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夜(三)
5.死路!回去!
快到路的盡頭了。
歐陽馨鬆開了他的手,大口地喘著氣。鄭天陽則乾脆地一下子癱倒在地面。
後面,「鬼魂」們已經被落下了一段距離。但是很快,她們就會跟上來。鄭天陽看著一個又一個紅色的身影在黑暗而巨大的教室里閃爍著。
「這教室真TM大的離譜。」鄭天陽說道。他臉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但是疼痛依舊。
「我們得趕快走。」鄭天陽從地面爬起,說道。
歐陽馨搖搖頭,說道:「走?往哪裡走?前方本就是一條死路。再怎麼跑也只是拖延被殺的時間。」
「怎麼會是死路?」
「你知道前方是哪裡嗎?」
「不管是哪裡,能出這個教室就行了。我受夠了。」
「前方是另一個教室…….」
「你是說,化妝間?」
突然,歐陽馨神色一變,說道:「來不及考慮了,趕快走。」
說完她拉著鄭天陽的手,快速狂奔!
「你到底是誰。」高速移動下,鄭天陽說的話瞬間消逝在流逝的風裡,於是就變成了一個沒有回答的問句。
「轟」
後面的鬼魂們一躍而上,她們速度極快,擋在前路的桌椅板凳都在與她們接觸的一瞬間被毀滅,炸成了灰塵。很快整個空間里都瀰漫著一股灰白的煙霧。
大逃亡!
歐陽馨拉著鄭天陽,頭也不回地衝進了那道光口裡。
如同墜入了深淵!這一腳下去竟是沒有地面,兩人沒有任何防備地落入了光口裡!
「啊——」鄭天陽慘叫一聲,不過很快他就發現光口裡的一切。
歐陽馨與鄭天陽穩穩地落入地面,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個迥然不同的世界。
這是一間化妝間。燈光明亮。頭頂上的燈光出奇的亮,一絲烏黑都沒有。只是已經非常破舊與衰敗了,地面上散落的全是衣服與化妝工具,破碎的鏡子與玻璃扎滿了地面,陳舊的灰塵疊的厚厚的一層,牆壁是灰黑的,窗戶緊閉黝黑,一層層蜘蛛網縱橫其上,還能聞得到一股燒焦的味道。
鄭天陽立刻回想起之前聽到的:這裡曾經有一場大火,毀掉了所有。
「看來大火發生後,再也沒有人進入過這裡了。」鄭天陽心裡想。
「鬼魂們會進入這裡嗎?」鄭天陽問。
「這裡對她們來說不是一個什麼『值得紀念』的地方,她們是不會來的。」歐陽馨說道。
鄭天陽並不太明白所謂的『值得紀念』是什麼意思,他長吁一口氣,說道:「那就好。」
「不過。這裡可不安全。」歐陽馨說道,「這裡曾經死了15個人,陰氣之重難以想像,總之也是無路可退才會到這裡。」
鄭天陽愣了愣,問道:「為什麼她們死後魂魄還在?」
「一般來說,人死之後靈魂也會隨著肉身一同死去,然而有一種情況例外:當死之時怨恨太深,絕望太深,或者遺憾太多,則會留下魂魄,化身厲鬼,永遠不得超脫。怨恨越深,力量越強大。這座『墳墓』里因有噬魂獸『養魂』,它專門收集怨恨而死之人的魂魄……所以她們在這種情況下,是幾乎沒有任何理智與人性的。」
「所以,誤入五層的人會被殺害?可是,為什麼擁有『前世』的人不會被殺。」
「誤入第五層樓的人並不是被她們的魂魄所殺,而是噬魂獸所殺。它專門殺害人的肉身,而將魂魄供厲鬼食用。噬魂獸殺死的人,所有在世間的一切痕迹都會隨之抹殺掉。而擁有『前世』的人都是經歷過輪迴的人,本就是『逆天改命』而生,對輪迴之事有天生感應,噬魂獸無法直接殺死。」
「什麼樣的人才會轉生?」鄭天陽問道。
「還是一樣,死之時有不甘之事,或是遺憾太多才會有來生。」
「原來那隻毛茸茸的大手是噬魂獸的……」鄭天陽想到這裡,又問道:「那麼你到底是誰?是人是鬼。」
