇皇》輕鬆得多。與《撫子號》的TV版、《南海奇皇》的完結方式不同,《機巧奇傳》的結局實際上沖著「可能會有二期」的目標撰寫的結局,然而這部並不能討好當時觀眾,這個「二期」的想法也就不了了之。
《機巧奇傳希奧戰記》版權繪
在02、03僅這兩年間不討好觀眾的狀況接二連三地發生,進入新世紀後觀眾的口味也變得越來越挑,改編自小野不由美的同名小說《十二國記》在40話之後僅剩最後5話被降板,之後發售的《十二國記 動畫腳本集》也只出到第40話。與錦織博監督合作的《GAD GUARD》再次遇冷,在富士電視台的播出僅20話便被腰斬(順帶一提後續的《R.O.D》也是20話)。《GAD GUARD》的播出期間還出現了由於Episode 6未放送,Episode 8還沒做完,連續播了兩周的Episode 7(被當成第6話)的「放送事故」。與《十二國記》同年,由平野俊弘與會川升再次合作共同擔當原案的《奇鋼仙女樓蘭》(與《南海奇皇》一樣都是1話15分鐘的作品,全28話)。當初預定是全3部的作品,結果僅1部完結之後再無續作,而平野俊弘在這之後再也沒用過這個名字(平野在96年的OVA《斬鬼者覺悟(覚悟のススメ)》之後就已改用「平野俊貴」的名義),兩人也再沒有過合作。
會川也對這段時期感到遺憾和無奈,直到接手了大熱的《鋼煉》。《鋼煉》不是會川與水島精二的第一次合作,但以「會川昇」名義的合作是第一次。
樂園的征服者
不喜歡照著原作改編的會川,對03版改編的原則是,「充分活用原作固有的味道,挖掘出原作所隱藏的部分」。第一次接到宛如大河劇的一年份腳本工作,會川表示有點緊張,生怕再次遭遇腰斬的他笑稱:「到第2季度的末尾都是個非常完整的故事,就是從這裡被砍掉也無妨」。後半的動畫完全獨立於漫畫打造出了全新的《鋼煉》,第4季度(第39~51話)更由會川升一人執筆,創作出了當時完成度堪稱在原作之上的《鋼煉》(03版與09版(即原作版)的評價,至今褒貶不一,筆者這裡不予表態)。
《鋼之鍊金術師》(03』)主視覺圖
順帶一提,坊間普遍謠傳03版後期的完全原創是因為動畫的劇情已經趕上了漫畫,不然。這實際上是在動畫製作之初就已經決定好的事。甚至會川曾有過「只取原作設定,拋棄原作全部劇情」的想法,但這過於鋌而走險,最終被製片方給否決了。
TV動畫在當時廣受好評,更在之後推出了描寫TV後續劇情的劇場版《香巴拉的征服者》,同時也是會川升多年腳本生涯中的第一部劇場版作品。為了回饋熱愛TV系列的觀眾與第一次接觸這部作品的觀眾,會川滿懷感恩的心寫下了這長篇大作。
劇場版《鋼之鍊金術師 香巴拉的征服者》主視覺圖
在劇場版上映一個月後由發行商SQUARE-ENIX出版的劇場版腳本集里收錄了最終未採用的準備稿,會川當時一激動寫了個爽,這準備稿的份量完全是劇場版的2倍長度足足能拍上3個多小時,換成TV動畫又能拍一季。原稿中追加了大量阿爾的場面,引導阿爾前往西域的鍊金術師們、以慕尼黑為新的舞台展開的白魔術與黑魔術的死斗、圍繞著火箭與核開發的希特勒與美國的戰略等要素,但最終還是未能逃脫被刪減的命運。會川讓自己最喜歡的電影導演弗里茨·朗在劇中登場,弗里茨·朗在現實中是自己的偶像,而在劇中卻代表了自己。
現實中的電影導演弗里茨·朗(Friedrich Christian Anton Lang,通常簡稱Fritz Lang),出生於奧地利維也納一個建築商的家庭,父親經營一家建築公司,母親是猶太人,代表作:《大都會》。因其貢獻而常與希區柯克、卓別林等人並列於電影百人之列,被認為是電影史上影響最大的導演之一。
劇中的弗里茨·朗,猶太人出身的電影導演,因長相酷似阿美利斯特的大總統金·布拉德雷而被愛德襲擊。隨著戰爭的色彩愈發濃郁,為了逃離現實,而沉溺於電影的世界中。為了追求電影的真實性,邀請襲擊了自己的愛德作為護衛前往郊外的古城捕捉「龍」(恩比)。順帶一提,此時弗里茨·朗的年齡應為32歲,而布拉德雷為60歲。
有人說作為一部商業電影這未免也塞了太多的私貨了吧?會川給出了個這樣的答覆,「如果這部作品連我都不想看,那還怎麼拿給別人看。」
