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製作的留日和歸來——專訪上海MCC創始人李佳雯（六）

封面來源：上海MCC

——上期說到，回國之後白手起家，又要跑日本，又需要在上海重新培養自己的力量，應該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開始的時候還不叫上海MCC吧？

李：對，剛開始還算一個工作室，叫PIXIE，官網上有寫，我是2011年年底回來的。2013年開始是正式以上海邁亞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簡稱為上海MCC）的名字進行運作的。

——應該剛開始很不容易的吧？

李：的確。就像之前說的，剛回上海沒什麼人際關係，都是以前的一些朋友托朋友介紹的。中間也碰到過很多曲折的事情。

不過，工作辛苦在哪裡應該都一樣，只是在國內有很多國內的操作方法，和日本的工作方式很不一樣，這個著實讓我很頭疼。

——比如說哪些地方呢？

李：雖然也很無奈。比如說國內大多數做日本片的動著公司還是以跑量為主。

所以為了能滿足日本的大批量沒有進度的工作，國內的動著工作的操作流程非常工廠流水線化。比如動畫部分招人要求很低，訓練時間非常短，才開始就會接觸壓力非常大的工作。對動畫的要求也就是線條過關，單會描線就行，因為碰到動作比較大的時候都會有動檢幫忙打底稿，回到他們手裡之後也就剩描線的工作了。

剛才也說了，有很多原因造成了這樣的一個流水線的操作方式，開始還是很驚訝的，同時也是無奈吧。當然，上海MCC不會採用這種方式，這樣對於培養人才沒有幫助。

——那這邊的工作人員剛開始是不是也需要指導呢？

李：上海MCC成立也就3年，還是個新公司。剛開始時候實在是沒有精力去招新人培養，所以招進來的都是些日式動畫的經驗者，他們對與一些基礎的工作流程還都是有點概念的，所以在作業本身上沒有太多的東西需指導，而是在工作態度及責任心上會需要多花點精力。

我更多的會想要指引他們提高對待工作的態度，提高自主學習的能力。希望能讓他們擁有更多更好的技能，而不是單純機械的提高速度。當然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到目前為止我也不認為在這方面有所成就，還是在不斷摸索中。

——這邊能和日本那邊交接的只有你一個人，有時候會不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呢？

李：肯定是有的。比方說，日本雲雀的製片室大約有30多個製片，排除總製片級別的，再排除沒有直接參与作品的，工作多的時候7，8個製片輪著電話過來，少的時候也有3，4個，但是他們可以因為工作多讓其他製作代理聯繫或者安排工作。但是在上海，關於工作上的聯繫都是我直接進行的，所以。。。腦子能休息的時間真得會比較少。

我的手機是24小時全天開機，半夜也會有日本的製片來聯繫工作。（笑）在這樣的狀態下，要說沒有一點力不從心的時候，那就是說瞎話了。

——那不是和在日本的時候一樣辛苦？

李：比在日本要好點。畢竟不用半夜開車出去收卡，晚上至少還能回家睡覺。（笑）

因為我不太希望，像完成任務一樣的去完成工作。我的初衷就是想要在上海培養能在日本一線戰鬥的人才。所以我會盡量根據每個作畫人員的長處短處來安排工作。一方面，盡量善用每個人的長處，幫助提高他們在日本公司里的名氣，我們這裡會在卡上面寫上工作人員的名字，一方面，會選擇一些卡給不太擅長的工作人員讓其學習。

所以用腦真得是比較多，有時候太忙了就會覺得腦子特別燙。還有就是會比較容易失眠，因為擔心的東西太多了。

——還是沒有培養出可以代勞的人嗎？

李：說實話剛開始，感覺誰都不能相信。要求的東西完全是不一樣的，所以沒有辦法交給別人去管。頂多是簡單的整理卡，上傳卡了吧。連動檢色檢檢查完的卡，我都想全部過一遍。有時候太忙了，只能抽查。

因為國內習慣了流水線式的工作方式，存在著動畫看到原畫有明顯的疏漏不會去修，而上色看見動畫有錯，不敢去改，也不會想去改。

比方說，在2原的時候，其中一張原畫里漏了一個紐扣。然後動畫可以把這個紐扣從有割到無，然後著色也就這樣著色了。剛開始的時候為了這類的事情和動檢色檢溝通了好多次。當時真得是哭笑不得。

後來，索性為了方便檢查和修改，結果我在家裡也買了液晶屏。隨時待命的感覺。（笑）

上海MCC製作流程數碼化很高，很多工作都是直接上液晶屏上做的，接下來的內容也會談到數碼化的一些優勢。圖為數碼原畫的工作，左邊就是律表。上面掛的是人設圖，不過不方便公開，就打碼了。

——就是身為製作自己畫？

李：不能說是自己畫。作為製作的角色，我是很反對製片去改動畫著色的東西的。但是有空的時候，我偶爾也會參加原畫工作，不過一般太忙不夠時間參加，所以一些基本的東西還是沒問題的。這個是題外話了。

所以，作為檢查者來說，有些東西如果是必須要修的話，我還是會該修的修，該補的補。最嚴重的時候就把整個臉給重新畫了（笑）。因為日本的進度總是在最後幾天壓得特別緊，所以有時候還是會需要外發部分工作出去。而需要我自己動手修的大多數是外發公司的東西，因為有些時候實在是說不清楚，人也不在旁邊。比如轉頭中的一張，你跟他說中割失誤臉扁掉了，很明顯的扁掉了，但是他就是說看不出來，那我只能幫他改了，改完之後給他看，然後他才發現不一樣。所以剛開始的前兩年在國內是挺辛苦的。

——主要還是外發的質量很難保證吧？

李：怎麼說呢，我也很理解。畢竟大家在那麼緊張的進度里工作，有些東西也的確是很難去要求外發公司，總不能站在人家旁邊盯著他畫。所以有些東西會內部修掉或者我自己修一下。

下期說說招新人方面的一些問題和如何開始負責日本動畫的第一原畫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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