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人.沈渺2

9,魅影

藍色的鮫淚明珠掛在穹頂上,八個巨大的石棺靜靜的躺在那裡,在孤獨的棲息著。唯有石棺上繪著的圖案,塑造了一種詭秘的氛圍。黃泉滔滔,往生花開。古怪的冥獸,高古的判官,帶著恐怖面具的陰差。

『『韓越人,如果當年你不遇見我多好。不過沒關係,這一次我可能也躲不過去了?』』我合上她的棺木,定顏珠下面的她還顯得那麼年輕,只是再也不會說話了,再也不會為我唱起古老的渡魂歌。

人生須臾,好似一夢。最上忘情,最下絕情,唯有我這樣的中人對情誼念念不忘。

我轉身離開,眼中熱淚湧出,卻不能回頭。那幽幽的地下墓穴,總讓人忍不住想到從前,那些春光溫暖的歲月。

明珠照著,地上有無數斑駁的陰影。有一片陰影在流動,我卻沒有發現,那陰影中有東西在立起蘇醒,是一個身形高大,臉戴青銅面具的人。他玩味的看著我離去的身影,靠在柱子上面,像一個幽魂和鬼魅。

10,重現

『『你是誰。。』』韓家青瓦森森的庭院里,兩名正在進行日常巡視的守衛看到了一道影子從自己面前經過。韓家的地下墓葬,乃是韓家的幾大重地之一。

『『。,,』』黑衣家丁還沒看見我的臉,就被青色的藤條纏著了脖子,噎得說不出話來。

『『告訴韓越人,沈渺會遵守諾言的。』』我甩開他們兩個,一躍從牆頭而過。

『『這個人是誰?。。』』兩個守衛面面相覷,他們並不認識那個從地下密室中出現又消失的年輕男子。我的像,只繪在韓家宗祠的家書裡面,他們沒有資格看到。

青石板的小道一側,牆壁忽然咕咚咕咚的冒著泥泡,卻無人知覺。半張臉已不滿玻璃破碎版裂痕的泥人突兀的從泥潭中出現,出現在守衛們的身後。泥人九恨恨的看著我消失的地方,黃色的觸角將兩個守衛的精氣吸干。

地上憑空躺著兩個韓家守衛的屍體,臉色青白,瞳孔發散,唯有胸前的那朵往生花標誌還栩栩如生。

斜陽如血,他們的屍首用白布勉強的掩蓋,一群韓家的主事人站立著。面色各異,爭論不休。

11,狂熱

『『是誰做的?』』就在韓家的地下密室前,躺著兩個死去的衛士。所有人都覺得臉上無光,心中有團怒火在燃燒。多少年了,還未有人敢這樣挑釁韓家。

『『還有誰?除了這世上少有的幾個邪,他們每個人都被記在我們的家書上。。』』蓄著白鬍子的老翁扶著龍頭拐杖,顫顫悠悠的說道。

『『我見到過泥人了,不知道他為什麼還能活下來?』』韓越人俯下身去,抹上那兩個亡者的眼睛。

『『泥人九,沈渺,還有那一代的韓越人。他們當年都參加了戰爭,還是同一個組織的成員,對手就是東洋的那些神官們。韓越人為了救活太歲沈渺,死在了江西。泥人被神官抓住,叛變了。因為他的背叛,給整個組織都帶來了很大的傷害。沈渺親手殺死了他,燒死在了日本人的基地裡面。。』』鬍子很長,滿臉溝壑的老翁靠拐杖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又回憶起了那個慷慨激昂的戰爭歲月。彈片在孤城上呼嘯,到處是硝煙與火焰,痛苦的,怒吼的,恐懼的。

『『這個我知道,當年泥人九最厲害的地方就在於封魂。一個人哪怕是只剩下一口氣,他也可以封住遊魂,讓人生不如死。只是沒想到,他抱住了自己的殘魂,可以熬上七十年,才從那個基地裡面逃出來。只是我還很奇怪,他體內多出來的那股死氣,太血腥了。。』』

