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洞故事集】一、狼和羊的故事

一、

狼的心情十分複雜。

狗大夫接過化驗單，眯著眼睛掃了掃上面的字，嘴角抽動了一下。

「你的過敏原還真多呢。」

「該怎麼治？」狼乾巴巴的說。

「先把你這身毛剃了吧，不然針灸、上藥都太麻煩了。」

狼：「……」

幾小時後，狼光著身子拎著一包葯走出了醫院。

…………

推門，脫鞋，狼把自己扔進沙發里。

身上的濕疹還在滲液，狼卻覺得無比舒服。

起碼比醫院舒服。

狼就這麼躺倒了傍晚，肚子開始咕咕直叫，他只好從沙發上爬下來，去廚房找吃的。

狼打開冰箱上層左側的門，淡黃色的光照在了他沒有毛的臉上，他咧咧嘴，伸出爪子捏起一罐牛奶。

「你的過敏源還真多呢。」他想起狗大夫的話，翻出那張化驗單，瞪大眼睛在上面找著。

「編碼F2 牛奶」

「媽的！」他罵了一句，悻悻的把牛奶放了回去。

「編碼F1 雞蛋白」

雞蛋也不用吃了。

「編碼F27 牛肉」他把牛排扔了回去。

「編碼F23 螃蟹」大閘蟹也被塞了回去。

「編碼F13 花生、榛子、杏仁」花生醬也幸免於難。

狼有些惱怒。

幾隻耐寒的蟑螂從冰箱低探出觸角，想趁狼不注意溜出去，但狼畢竟是狼，怎麼可能連這都發現不了？只是他一爪拍下去，卻停在了半空中。

「編碼I6 蟑螂」

蟑螂們飛快的鑽入了角落的雜物中。

狼氣悶得揮著爪子，像是在和它們道別。

他索性一把關上冰箱，打算滾回沙發上接著睡。

都過敏，還吃什麼吃？

「咕嚕。。。」可是真的很餓。

「叮咚，叮咚。」門鈴聲蓋過了肚子的哀嚎，狼抽抽鼻子，走過去開門。

「誰啊？」

外面沒有聲音。

狼的嘴太長，看不見門鏡，只好一把打開門。

門外站著一隻羊。

那羊看了看光禿禿的狼，扶了扶眼鏡，說：「狼先生嗎？」

狼有些詫異：「啊？哦，是。」

羊：「你能……吃了我嗎？」

狼瞪圓了眼睛，咽了口吐沫，看看手中的化驗單。

「編碼F88 羊肉」

「這個嘛……」狼瘙了瘙腹部的濕疹傷口，「恐怕不行。」

二、

狼和羊對坐在狼的家中，像一對友人。

「你為什麼讓我吃掉你？」狼先打破了沉默。

羊：「 因為……因為自殺是犯法的……」羊怯怯地說。

狼：「我吃你我就不犯法了？」

羊：「這個你不用擔心，《天性法》里有規定，你狩獵天敵處罰很輕的……只有罰款而已……我會替你出的，而且，而且如果是初犯，連罰款也是不需要的。我查過了，你應該……應該還沒有狩獵過什麼……對不對？」

狼不由氣結。

「那你為什麼要自殺？」半晌，狼終於又憋出一個問題。

「我……我失戀了。」羊眨眨眼。

「失戀就要死嗎？」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總之先反駁他。

「可是我沒有了她，就什麼都沒有了。」羊開始自顧自的說起來，「我從高中就開始喜歡她了，我們是同桌，我一直照顧著她。她冷了我給她扇扇子，她熱了我給她披衣服……」

「你說反了。」狼忍俊不禁。

「哦對，說反了。」羊沒在意，又繼續說，「我看她早上沒有吃的，就給她帶了一年的好吃的，周圍的肉店，我都跑遍了……」

「等等，肉店？」狼一愣「你喜歡的是？」

「一隻貓。」羊嘆了口氣。

「那能有什麼結果……」狼翻了個白眼。

「誰……誰說的……新的《婚姻法》去年就出台了，異種婚姻已經得到許可了……只是……只是民間接受程度還不夠罷了！」

「那後來呢？」狼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我跟她表白了，她答應了我，只是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她想……吃一口我的肉。」羊又嘆了口氣。