劇場版的英文標題《Conqueror of Shamballa》中的「Conqueror(征服者)」是會川升非常執著的單詞,也是約翰·韋恩主演的同名電影《征服者》。比起這部電影的內容,會川升更在意的是這部電影之後所引發的「片場事故」。1954年,在猶他州的聖喬治沙漠拍攝的《征服者》有將近220人的工作團隊,包括主演約翰·韋恩及導演迪克·鮑威爾在內的91人在80年代早期患上癌症,46人死亡。拍攝的前一年,在距此二百公里以外的內華達州附近區域曾進行過原子彈試驗。因此患癌的病因大多歸結於原子彈測試所產生的放射性塵埃。 而在《香巴拉的征服者》的開場也加入了這樣的劇情:瘋狂的科學家哈斯基森發現了新元素鈾,之後利用鈾的原子核反應放出的高能量開發破壞用的爆彈。
作品雖然是虛構的,但會川卻更加希望把現實中的事件、戰爭反應在影片中,是的,包括這部《香巴拉的征服者》在內,之後我們看到的《天保異聞妖奇士》《UN-GO》《Eureka seven AO》《Concrete Revolutio ~超人幻想~》以及與大橋守監督合作的廣島自發當地電視劇《戰艦大和的咖喱飯》都顯而易見。《UN-GO》的播出期間,會川曾接受ASCII.jp的訪談,訪談中說到,「特別在經歷了9.11之後,在這經濟全球化的世界,即使是非常偏遠的事件只刊登在報紙的一個角落,一定會對我們有所影響。反過來說,就算我們不是政治家,但每個人所做的某一件事必定會對這個世界有影響,那麼對於這個世界,我們可以說是毫無責任的嗎?」
正因為如此,會川升的作品中也鮮有嬉笑打鬧的娛樂作品…
平成特攝腳本時代
與《鋼煉》同期,會川接下了《假面騎士劍》的重擔,實現了會川升個人的奧特曼、金屬英雄、超級戰隊、假面騎士日本4大特攝英雄系列的制霸,這在腳本家中也是罕見的。原本只是受《爆龍戰隊暴連者》的製片人日笠淳邀請作為幫手參與了《劍》22~25話的腳本,結果前期主腳本今井詔二被降板,31話後只好由會川正式接下了《劍》的大盤。作為中途參加的腳本,不僅回收了前期所埋下的伏筆,甚至讓前期毫無生氣的本作在氛圍與故事構成上變得更加活躍與系統化。
《假面騎士劍》後期OP畫面
06年隨著日笠淳的復歸戰隊的製片人(05年結婚去了),會川升也在《轟轟戰隊冒險者》一躍為主腳本(全49話執筆了23話),其後日笠P的《炎神戰隊轟音者》也有參與。09年作為主腳本參加的《假面騎士Decade》僅執筆了13話後便被降板,詳細原因不知,坊間傳聞是與製片人白倉伸一郎相性不合。在《大人的動畫(オトナアニメ)》中會川苦笑到,「僅1季就離開了《Decade》,現在處於失業狀態,這確實是非常悲傷的事。」
會川再次經歷了一段短暫的空白期,在《信蜂 REVERSE》打了點小臨工之後於11年與水島精二、BONES再度聯手的《UN-GO》完全回歸。特攝方面直到13年《劍》時候有過密切合作的長石多可男監督去世,參加了追悼會後才有幸回歸為同年的《假面騎士Wizard》執筆了特別篇,之後也在《烈車戰隊特急者》中有著出色的表現。
於《假面騎士Wizard》第52、53話特別篇中登場的門矢士
從《UN-GO》到《超人幻想》
某個時期,原富士電視台Noitamina的製片人山本幸治邀請到了水島精二與會川升,希望以03版《鋼煉》組合的名義製作一部全新的動畫。山本幸治提出了多個意見,其中一個就是以2人1組為主人公、1話完結的推理故事,還必須得是社會派的主題。與水島監督一邊商談一邊寫下企劃書,兩人共同的意見是以坂口安吾的推理小說為藍本,以架空的近未來為舞台,時間設定在坂口安吾文學活動活躍的「戰後」。這就是《UN-GO》企劃的開始。
《UN-GO》主視覺圖