『『我想去看一下她們的墓葬,看有沒有什麼影響?』』一個年輕人聲音顫顫的說道。

『『你不想活了嗎?那裡面有冥府的陰氣,除非是邪或者術士。』』他旁邊的中年人連忙拉住了他的衣袖,小聲的說道。

『『算了,我困了,這些事還是你們年輕人自己商量吧。』』老翁舉起拐杖離開,留下面面相覷的幾個韓家當家。

『『恭送叔公。』』

『『恭送叔公。』』在這位宿老面前,每個韓家人確實都沒什麼話語權。

『『接下來我們怎麼辦?』』一個衣著得體的中年人用手點著太陽穴問道,他的往生花別在了西裝裡面的襯衫上。

『『殺了沈渺,這個不死的太歲。幽冥會賞賜我們多大的饋贈,一定要殺了他。想想吧,這個該在冥府中沉睡的邪,會為我們帶來多少年的運數?五十年,七十年!』』鷹鉤鼻子的年輕人伸出了手掌,即使他看起來文質彬彬,也擋不住他內心的狂熱。

每個人韓家的人出生時,或許他們都有瘋子的潛質。

12 ,陌生人

走過擁堵的大街,一個個鮮活的人和我擦肩而過。但我的眼皮,卻總在狂跳。泥人九不死的話,他肯定還會去韓家哪裡的。

韓家的宗祠,古老的木門上有奇異的花紋,獸頭門環就掛在那裡。

青瓦白瓷的祠堂里,當家人們三三兩兩站在巨大的石桌邊。這裡有一場會議,關於世上的邪,也關於沈渺。

『『我們為何要相信沈渺?家書的前幾頁還刻著他的名字,他是冥府早就要帶走的罪人。三十年前沒有獵殺他,現在我們也要殺了他。』』

『『不錯,殺了他。』』

『『你們忘了嗎?泥人身上的那團死氣。那團死氣還存在的話,那才是真正恐怖的邪。。。』』韓越人站在一旁,摩挲著手上的小玉鎖。

祠堂里點著幾根手臂粗的凝魂香,供奉著沉睡著的亡魂,祭祀台上放著每一個韓家先祖的令牌,煙霧罩的牆面上掛著的前六位韓越人的畫像都顯得不太真實。

『『六叔公,你說句話吧。』』鷹鉤鼻子的青年男恭恭敬敬的開口,詢問那位唯一在宗祠中有資格坐在椅子上的老人。

『『聽越人的。以後我老了,這個家還是要她做主。』』

『『可是六叔公。。』』幾個青年男子還想要說些什麼,表情很不舒服。

『『沒什麼可是。獵殺遊魂和邪,你們那一個人能出手幫忙?』』六叔公面無表情的摸著他的拐杖,看著自己面前的這群年輕人。他們活的太優越了,以至於忘了韓家今日的優越,是踩著多少前人的血淚。

『『這裡好熱鬧啊!』』 宗祠的那扇紅漆銅環大門突兀的被推開了,無風自動。

一個帶著青銅面具的陌生人,帶著戲謔的笑,就這樣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旁若無人。他就是一個人,來到了韓家最為神秘森嚴的宗祠。

『『你是什麼人?』』眾人又驚又怒,盯著這個突兀闖入的陌生人。

13, 遊戲

『『不要誤會,我只是來瞧一眼過去的熟人,看她們過得還好嗎?來為她們點一炷香。』』青銅面具上的花,竟然也和他們韓家的一樣,是往生花。可是這個人的眼珠,是淡紅的。

『『你是一個邪,而且還是一個活了很多年的大邪。』』韓越人的小玉鎖越來越熾熱,玉鎖是與地府契約的憑證,只有恐怖的邪物,玉鎖才會這麼興奮。

『『不要說得那麼難聽,準確的來說,我僅僅是個不死者而已。』』慕先生輕輕的把手指放在凝魂香上,一小蓬紅色的火焰靜靜的在他的手指上面燃燒著。

『『慕先生,是你?』』六叔公的身體都開始哆嗦了,就像是看到了萬分恐怖的東西。

『『是我,是我,除了我,世上還有幾個人敢這樣硬闖你們韓家的宅院呢?』』

『『哦,對了,上一個闖進來的叫沈渺,他身上中了六刀離開!』』

慕先生摘下自己的銅面具,沒有鼻子的臉顯得格格不入。他高大,英武,邪惡,就是沒有一絲凡人的氣息。血紅色的眸子里似乎有無窮的秘密,多看幾眼就會讓人癲狂。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韓越人的目光冷徹,這樣的大邪人人都會怕。獵殺過遊魂的人,更明白那片黑暗有多恐怖。但她是韓家的守護者,就不能回頭。