「我是人是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救了你,你欠了我的命。」歐陽馨說道。
「好吧。」鄭天陽只能作罷,又問道,「這麼說,噬魂獸已經醒了?那豈不是災難又要發生?」
「理論上來說它還沒有到完全醒的時候。不過我們如果現在想活下去,要麼只能呆在這裡,要麼回去殺死所有厲鬼。」歐陽馨說道。
「那我們當然呆在這裡。就憑我倆....準確說,憑你一個人怎麼殺死全部厲鬼?呆在這裡又沒有生命危險。」鄭天陽說到最後神色有點古怪,他憋不住又補充問了一句,「這裡確實安全吧?」
歐陽馨冷哼一聲,說道:「你覺得這層樓有安全的地方嗎?老實呆著別動。我躲了兩年多,你今天一來就讓我差點死了。」
鄭天陽決定觀察一下這個教室的環境,他獨自靠著牆壁走去。
他心裡若有所思,關於『前世』,他非常好奇自己的前世是什麼樣的。
可是走了幾步,他便覺得屋子裡滿是令人作嘔的氣味。接著他聞到一股血腥的味道,他的鼻子開始流血,加劇著呼吸的難度。鄭天陽隨意抹了抹鼻子,他沿著牆走,令他頭皮發麻,但是他天生有反骨,想要一探究竟。他回頭看看歐陽馨,此時她坐在地上,望著窗外的一片空洞的黑暗,紋絲不動,看來是不會管他做些什麼了。
他皺著眉頭,他察覺到歐陽馨有一絲身體上的痛苦,似乎是很不適應這裡的環境。
鄭天陽小心地走著,頭頂上是一層明亮的光,這與剛才在模擬法庭簡直是天堂與地獄的對比,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呼吸開始劇烈的加速,他開始覺得這裡也一樣充滿著危險。
又走了幾步,突然他感覺到空氣里血腥味加重了許多,他肯定這不是他的鼻血味,這種令他作嘔的血味讓他如此噁心。他很快發現了地面一堆廢舊衣服與道具中積累著一灘灘血跡。鄭天陽強忍著抽搐的胃,往深處繼續走著。
這時,化妝間的燈被關掉了,接著傳來一陣腳步聲。
「歐陽馨?」他喊道,努力讓自己鎮靜起來。
這時,他觸摸到了一個門把手。
是一扇門。
這是一道上銹的鐵門,但是並沒有鎖。
深處有一個隔間,此刻鄭天陽回過頭去一看,是一片黑暗,不知不覺他已經走了很遠一段路了,而這個教室顯然與模擬法庭一樣,大的出奇。
鄭天陽猶豫了一下,決定打開門進去看看。
打開門,是一片黝黑,只能很模糊地看到幾道燭光。他硬著頭皮走了幾步,突然察覺到猜到什麼軟軟的東西。
「糟了。」他腦子裡一片爆炸,從質感來說,猜到的一定是某種生物,比如說,人。
他打開手機的光,往裡面照了照。這才發現了空曠而巨大的屋子皆被血染紅,所能見到的屍體遍地皆是,這些屍體都包裹著紅色的衣物,衣衫不整,皮膚被火燒焦,血腥的味道充沛著整個屋子,污濁而恐怖。
更讓人恐懼的是,一個女性屍體被一根長矛釘死在鮮紅的牆壁上,猩紅的血液發出惡臭。
沒有窗戶,僅有一道鐵門緊緊縮著,徹底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屋子裡只有幾根蠟燭,點燃出僅有的光明。燭光微微顫抖,映出了鄭天陽的影子。有陣陣微風吹過,燭火瑟瑟顫抖。
「這是動漫社成員的屍體……」鄭天陽心中忖道,「這個房間里的一切都保持著當年的模樣,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他將手機的光放大,一寸一寸地照射著地面。
「一共是15具屍體。」他心中駭然道,「那麼為什麼只出現了14個鬼魂?還有一個呢?」
「這到底意味著什麼?」他低聲說道。
