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古人組一個樂隊

觀眾們朋友們，Ladies & gentlemen，下面出場的這個樂隊代表了中華近兩千多年來最頂級的藝術水準，最高超的器樂造詣，最傳奇的藝術人生。現在，就請樂手們一一與大家見面！

首先亮相的是擊築師高漸離。高漸離是殺手荊軻的朋友，曾在荊軻赴秦前演奏築為他送行。那麼高漸離的築技藝高到什麼程度呢？荊軻刺秦失敗後，秦一統天下，作為荊軻的朋友，高漸離只好隱姓埋名，在宋子給人當酒保。主人家堂上經常有客人擊築，高漸離作為專業人士，常常不由自主地進行品評：這段彈得好，那段彈得不好，怎麼怎麼不好……有下人把高漸離的話告訴主人，說：「那個傭人懂得音樂，私下說是道非的。」主人就把叫高漸離叫到堂前擊築，滿座賓客都叫好。高漸離考慮到長久地擔驚受怕地躲藏下去沒有盡頭，便退下堂來，把自己的築和衣裳從行裝匣子里拿出來，改裝整容來到堂前，滿座賓客大吃一驚，離席行禮，奉他為上賓。高漸離坐下擊築唱歌，滿堂賓客無不聽到感動流淚。一傳十十傳百，他很快成了宋子城裡的明星，大家輪流請他去做客演奏。消息最終傳到了秦始皇耳中，秦始皇也愛他的技藝，赦免了他的死罪，薰瞎了他的眼睛，讓他做樂師，後來他死於行刺秦始皇失敗。

接下來與觀眾見面的是男主唱李延年。李延年是漢武帝時期的人，通曉音律，「每為新聲變曲，圍者莫不感動」。後來為武帝唱了一首歌《佳人曲》：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漢武帝聽完後神往了很久，感嘆說：「世間真有這樣的人嗎？」之後， 李延年被封做協律都尉，負責樂府的管理工作，每年二千石的俸祿，還成為漢武帝的男寵。後來受家人牽連被滅族。

現在與您見面的是古琴演奏家嵇康，他的主打歌是《廣陵散》。嵇康是魏文帝時代的名士，「博綜技藝，於絲竹特妙」，他自己創作的《長清》、《短清》、《長側》、《短側》四首曲子被稱為「嵇氏四弄」，是我國著名古曲，還有《玄默》、《風入松》等古琴曲相傳也是他創作的。《廣陵散》不是他作曲的，是東漢年間的古曲，到他的年代時已經失傳。《晉書》說嵇康有一次在洛西遊覽，夜宿華陽亭，引琴而彈，結果來了一個人，自稱是古人，與他共彈音律，最後傳授了他這首曲子，並要求其不傳他人。後來他被司馬昭殺害，行刑當日，他要來古琴，彈奏了一曲《廣陵散》，嘆了口氣說：「當初袁孝尼想跟我學廣陵散，我沒有教他，今天這曲子就要絕了。」之後引頸就戮。幸運的是，會《廣陵散》的不只他一個人，這首曲子還是傳到了今天。

接下來亮相的是女主唱許和子，又名許永新。她是唐玄宗時代的人，是皇家教坊的樂工。史書中說她 「美而慧，善辭歌，變新聲」，她的聲音特別有穿透力， 「喉囀一聲，響傳九陌」。她曾和教坊的笛子演奏家pk，笛子聲音逐步走高，她的歌聲也跟著高揚，最後笛子都裂了，她仍能圓轉自如。有一次玄宗在勤政殿舉辦大型活動，來的人很多，吵吵嚷嚷，一片喧騰，工作人員無數次維護秩序都不起作用。在玄宗就要大怒之際，高力士想出辦法，讓許和子出來高歌一曲。許和子甫一開口，整個世界立刻就安靜了，可見她聲音的穿透力有多強。這樣國寶級的歌手，在安史之亂後流落民間，最後饑寒而死。

馬上出場的這位羯鼓手身份不同凡響，他是唐朝的皇帝，唐玄宗李隆基。李隆基從小就熱愛藝術，6歲時就在宮廷上演奏。他當皇帝後，下大力氣組建了教坊和梨園，並經常帶領樂工們一起演奏。他練習非常刻苦，敲壞的羯鼓就有四大櫃，上朝時也懷揣玉笛，用手指不停地在笛孔上按摸新曲。唐南卓《羯鼓錄》曾說他「若製作曲詞，隨音即成，不立章度，取適短長，皆應散聲，皆中點拍」，而他演奏技巧之高超更被名相宋璟形容為：「頭如青山峰，手如白雨點！」目前保留的羯鼓曲《春光好》、《謫仙怨》等據傳都是他創作的。這位皇帝的生平就不需要多說了。

最後出場的是樂隊的靈魂，指揮家朱載堉，他的身份也非同一般，是明朝的王子。他的父親朱厚烷是明仁宗朱高熾的第七世孫，為鄭恭王，嘉靖年間，因觸怒皇帝被囚。朱厚烷被囚禁時，朱載堉剛十五歲，他憤怒於父親無罪被囚，在王宮外自建了一個土坯房，生活在當中，直到19年後，父親出獄，才隨父回宮。這期間，他做過吹鼓手，挖過墓，接觸了許多底層生活。朱載堉的父親就喜好音律，他從小和他父親一起研究音律、歷算等學問，父親出獄後，父子二人隱遁在沁陽，潛心研究學問。二人一起著成《操縵》、《旋宮》等樂譜。父親去世後，朱載堉放棄了爵位，終生從事音樂研究，著《樂律全書》，發明了朱氏十二平均律，後被傳教士帶到歐洲，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樂隊的成員還有很多，比如師曠、李龜年、伯牙、韓娥、萬寶常等等，在此就不一一介紹了。這樣一個匯聚了頂級樂手的樂隊會為我們帶來一場什麼樣的演奏呢？那可真是……無法想像的，畢竟有的樂器現在都失傳了。就讓我們用想像，來描繪一個有聲的畫面吧，現在，開始。

了解更多歷史八卦，歡迎關注微信公眾號「時拾史事」（historytal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