在寫完《UN-GO》第4話腳本後沒多久(會川前4話的執筆順序是1→3→4→2),震驚世界的3.11東日本大地震發生了,有1個月的時間會川無法動筆。停筆之前第1、3、4話的新十郎處在告發犯人的一側,在震災後,會川做出了路線變更的決定,之後執筆的第2、5以及劇場上映的第0話《因果論》,新十郎內心的軟弱開始暴露,自己所背負的命運這條伏線也被提前揭示。ASCII.jp曾在《UN-GO》播出時對會川做了專訪,訪談中說到,雖然對於英雄角色來說,這樣的準則並不正確,但會川還是認為「這個角色需要改變,英雄要變得更加成熟」。如果說《UN-GO》是坂口安吾小說的近未來風重製的話,那《Concrete Revolutio ~超人幻想~》就是會川升自己的「超人體驗」再現了。《超人幻想》和《UN-GO》非常相似的一點,就是昭和世界的重現,而實際上《超人幻想》正是《UN-GO》當時的企劃案之一,只不過一部作品中同時出現多位超人的企劃,與Noitamina當時企劃中的動畫《武士弗拉明戈》題材上重複了因此不被採用。
《UN-GO》結束後,BONES的製片人大藪芳宏邀請會川,「以這樣的班底再做一部動畫怎樣?」這時在水島精二的提議下,會川決定拾起《超人幻想》這個在《鋼煉》之後就開始構思的企劃。《超人幻想》官網的STAFF寄語中,南雅彥曾對會川升開過這樣的玩笑,「下次再在我們家做動畫,不是讓人感到『這才是會川升!』的作品我們可不要」。也正有了南雅彥與BONES這樣強有力的推進器,「非常會川升」的《Concrete Revolutio ~超人幻想~》一觸即發!
革命
在《超人幻想》的播出期間,會川升在推特上及各平台上可謂是卯足了勁兒為本作下了大把的功夫。下面,我們就整個企劃的開端到動畫結束後的餘音,為您娓娓道來這一充滿了傳奇故事的企劃。
《超人幻想 神化三六年》單行本封面
該企劃最早以《神化三六年的杜瑪》(神化三六年のドゥマ)為原題於早川書房旗下《早川推理雜誌》7月號上刊載,9月17日更題為《超人幻想 神化三六年》發售單行本。而這單行本的前標題,也成了之後動畫版的副標題,慢慢掀開了這一神秘企劃的面紗。小說與動畫同為一個世界觀,用了較長的篇幅描述了一個流程很短但錯綜複雜的故事,書中以拍攝人偶劇的導演木更嘉津馬為第一視角,時值木更嘉離開了THK電視台後的神化三六年,木更嘉正在籌備新的人偶劇《忍者時丸》,然而在播出前放映室遭到了原屬GHQ(駐日盟軍總司令部)成員的襲擊,謎之怪獸「杜瑪」出現並將放映室的工作人員殺害,然而正當木更津要被殺害時,突然時間倒流,回到了40分鐘前,剛才的事就像沒有發生一樣,故事就從這展開。
小說的內容可以視為前日談,只可惜這段內容因為種種原因沒法塞到動畫中,為此會川只好嘗試以小說的方式將它實現(會川升對這小說的說法是聯動性小說),作為前日談,出版社的早川書店也急切希望這本小說能在動畫播出之前面世。在小說的後記中會川寫到,「《超人幻想》這個企劃斷斷續續二十餘載了。但由於日本在角色版權方面比起美漫要來的特殊,不同的作家、製作方所誕生的角色,因為動畫不能使用別的動畫里的超人,必須重做,但是全新的角色給人的衝擊感會顯得單薄,於是動畫一直難產。之後與長年一起搭檔且同世代的水島精二監督和自己對於『虛構』自己童年體驗的想法產生了共鳴,與製作公司BONES一起,不拘泥於昭和以及歷史事件上的細節,以眼花繚亂的』超人亂舞』為主旨構建出絢爛豪華的世界觀。」
《Concrete Revolutio ~超人幻想~》主視覺圖
既然是孩提時期的體驗,與自己最有感同身受的,一邊是當時所看的電視、漫畫,一邊是當時社會上發生的大事件,在選材上比起阿波羅11號的登月、在大阪召開的世界博覽會,會川更偏向了68年爆發的學生運動等消極的事件。如果把超人置身在學生運動中,超人應該站在學生一方還是站在政府一方。或者作為社會公共人物的超人,又應該在年輕人中做出什麼樣的表率,為社會做出什麼樣的貢獻。「超人應該在什麼時候出現?」這一質問成為了會川選題的標準。另外,作中同一時間同一場所出現了複數的超人,該如何表現出他們所處於不同的立場也成為《超人幻想》這部作品的核心。