突然他瞪大了雙眼,心裡想到了一種可能。
「歐陽馨?」
「不,這不可能,這他媽太瘋狂了。」他搖搖頭,可是轉念又想,「動漫社當年一共被燒死了15個人。難道歐陽馨就是第15個人?她的屍體在這裡,而魂魄……」
想到這裡,他感覺到一股森寒。
「但是她的奔跑速度……怎麼可能是人呢?」
他仔細洞察著整個房間,這個房間里除了屍體外,還能看到星星點點的火焰,它們在暗室里靜靜地生長著。
「這個房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發生一場大火?發生火災時為什麼沒有人逃脫?」他想到。
「這裡已經完全被遺忘了,究竟是為什麼又保存著當年的模樣?」
他環顧四周,強忍著惡臭,觀察著屍體。最後,他的目光完全被釘在牆上的那具屍體所吸引。
這具屍體的面容已經完全被燒毀,看不出五官,也看不出表情,半個臉龐能透過去看出森森的白骨。她身材小巧,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衫,但是也已經破敗不堪,露出了裡面的白色衣服與一絲光滑白嫩的肌膚。她的心臟處,是一根古代長矛,深深的陷進身體,周圍的血液已經幹了,沾染在肌膚與衣衫上。
看到這一幕,久久的,他突然覺得眼眶裡的液體在往外噴涌,他感到無比的悲傷,像是看到了一個久違的親人一般。
彷彿是靈魂的共鳴,他覺得心臟跳動地更快了。
「這是什麼樣的人,竟是這樣的死法?」
鄭天陽將目光往下方看去,突然他吃了一驚。
這具屍體穿著一雙紅色的高跟鞋!
「歐陽馨!」鄭天陽脫口而出,隨後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一定是歐陽馨。這股氣息不會有錯。他突然如此地肯定。
難道歐陽馨早已在這裡被人殘忍的殺死,而後她的魂魄又逃脫了噬魂獸的「收養」?他的腦海里一片爆炸,頓時覺得有點缺氧,想要離開這個屋子。
但是,他轉念一想,歐陽馨如果是「鬼」的話,現在遠離她才是保命的方式,雖然剛才他被歐陽馨所救。
「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他突然想到剛才歐陽馨說的話。
「她們每天晚上都會重複一些過去的片段……也就是說,能看到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頓時他下定決心,鼓足勇氣,重新回到模擬法庭準備一探究竟。
這已經是一條死路了,他決定不坐以待斃。肚中的飢餓感告訴他,即使不被鬼魂殺死,也遲早會餓死。
他一咬牙,轉身開了門。
出現在他面前的,赫然是歐陽馨!
她的臉幾乎貼在了鄭天陽的前面,四目對視。
「燈是你關的……因為你也是鬼魂,無法長時間生活在通明的地方。」
來不及做任何反應,歐陽馨伸出雙掌,「啪」地一聲打向了鄭天陽。
毫無反抗的時間,鄭天陽被直接掀翻出去一米多,翻倒在地,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的牙齒間發生了強烈的碰撞。他瞬間覺得自己掉了幾顆牙。
「媽的,這女鬼真暴力。」鄭天陽從地面爬起來,看著她,用力抹了抹嘴上的血跡。
「你要回去送死嗎?」歐陽馨冷冷地說道。
鄭天陽冷笑了一聲:「呵,那我難道就在這裡等死?和你這個女鬼在一起……」
「嗖」地一聲,歐陽馨的臉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速度之快根本來不及反應。
於是鄭天陽想要說的話都梗在了喉嚨里。
