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這件無可救藥的小事

大二後的暑假，我正在為大三的學習做準備。忽然收到W的電話：

「我復讀高考成績出來了，分還不錯，剛上清華線。你覺得我去上海交大還是清華好？去上交就能選擇我喜歡的專業，不過……清華在北京。」

腦海里抓取了「上交」「清華」的關鍵詞，一個關於好專業和好平台的優劣比較的常見問題在我思維宮殿又高效又理智地飛速運轉。

「嗯……是我的話應該會選擇清華吧。畢竟top2。」

上交……L在上海交大。

陳年往事浮出腦海。

高中的時候，L是我們班的男神，又高又帥成績又好。多少女生在他的背影竊竊私語，暗暗傾慕。我也無法例外。

每當L的目光看向我，或者跟我多說了一句話，心裡就好像陽春三月的池水溢出，浸遍全身，每一寸肌膚都冒起粉紅的泡泡。

那時候暑假還在播周星馳的《大話西遊》，我想：如果L是至尊寶，我就是他的白晶晶。

他心裡沒有紫霞去掉一滴眼淚，我們會有一個非常完美的婚禮。

花季少女的意淫很快隨著北上南下各自奔赴各自的目的地而逐漸淡去。在大學，不斷認識新的人，開始又結束新的感情。

和L保持著偶爾的聯繫。

W卻不再跟我說話了。哪怕是我後來十一假期去合肥，繞著中科大轉了好多好多圈，中科大的同學戲謔地說：「你不知道科大的女生真的是又少又……不忍吐槽，男女比例完全失衡。」

他還是不肯見我。

我知道原因。

高考畢業的時候，我決定去北京。當時還是我同桌的W填了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在合肥。

那時候W喜歡我，就在他還在為填的中科大不在北京而沮喪，高考結束激動不已的我稀里糊塗答應他交往第二天又莫名其妙反悔的事，很是傷了他的心。

那時候還是如此傻逼的我在心裡默默說了句抱歉，卻也只能到抱歉為止，目光還是不曾落在他身上。

從此W就彷彿蒸發了一般，在我的世界完全消失。

直到兩年後，陌生的號碼，熟悉的聲音：

「我來了北京。」

「你知不知道……我復讀是為了什麼？來北京，來清華……我根本不喜歡汽車專業。」

「我都是為了你。」

「你知不知道，我在復讀的這一年，日日夜夜，我都在想你。」

「你知不知道，我在清華根本不快樂，絲毫沒有存在感。你為什麼要讓我來清華？為什麼不讓我去上海交大？」

我嘴唇喃囁，想要辯解說自己沒有讓他去清華，只是設身處地提出我的建議。可他聲音是如此絕望和痛苦。

我竟然說不出話來，只能無言以對。

是啊，都是我的錯，明明知道我的建議對他有如此大的影響，我的一個眼神就可以讓他赴湯蹈火，卻還要說出：「去清華。」

這三個字猶如一道無形的封印，死死封鎖住他。

不是我的錯，又是誰的錯呢？

劫難，陷阱，無法躲避。

我的心就好像從高空狠狠摔下，貼在冰冷的地面，內疚和痛苦深深折磨著我。

W，我從未曾在意的W。

以我為名的貼吧里，他曾經在裡面記錄每一條充滿生活和情緒。

「今天丟了二十塊錢，真是倒霉。你呢，你也不開心嗎？」

「我想你了，你現在在幹嘛呢。」

「徹底斷絕聯繫！！再也不想理你！」

「好久沒來了，你越來越可愛了。」

「清華大學和北京郵電大學，又不遠。」

「想看你笑，想和你鬧，想擁你入我懷抱。」

「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在北京郵電大學的貼吧里，有一個帖子是：「祝我認識的一個女同學，2012級的經管的大一。5月17日快到了。祝你生日快樂！！」

下面寫著我的名字。

看著隊形整齊的「生日快樂」，我的眼眶濕潤了。

我什麼都不知道。無辜不知所以然，與理所當然分攤。

我以為我曾是個傻逼，而事實上，我現在依舊是個傻逼。

W說：「你根本就不懂得我的痛苦，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為什麼不想見你。我不能見你。」

想起了程心，那個《三體》里我極為討厭的聖母婊。自己和她又有什麼差別？以好心之名對得起自己的原則和道德，覺得自己善良非凡，卻也在做著愚蠢和傷害的事。

不應該太心軟，不大膽，太死板，不果斷，玩弄著肆無忌憚。

我的話語曾是你畢生的追求。

多難堪，多為難，空空其談，自我欺瞞。

時間風乾，而你與我再無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