三、

「你不想被她吃？」狼問道。

「不想，不過她一定要吃，我又怎麼可能拒絕她？」

「你答應她了？」狼有些意外。

「是的。」

「那她真的吃了一口你的肉？」

「是的。」羊捲起褲腿，小腿上有一個圓形的凹疤。

「可你們還是分手了。」狼說。

「不，沒有。」羊搖搖頭，「她根本就沒做我的女朋友。」

「她騙了你？」

「是的。」羊摘下眼鏡扔在茶几上「她說，我的肉太難吃了。」

「難吃你還讓我吃？」狼腹誹著，嘴上卻說：「所以呢？」

「所以我想請你吃掉我，你是狼，一定吃過很多羊肉串，我希望你在吃掉我之後告訴她，我很好吃，比羊肉串好吃多了。」羊有些激動。

「羊肉串？」

「她說我的肉又腥又膻，還不如大排檔的羊肉串。」

「啊？哈哈。」狼實在忍不住，咧著大嘴笑了出來。

「很好笑嗎？」羊似乎有些生氣。

「當然了！」狼笑的更歡了「那些大排檔里的羊肉串，用的哪裡是什麼羊肉！都是老鼠肉啊！」

「是嗎？這樣啊……」羊若有所思，「可能她其實想吃的就是老鼠肉吧……她……她是貓啊……」

狼笑不出了。

四、

「看來你根本不想自殺，那你現在還想證明自己比羊肉串好吃嗎？」狼笑著舔了舔舌頭。

「我……」羊猶豫著，抬頭瞧了瞧狼的臉色，只見一隻光禿禿的大腦袋，咧著嘴沖著他，也不知是什麼意思。許久，他再嘆了口氣：「可是我已經來了，現在你知道了吃羊不會把你怎麼樣，你肯放過我嗎？」

「為什麼不呢？」狼聳聳肩，「我現在對羊肉過敏了，吃了你，我又不知道要癢上多少天呢。」

「你不吃我？」羊拿起桌上的眼鏡，「真的？」

「真的。」狼朝他晃了晃化驗單，「不信你看。」

羊接過化驗單看了看，這才鬆了口氣，又把化驗單遞迴去，沖著狼歉意的笑了一下。

「不過，你這麼耍我，要補償我才行。」狼不懷好意的笑著說。

「怎麼補償？」羊有些不解。

「把貓的地址告訴我，我要吃了她。」狼說。

「什麼！？那怎麼行！？」羊一聲驚呼。

「嘿，有什麼不行？」狼又笑了笑，「我對貓肉可不過敏。」

「貓可不是你的天敵！」羊叫道。

「那又如何？最新的《天性法》修正案昨天剛剛出台，只要貓比我低一個營養級，我就有權利吃了它！」狼摸著餓癟了的肚子笑道：「你不是查過我的事嗎？我可是一名律師呢。」

「什麼！」羊陷入了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懼，他這才完全明白，眼前的真的是一隻狼。

五、

狼和羊對峙著，氣氛一時凝固住了。

「你找不到它的，我不會告訴你。」見狼並沒有撲上來致他死地，羊逐漸鎮定了下來。

「不告訴我？我不介意先殺死你再去吃她，我順著你查到她並不會比你查到我困難多少。」狼咧咧嘴。

「你不能殺我。」羊說，「虧你還是個律師，鑒定是否是捕食行為的要件是我的死因必須是被捕獵致死，而你也必須對我進行啃食，否則你就只是單純的謀殺而已，一切刑罰照舊！」

「嘿嘿，我可有的是辦法。」狼不以為意，「倒是你，你讓我吃了她有什麼不好呢？她耍了你這麼久，你就不恨她嗎？」

「不。」羊回答的很乾脆。

「為什麼？」

「是我對她來說太難吃了。」

「……」狼看著羊，不說話了。

「你走吧。」過了很長時間，狼沖羊擺了擺手，「我不吃她就是了。」

羊喜出望外，扶起搭在鼻樑上的眼鏡，飛快的道謝，然後跑了出去。跑到門口，他又轉頭看向狼：「那你吃什麼呢？」

狼苦笑一聲，「吃我之前吃的東西。」

羊：「你不是過敏了嗎？」

狼：「更之前。」

羊：「更之前是什麼東西？」

狼：「再不走我就反悔了！」

羊趕緊帶上門離開了。

六、

屋子裡又剩下狼一個了。

狼嘆了口氣，又走到冰箱處，這次他打開了右側的門。

裡面全是草。

狼抓出一把來，狠狠地填進嘴裡，大口的嚼著，綠色的汁液順著他的牙縫流出了嘴角。

他嘿嘿的笑著。

沒人知道，他一直當自己是一隻羊。

可是另一隻貓，喜歡他吃肉。

於是他開始吃肉，於是他過敏了。

真癢啊。

他終究還是吃回了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