鄭天陽盯著她的眼睛,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難道我要在這裡等死嗎?那你還不如殺了我。」
歐陽馨冷哼一聲:「你只能殺了噬魂獸才能逃出去。憑你,你覺得可能嗎?」
鄭天陽沒有回答她,而是問道:「為什麼你沒有被噬魂獸控制?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你如果想活著,就安靜地呆在這裡。」歐陽馨不再看著他,她緩緩走到鄭天陽身後的牆壁,在那個釘著她自己軀體的牆壁前駐足。
一副無比詭異的畫面就這樣構成了。
鄭天陽看著歐陽馨的「魂魄」與「軀體」相隔而視,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根長長的古代長矛之上。
這跟長矛通體漆黑,凝重無比。
「當時,我們15個人表演前在這裡換衣服……」歐陽馨開口說道,神情痛苦,似在回憶著什麼,「因為好奇走進了這間暗室……看到了這根長矛。」
「然後,屋子裡就著火了……沒有任何徵兆的,大地彷彿在崩塌,屋頂搖搖欲墜……沒有人逃出去,只有我。」
「後來,我才知道,是噬魂獸復活了,佔據了每一個人的身體,完全控制了靈魂……」
歐陽馨握住了雙拳,雙肩不斷地聳動著。
她背對著鄭天陽,但是鄭天陽可以感覺到歐陽馨正在哭泣。
「當時……我快要逃出去了,可是突然,這根長矛動了!它指向了我,而這個時候噬魂獸鑽進了我的體內。當時我感覺我要死了……」歐陽馨轉過身,看著鄭天陽,瞳孔里含滿淚水,「然後,我看到了……那根長矛將『我』釘在了牆壁之上,連同噬魂獸一起。那一刻,我看到了我的前世……我的身體就這樣死了。我的魂魄為什麼還活著,一直到現在……」
「你的前世……」
歐陽馨說道:「我的前世……是陳嫁衣。」
6.今生今世
「後來,噬魂獸一點一點地恢復力量,慢慢開始吞噬進入五層的人,它奪人心魂,死去的人將被世人遺忘,而我,無法改變……」
「我只想活下去。」歐陽馨說道。
此時此刻,她不是那個強大的「鬼魂」,而是一個脆弱的女人。
「你的前世…….竟然是陳嫁衣。」鄭天陽不可置信地說道。
「我的前世就在這裡死去……現在又在這裡被毀去了肉體。」歐陽馨凄慘地笑道,「這都是命中注定的啊。」
「那一刻,我『觀看』到了整個前世,陳嫁衣的所有故事……」
「她一直都在這裡……還有未完的心愿。」
鄭天陽怔住了,他的腦海里突然映出了這樣一幅幅畫面:
一個美麗溫婉的古代女子,坐在銅鏡前梳洗,她穿著紅色的嫁衣,而腳下則是那雙紅色的繡花鞋,她靜靜地,靜靜地,一絲聲音也沒有,卻美麗的讓人窒息。一個看不清面孔的下人偷偷地走了上去,欺辱了她。一場大火突兀而來,這個美麗的人兒,在火焰中舞動著,像是一隻精靈……
而很遠的地方,一個將軍遙望著家鄉,面前卻是荒蕪的沙場,他長嘆一聲,清淚兩行,將背影留給了眾人。
後來,鄭天陽竟然看到了自己。他看到自己穿著古代書生的衣服,坐在自己的書桌前。而他的手中,捧著一隻鮮紅的繡花鞋……
畫面一閃,他發現自己已經死去,四分五裂,凄慘無比,而那個穿著紅色鞋子的女孩近乎絕望地哭泣著,最後她犧牲了自己,以一命換一命。
再後來,他在畫面里看到了歐陽馨,他看到了這個女孩有著一張與那古代女子一模一樣的面龐,她陷入了火海,直到一把長矛刺穿了她的身體……
鄭天陽猛地睜開眼睛。
「這一切,都真的發生過…….」他低頭問自己,神情滿是震驚,他的心裡五味雜陳。
「那麼,我是誰……」他問歐陽馨,又像是問自己,他覺得頭痛無比,他不再遲疑,一步走了上去,手握住了古代長矛!
