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我與死亡擦肩而過
生存,或死亡,如此宏大的問題,似乎只有哲學家和小孩子才會關心。
在生活中,大多數人在意的並非生與死,而是哪裡的自習室有空位、這個月工資發多少、以及網購的商品何時到達。
「人是一棵會思考的葦草」,這句話便在此時提醒世人:思想固然偉大,但肉身卻如草芥般脆弱不堪,一陣微風、一腳無心的踩踏,也足以使其分崩離析。
正因如此,生命才更加值得被珍視。
今天的文章,我在留言中選擇了4位讀者,他們有災難的親歷者,也有病痛的目擊人。他們都曾與死神擦肩而過。
接下來要講述的,就是這些關於葦草的故事。
「轟隆」一聲巨響,電梯又啟動了。急速上升到18層,突然下墜,在某層急停,之後上升幾層,再次下墜。
刺耳的聲音從密閉的電梯外傳來,如野獸嘶吼。
我記得遊樂場有類似的項目,上下往複。不同之處在於,這裡沒有工作人員檢查安全帶,也無法抬頭看到天空。
我是唯一的乘客,18層樓的自由落體,哪怕只有一次觸地,也足以宣告生命的結束。
我用盡全力拍打電梯的鐵門,無暇顧及被震得發麻的手掌,拚命喊出「救命」兩個字,期待門外有任何回應。
我只聽到了電梯鋼鐵摩擦而成的尖利咆哮。
很快,拍打電梯鐵門的雙手已經失去了知覺,喉嚨里的「救命」也附帶了沙啞的腔調。門外照舊一片死寂,過量的腎上腺素使我雙腿發軟,跌坐在地上,任憑一次又一次的失重來決定我的命運。
就這樣過了很久,在高度緊張、悶熱與脫水的環境下,我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看到一些破碎的、說不出名字的畫面。
人在絕望時,是無法用理性或感性來描述的,也許只有神學與宗教才能窺探一二。這得以讓我在今後,始終保持對生命的敬畏。
五個小時之後,在嘈雜的聲音、巨大的轟鳴、分不清是誰的呼喊中,我獲救了。
直到現在,我仍然記得,當我被救出時,在幽暗的電梯外,那束耀眼的光亮。
(▲出院後,又打了一段時間的吊瓶)「高一」、「暑假」——
這兩個詞,總會讓人聯想到慵懶的午後,無憂無慮的學生時代,以及陽光折射出的肥皂泡般的香氣。但對我而言,它還有額外的含義。
這又是一個漫長的假期。在一個看似普通的上午,我和幾位同學騎了車,相約去附近的山上探險。
一切都那麼平常。我們有說有笑,腿上發力,讓車載著自己沖向更高的陡坡。
下坡是最令人興奮的,微閉雙眼,耳邊呼嘯過風的聲音。
前方是一片斷崖,我在遠處時便瞧見了。離斷崖還有幾十米時,我打算減速,用力捏了剎車閘。
沒有反應。
車繼續沿著下坡,不可控地朝著懸崖衝去,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我的狀態由氣定神閑轉變為驚恐萬分,血液像沸騰一般灼燒著血管,頭腦中的一切思考都停滯下來,只有嘴裡在大喊:
「我停不下來了,怎麼辦?怎麼辦?」
我只有三秒鐘的時間。在離懸崖只剩20米的距離時,我違背了身體的所有本能,將車歪向一邊,縱身躍下。
我翻滾著,所有與地面接觸過的皮膚均被擦傷,臉上、手臂上、腿上滲出鮮紅的血跡。
我勉強站起身,發現自己離懸崖只有一步之遙。我心裡清楚:再晚三秒,也許此生見到的最後畫面,就是這塊荒涼的懸崖了。
回憶起當時,自己還是以一個小孩子的心態去看待,就像做遊戲,或者學騎車時不小心摔倒而已。
但越長大越覺得後怕。生命或許真的只是一瞬,因此,坦然處事,不要太計較,雖是老生常談,卻在經歷過生死之後,顯得尤為重要。
2015年春天,某個周六,我像往常一樣慵懶地宅在家裡,吃著草莓,享受難得的周末。
過了段時間,我注意到樓下漸漸嘈雜,腳步聲與呼喊聲連成一片,隨即一個令人揪心的信息傳達進耳中:
「起火了!」
我放下手中洗好的草莓,身體的本能促使我衝出門去。但在打開門的瞬間,我立刻被濃煙嗆了回來。
樓道里黑煙滾滾,幾乎什麼都看不見,後來我才知道,起火點在五樓,而我家住在六樓。這意味著想要逃生,我必須穿過火勢最兇猛的地區。
慌亂中,我忘記了一切學校、新聞里的消防知識教育,沒有尋找濕毛巾,胡亂穿起一件棉服,就屏住呼吸沖了出去。
熱浪向我襲來,我從未感受過肌膚被如此灼燒的感覺,也從未聽過有什麼聲音比火焰發出的爆裂更令人心神震顫。
眼前除了一片紅光,我看不見任何東西。不知摔倒了多少次,也無暇顧及自己有沒有燒傷,求生的本能讓我只剩下一個動作:
狂奔。
最後,我終於踉踉蹌蹌衝過了煙霧最濃密的起火點,來到室外。抬頭望向起火點,濃煙繼續從五樓冒出。
圍觀群眾照舊指指點點,隔了一條馬路,他們感受不到火焰的熱度,像在看一場戲劇。而只有我清楚,在離這裡不到50米的火場中心,正在上演的,是何等可怖的場面。
但願從此災禍與我無緣。
(▲火勢撲滅後,五樓被濃煙熏黑的牆壁)去麗江旅遊時,我遇見了一位姑娘。我想把她介紹給你。
她溫柔善良,性格開朗。拍出的照片無需雕飾,也能散發出天生麗質的氣息,讓人心生愛憐。
她是長沙人,今年21歲,骨癌三年,如今已是晚期。
時日不多了。
她說:「死亡其實沒有什麼可怕的,重要的是我這一生呀,不枉此行。」
(▲請原諒我對這張照片做了虛化處理)在看慣了世間百態、生離死別後,原本以為已經麻木,我的心卻在這位姑娘可掬的笑容面前,再次縮成了一團。
沒有什麼比將死之人用微笑去面對死亡,更讓旁人揪心的了。
我與她只是萍水相逢,不知她如今身在何方。但我知道,在被死神選為犧牲品後,仍能有如此燦爛的笑容的人,一定有著難以名狀的強大力量。
此時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她的強大,能延續一秒,再延續一秒。
四個故事,四種對生命的理解。
這只是我收到的300條留言里極小的一部分,許多讀者都分享了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經歷,恕我無法一一列舉。
奧地利詩人里爾克有句耳熟能詳的詩,用來詮釋生與死再合適不過:
哪有什麼勝利可言,挺住意味著一切。
《火星救援》里也有一句台詞,它道出了支撐主角孤身一人頑強求生的原因,也同樣道出了人們對生命的珍視與對現實的抗爭:
「在某個時刻,一切都會變得越來越糟糕,那時你會想『到此為止了』、『這就是終點了』。現在,要麼接受這個事實等待死亡,要麼奮起反抗。你要解決一個問題,再解決一個問題,當解決的問題足夠多時,你就會活下來。」
命運從不吝嗇施予人們不可承受之輕與重,正因如此,生命才會被如此珍視。
生命不需要意義。
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意義。
祝你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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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摘自我的私人公眾號。
在公眾號中回復「知乎」,為你講述一個我永遠也不會在知乎上講的故事。
微信號:mengshuh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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