韓越人的步子踏得很快,話音落地的時候她已出手。小小的玉鎖上青光寒徹,幽冥中有一朵往生花朵在綻放。美的令人傾倒,令人折服。

『『碰。。。』』空氣彷彿有了生命,在運動,在漣漪,生生的將韓越人拋到了牆壁上,嘴角溢血。

『『噗。。』』當韓越人撞擊牆壁的那一刻,一粒子彈也飛了出來,衝擊到慕先生的眉心。

子彈闖過他的腦袋,是一個小小的洞。只是這創傷又迅速消失,彷彿一切都沒存在過。

『『你,你,你。。』』開槍的中年男人面色蒼白,就看到慕先生在一個眨眼的時間就到了他的面前。

『『韓家人的血,會不會有其他的味道。。』』慕先生的手指放在中年人的眉心,輕輕一點,中年人拚命掙扎卻無能為力。他軟綿綿的倒了下去,面無血色,沒有了呼吸。

『『你到底想做什麼?姓慕的?』』六叔公直直的看著慕先生,難道真的要魚死網破嗎?

『『沒什麼?我們來做一個遊戲吧?』』慕先生搓著手,似乎一切都無關緊要。

14,相見。

『『一個小小的遊戲,我知道你們韓家的家書上記著所有的邪與遊魂。那無人打開的第一頁,是我。第二頁,就是沈渺。我們做一筆交易,一起殺了沈渺。我需要一個食材,而你們需要地府的饋贈。神不知,鬼不覺,如何?或許等到百年以後,我不想活了,又可以讓你們來殺了我!』』慕先生有笑臉,卻沒人以為這笑意太溫和。

『『沒人說話嗎?』』他皺了皺眉,慕先生眉心上有道細細的火,很少有人敢直視他的眼睛。

『『你休想!韓家的人,可殺不可辱。』』韓越人抹去了自己嘴角的血沫,她叔父的身體就躺在地上,沒有了氣息,也沒有了魂靈。而這個最恐怖的不死的邪,卻在韓家最神聖的地方,要求她們和他一起獵殺另一個邪,這豈不是人間最可笑的笑話?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只能把你們先吃掉,再吃了沈渺。想一想,我也有很多年沒吃過術士了。』』慕先生眉心中的火在越燒越旺,眸子里都是一汪血色。

『『我,我願意!』』大多人都在瑟瑟發抖,當邪降臨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無計可施。開什麼玩笑,這可是能隨手剝奪人一切的恐怖之物啊。鷹鉤鼻的男子站了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再說些什麼,不知道是什麼在驅動著自己背棄。

有了第一個,後面的人也想著投降,卻邁不過自己的腿。

『『混賬東西,你配姓韓嗎,你對得起宗祠裡面的每一位韓家人嗎?』』六叔公的眼睛都在冒火,從椅子上立起來。一瞬間風雷涌動,似乎他又回復了青年時的勇力。

龍頭拐杖穿透鷹鉤鼻男子的心臟,讓血液濺射。而慕先生卻還是沒有出手救人的意思,就看著這一幕上演。

『『救我!救我!』』鷹鉤鼻伸出手掌,卻摸不到慕先生的衣角。

『『很好,很好。不愧是韓越人那個女人的後輩,倒真是一樣的潑辣,說起來我和韓家也算是恩恩怨怨了。前前後後,有一百多年了。』』

『『韓越人啊,韓越人,你看看他們過的多好,只是沒了你,一切都了無生趣。』』慕先生靜靜的站立在第一個韓越人的圖畫前,如若無人,若有所思。

所有的韓氏族人聚集在了六叔公和韓越人身邊,生死之前,也便如此了。他們畢竟還是韓家的子孫,留著炙熱又瘋狂的血。

『『告訴沈渺,來遼東那片大莽找我吧。我給他所有答案。』』慕先生從宗祠內走出,所有拿著武器的衛士都一退再退,汗珠已經出現在前面衛士的眉頭。

『『有空我們再玩。』』慕先生的手觸碰到一顆綠草,然後身軀一點點的消失不見,彷彿他從來沒有出現過。只剩下了站了滿場的韓家衛士,從未有過的害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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