鄭天陽將古代長矛一把拔出,同一時間,那具歐陽馨的屍體自牆面脫落下來,她無法看清的面容慢慢龜裂,身體各部分開始各種脫離,而後緩緩地化為了灰黑的灰燼。
而後,周圍的屍體們都緩緩地化作了塵埃,一絲絲痕迹都消失不見了。只有那抹燭光依然瑟瑟顫抖著。
他看到了長矛之上,印著一個巨大的「震」字。
歐陽馨愣住了,她看著鄭天陽。
「我想,這把長矛就是我們逃生的武器。」鄭天陽將長矛握在手上,感受到了一股震撼的力量在其上。
「你真的不想呆在這裡了嗎?這裡至少是安全的,對於你來說,暫時是…….」歐陽馨說道。
「但是,對於鬼魂來說,這裡太過於明亮了不是嗎?我想如果你在這裡呆的久了,就會……」
歐陽馨彷彿做出了一個決定,她淡然的一笑,「我的肉體都已經死了,如今便助你逃生吧。只要我的魂魄能夠安息就好,不要永生被困在這裡……」
「逃出去……」
暗室門被打開,歐陽馨拉住鄭天陽的手,兩人快速地穿過化妝間。
「你用過武器嗎?」歐陽馨突然問道。
「當然……沒有。」鄭天陽說道,「不過沒事,反正死就死了。」
「你倒是看得開。」
「是啊,有的時候,死亡卻是最好的結局了。」
「你剛才看到了自己的前世嗎?」歐陽馨問道,「你的前世是怎樣的。」
鄭天陽看著她,沉默不語,想說的話哽在喉中。
「算了,不問了。」歐陽馨說道,「前世,一定很痛苦吧。」
「如果……能活著出去,再說吧。」鄭天陽坦然一笑,事到如今已沒有其他路可走。
「兩年多了,我還沒有下過這樣的決心,這一次,是唯一的機會了。」歐陽馨笑道。
話音剛落,兩人一步踏入了黑暗。
模擬法庭。
兩人剛踏入模擬法庭,鄭天陽猛地察覺到脖子邊一片冰冷,下意識往旁邊一閃,手臂上的一塊肉已被整個削了下來,只見一個鬼魂已經瞬間撲倒在地。「轟」地一聲,地面頓時出現一個窟窿。鄭天陽毫不遲疑地就抄起長矛刺到鬼魂身上。那鬼魂慘叫一聲,立刻煙消雲散。
鄭天陽與歐陽馨沿著邊角迅速走動。
「左邊。」鄭天陽大喊一聲,歐陽馨立刻轉過身去,一掌按住撲上來的鬼魂,而後鄭天陽一長矛上去。
就在此時,整個模擬法庭傳來一聲凄厲的野獸般怒吼,周圍大風起,掀起一片塵埃,瞬間模糊了視野。鄭天陽的鼻子開始不通氣,他努力張開嘴,大口地喘著氣。
歐陽馨顯得更加地痛苦,她突然蹲下身子,雙臂抱緊了肩部。
「你怎麼了。」鄭天陽關切地問道。
歐陽馨伸出右手,輕微地擺動了一下,輕輕地說:「沒事,繼續跑。」
微弱的光下,歐陽馨的臉顯得無比地慘白,像一朵蓮花,既凄涼又優雅。
鄭天陽突然心裡怔了一怔。
「如果我逃脫了……她怎麼辦,她只是一個鬼魂啊。」鄭天陽心裡想,「我可以這麼自私嗎?」
他的腦海里又突然浮想起剛才的那些畫面,像是塵封許久的回憶,穿越了千年的時光,最終又相遇。
「一切都是真的.....原來,我們前世就註定在一起。」鄭天陽心裡想道,他突然想怒吼,也想淚流。
「這是為什麼啊。」鄭天陽心裡不斷地發問。
但是這一切,他都沒有表露出來。只是顯得無比沮喪。
就在這時,他感受到了手間的溫暖。一隻柔軟而溫暖的手伸了上去。
握在了一起。
緊緊的,兩個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彷彿穿越了時光,穿越了歲月。
「不要怕,我們一起出去。」那個女人溫柔地一笑。
彷彿前世就有的光景,很多年前就如此地熟悉。
很多年前,她對出征的他說,別怕,我等你回來。
很多年過去,她擋在噬魂獸的前面,對著他說,我來保護你。
今生今世,她握著他的手,對他說,「不要怕,我們一起出去。」
她似乎知道了一切,然而沒有多問。
鄭天陽終於控制不住淚流。
此時此刻,他想起了前世的一切。他堅定了目光,對旁邊的歐陽馨——也就是陳嫁衣說,「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一定帶你出去。」
歐陽馨似乎一切都知道,她笑了笑,說:「相信你這一次。」
鄭天陽突然感覺到歐陽馨的氣息有一些微弱,而前方的怒吼聲更加大了,有些震人心魂。