說完了「超人」,再來說說大標題「Concrete Revolutio」。Concrete直譯為混凝土,國內也有一些觀眾根據這詞的其他意思衍伸為「具像」這個稍微牽強的概念。在《Great Mechanic G》2015年秋季號上會川對這標題作出了明確的解釋,這個詞的概念來自於望月三起也的漫畫《WILD7》中「都市游擊戰」篇,都市游擊戰的日文原名即「コンクリート·ゲリラ(Concrete guerrilla)」,Concrete從原意的混凝土衍伸為「都市」,Revolutio為拉丁語的革命,因此「Concrete Revolutio」即發達都市社會中發生的變革,即「都市革命」。而在「超人幻想」的前面加上「Concrete Revolutio」則來自水島精二的主意,因為只有「超人幻想」這4個字,實在是太「昭和臭」了。
這標題在譯名上不僅苦惱了國內觀眾,對歐美圈的觀眾也是道難坎,我們難在了前面的洋文,他們則難在漢字標題「超人幻想」上。在日本上映前,歐美圈用的翻譯是「A Superhuman Fantasy」之後,官方在明確了標準的譯名,應當是「Superhuman Phantasmagoria」。是的,這下有朋友們應該發現了吧,這裡的幻想其實不是「幻想」而是「走馬燈」,進一步理解就是過去的再現。
為了讓《超人幻想》在十幾二十歲左右的觀眾更好的理解動畫,會川將動畫設為「神化」這個架空的年號,完全可以把它當作是完全原創的動畫來看,並不希望觀眾們戴著有色眼鏡刻意去迎合這些昭和情懷。並且動畫中沒有採用黑白昏暗的懷舊色調,反而用的是視覺衝擊力非常強烈的POP配色方式 。
《Concrete Revolutio ~超人幻想~ THE LAST SONG》主視覺圖
在二期的構成方面,基本採用1話完結的單元劇形式,「原創動畫的最大魅力就是從無到有」,會川非常希望由其他腳本家來自由地填寫這個世界,並表示「即便只有第1話與最終話是自己寫的也沒關係」。首先會川再次邀到了傳說級的大前輩辻真先寫下個人第2本深夜動畫。一期時就已經確認參與的中島一基(中島かずき),也是繼《大江戶火箭》之後與水島、會川的再次合作,在官網的寄語中還寫到,「本應該是會川一人全話執筆的企劃,卻特別請來參了一腳,感到非常榮幸」。剩下一位也是腳本陣中最年輕出生於70年代的虛淵玄,因為與水島精二合作了《樂園追放 –Expelled from Paradise-》的關係,受水島監督之邀,同時虛淵玄也曾與會川有過一面之交,借著這股勢頭虛淵玄也決定參與到二期的腳本陣容。
在製作《超人幻想》時,會川意識到,現在科技發達,動畫也不像從前那樣,也許這回沒及時在電視上看到也許這輩子就看不到了。動畫是自由的,觀眾是自由的,看動畫的方式也是自由的,只看喜歡的回也好,沒能在直播看到也好,選擇了單元劇的目的就是這麼簡單。
結語
「這是我最後的作品,也沒有關係。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即將引退。「會川把《超人幻想》當作是OVA時期以來個人動畫腳本的頂點。完結後,會川在推特上說了這麼一段話,「相信與我同世代的人都能深切感受到,當時奧特曼、假面騎士、妖怪、魔法少女真的就這樣隨著作品完結而與我們永別,不像現在理所當然地懷著『完結了又會有新作誕生』的想法。是所謂的『熱潮』讓他們復活,這並不是自然發生,而是長大成人後的觀眾們依靠這熱烈地支持而獲取的結果,不是自然的復甦。當然也有一些如今無法在電視上再次看到的作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才有追求下去的意義。這不是作品的主題,是我現在的心情。」
「我所喜歡的作品,絕不是內容產業(Content)這個名字。」
《Concrete Revolutio ~超人幻想~》已經完結,會川升表示動畫不會再有續作。至於會川今後的新作、《超人幻想》的新小說將在什麼時候發布,具體還不得而知,也希望《超人幻想》不會是他最後一部作品,下一次與會川升的作品相見會是什麼時候呢?敬請期待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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