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盧姆之樹》：生而非人，我很抱歉

作者：213

封面來源：《帕盧姆之樹》（パルムの樹）

「機器人偶欲成人」——這在任何國家、任何與科幻題材相關的作品中都是一套十分常見的設定，無論是小說、電影亦或者動畫、漫畫，對此都有各種角度各種層面的詮釋和演繹。而由中村孝（なかむらたかし）一人身兼監督與腳本的《帕盧姆之樹》（パルムの樹），雖然上映時間已是十多年前的2002年，依然不失為一部套路之外的誠意之作。

由原畫出身的監督並不少見。中村孝是上世紀80年的知名原畫師，從16歲入行之初起，經常參與科幻和幻想題材相關的作品，《宇宙戰艦大和號》、《未來警察》、《風之谷》、《迷宮物語》、《阿基拉》等等諸多經典之作中都有其之名。而如今除了自己的作品，他已經較少參與作畫的工作。中村孝第一次擔任起監督的角色時，就是在一部機器人動畫《庭鳥男與紅腦袋》，這部短篇動畫與森本晃司、北爪宏幸、梅津泰臣等人監督的作品一起，收錄在大友克洋牽頭的《機器人嘉年華》中。

由《帕盧姆之樹》誕生的不止是一部劇場版動畫。它的動畫製作公司帕盧姆工作室（PALM STUDIO），1999年由製作出身的山口克巳創立。顧名思義，帕盧姆工作室正是《帕盧姆之樹》因這部作品而生，並在此之後繼續存在，中村孝也在加入之後，參與了不少工作。儘管這個短命的工作室2010年就已完全停止活動，但僅有的《現視研》、《王牌酒保》、《鐵人28號》等幾部可圈可點的作品，也足以讓它被人記住。

說回到《帕盧姆之樹》本身，片名其實就帶著劇透。帕盧姆是一棵樹，帕盧姆的覺醒關於一棵樹，帕盧姆的結局也是一棵樹。除此之外的情節都可以被算作主線之外。

帕盧姆是一對夫妻用庫魯帕樹製造出的機器人偶。庫魯帕是埋在土中的的古文明殘骸，吸取記憶的粒子而長成的植物。如果沒了機油、被長時間日晒，帕盧姆就會像屋子後面的樹一樣長出根發出芽。妻子希盎是母親般的存在，希盎去世之後，帕盧姆封存起對於她的記憶和依戀不再說話，老去的丈夫總是在擔心它「難保不會變成什麼奇形異狀的怪物」。

一旦機器人以「人形機器」的形態出現，與其說它們是金屬塊，不如說是擁有永恒生命的人造人。帕盧姆知道了愛，就有了要變成人的願望，「不就是因為奇怪，才想變成人嘛」。因此，它也產生了日本動漫作品中主人公最長見的一個疑問——為什麼我跟別人不一樣。如果是美國大片，這樣一個有了人類情感的機器人偶一定會先把喜歡的女孩拉出苦海拯救世界，然而帕盧姆卻在因為自己與別人的不一樣而恐慌。生而非人，我很抱歉——這是一個十分有趣的現象，像帕盧姆一般非人類的這些存在，在意識到自己的與眾不同之處後，首先想到的都不是如何利用自己的能力，而是擔心會不會被孤立和排擠，會不會變成和別人不一樣的「怪物」。不顯露自己的特殊之處似乎是日本文化特有的思維習慣，將之套用在帕盧姆身上，大概就是拚死也要變成人和女主角帕帕在一起吧。

又區別於簡單的匹諾曹式的「人偶成人」橋段，帕盧姆漸漸的越來越像人類，不僅僅是有了愛的能力，也有了身為人必然會有的「惡」的一面。就在將要完成心愿之時，帕盧姆選擇了另一個選項：不選擇成為人類，也不選擇成為怪物。疑問也因此產生，是否只有如我們一般樣貌的肉體之軀才能被稱之為人類？帕盧姆喜歡的女孩帕帕曾經是母親的人偶，交給帕盧姆神秘之卵的女戰士考拉姆是自己孤寂靈魂的人偶，所有的地底人又都是庫魯帕樹的人偶。一旦有了情感，就有了被操控的緣由。如此看來，懵懵懂懂的帕盧姆或許才是最像理想化的人類的那一個。

剝離出帕盧姆追求成為人類的主線之後，看到的是由天界、地表、地下三個部分組成的龐大世界觀。

科幻更像是一層表皮，發生在帕盧姆身上的歷險記應該用奇幻形容更為合適。人類禁區、不明身份的女戰士、族群之間的鬥爭、傳說中保存靈魂的神秘之卵……每一條線索如果單拿出來，都會是一個不錯的故事。以上這一系列紛繁複雜的元素都被濃縮在2個多小時動畫里，因而略顯緊湊，理解起來著實是有些許吃力。所以如若不是一位對科幻和幻想題材有雙重愛好的人士，《帕盧姆之樹》也許並不是一部那麼合適你的動畫。

複雜的設定之下，必會有恢弘的場景。有各種奇形怪狀的巨型植物所營造出的驚悚氣氛，有帕盧姆與人類女孩相談在星河花海間，有發狂的女戰士引發的地底之戰，頗有些中村孝曾參與過原畫的《風之谷》的風格。中村孝筆觸是以細緻出名，也因此讓觀眾的注意力被更多的轉移到畫面上，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情節上的跳躍之感。

中村孝擔任監督的動畫數量不多，但多都以故事設定的深度引人注意。在《機器人嘉年華》過去十年後，他才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劇場版作品《とつぜん！貓の國バニパルウィット》，是兄弟兩在貓之國的冒險故事。描述兒童群體死亡事件的TV動畫《奇幻之旅》，混雜著日式哲學和多線歷險並行，也同樣是相似的有些沉悶晦澀的節奏，可以看做是《帕盧姆之樹》的一種精神延伸。更多人熟知的《寫真館》就不必多說，關於一個笑不出來的日本女人的一生。去年11月才剛剛在日本上映的伊藤計劃三部作品中的《和諧》，由中村孝和《惡童》的監督邁克爾?艾利亞斯共同執導，與前幾作不同的是原作並非出自中村孝之手，不過仍然還是他一直專註的科幻題材。

日本科幻和幻想題材的動畫作品，長時間都在以異形生物登陸、人類滅絕、地球毀滅等劇情為主流，在這個背景之下，中村孝的存在可以說是十分驚喜。動畫需要好看，同時也需要深度的思辨，若是同樣也認同這樣的想法，那中村孝和《帕盧姆之樹》都是一定不能錯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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