兩人決定冒險上前。
「把長矛刺進噬魂獸就可以了嗎?」
「你記不記得你之前對我說有一塊墓碑能夠鎮住噬魂獸?」
「不錯,我想這根長矛與之相仿。此時噬魂獸還受墓穴的壓制,遠沒有巔峰實力。」
兩人匆匆對話著。鄭天陽有了長矛在手,一般的鬼魂毫無戰鬥力可言,紛紛被斬落。不過鄭天陽心裡也有很大的顧忌,他無法判斷即使戰勝噬魂獸是否能救走歐陽馨。
已經走到前方了。教室正前方的主席團上,兩隻巨大的綠色眼睛突兀地立在那裡,顯得無比猙獰。兩顆碩大無比的眼球不斷地轉動著,似蛇蠍的眼睛,令人無比生畏。
鄭天陽與歐陽馨同時怔住了。
「它的本體呢?」鄭天陽問道。
「不知道。」歐陽馨說,「我從未見過它的本體。」
鄭天陽皺了皺眉,說,「按照前世的記憶,它的本體應該是全身黑毛,遍覆黑色鱗片。此刻卻連它本體都看不到。」
「在這裡這麼久,我也未曾見過它本體。」
這時,又是一聲凄厲的怒吼,這一聲吼叫氣沉丹田,聲音噪大,整個教室猛地震動了一下,兩人的身體瞬間把握不住平衡,在一片迴音中,鄭天陽突然瞪大了眼睛,說出了自己的猜想:「難道……整個學院第五層,都是『噬魂』的身體?」
他近乎顫抖著握緊歐陽馨的雙手。彷彿證實了他的猜測,整個教室都開始動彈,灰塵飛揚,桌椅板凳全部都按捺不住,紛紛飛了出去,一聲聲低吟的吼叫聲似乎在訴說著憤怒。
噬魂獸要完全蘇醒了嗎?
「趕快走。」歐陽馨不由分說地拉著鄭天陽的手,兩人一步跨過主席台,跑向了大門。
鄭天陽揮著長矛,砸向了大門。
「轟。」
大門竟然開了!
瞬間見到了希望。兩人欣喜若狂。立刻從大門穿過。
五樓的走廊一片昏暗,一路上都是不知名的障礙物,此刻更是相互碰撞,整個樓層彷彿正遭受地震,到處是瓶瓶罐罐碰撞的聲音。鄭天陽每走幾步都會被絆倒,身上手上都沾滿了鮮血。
走到這裡的時候,歐陽馨突然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鄭天陽吃了一驚,忙扶住她,問道:「你怎麼了?」
歐陽馨面色慘白無比,鄭天陽注意到此刻她原本年輕的臉龐在緩緩地衰老。
「這是怎麼了?」鄭天陽急問,「這是為什麼?」
「看來,我不能離開那個教室的範圍了。」歐陽馨慘笑道,「畢竟我只是一個鬼魂了。」
鄭天陽瞬間流出眼淚,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跳動不安。
他一把將歐陽馨抱緊,說道,「那我們回去,回到模擬法庭。」
歐陽馨微微一笑,突然用力在鄭天陽的頸後一抓。鄭天陽瞬間覺得無比地疼痛,但是他沒有放下歐陽馨。
「傻子,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啊。你走吧。」歐陽馨說道,「也許還有來生。」
她緩緩地拉開鄭天陽的手,將長矛握在自己手中,毅然決然地說:「我即使出去也是死路一條,你快點走吧。」
鄭天陽顧不上鮮血直流,大聲說道:「這一世,我來保護你。」
歐陽馨輕輕搖了搖頭,她彎下腰,脫下了腳下的高跟鞋,遞到了鄭天陽手上。
「快走。」歐陽馨用力一推,強大的『魂魄』的力量,瞬間將鄭天陽推了出去。鄭天陽來不及說話,就已被推出去十多米。他艱難的站起來,遍體鱗傷。他看到歐陽馨在模擬法庭的入口處,那唯一的光亮處向著他揮手,他聽到她彷彿在說:「再見。」
那聲音很細微,卻彷彿在他的耳邊輕輕訴說。
然後,她持著長矛,決然地走了進去。
鄭天陽還要說些什麼,然而這時,屋頂開始崩塌,隱約之間,他看到一個龐然大物從整個五樓里顯現出來,它的頭顱,四肢……一塊塊大大小小的碎石瞬間淹沒了前面的路。
他的最後一絲聲音也消失在了這裡面,他感受到了嘴唇里血的甘甜,閉上了眼睛,緊緊握住了手中的那雙紅色高跟鞋……
一切都不重要了吧。
……
……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光。
刺眼的光芒,他眨了眨眼睛。
像是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他最終還是睜開了悲傷的眼睛。
鄭天陽揉了揉眼睛,發覺自己流了淚。
「陳嫁衣……」他低聲叫著這個名字。
全身的傷口都已經不見了,他有些莫名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一絲傷痕也沒有。
他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這是一間封閉的屋子。空落落的,擺著幾個簡陋的書架,上面一沓沓破舊的書籍。頭頂上的燈光異常的明亮
「學院圖書館?」
他愣了愣,然後他發現自己正坐在圖書館的空座位上,他的前面,擺放著一本嶄新的《法學概論》。
圖書館裡只有他一個人。靜悄悄的,除了他有節律的喘息聲外,什麼聲音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嗎?除了心裡的失落?
「難道剛才的一切都是夢嗎?」鄭天陽問自己,他看了看手機,已經11點了,該回去了。
他有些詫異地回想起剛才:因為樓上的教室都沒有座位了,所以他獨自一人前往一樓的圖書館自習。
而明天是法學院的大考。
「難道一切都是夢?可是為什麼會如此清晰?」鄭天陽自言自語道,他看著自己的雙手,一絲傷口也沒有。
「這怎麼可能呢?」鄭天陽收拾好書本,突然發現了一雙紅色的繡花鞋擺在他的桌下。
彷彿一直就在那兒,像是一朵盛開的,薔薇。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快步走到了最裡面的一個書架旁。
他伸出右手,仔細地翻找著什麼。
大約五分鐘後,他突然看到了一本沒有名字的書。這本書十分古樸破舊。
鄭天陽打開書,被裡面的內容吃了一驚,照著上面讀到:
「只有生前有怨恨與遺憾的人,才會在後世再次降臨世間以完成心愿。只是,其路兇險,又只有大毅力者及大勇氣者才能圓其心愿。」
他放下了書,瞬間流下了眼淚,口中緩緩地念道:
「陳嫁衣……」
鄭天陽沒有參加後面的考試,他在宿舍呆了三天。後來多方打聽,找到了那個被判為精神病的社長。
兩個人一陣唏噓,共同祭奠了所有在第五層樓死去的人們。然而其中的故事,都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了。
再後來,鄭天陽回到學院的時候,發現第五層樓已經開放了,只是什麼也沒有了。值班人員說,五樓正在重建,還有段時間就會安排教室,但是鄭天陽覺得自己再也不會踏入五樓了。
沒有人知道最後怎麼了,當歐陽馨,也就是陳嫁衣毅然走進教室,與『噬魂』決戰的那一刻,也許故事的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後面的故事無人知曉,也許陳嫁衣還活著,也許……
「還會有來生吧。」鄭天陽苦笑道。
很多個夜裡,鄭天陽都會醒來,想起那個美麗女子,她可愛娉婷,婉順裊娜。這個身穿紅色衣裳的古代女子,坐在窗子上,兩隻玉足裸露著、微微搖晃著。她明亮的眼睛像是深夜的湖水一樣,靜靜看著遠方那一輪彎彎的明月。
最後,她凄美地笑著。
(全文完)
文章是去年5月在西藏旅行時所寫,靈感則來源於某一天在大學學院五樓自習時,在昏暗的沒有燈的五樓走廊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白衣女人。喊她,不理。
不理……
當然,我才不相信有鬼呢。
本文草草落成,漏洞百出,結局有點快了,但是回首過來已經改不下去了,沒有當初的韻在。謝謝觀賞。最近在寫新的小說,等我變強了,再和大家見面!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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